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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十分庞大,先训练了一批人,完全采用训练特务的方法来训练,训练那几个人成为机警、行动快疾的特种人员。
然后,再搜集世界各种超级大人物的名单,和他们的起居,生活习惯。等到弄清楚了之后,就派出受过训练的人员去。
受训人员所要做的事,其实并不困难,只要使被选定的目标,受一点伤,流一点血就可以了。这样的一点轻伤,任何人一生之中,都难以避免,也不会在意。困难的只是超级大人物一般来说,都不容易接近,一旦接近,几乎都能达到目的。
于是,各种各样接近超级大人物的方式被采用,晋见阿潘特王子时,冒充rb购油的代表。
得到了超级大亨的血液细胞之后,就以最快的方法,妥善的保存着,送到勒曼疗养院来,在实验室中,用无性繁殖法,培育成人。通常来说,只要五年时间,培育人就成长了,成长为和超级大亨一模一样的一个人,成为他们的后备。
这些后备人,被豢养在勒曼医院的密室之中,受到最好的照顾,使他们成为身份极健康的人,以备随时需要,起他们的后备作用。
后备人都是没有智力的,有时,他们也会逃出来,当年丘伦在湖边看到齐洛将军,其实,就是齐洛的一个后备人。
超级大亨只知道自己离奇地受过一次轻伤,有的甚至根本以为那是一个小意外,他们绝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后备人。一直到他们的健康发生了问题,患上了不可救治的重病,像陶启泉那样——“
当哥登讲到这里的时候,我陡然挥了挥手,道:“等一等。”
哥登停了下手,望着我,我道:“我有两个极其严重的问题要问。”
哥登的神情充满了自信,一副任何问题他都可以回答的神气。我吸了一口气,道:“第一个问题是:超级大亨的病,是不是你们故意造成的?例如陶启泉先生的心脏病。”
哥登浅笑了一下道:“当然不是,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是一种罪行。”
我“哼”地一声,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会得心脏病?又怎会知道阿潘特王子会有癌症?”
哥登道:“我们不知道。我们只是培育了他们的后备,等着,等到需要的时候,就用得着了。”
哥登道:“汽车的行李箱中有后备胎,没有人知道它会替换四只原来车胎中的哪一只。
但是四只在使用中的车胎,一定会有一只变坏的。“
我皱着眉道,“这样说来——”
哥登打断了我的话头,道:“足球队都有后备队员,也没有人会知哪一个正式的球员会出毛病,后备放在那里,用得到,就用,用不到,也没有损失,因为我们已累积了相当的经验,要培育一个后备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明白了哥登的意思,心头不禁升起了一股寒意,道:“这样说来,你们培育的后备人——”
哥登向在场的所有人望了一眼,像是在征求各人的同意,然后,他才道:“我们已培育成的后备人,正确的数字是五百二十七个,过去几年,每年平均可以用到二十六个,近两年,有增加的趋势。”
他望着发呆的我,又道:“你知道,超级大人物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他们要付出比普通人更繁重的脑力和体力劳动,虽然他们有最好的医生在照料他们的健康,但是有许多疾病,患病率十分高,尤其是以心脏病为多。而心脏病,是最容易医好的一种。”
我伸手轻敲着自己的额角,道:“像陶启泉先生——”
哥登道:“就以他为例,来看看我们行事的方式,陶先生是亚洲有数的豪富,他的健康一直出了问题,是瞒不住人的,消息一传出,我们就进行活动。”
他们的活动,十分有程序,也不性急,如果目标所患的疾病,是现代医学能够医治的范围之内的,我们根本不会出面。
等到肯定了目标的疾患,现代医学无能为力之际,他们就出面了。出面的方式有许多种,但是目的只有一个:和目标直接见面,交谈。罗克和陶启泉见面的方式,就是冒充了巴纳德医生的私人代表。
陶启泉是确知自己患了绝症的人,可是世界上是没有一个人,尤其是豪富,甘心接受这个事实。不论他们平时对金钱看得多么重,到了死亡的关口时,他们也会愿意拿出大量的金钱,甚至是他们财产的百分之九十九,来换取他们的生命。
而且几乎毫无例外地,当他们一旦得知自己可以活下去之际,他们都会立刻签署财产转移的文件。
在这里,我发了一个小问题:“签署财产转移的文件?他们怎么肯?他们全是聪明人,要是签了之后,医不好病那怎么办?”
罗克“呵呵”笑了起来,道:“感谢贵国人,为我们解决了这个难题。”我真的不明白罗克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只好瞪着眼睛望着他,罗克道:“在贵国通过考试而录用官员的时代,有一种舞弊的方法,叫作‘购买骨的关节’,是不是?”
我不禁有点啼笑皆非,道:“叫‘卖关节’,就是要应试的人,将选定的几个人,写在试卷上。考官一看,就知道那是付钱的主儿,就会取录他。”
罗克道:“是啊,这些应试的人,他们付钱的方式,是怎样的?”
一听得罗克这样讲,我不禁“啊”地一声,叫了起来,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应试而买关节的人,通常是写一张借条,借条后的具名,写明“新科举人某某具借”。
如果关节不灵,中不了举,不是新科举人,当然不必还钱,这种事,略具历史学识的中国人都知道。
我自然也因此明白了那些大人物签署的文件,文件上的日期,一定是他们自知到那时必定已经死亡的。像陶启泉明知只有一个月命,叫他签一份一年之后的文件,他当然肯。如果医得好,到时他心甘情愿地履行文件中所承诺的一切,如果医不好,这文件,当然一点用处也没有。
我“晤”了一声道:“聪明的办法。”
罗克道:“是,完全是自愿的,而且在大多数的情形下,我们全是科学家,并不善于经营,所以我们所要求的,只是这个病人的每年收入的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一。这现病人的钱实在太多,利用他们太多的钱,我们来发展科学研究,我看不出有什么坏处来。”
我叹了下声,的确,那没有什么害处。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更严重。
我在考虑应该如何提出这个问题来,罗克已经催道:“你刚才说有两个问题,还有一个是什么?”
我缓缓地道:“你们一再强调,后备人是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的,由于他们是培育出来的,不能算是一种生命,是不是??”
他们沉默了片刻,哥登才道:“意思是这样,可是修辞上还可以商榷,例如说他们根本是实验室中的产品,培育他们的目的,就是当作后备。”
我提高了声音,道:“对这一点,我有异议,他们可能不是全无智力和思想,至少他们会逃亡。而且,当他们逃亡之际,被你们派出来的人捉回去的时候,他们也会挣扎,他们要自由。”
我说得十分严肃,以为我的话,一定可以令得他们至少费一番心思,才能有所解答。可是,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我的话,惹来了一阵轻笑。
罗克道:“第一,他们不是逃亡,而是在固定的行动训练中,工作人员疏忽,让他们走了出去。其实,即使是最无意识的生物,在遭到外来力量改变固有行动之际,都会有自然挣扎行动的。”
我还想说什么,哥登已道:“卫先生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疑问,是由于他对后备生活情况不了解,我提议索性让他去看一看,他就会明白。”
杜良皱着眉,道:“其实,那并不好看——”
我一下子就打断了他的话头,道:“即使不好看,我也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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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情形真的一点也不好看,不但不好看,甚至令人感到极度的恶心,恶心到我实实在在,不想详细将“后备”的生活情形写出来,只准备约略写一写。
他们的外形,全是人,而且,当我乍一看到他们的时候,着实吓了一大跳,世界上任何一次重要的会议,都不会有那么多的大人物集中在一起。
然而,他们全是大人物的后备,是准备在大人物的身体出毛病之后“用”的。他们的一切,全要由他人照顾,包括进食,排泄在内。
我只好说,我看到的“后备”,都受到十分良好的照顾,这种生命是不是真是生命还是不算是生命,令得我也迷惑了起来。
杜良他们,将秘密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我的面前,我对他们十分感谢,我心中的谜团,也全部解开了。可是如果要我完全同意他们的观念,我却也做不到。我是不是要反对他们的行动,我也下不了决断。一句话,我是完全迷惑了。
当我要离开之际,杜良带我到一间手术室之中,取出了一柄锋利的小刀来,向我示意着,我不由自主伸出手来,让他在我的手指上,轻轻割了一下,让一滴血,滴进了一个小瓶之中。
我在这样做的时候,自然明白,这一小滴血,他们可以将之成功地培育出一个后备的我来,一旦我的身体器官有了什么不能医治的疾病,或是损伤,这个后备,就可以挽救我的生命。
我不禁苦笑。人类对于生命的价值观,是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如果一旦我有需要用到“后备”之际,我是先考虑自己的生命,还是后备的生命?那时我就会想,后备算什么,只不过是我身上的一个细胞而已,身上每天都有不知多少细胞在死亡。
在我最后离开医院之际,我又和丘伦见了一面。那当然不是丘伦,而是丘伦在临死之前一刹那间,他们取了丘伦身上的细胞培育而成的一个“后备”。
不过情形不同的是,丘伦已经死了,永远不会有用到后备的情形出现,这个后备,也就只好毫无意义地生存下去。
杜良、罗克和哥登送我到门口,他们三人低声商议了一下,才由杜良发言,问道:“你对我们在进行的工作,有什么最简单的评论?”
这个问题,根本不必他来问我,我自己已经问过自己不知多少次了,那是不可能有答案的,因为我对这件事的看法,极其迷惑,听谓崭新的观念,我完全模糊,谈不到接受或拒绝。
我只好苦笑了一下,道:“我只能说,我无法作出任何评论。”
罗克点头道:“晤,这个反应很正常。”
我本来已经向前走的,忽然之间,我站定了脚步,道:“如果忽然有一天,自实验室中培育出来的人,忽然有了思想,那怎么办?”
哥登道:“那正是我们梦寐以求的目标。”
我吸了一口气,道:“你们不觉得,如果真有了这样的一天,不会是人类的灾难?”
哥登、杜良和罗克三个人的神情,十分怪异,像是我所提出来的事,绝对不会发生一样。
杜良道:“那怎么会?不会有夭翻地覆的变化,不会——”
我摇头道:“别太肯定了,科学家们,别大肯定了。变化,可能就是天翻地覆的灾祸。”
三个人都不出声,神情明显地不以为然。我也不再和他们争辩下去,因为这是未来的事,谁又能对未来的事,作出论断?
罗克道:“你会将所知的讲给海文小姐听?”
我摇头道:“不会,除了我的妻子白素之外,不对任何人讲。海文小姐那里,我会用另外一个故事去骗她——”我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才道:“只怕至少要有好几年的时间,我才能忘记后备人的那种眼光,那么迷惘、无助,像是他们内心的深处,知道自己的命运一样。”
杜良叹了一声,说道:“朋友,那是你主观的像像,我相信全然是你主观的印像。”
我只好苦笑,除了相信他之外,我实在不可能再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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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文那边,我编了一个故事,她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反正没有再追究下去,我几乎像逃亡一样,离开了瑞士。
在机场,沙灵来送我,我用最诚恳的声音对他道:“老朋友,请相信我,一切……都不是正常,但也不是我们的能力所能阻止的——别发问,只要相信我就好了。我所说的没有能力,是因为根本在已发生的事情上,感到迷惑,全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事情之故。”
沙灵用一种极度迷惑的神情望着我,但我们毕竟是老朋友了,他相信了我的话,没有再问下去。
我口家之后,对白素说起了全部经过,从白素偶然的神情看来,我知道她也难以下结论,心中和我同样地感到迷惑。
半个月之后,陶启泉精神奕奕地自他的私人飞机上走下来,接受着欢迎人群对他的欢呼,我在他回来之后的第三天,他主动要见我,我看到他坐在宽大的、微软的安乐椅中,向我投以嘲弄的眼光,道:“谁说钱不能买命?我早就说过,钱是万能的。”
我只好苦笑,陶启泉向前俯了俯身,道:“你答应了他们,什么人也不告诉,是不是?”
我有点无可奈何,道:“是。”
陶启泉又坐直了身体道:“我很感激他们,他们要求的并不多,我准备加倍给他们,表示我的感激。”
我冷冷地道:“这是你们双方的事。”
我起身告辞,陶启泉送我出来,拍着我的肩,道:“当你面临生死之际,你才知道,他们的工作是如何之伟大。”
我没加辩论,因为,自始至终,我只感到迷惑,根本说不上是赞成还是反对。
事情到这里,已经可以说宣告结束了,只有一个小小的余波,值得记述一下。
阿潘特王子在回国之后,大约三个月,他就发动了一项政变,使他成为该国的元首,也就是说,他可以自由支配他统治地区的石油收益。
阿潘特要取得这样的地位,当然是为了他要支付勒曼医院百分之二十的石油收益。
政变中死了不少人,这似乎是由于勒曼医院的要求造成的,但是世界上不断有这种事在发生,也不能完全责怪勒曼医院。
在以后的日子中,我很留意超级大人物生病的消息。勒曼医院依然也不出名,谁也不会留意这样小地方的一家小医院。
一直到一个大人物收了伤,伤得十分重,中了几枪,但是不到一个月,这个大人物又精神弈弈出现在公众面前之际,我知道,这又是勒曼医院成功的一个例子。我不禁叹了一口气,心中依然迷惑。
勒曼医院中进行的事,究竟应该怎样下结论,只有留待历史评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