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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斯理【倪匡系列小说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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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70楼 发表于: 2008-03-15 17:20:43
  第十一部:怪异经历再次发生

  王直义摇着头:“对不起,我正想说,我只能带卫先生一人前去。”

  白素又向我使眼色,我的自信心太强,我想,王直义多半是将小郭囚禁在一个什么地方,当然,我一个人跟他去,可能有危险,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宁愿去冒这个险。

  所以,我来到白素身前:“不要紧,我实在需要见一见小郭!”

  白素压低了声音:“我有一个感觉,觉得从来没有一件事,再比这次更诡异!”

  当白素压低声音对我说话的时候,王直义向外走了开去,欣赏着壁上的画。我猜他不会有心情在这种情形下欣赏艺术品,他只不过是不想听我们的交谈,故意避开而已。

  白素那样说法,不能单说是她的直觉,因为事情本来就极度诡异。

  我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会有危险?”

  白素握住了我的手,苦笑着:“我也说不上来,不过,小郭在什么地方,他的失踪充满了神秘,现在你要去见他。”

  她讲到这里,停了一停,我也不禁有点动摇了起来,的确,小郭在什么地方呢?小郭是一个具有高度应付困难环境能力的人,但是他失踪了那么多天,而毫无音讯。

  那也就是说,他斗不过令他失踪的力量。

  王直义说要带我去见小郭,当然,我有可能遭到和小郭同样的命运,那么,我是不是有能力摆脱这个力量的束缚而逃出来呢?这实在是需要郑重考虑的问题。

  我呆了一会,才道:“这件事,完全是由小郭起的,我想我不应该放弃能见到他的机会!”

  白素皱着眉,忽然大声道:“王先生,为什么你不能带我一起去?”

  王直义转过身来,摊着手,现出一种极其无可奈何的神情,道:“事实上,我只不过指路,连我自己都不能去!”

  白素立时道:“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王直义的回答,简直是令人气愤的,他竟然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而我的确生起气来:“这是什么意思,开玩笑?”

  王直义摇头道:“不,你可以见到郭先生的,或许,还可以见到那位罗先生。”

  我经历过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可以算不少,但是,现在我望着王直义,一时之间,不如说什么才好。

  王直义脸上那种无可奈何的神情,正在加深,加深到了长叹一声的地步:“老实说,你到了那地方之后,根本无法保证你一定可以回来!”

  他请到这里,顿了一顿,在我和白素的极度惊讶之中,他又道:“这也是我为什么只让卫先生一个人去的原因。”

  我本来已经觉得惊讶,我的脑中,更乱成了一片。王直义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呢?

  如果他有恶意,他所谓“到那地方去”,是有另一种恶意的含义的话,那么,他何必告诉我呢?

  从他的神态来看,他那样坦率的说法,所讲的全是事实,但是,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这真令人费解之极!

  一时之间,我们叁个人全不出声,屋子中很静。过了很久,还是白素先开口,她的神态很镇定,声音也很平静,她对我道:“既然有那么一个古怪的地方,就算冒着不能回来的危险,你也应该去一次!”

  白素的话,直说到我的心坎之中,我是一个好奇心极度强烈的人,而王直义的话,又说得如此神秘,尽管他说不保证我能回来,但越是这样,我越是要去!

  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去了,我道:“请你等我几分钟,我跟你去。”

  王直义的神情,略带一点惊讶,我向白素作了一个手势,我们一起上了楼。

  到了楼上,我在书房之中,取了一具小型的无线电对讲机,在手中抛了抛,放进了口袋之中,然后才道:“你明白了?我会随时和你联络!”

  白素点了点头,我立时下楼,伸手拍着王直义的肩头:“好,我们走吧!”

  白素也跟了下来,我和王直义来到门口,转身向她挥了挥手,她也向我挥着手。

  白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或许这时她的心中,焦急得难以形容,但是至少在表面上看来,她极度镇定,而世上实在很少女人,能够在丈夫去一个可能回不来的神秘地方之际,仍然这样镇定。

  我和王直义一起出了门,他道:“用我的车子?”

  我反正已带了无线电对讲机,在十哩的范围内,可以和白素随便通话,而且,我估计不会出本市的范围之内,所以我立时道:“没有意见。”

  我们一起上了他的车子,由王直义驾车,一路上,他并不开口说话,不一会,车子已经上了一条斜路,我不禁奇怪起来。

  这条斜路,我十分熟悉,那就是通到那幢大厦去的斜路!当日,小郭带我来看这幢大厦时,以及我以后好几次来的时候,全是经过这条路来的!

  王直义带我到这里来,是什么道理?难道小郭和罗定,还在这幢大厦之中?

  在我的疑惑,还未有结论之前,车子已经停在这幢大厦的门口。

  停了车之后,王直义道:“请下车!”

  他一面说,一面自己也下了车,我跟着他一起走进了那幢大厦的大堂。

  自从这幢大厦的原来管理人陈毛,神秘地死在天台之后,我还没有来过,这时,或者是由于心理作用,一走进静悄悄的大厦大堂,我就觉得有一股阴森之气,逼人而来,我忍不住道:“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小郭在这幢大厦内?”

  王直义回答的话,更是令人莫名其妙了,他道:“也许是!”

  我提高了声音:“什么意思?”

  在那时候,我已经在提防着可能有鲨鱼或是他手下打手,突然从楼梯间冲出来,可是从那种寂静的程度来看,整幢大厦之中,显然只有王直义和我两个人。

  王直义道:“你很快就会明白了,现在,你可以单独启程了!”

  我瞪着眼道:“由哪条路去?”

  王直义来到那电梯之前,按了按掣,电梯门打了开来:“由这里去!”

  我陡地一征,在那刹那之间,我觉得自己多少捕捉到了一点什么了。

  所有的怪事,全在这幢大厦中发生,这种说法,比较笼统一点,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所有的怪事,全是在这幢大厦的电梯中发生的,首先是罗定,接着是小郭,现在,是我!

  我望着敞开的电梯门,心中有点犹豫,并没有立时就跨进电梯去。

  王直义望着我,他苦笑了一下:“其实,我并不坚持你去,不过,要不是你自己去的话,我的解释,你决不会满意,而且,你也永远无法明白事情的真相。”

  我仍然站在电梯门口,我正在思索,他这样说法,究竟是什么意思。

  王直义又道:“要是你不想去,那么就算了,不过,也请你再也别管我的事!”

  我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他是用话在逼我,我道:“谁说我不去?”

  我一面说,一面已跨进了电梯。和普通的自动电梯一样,一有人跨了进去,电梯的门,就自动合拢,在门合拢之际,王直义在外疾声道:“请你记得那地方的详细情形,我希望你能回来!”

  当电梯的门完全合上之前的一刹那,我发现他的神情很是焦切。

  我立时感到,电梯在向上升。

  可是,当我抬头向电梯上的表板看去时,所有的灯全未着,我无法知道自己已升到了哪一楼。

  我立时记起了罗定所说的,他在这个电梯中的遭遇,我的手心,不禁有点冒汗。

  我并不是第一次乘搭这架电梯,在开始的一分多钟之内,情形和上几次,也完全无异,除了那一排小灯完全不亮以外。

  可是,在两分钟之后,情形却不同了!

  电梯显然还在向上升着,但是就时间来说,它早已应该到顶楼了!

  然而,电梯还在向上升,不断地升着!

  罗定所说的情形出现了!

  自然,当日我在楼下大堂中,等候小郭上去拿他遗失的手表,等了那么久,也正是这种情形!

  那也就是说,两个失踪者,罗定和小郭他们经历过的情形,现在正由我亲身经历着。

  我可以料想得到罗定和小郭两人当时的慌张和恐惧,因为这时,我对于这种情形,知道了已有很多天,也假设自己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不只一次,可是,我仍然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

  电梯向上升着,任何一个在城市生活,而又在日常乘搭电梯的人,都可以肯定这一点,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可以说,世界上还没有一幢大厦有那么高,电梯上升了五分钟,还没有到顶!

  电梯还在继续向上升,可以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其实,当然是为了内心的恐惧。),我陡地大声叫了起来。

  我不断地叫着,大约又过了十分钟,电梯还在向上升着。那时候,我心中的恐惧,到达了另一个难以形容的顶点,我大声叫道:“王直义,你要将我送到什么地方去?”

  当然,我得不到回答,而电梯还在向上升,我心中乱到了极点,我开始安慰自己,不要紧的,罗定和小郭,他们曾经历了如此可怖的电梯不断上升,不是终于全下来了么?

  那么,我至多也不过虚惊一场而已。

  当我那样想的时候,我渐渐镇定了下来,而电梯还在不断向上升着,大约自我进了电梯起,至少已经有十五分钟之久!

  我吸了一口气,电梯还在继续上升,我用力敲打着电梯的门,希望它能够停下来,可是电梯还在继续不断地上升。

  那实在是令人疯狂的,一幢没有人居住的大厦,一座不断上升的电梯,只有一个人,被关在那电梯之中。我几乎每天都乘搭电梯,但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个将人在一条直上直下的水泥管道之中,提上吊下的铁箱子,原来竟如此可怕!

  我取出了一柄小刀,旋开了几只螺丝,我这样做,可以说完全没有目的,或者是在我的潜意识之中,迫切地希望这架电梯,快一点停下来,所以才有这样的破坏行动。

  那几枚螺丝,原来是固定电梯壁的铝板的,我一口气弄松了七八颗,一块两指宽的铝板,松了开来。

  当这块薄薄的铝板跌下来之际,我真正呆住了!

  我看到了铝板之后,极其复杂的装置,我完全无法说出那是什么,我所看到的是一层又一层的印刷电路。我对于这一方面的知识,不是很丰富,但是我也可以知道,那么多电路,足以装置一座大型电脑!

  而这只不过是一座电梯!我可以肯定,那不是一座电梯,因为一座电梯,决不需要如此复杂的装置。然而,那不是电梯,又是什么呢?它正带着我不断在上升!

  我呆呆地望着那些装置,又进一步发现,电梯的叁面,全有同样装置,如果说,那是一具十分奇特的机器,那么,我正是在这具机器的当中!

  我试用小刀,去碰一束极细的,颜色不同的电线接触点,有一蓬细小的火花,冒了出来,发出“拍拍”的声响。

  由此可以证明,这部复杂的机器正在启动着。

  我后退了一步,又大声叫了起来。这一次,我只不过叫了几声,电梯突然停止了!

  在经过了如此长时间的上升之后,突然停了下来,给人以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我连忙转向电梯的门,完全像是普通的自动电梯一样,而门一开之后,也就看到了穿堂。

  我急不及待冲了出去,在一个这样古怪的机器之中,被困了那么久,再见到了熟悉的大厦穿堂,那当真像是万里游子,看到了亲人一样的亲切。

  我扶住了墙站定,不由自主地喘着气。

  我不知道何以心中会感到如此之恐惧,算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虽然电梯不断上升至少有二十分钟之久,但是,我还是在这幢大厦之中,又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

  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自然而然,镇定了下来,转过了身,我看到,电梯的门,已经关上。

  王直义说我可以见到小郭,但是我现在还在这幢大厦之中。

  要是小郭一直在这里的话,他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回家去?是不是有什么人在阻止他?

  我定了定神,已经有了应付最恶劣的打算,是以我的声音很镇定,我大声道:“有什么人在这里,可以出来和我见面了!”

  我的话才一出口,就听到“拍”地一声响,一扇门慢慢地打了开来,那扇门开得十分慢,简直就是恐怖电影之中,有什么神秘人物就快出现一样!

  我盯着那扇门,整扇门终于全打了开来,我看到了一个人,站在门口,望定了我!

  那是罗定!

  突然之间看到了罗定,那多少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罗定的面色,十分苍白、可怕之极。

  他口唇颤动着,但是在开始的半分钟之内,他完全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来,直到半分钟之后,他才喃喃地道:“你也来了!”

  我正在猜测他这句话的意思,准备回答他之际,突然在我的身后,又传来了“啪”

  地一下开门声,当我立时转过身去,我呆住了!

  的确,在我的身后,又有一扇门打开,一个人站在门口,正是小郭!

  一看到了小郭,我不禁又惊又喜,我立时叫了他一声,可是他没有立时回答我,我急急向他走去,来到了他的身前,我才发现他的面色,也极之苍白,而且,他的神情之中,有极度的茫然。我从来也未曾在小郭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但是,我要问小郭的问题实在太多了,一到了他的面前,我就道:“小郭,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不回去?”

  我这样问他,是因为我感到小郭和罗定这时的情形,实在不像是有人看守着他们,不让他们离去的样子。

  小郭现出了一个十分苦涩的笑容,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道:“你来看!”

  他向我招了招手,我回头向罗定看了一眼,罗定仍站在那门口,一动也不动,同样有着失神落魄的神情。

  我不知道小郭叫我进去看什么,而我心中的疑惑也到了顶点,我决定暂时不理会罗定,先和小郭进去看看再说,因为小郭什么也不说,只叫我进去看,他一定有什么很特别的东西让我看。

  小郭一面说着,一面向后退,我跟了进去,进了那扇门一看,我不禁大失所望。

  我以为一定有什么极其特别的东西,但是,却什么也没有,进门之后,只是一个普通的居住单位,空的。

  我呆了一呆,立时向小郭望去:“你叫我看什么?这里什么也没有。”

  小郭的动作十分奇怪,他双手抱着头,退到了墙角,靠着墙,慢慢地坐了下来,接着,伸手向通向阳台的玻璃门,指了一指。

  他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可是看他的动作,我自然可以知道,他叫我到外面去看看。

  我心中仍然充满了疑惑,不知道外面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因为透过玻璃门,我完全可以看到外面的阳台,一点也没有什么特别。

  我略呆了一呆,走了过去,推开了玻璃门,来到了阳台上,一踏出了玻璃门,我就呆了一呆,现在,我是站在一幢大厦的阳台之上。

  这幢大厦有二十七层高,假设我是在其中最高的一层,那么,我站在阳台上,向下望去,应该可以看到一点什么东西呢?

  我所能见到的,自然是城市的俯瞰,是小得好像火柴盒一样的汽车,蚁一样的行人,和许多许多其它的东西。

  可是这时,我向下看去,什么也看不到。

  那是真正的什么也看不到,我所见到的,只是茫茫的一片,那种茫茫一片的情景,实在很难形容出来。我可以肯定的是,那决不是有浓雾遮住了我的视线,而是在我目力所能及的地方,本来就什么也没有。

  我突然感到了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呼叫声来。

  这种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的情景,我从罗定的叙述之中得知过,但是听人说起来是一回事,自己身历其境,又是一回事,我完全被这种情景所震慑,以致我在转身过来时,发觉自己的肌肉僵硬。

  我看到小郭仍然蹲在墙角,我勉力定了定神,走进屋内,大声道:“小郭,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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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71楼 发表于: 2008-03-15 17:21:07
  第十二部:在另一个空间中

  小郭抬起头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感到我实在无法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我道:“走,我们回去再说!”

  在小郭的脸上,现出深切的悲哀来:“没有用,无法离开这里!”

  我呆了一呆:“什么意思?有人看守?”

  小郭又摇着头:“没有,开始只有我一个人,后来,那管理员陈毛来了,他又走了,再后来,罗定来了,然后,你来了。”

  我听出他的话,十分混乱,有点语无伦次,我立时道:“陈毛可以离去,我们为什么不能?”

  小郭望定了我:“陈毛不顾一切,从阳台上跳下去,我没有这个勇气!”

  一听得他那样说法,我不禁陡地打了一个寒颤!

  陈毛从阳台上跳出去的,小郭可能还不知道陈毛结果死在这幢大厦的天台上,致死的原因,是因为高空下坠!

  从这幢大厦的阳台上跳下去,会跌死在这幢大厦的天台之上,那简直是绝无可能的事。

  然而,陈毛却又的确是这样死的!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望着小郭。

  过了好半晌,我才道:“你有尝试过离去没有?你如果走楼梯下去,结果怎么样?”

  小郭喃喃地道:“走不尽的楼梯,直到你走不动,我试过了,什么都试过了!”

  他讲到这里,声音变得很尖锐:“我们在另一个世界里!”

  我又呆了一呆,走过去,按住了他的肩头:“小郭,镇定一点,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小郭在不由自主地喘着气,看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样说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仍然不断地道:“我们在另一个世界!”

  我不知如何才能令小郭镇定下来,这时候,门打开,罗定像是幽灵一样地走了进来。我说罗定走进来的时候像幽灵,是因为我的确有这样的感觉,他的面色苍白,双眼无神,行动之际,几乎一点声息也没有。

  我望了罗定一眼,又向小郭道:“你曾经打过一个电话回去,那是怎么一回事?”

  小郭望着我,嘴唇抖动着,好一会才发得出声音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有点怒:“电话是你打的,你应该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小郭苦笑了起来:“那是我不知第几次试图离开,我在楼梯中向下奔着,一直向下奔,虽然有着走不完的楼梯,但是我还是向下奔,我……这实在是很可怕的,走不完的楼梯,就像是一个噩梦!”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抬头望着我。

  我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走不完的楼梯,这的确只有在噩梦中才会发生的事,而在现实之中,如果有了这样的事,当然很可怕。

  小郭继续道:“我不断向下奔,忽然,我看到了管理处,那是二楼,我知道有希望了,我又继续向下奔,管理处明明是在二楼的,可是我又不如奔了多久,仍然是楼梯,无穷无尽的楼梯!”

  他请到这里,不由自主,喘起气来,停了片刻。看到他这种情形,我怕催促他,会使他说来更加杂乱无章,是以并不出声。

  小郭又道:“后来,我想起二楼有一个电话,我不想出去了,只想回到二楼,去打一个电话,我又转头向上,又不如奔了多久,我又看到了管理处,我想走进去,可是像是有什么东西阻挡着我一样,我用尽了气力,才挤到电话旁边,打了一个电话,事情就是那样。”

  我呆了半晌,小郭那个电话的录音,我听过许多次了,他讲话的音调极慢,当时,我们几个研究电话录音的人,一致认为,那并不是小郭亲口对着电话讲话,而是事先录好了音,再特地以慢速度放出来的。

  然而,现在听小郭说来,却又全然不是这一回事了。

  我问道:“是你对着电话讲的?”

  小郭道:“是,我也听到我太太的声音,不过,她的声音,听来很尖锐,快速,好像是录音机弄错了播放的速度,像鸭子叫一样!”

  我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你的声音,听来却像是录音带在播放的时候,弄慢了速度!”

  小郭双手捧着头,喃喃地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们在另一个世界中?”

  小郭说了几次“在另一个世界之中”,或许我是新的来客人,所以我还没有这样的感觉,而且,对小郭为什么一再有这样的说法,我也不是很明白。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边,幽灵一样,不动也不出声的罗定,忽然开口道:“不是在另一个世界,而是在另一个空间。”

  我震动了一下,小郭也陡地抬头向他望去,从小郭的反应来看,显然他也是第一次听到罗定这样说法。

  我在一征之后,立即问道:“罗先生,另一个空间,是什么意思?”

  罗定苦笑着:“我对科学不是很懂,但是王直义对我说过,那是另一个空间。”

  我竭力使我自己镇定下来,因为在那一刹间,我想到,在罗定和王直义之间,一定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如果催得太急,罗定可能反倒不会说出来。

  罗定这家伙,一切事情,本来全是由他开始的,而我也早已怀疑他心中另有秘密,或许他早将心中的秘密对我说出来,就不会有现在这许多事发生!

  我望着罗定,想了一会,才道:“罗先生,现在我们叁个人在同样的处境之中,是倒楣还是能逃出去,命运全是一样,我想,你不应该再对我们隐瞒什么!”

  罗定苦笑着,转身走到了墙前,将自己的额头,在墙上连连地碰着,发出“碰碰”

  声响。

  我和小郭互望着,都不去睬他,过了片刻,他才陡地转过身来:“好,我对你们说,他们到底还是害了我,我为什么不说!”

  小郭站了起来,我们一起注视着罗定。

  罗定道:“我是第一个在电梯中有那种怪异遭遇的人,我后来撞了车,逃了出去,在医院中,接到了王直义的电话。”

  我不出声,罗定以前没有说过这些,虽然我早已知道,他和王直义之间一直有联络。

  罗定又道:“王直义在电话中问我对警方讲了些什么,我说我已将我的遭遇说了出来,他说那还不要紧,人家不会相信我的遭遇,不过他希望和我见面,我在出院之后,就和他会了面。”

  我和小郭仍然不出声。

  罗定停了片刻,又道:“他一见我,就给我十万元,只要求我不再向人家提起这件事,而且不加追究,我当时就答应了他。后来,我越想越奇怪,觉得他如果一下子就肯拿出十万元来叫我别说什么,一定会拿出更多的钱来,所以我——”

  我打断了他的话头,实在我忍不住想讥嘲他,我冷笑道:“看不出你是这样贪婪的人!”

  罗定苦笑了起来:“我接连又向他要了两次钱,他都给了我,我还跟踪他到郊外的住所,去见过他几次,每次他都给我钱。”

  罗定继续道:“我想向他要一笔很大的数目,保证以后不再去骚扰他,他说,一切费用,全是人家拿出来的,数字太大,他作不了主,接着,他又提及他在研究的工作。”

  罗定一说到这里,我和小郭两人,都紧张起来。

  罗定吸了一口气:“他责怪我贪得无餍,说他在进行的工作要保守秘密,但是决对不是什么犯罪行为,而是科学领域上,划时代的创举,他说,他要使人进入另一个空间,可以自由控制,已经接近成功的边缘了。他又说,只不过因为一些不能控制的技术问题,我才会在电梯中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他是那样说的。”

  我和小郭互望了一眼,都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另一个空间,这种说法,可以有好几个解释,而任何解释,都超乎想像之外,因为自有人类以来,人都是生活在叁度空间之中,另一个空间究竟是什么,谁也不能精确地说出来。

  小郭问道:“那么,你是怎么来的?”

  罗定苦笑着:“王直义最后答应我,可以给我那笔钱,但是必须我帮他一次,进行一次试验,他要我进那座电梯,他对我说,那是进入另一个空间的过程,那电梯——”

  我尖声道:“那电梯是一座极其复杂的机器,是改变空间的机器。”

  罗定道:“是的,我答应了他。因为上一次,我只不过受了一场虚惊,结果并没有什么,谁知道这一次,我搭了那电梯上来,却再也回不去了!”

  我呆了半晌,又向小郭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小郭道:“当晚,我驾车直驶到海旁,我只觉得心中很乱,离开了车子,沿海旁走着,想使头脑清新一下,忽然被人偷袭,打昏了过去,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电梯中,等到电梯停止,我走出来,就一直在这里。”

  我道:“已经有很多天了,你靠什么生活?”

  小郭摆着手,道:“奇怪得很,我所有的感觉,似乎都停止了,不觉得饿,也不觉得冷和热,所以我才说,我在另一个世界里!”

  我心中极乱,罗定虽然已经说出了他的秘密,可是事实上,对事情仍然没有什么帮助。

  我知道了在另一个空间之中,全是被王直义送进来的,他送我们进来的工具,就是那幢大厦中的电梯,那肯定是一座奇妙复杂无比的机器。

  王直义一再表示,一切全是技术错误造成,并不是有心如此,而且,他也表示过,他的研究,还未臻成熟的阶段。

  换句话说,在某种情形之下,他可以通过那架机器,将我们送入另一空间,但是,他却没有力量,再将我们弄回原来的世界去!

  现在,我完全明白他要我来见小郭时,所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了,他说过,我可能永远不能回去!

  当时,不论我怎么想,也想不到他会将我带到另一个空间来,别说当时想不到,就算是现在,也有点不可思议!

  我将王直义带我来这里的情形,约略说了一下,罗定绝望地叫了起来:“那样说来,我们永远没有机会离开了?”

  我不出声,那是因为我知道,眼前的情形,的确如此,除非等王直义的研究,有了新的成功,但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人的寿命有限,或许,他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任何成就了!

  我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冒汗,小郭忽然叫了起来:“陈毛呢?大厦的管理员陈毛也来过,可是他跳了下去之后,却不见了!”

  我望着小郭:“你知道陈毛怎么了?”

  小郭望着我,没有反应。

  我道:“陈毛的尸体,在大厦的天台上被发现,他是摔死的,从很高很高的地方摔下来,跌在大厦的天台上跌死的!”

  小郭听了我的话,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

  我又道:“太不可思议了!从大厦一层单位的阳台上跳下去,会跌死在大厦的天台上, 倒好像他当时不是向下跳, 而是在向上飞,飞到了一定的高度后,再向下跳下来——”

  我讲到这里,陡地停了下来。

  在那一刹间,我的心中,电光石火也似,闪过一个念头,我已经捕捉到了一点东西了!

  我突然想到的这个念头,是荒谬绝伦的,但是当我想到这一点时,我觉得心头陡地一亮,觉得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全可以解决了!

  小郭究竟和我在一起久了,他一看我的情形,就可以知道,我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他立时问道:“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讲出了两个字:“时间。”

  罗定和小郭全用疑惑的眼光望着我。

  我又道:“所谓另一个空间,是时间和原来不同的一个空间,你们明白么?”

  我大声叫了起来,“那电梯,是使时间变慢的机器,在时间变慢的过程之中,我们到达了另一个空间,时间变慢了的空间!”

  罗定和小郭着来仍不明白。

  我又道:“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原理,如果时间变慢,所有的一切,都按比例伸展,举个简单的例子,时间慢了一倍,这幢大厦,就高了一倍!”

  小郭失声道:“我们在电梯中——”

  我立时打断了他的话头:“我们在那具使时间变慢的机器之中,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觉得时间慢了,我们之所以可以觉出这一点,是因为我们一直习惯正常时间的缘故,电梯一直在向上升,在时间变慢的情形下向上升,大厦也在相对地向上升,所以,要那么久,电梯才停下来,而我们也到达了另一个空间!”

  小郭道:“我们现在——”

  我道:“我们现在,是在时间变慢了的空间之中,我们自己看来动作正常,但如果我们和时间正常的空间中的人联络,那么,我们一切,全是慢动作,我们的声音,听来也像用慢速度放出来的录音带!”

  罗定神情骇然:“那么,陈毛——”

  大约是我的解释,的确不是一时之间所能弄明白的,是以小郭也抢着道:“陈毛的情形又怎样?为什么他在这幢大厦的阳台上跳下去,结果会跌死在这幢大厦的天台之上,这实在太不可思议!”我吸了一口气:“事情本来就是不可思议的,我刚才说过,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若是时间变慢了,那么,其他的一切,也呈正比例扩展,譬如说,时间慢了一倍,这幢大厦也就高了一倍。”

  小郭和罗定两人,皱着眉头。

  我挥着手,继续道:“这是很奇妙的情形,在我们的空间中,大厦变高了,但是在正常的空间中,大厦还是和原来一样高。”

  讲到这里,我停了一停,又道:“在两个不同的空间中,一切全是不能想像的。”

  小郭和罗定两人,仍然不出声,依然皱着眉头。

  我再道:“陈毛的情形就是这样,他在一个时间变慢的空间之中,向下跳去,结果在他向下跃去之际,忽然之间,他突破了这个空间,当他突破那空间的一刹间,他还在半空之中,而大厦却回复了原来的高度,结果,他跌下来,就落到了大厦的天台上。

  罗定和小郭两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过了好久,他们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又沉默了很久,小郭才苦笑道:“那么,我们在什么样的情形下,才可以突破这个空间?”

  这正是我想寻找的答案!

  我想了片刻,才道:“看来,王直义的研究,还不完全成功,他只能将我们送到这个时间变慢了的空间中来,却无法令我们回去。”

  罗定忽然冒冒失失地道:“可是陈毛却出去了!”

  小郭当时瞪了他一眼:“陈毛跌死了!”

  罗定嘴唇掀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来,不过从他的神情来着,他一定是想说:死了也比永远被困在这样不可思议的空间之中好得多!

  小郭似乎还想继续责备罗定,在那时候,我的心中十分乱,但是,我却又好像捕捉到了一些什么,我唯恐他们两人的争吵,妨碍了思路,是以我连忙挥着手,令他们别出声。

  当他们两人,静了下来之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不错,陈毛突破了这个空间,不然,他就不会死在天台上!”

  小郭摇着头:“这样的突破有什么用,我可不想就那样死。”

  我望着小郭:“现在问题是,我们所在的空间中,时间究竟慢了多少?”

  小郭道:“那有什么分别?”

  我道:“大有分别了,如果我们所在的空间,时间慢了一倍,那就是说,原来叁百米高的大厦,就会变成六百米高。当然,这只是一种比喻,事实上,大厦的高度在同一空间中的人是不变的,但是在不同空间的人来说,就大不相同!”

  小郭和罗定两人,都用心地听着。

  我又道:“假设是一倍,那么,在这里跳下去,如果立时能在下降中突破空间的阻碍,约莫相当于从二百五十米的高空中跳下去!”

  小郭补充我的话:“还要恰好是落在大厦的天台上,如果直落下地,就等于从五百五十米的高空跳下去。”小郭讲到这里,苦笑了起来:“没有人可以从这样的高度跌下去而仍然生存!”

  小郭说得对,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高空跳下去而仍然生存。

  罗定又冒冒失失地说了一句:“若是有一具降落伞,那就好了!”

  小郭简直在对罗定怒目而视了,我挥着手:“罗先生,照我的设想,就算有降落伞,也没有用。一定是在急速的下降中,才能突破空间的阻碍,如果用降落伞,说不定永远在变慢了的空间之中飘荡,那就更加凄凉万分!”

  我的话,令得罗定苦笑了起来,小郭摊着手:“那等于说,是完全没有办法了!”

  我不出声,在室中来回走着,眉心打着结,过了半晌,我才道:“我愿意冒这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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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72楼 发表于: 2008-03-15 17:21:30
  第十叁部:冒险离开四度空间

  小郭尖声叫了起来:“你疯了?这不是冒险,是找死!”

  我道:“我不是说我就这样跳下去,我的意思是,我用一样东西帮助我。”

  小郭和罗定两人,都不明自我的意思,只是望定了我,小郭问道:“这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利用?”

  我伸手向前指着,他们两人,循我所指看去,从他们的神情看来,他们显然不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因为那时,我指的是一扇门。

  小郭回过头来看我:“你说的是什么?”我道:“就是那扇门!”

  罗定还是不明白,但小郭毕竟是经过惊险生活的人,他立时明白了!

  他道:“你的意思是,将这扇门拆下来,抱着这扇门,一起跳下去?”

  我点了点头:“是,希望门先落地,抵消了撞击力,那么,我就有可能逃过大劫!”

  罗定望着我,又望着小郭,这一切,在他的脑中,完全无法想像,但是小郭皱着眉,那显然表示,他在考虑,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自然,这仍然十分冒险,结果怎样,谁也不知道,小郭在呆了半晌之后,吁了一口气,而我已经走了过去,将那扇门,拆了下来。

  我用小刀,在门上挖着,挖了一个洞,可以容我的手穿过去。

  我叫小郭和罗定,扶住了那扇门,我攀高了些,手穿进了那偶洞中,那样,可以紧紧抱住那扇门,而身子俯在门上。

  我也不禁摇着头:“唯一的希望,就是落地之际,仍然是这样子!”

  小郭苦笑道:“可是,你的人比这扇门重,结果一定是你的身子先着地,跌得粉身碎骨!”

  我道:“我们可以在门的下面,加上分量重的东西,使它先落地!”

  小郭这方面的脑筋倒很灵活,他道:“拆洗脸盆!”

  我点点头,我们叁个人一起动手,拆下了叁个洗脸盆,就用原来的螺丝,将之固定在门的下面,加重重量,看来仍不够我的体重,于是,再拆了一只浴缸,加了上去,看来已经足够了。

  我们叁个人,合力将那扇被我们改装得奇形怪状的门,抬到了阳台的栏杆之上。

  望着那装上了一只浴缸、叁只洗脸盆的木门,我不禁苦笑。

  只怕自从有人类历史以来,抱着这样古怪的东西,由不可知的高空向下跳去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反倒是在另一个不可知的空间中的人,不止我一个,至少小郭和罗定都是,而且,谁知道除了我们叁人之外,还有多少人在不可知的空间之中?

  我攀上了栏杆,当我站在栏杆上的时候,小郭和罗定两人望着我,我和他们轮流握着手。

  这时候,我的情形,就像是rb的“神风特攻队”队员们出发之前的情形差不多。

  我将手穿进了门上的洞,抱紧了门:“你们小心向外推,然后松手!”

  小郭和罗定两人点着头,罗定忽然道:“等一等,卫先生,要是你出去了,我们怎么办?”

  我道:“要是我出去,就好办了,至少我可以再来,而我们可以一起用这个方法出去!”

  罗定苦着脸:“第一次成功,第二次未必也成功的。”

  我心中很卑夷罗定的为人,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也不便表示,我只好道:“你放心,我再来的时候,会带来更适当的工具来。”

  小郭和我的交情毕竟不同,在这时候,他不像罗定一样,只想到自己,而在为我的安全担心,他望着我:“你……你……”

  他连说了两个“你”字,眼圈有点红:“再见!”

  我也道:“再见!”

  他和罗定两人,用力一推,我和那扇奇形怪状的门,一起向下,落了下去。

  经过改装的门,重心在下面,所以我向下落去的时候,倒是头在上,脚在下,直掉下去的。

  有一个时期,我曾热衷于跳伞运动,也曾有过多次高空跳伞。可是这时候,我抱住了一扇那样的门,自高空跳了下来,和跳伞是全然不同的,我下跌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致令得我五脏六腑,像是一齐要从口中喷出来。

  那真是一种可怕的感觉,不但想呕,而且会感到,将呕出来的,是自己的内脏。

  我竭力忍着,屏住气息,勉力和这种感觉对抗着,所以我只知道自己在向下跌去,全然未曾发觉,在什么样的情形下,又看得到东西的。

  我首先看到的是一幢大厦的天台!

  当我看到那幢大厦天台之际,我估计距离,大约还有一百米,可是我下落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我只来得及发出了一下大叫声,接着,一声巨响,和一下猛烈无比的震荡,我已经到了那幢大厦的天台之上。

  这一下自高空直跌下来的震汤,虽然不是我身子直接承受,那力道也大得出奇,在那一刹间,我被震得天旋地转。我依稀听到了浴缸的破裂声,接着,那扇门也破裂了开来。

  我本来是手穿过了门上的洞,紧紧地抱住那扇门,当那扇门拉得破裂之际,一股极大的力道,将我震了开来,令得我跌出了足有五六米,倒在天台上。

  那一下摔得十分重,可是究竟那扇门承接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撞击力,所以我倒地之后,手在地上一撑,立时挺身站了起来。

  可是那一撞之势,还有馀劲,我才一站起,又禁不住向后,连退了叁四步,方始真正站定。

  这时候,我也不及去顾得全身的酸痛了,我忍不住又大叫了一声,我成功了!

  我从那个时间变慢了的空间中,又回到正常的空间中来了!

  我立时去看那扇门,那真是极其可怕的情形,那只浴缸和叁只洗脸盆,碎得已找不到什么了,门碎成了七八瓣,我能够还站在天台上,真是徼天之幸!

  那一下撞击的力道,的确极大,因为天台也被撞破了一个洞。

  我喘着气,向前走两步,就在这时候,我听到“碰”地一声声,好像是铁门开启的声音,那声音,是从凸出在天台之上的电梯机房中传出来的。

  接着,我看到一个人,转过了电梯机房的墙,他才转过墙来,就看到了我。

  那是王直义!

  我真的无法形容王直义在看到我之后,脸上的那股神情!

  王直义双眼睁得极大,眼珠像是要从眼眶中跌下来一样,张大了口,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来。

  这种情形,显然是他所受的惊骇,实在太甚,以致在刹那之间,他完全处在一种惊呆的状态之中,像是一个白痴!

  我向他慢慢走了过去:“你怎样,好么?我回来了,看来你并不欢迎我!”

  王直义渐渐镇定下来,当我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说话了,可是他的神态,仍然是惊骇莫名的。

  他变得有点口吃:“那……那不可能,我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你怎么能解决?”

  我不想去责备他,事实上,他在送我到那个空间去的时候,已经说明,我可能永远不能回来,是我自己决定要去冒险的。

  所以我立时道:“是陈毛给我的灵感,你记得么?那管理员?”

  王直义点了点头,可是他仍然道:“我还是不明白。”

  我道:“你的确不容易明白,因为你不知道在那另一个空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直义一听到“另一个空间”,陡地震动了起来,面色变得粉白:“你……什么都知道了?”

  我摇头道:“不,我知道得很少,大多数还是我自己猜出来的,我猜,那座电梯,是一具使时间变慢的机器,对不对?”

  王直义后退,背靠在电梯机旁的墙上,无意识地挥着手,讲不出话来。

  我又向他逼近了一步:“人在通过了这个时间变慢的机器之后,就会进入一个时间变慢的空间,而我,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空间中回来,对不对?”

  王直义的脸色更苍白,但是他终于点了点头。

  我又道:“在那个空间中,我见到了罗定和我的朋友郭先生。”

  王直义喃喃地道:“我知道,我见到你们。”

  我呆了一呆:“你见到我们,什么意思?”

  王直义望了我半晌,才苦笑道:“现在,我不必再对你隐瞒什么了!”

  我有点不客气地道:“你早就不该对我隐瞒什么了,而且,现在,我们还得快点设法,令他们回到正常的空间来,你应该有办法!”

  王直义现出十分疲倦的神色来,手在脸抚抚摸着,接着道:“请你跟我来。”

  他一面说,一面向前走去,转过了电梯机房的墙角,我也跟着他转了过去。

  一转过去,我就看到在机房的门口,还有一个人站着,那人是韩泽。

  韩泽看到了我,苦笑了一下,我过去和他握着手,一手按着他的肩头,王直义已经走了进去,我也和韩泽一起走了进去。

  才一进铁门,我就呆了一呆。

  这哪里是一个电梯的机房,里面可以活动的体积,虽然不大,但是那些装置,简直可以和美国候斯顿的太空控制中心比美。

  四面全是各种各样的仪器,有很多大小的灯,不断在闪动着,剩馀下来的地方,要站叁个人,已经极其勉强,当然更没有法子坐下来。

  我在两排仪器之中,挤了过去,王直义在我面前,转过头来,我发现他和在机房外面时,完全判若两人,他双眼炯炯有神,脸上蒙着一层光辉,就像是鱼见到了水中一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傲之感。

  连带他的声音,也变成坚定而有自信,他望着我:“小心你的手,任何掣钮,都别碰,碰了一个,就可能改变全人类的历史!”

  他的话,就算夸大,我也无条件地相信了他,我高举着双手,放在头上,侧着身,小心地向前走,来到了他的身边,韩泽跟在我的后面。

  我和王直义,站在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电视机前面,王直义道:“先看他们!”

  我正不明白这样说是什么意思,王直义已经向韩泽挥了挥手,他和韩泽两人,立时忙碌了起来,双手不停地,动着各种各样的掣钮,又互相询问着。

  过了半分钟,那小电视机上,开始闪动着许多不规则的线条,开始看来,杂乱一片,但接着,已可以看清画面,那是一个空置的建筑单位的客厅。

  而这个客厅,再熟悉也没有,就是这幢大厦的一个居住单位。

  我立时道:“这是为了什么?我们为什么不上去看,而要通过电视来看!”

  王直义望了我一眼,他的神态仍然是严肃而有自信的,他道:“你不会明白的,事实上,对于第四空间的事,我也不是十分明白,不过,你至少可以听一听!”

  我有点啼笑皆非:“多谢你看得起!”

  但是王直义正像通常充满了自信的人一样,一点也没有感到我有讥讽的意思在内。

  他道:“另外一个空间,是无法想像的,当你在那另一个空间中的时候,事实上,你仍然在这实大厦之中,但是你却是在另一个空间,在两个不同空间中的人,不能互相看到、听到,和触摸到!”

  我点头:“这我知道。”

  王直义就像是教师在教训学生一样,毫不客气地斥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可知道,要使无线电波,能贯通两个不同的空间,我工作了多少年?”

  我听得他这样说法,心头一阵狂跳,也不及去理会他的话是如何令人难堪了,我立时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这电视上,看到他们?”

  王直义点着头:“是!”

  接着,他又不断地按着掣,我则注意着电视机的画面,我看到电视机的画面,不断闪动,转换着,但是换来换去,全是那大厦居住单位的厅堂。

  突然之间,我看到了一个人,我叫了起来,王直义也住了手。

  那电视机的画面虽然小,可是看起来,却十分清晰,那人双手托着头,坐在角落上,我立时看了出来,正是罗定。

  罗定坐在那里,几乎一动不动,我望向王直义,王直义立时喝道:“看着!”

  我又回过头去,忽然之间,我看到一个人,走了进来,那走进来的人是小郭。

  那真的是小郭,虽然在电视画面看来,他只不过半寸高,但毫无疑问,那是小郭。

  可是,小郭的动作,为什么那么奇怪呢?

  他不像是走进来,简直像是在舞蹈一样,慢慢地扬起手,慢慢地抬起脚,向罗定走去。

  罗定也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同样是那样的缓慢。这时的情形,就像是在看电影中的慢动作镜头一样,而且,比一般电影的慢动作镜头,还要慢得多。

  记得我以前看过记录世运会一百公尺比赛的电影,全用慢动作镜头摄制,动作慢得选手每一根肌肉的抖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时候,罗定和小郭两人的动作,就和那套记录片相仿,我看得连气也不透,王直义在我身边:“在他们那里,时间慢了十倍。所以,他们自然而然的动作,在我们看来,慢了十倍。”

  我望了王直义一眼,王直义道:“一切都慢了下来,连人体内的新陈代谢都慢了。”

  我又看了一会,才道:“现在,要紧的是将他们弄回来,我已经可以肯定,急速的下降,可以突破空间与空间的障碍。”

  王直义望着我,过了半晌,才道:“卫先生,对你来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但是我求你一件事,请你替我保守秘密。”

  我并不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道:“那要看情形而论!”

  王直义道:“你有什么计划,可以令他们出来?”

  我道:“我再去,带工具去,可以使我们自高空跌下来的危险,减少到最低程度!”

  王直义叹了一声:“你很勇敢,我早认识你就好了!”

  我在各种各样的机器之中,向外挤去:“我暂时会替你保守秘密,我要去准备一切,尽快将他们弄出来,我可以由电梯下去?”

  王直义点了点头。

  我忽然想起了一点:“将人送到另一个空间去,完全是由这里控制的?”

  王直义和韩泽两人,互望了一眼,王直义又点了点头,在那一刹间,我真想狠狠打他一拳。

  但是我忍住了没有那么做,因为就算打了他,也于事无补。现在事情已经这样子,打他又有什么用处?

  王直义是看出了我的面色不善,他苦笑了一下,道:“卫先生,开始的时候,纯粹是意外,偶然闯进另一个空间的人,还能够及时退出来,但是后来……后来不知怎么样,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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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73楼 发表于: 2008-03-15 17:21:58
  第十四部:重回时间变慢的空间

  王直义像是还想解释什么,但是我却向之挥了挥手:“不必多说什么,没有时间听你解释!”

  王直义谅解地点了点头:“是的,你要设法将他们两人弄回来。”

  我望着他,忽然觉得这家伙,可能还会闹鬼,是以我缓缓地道:“我想你们两人,陪我上去。”

  王直义苦笑了一下:“你不信任我?”

  我冷冷地道:“你可以这样想,但是我为我自己打算,因为,如果我不能离开那个时间变慢了的空间,我们叁个人也就全不能离开,那么,你所干的勾当,也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也许是我的语气太重了些,是以王直义的脸,忽然涨得通红,他有点激动,大声道:“我干的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在做的,是改变整个人类历史,改变整个人类文明,伟大无比的「勾当」!”

  我望着他,仍然冷冷地道:“那么,你为什么要保守秘密,为什么,要隐蔽身份?”

  王直义有点泄气了,他喃喃道:“那不是我的主意,不是我的主意!”

  我立时紧盯了他一句:“那么,是谁的主意?”

  王直义瞪着我,一声不出,看来,他有点麻木。我立时又向韩泽望去,希望在韩泽的神情下,捕捉到一些什么,可是韩泽在这时候,也望定了王直义,那显然是韩泽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而在等待王直义的回答。

  王直义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他只是颓然地挥了挥手:“韩泽,我们送卫先生下去!”

  韩泽像是木头人一样,王直义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我们一齐挤出了那个控制室,在天台上走着,出了天台,走下了一层楼梯。

  韩泽在走下一层楼梯之后,忽然讲了一句:“他们就在二十七楼!”

  我们这时,正是在二十七楼,听得韩泽那样讲法,我的心中,陡地一动,立时道:“当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一定知道我在哪一层?”

  韩泽望了望王直义,然后才道:“是的,你们全在二十七楼。”

  本来,我们在下了天台之后,是一直向电梯门口走去的,一听得韩泽那样说,我立时一个转身,来到了一个居住单位的门口,用力将门打了开来!

  在那时候,我急速地喘着气,心中紧张得难以形容。

  王直义在我身后道:“卫先生,虽然我们同在这幢大厦的二十七楼,但是别忘记,我们和他们是在两个不同的空间!”

  我望着被我撞开了门的那个居住单位,空荡荡地,一个人也没有,我转过头来,吸了一口气:“王先生,我想问你一件事。”

  我只不过说想问他一件事,并没有说想问他什么,可是他已经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我望着他,王直义苦笑了一下:“你想问我,被你拆掉的浴缸、洗脸盆和那扇门,是不是还在?”

  我点了点头,仍然望着王直义,王直义用手抚着脸:“在理论上来说,它们被拆掉了,实际上的情形怎样,你可以进去看看。”

  我又吸了一口气,在那时候,我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神秘之感,我慢慢向内走去,才经过了一条短短的走廊,我就看到了一间房间,没有房门!

  我的心狂跳着,在略呆了一呆之后,我直冲向浴室,浴室中的浴缸、洗脸盆,是被拆除了的。

  我陡地转身出来,在那一刹间,我起了一种十分狂乱的思潮,我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就是这个居住单位,小郭和罗定,就在这里!我大声叫了起来,叫着小郭和罗定,而且,在整个厅内,乱扑乱撞。

  我的确是有点狂乱,我实在不能控制自己,小郭和罗定明明在这里,我为什么见不到他们,碰不到他们和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我究竟不是一个对时空问题有深切研究的科学家,在这个神秘莫测的问题上,我什至连懂得皮毛也谈不上,只不过是勉强可以接受这种说法而已。

  我情绪激动,再要冷静地接受这种观念,就相当困难,我不住地叫着、奔着,用拳打着墙,用脚踢着门,好像小郭和罗定两个人,是躲在这个居住单位的什么地方,我要将他们逼出来。

  我看到王直义和韩泽两人,冲了进来,但是我仍在大声叫着,直到他们两人,将我紧紧拉住,我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王直义大声道:“你知道你这样做没有用,为什么要那样?”

  我一面喘着气,一面用力推开了他们两人,在王直义向后退去之际,我向前逼去,用手指着他的鼻尖,厉声道:“王直义,你不是人,是妖孽!”

  这一次,我对王直义的詈骂,简直不留馀地到极,王直义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可是他却保持着相当的镇定,双眼直视着我,一字一顿:“是的,我是妖孽,是不是要将我绑起来,放在火堆上烧死?”

  一听得他那样说,我呆住了。

  我直指着他鼻尖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我在骂他的时候,完全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但是在听得他那样说之后,我却气馁了。

  我有什么资格这样骂他?没有人有资格骂他,他是走在时代前面的人,是一个极其伟大的科学家,他已经可以将人送到另一个空间之中!

  那自然骇人听闻,但是任何新的科学见解,在初提出的时候,全骇人听闻,历史上有不少这样走在时间前端的科学家,的确被放在火堆上烧死!

  我慢慢放下了手,完全静了下来,然后,才缓缓地道:“对不起!”

  王直义没有说什么,脸色仍然铁青。

  我又道:“对不起,请接受我的道歉!”

  王直义伸手,按在我的肩上,他居然现出了一丝笑容:“算了,我觉得,你开始了解我,将来,或许你是最了解我的人!”

  我苦笑了一下:“我们要设法将罗定和小郭救出来,希望你别阻挠我。”

  王直义道:“我不会阻挠你,因为要将我的工作保持极端秘密的并不是我!”

  他在那样讲的时候,语调之中,有一股深切的悲哀,他的心情,我可以了解,是以我也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替你彻底解决,请你相信我。”

  王直义叹了一声,我们一起自那个单位中退了出来,进了电梯。

  我记得电梯壁上,曾被我拆开过一部分的,但这时候,看来却十分完好,显然是他们修补过了,我们进了电梯,电梯向下降,我又道:“小郭曾经在两个不同的空间中,通过一次之话,那是什么原因?”

  王直义摇着头:“我也不明白,那一定是在某种情形下,两个空间的障碍,变得最薄弱而形成的现象。我的主要理论,是通过无线电波速度的减慢,而使光速减慢,从而使时间变慢。而无线电波,随时受宇宙天体干扰——”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人实在是太渺小了,不论做什么事,都无法放开手去做,而要受各种各样的干扰,自然的干扰,和人为的干扰!”我没有说什么,电梯已到了大口的大堂,我首先跨出了电梯。

  王直义问我:“你用什么法子将他们两人救出来?你的安全脱险,完全是一种幸运!”我摇着头道:“不是幸运,是靠我自己的机智,我会有办法,只要你能再将我送回去!”王直义苦笑着,点了点头。

  我向外走去,王直义和韩泽两人,在大厦门口,向我挥着手。

  我回到了家中,白素看到了我,立时急急问我,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当我将我的经历告诉她的时候,素来不大惊小怪的她,也不禁目瞪口呆!

  过了好半晌,她才道:“那你准备怎样?”

  她虽然问我准备怎么样,但是事实上,从她问我的神情看来,她已经知道我准备怎样了,因为她有着忧虑的神色。我握住了她的手,道:“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必须再去一次!”

  白素呆了半晌,点着头:“不错,你只有这一个选择,但是——”

  我自己心中,也同样忧虑,因为那究竟不是到什么蛮荒之地去探险,而是到另一个空间去,那实在是人力所不能控制的事,第一次,我能藉急速的下降而回来,但是天知道第二次能不能这样!

  我吸了一口气:“就算我不能回来,我一定活得很长命,说不定有朝一日,我突然突破了空间和空间之中的障碍,再回来时,你已经是一个老太婆了!”

  白素是开得起玩笑的人,尽管她的心中很不安,但是她并不表露出来,她只是淡然地道:“这大概就是「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老实说,时间不同的空间,这种概念,在现代人来说,别说理解,就是要接受,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可是在很久之前,就有人提出“天上七日,人间千年”的说法。在“烂柯山”这但故事之中,那个樵夫,显然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之中。

  我来回踱了几步:“这是最悲观的说法,事实上,我想是没有问题的,我要去准备叁具降落伞,和叁包铅块,当然,还是相当危险,但是比起我抱住一扇门跳下来,要安全得多了!”

  白素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着头。

  我立时打电话给杰克上校,因为我所要的东西,只有问他,才能最快得到。

  我并没有对杰克上校说及我的遭遇,那是因为这是极其骇人听闻,而且,我考虑到,王直义和韩泽两人,幕后另有人主持,如果这件事公布了出去,对他们两人,相当不利。

  我只是告诉杰克上校,我要那些东西。有了那些东西,我就可以将小郭和罗定两人带回来。

  杰克上校在电话中,答应了我的要求,同时,他也十分疑惑地问我:“你要的东西,是互相矛盾的,降落伞使下降的速度减慢,但是,铅块却使下降的速度加快,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我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半开玩笑地道:“上校,你的科学常识实在太差了,难道你不知道,一个人要是从高空跌下来,带上一百斤重的铅块和不带,下降的速度是一样的?你怎么连着名的比萨斜塔实验,也不知道?”

  当然,我看不到上校当时的情形,但是从他发出的那一连串叽哩咕噜的声音听来,他一定被我的话,弄得十分之尴尬。

  我和他约定了他送这些东西来的时间,然后,放下电话。我向他要叁袋,每袋一百斤重的铅块,当然是准备在跳下来时用的,我并不是想藉此下降快些(那不会发生),我只不过是想稳定下降的点,使我们不致于取到另一个不知的地方去。

  等到一切交涉妥当之后,我坐了下来,白素就坐在我的对面,我们几乎不说话。

  杰克上校的办事能力的确非凡,一小时后,带着我所要的东西来到。而白素坚持,要和我一起到那幢大厦去。

  我无法拒绝她,由她驾着车,一起向那幢大厦驶去,才来到大厦门口,就看到王直义和韩泽两人,一起站着,白素停下了车,和我一起走了出来。

  我看到王直义盯着白素,很有点不自在的神情,我立时道:“王先生,放心,她不会乱说什么,就算我不回来,她也不会说什么。”

  王直义苦笑了一下。我们叁个人,一起合力将放在行李箱中的东西拿了出来,一起提进了大堂,来到了电梯门口。

  等到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和白素,不由自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白素望着电梯:“你已经去过一次了,这次应该让我去才是。”

  我笑着,当然笑得很勉强,我道:“你当是去郊游?”

  白素叹了一声:“就是不是!”

  我们将铅块、降落伞,一起搬进了电梯,当我转过身来,面对着外面的叁个人时,我看得出,他们和我,同样心情紧张。

  我道:“别紧张,如果一切顺利,只要半小时,我就可以回来了。”我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当然,是这里的时间。”

  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电梯的门,已经关上,我抬头看电梯上面的那一排小灯,只是在开始上升的时候,亮了一亮,随即全熄灭了。

  现在,我已完全明白全部事情的经过,我知道,在不断上升的过程中,时间在逐渐变慢。王直义的研究,当然超时代,只可惜他还未曾完全成功,不然,我应该可以通过电梯上升,到达时间变慢了的空间,也可以藉电梯的下降,而回到正常的空间来!

  电梯在不断上升,这次,我的心中,并不惊惶,但是,那仍然是一段很长时间的等待。

  等到电梯终于停下,门打了开来,我大声叫了起来。小郭和罗定,一起奔了出来,罗定着到了我,呆了一呆,小郭的动作,很出人意外,他立时转身,重重揍了罗定一拳,大声喝道:“我说什么?我说卫斯理一定会回来的,你这杂种。”

  罗定捱了一揍之后,一声不出,我忙道:“行了,别打架,快将东西搬出来!”

  小郭和罗定,一起走了进来,将电梯中的东西,全搬了出来。电梯的门关上。

  我们一面将东西搬进屋内,我一面将我上次跳下去的情形,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他们两人用心听着。

  我道:“这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我们开始预备,背上降落伞。”

  罗定对于降落伞,显然不是怎么习惯,由我指导着他,然后,我们一起提着铅块,来到了阳台上。

  罗定紧张得脸色青白,连小郭的额角上,也在冒汗,我们一起攀了上去,我的神情很严肃,完全是快要向敌人进攻时的司令员姿态。

  我道:“一切听我号令,一等着到了大厦天台,我就叫放,你们先松手,将铅块抛下去,然后,拉开降落伞,我们最好落在大厦的天台上,所以千万不要早拉降落伞,听明白了没有?”

  小郭和罗定一起点着头,我望着上下白茫茫的一片,大叫一声:“跳!”

  我们叁个人,一起向下,这一次下跃,和上一次又不同,因为没有那么多东西绊着我,我可以打量四周围的情形。

  极目望去,什么也看不到,等到忽然可以看到东西时,那是突如其来的事,我们看到了大厦的天台,而下降的速度,也在迅速加快。我大叫:“放!”

  我们叁个人一起松手,叁袋沉重的铅块,一起向下坠去,然后,又一起张开了降落伞。等到降落伞张开之际,离天台已不过一百米了,铅块落下去,其中有一袋,落在电梯机房的顶上,我看得十分清楚,铅块击穿了机房的顶,穿了下去,接着,便是一下爆炸声,烈焰冲出。等到烈焰冒出来之际,我们也已经落到了天台上,我最先挣脱降落伞的绳索,奔到机房门口,想进去看看。门关着,浓烟自门缝中直冒了出来,机房中已全是烈火,无法进去了,我连忙后退,挥着手,我们一起奔下天台,到了电梯门口,发现电梯门缝中,也有烟冒出来,我呆了一呆,大声道:“快顺楼梯走!”我们顺着楼梯,飞奔而下,但是浓烟的蔓延,此我们奔走快得多,到我们奔到最后几层时,完全是冲过浓烟而奔下去的。

  我们冲到了大堂,直奔到门口,我看到白素坐在车上,我大叫了一声,白素立时走了出来,这时,整幢大厦,几乎每一处都有浓烟在冒出来。

  我大声问道:“他们呢?”

  白素很吃惊,道:“他们在天台的机房里,你难道没有看到他们?”

  一听得白素那样说,我不禁全身冰凉,立时再转过身去,一切全已太迟了,自大厦各处冒出来的,不但是浓烟,而且有烈焰,王直义和韩泽,看来已完全没有希望了!

  整幢大厦失火后的第叁天,我和小郭,又一起来到了这幢大厦之前。整幢大厦,烧剩了一个空架子,消防人员,还在做善后工作,我和小郭站着,一动不动。整个火灾过程中,并没有发现尸体的报告。我知道,如果当时,王直义和韩泽,是在那机房中的话,那么,他们连保留尸体的机会也没有。有一点,我始终存着怀疑,那便是,这场火,究竟是因为铅块的偶然击穿了机房顶而引起的,还是王直义所故意造成的?

  我也永远无法知道王直义的幕后主持者是什么人了。

  我曾经又遇到过“鲨鱼”几次,但是他却装着完全不认识我,自然,我也不会向这种人追问什么的。那幢大厦,后来当然拆掉了,至于是否又另起了一幢大厦,就不在这个故事范围之内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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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74楼 发表于: 2008-03-15 17:22:36
下集预告
古声....

今晚不见不散~~
ho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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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75楼 发表于: 2008-03-15 19:05:52
卫斯理,垃圾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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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76楼 发表于: 2008-03-16 06:43:36
呵呵,垃圾就垃圾吧,我转他主要是因为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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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77楼 发表于: 2008-03-16 08:37:11
水一下  貌似这几天你很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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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78楼 发表于: 2008-03-16 09:55:31
嘿嘿~不行啊...
也没怎么发...
前天紧赶慢赶也才第二嘛~~
昨天一天都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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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79楼 发表于: 2008-03-16 09:56:35
  第一部:录音带上的怪声音

  天气很阴沉,又热,是叫人对甚么事都提不起劲来的坏天气,起身之后,还不到一小时,我已经伸了十七八个懒腰,真想不出在那样的天气之中,做些甚么才好,当我想到实在没有甚么可做时,又不由自主,接连打了好几个呵欠。

  白素到欧洲旅行去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使得无聊加倍,翻了翻报纸,连新闻也似乎沉闷无比。

  我听到门铃响,不一会,老蔡拿了一个小小的盒子来:“邮差送来的。”

  我拿起那只木盒子来看了看,盒上注明盒中的东西是“录音带一卷”,有“熊寄”字样。

  我想不起我有哪一个朋友姓熊,盒子从瑞士寄来:我将盒子撬了开来。

  木盒中是一只塑胶盒,塑胶盒打开,是一卷录音带。这一天到这时候,精神才为之一振。

  磁性录音带,是十分奇妙的东西,从外表看来,每一卷录音带都一样,甚至连录过音,或是未录过音,也无法看得出来。

  但是如果将录音带放到了录音机上,就会发出各种不同的声音。没有人能够猜得到,一卷录音带上,记录着甚么声音。

  我立时拉开抽屉,在那个抽屉中,是一具性能十分良好的录音机,我将那卷录音带放了上去,按下了掣,我听到了一个中年人低沉的声音:“卫先生,我是熊逸。你并不认识我,我是德国一家博物院的研究员,我和令妻舅白先生是好朋友,昨天我还会晤过尊夫人,她劝我将这卷录音带寄给你。”

  我听到这里,欠了欠身子。

  我本来就记不起自己有甚么朋友是姓熊的,原来是白素叫那位先生寄来的,那么,这卷录音带中,究竟有甚么古怪呢?

  这时,我已觉得自己精神充沛,对一切古怪的事,我都有着极度的兴趣,最怕日子平凡,刻板得今天和昨天完全一样,没有一点新鲜。

  用心听下去,仍然是那位熊先生的声音:“短期内我有东方之行,所以现在,先想请你听听这录音带中记录下来的声音,不知你会对这些声音,有甚么看法。”

  那位熊先生的声音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接着,便是约莫十五秒那轻微的“丝丝”声,那表示录音带上,没有记录着任何声音。

  我正有点不耐烦时,声音来了。

  先是一阵“拍拍”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拍打着甚么,那种拍打声,节奏单调而又沉缓,听了之后,有一种使人心直向下沉的感觉。

  那种“拍拍”声,持续了约莫十分钟。

  再接着,便是另一种有节奏的声响,我很难形容那是甚么声音,那好像是一种竹制的简陋乐器所发出来的“呜呜”声,多半是吹奏出来的。

  我自己对自己笑了一下,心中在想,那位熊先生不知究竟在捣甚么鬼,寄了一些这样的声音来给我听,莫非要知道我今天会觉得无聊,是以特地弄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好使我觉得有趣?

  听了两分钟,全是那单调的声音,“拍拍”声和“呜呜”声还在持续,我不由自主,又打了一个呵欠。

  可是我那个呵欠还未曾打得完,口还没有合拢来,便吓了老大一跳,那是因为在录音机中传出来的一下呼叫声。毫无疑问,是一个女人的呼叫声。

  我之所以给那一下呼叫声吓了一大跳,是因为在那女子的呼叫声中,充满了绝望、悲愤,那种尖锐的声音,久久不绝,终于又变得低沉,拖了足有半分钟之久,听了令人心悸。

  我在一震之后,连忙按下了录音机的停止掣,吸了一口气,将录音带倒转,再按下掣,因为我要再听一遍那女人的尖叫声。

  当我第二次听到那女子的尖叫声之际,我仍然有一阵说不出来的不舒服,刹那之间,有坐立不安的感觉。因为一个人,若不是在绝无希望,痛苦之极的心情之下,决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我皱眉,再用心听下去,只听得在那女人尖锐的呼叫声,渐渐转为低沉之后,便是一阵急速的喘息声,再接着,声音完全静止了。

  然后,那种“拍拍”声和“呜呜”声,再度响起,再然后,我听到很多人在唱,那是男男女女的大合唱,也无法分辨出究竟有多少人在唱着,声音低沉、含混。每一句的音节十只有四、五节,而每一句的最后一个字,听来都是“SHU”。

  那好像是在唱一首哀歌,我注意到那种单音节的发音,那是中国语言一字一音的特徵,是以我竭力想出这些人在唱些甚么。

  可是我却没有结果,我一句也听不出来,我接连听了好几遍,除了对那个“SHU”字的单音。感到有很深的印象之外,也没有甚么新的发现。

  这种大合唱,大约持续了五分钟,接着,又是一种金属器敲击的声音,然后,便是一种十分含混不清的声音,根本辨别不出那是甚么来。

  这种含混不清的声音,继续了几分钟之后,那卷录音带,已经完了。

  我又从头到尾,再听一遍,若有人问我,录音带中记录下来的那些声音,究竟有甚么意义,我一点说不上来。

  而如果要我推测的话,那么,我的推测是:一个女人因为某种事故死了,一大群人,在替她唱哀歌,这个推测,我想合乎情理。

  自然,我也无法说我的推测是事实,我只能说,那比较合乎情理,至于那些声音,究竟代表着一件甚么事,只有去问那个寄录音带给我的熊逸先生了。

  我是个好奇心十分强烈的人,是以我立时拿起电话来,当长途电话接通德国那家博物院时,我得到的回答是:熊逸研究员因公到亚洲去了。

  我的心中,怅然若失,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找我,解释寄那卷录音带给我的目的,和那些声音的来源。

  可是我是一个心急的人,希望立即就知道这些难以解释的谜。

  那一天,接下来的时间中,我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那卷录音带,不知听了多少遍。

  是以,当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想静一静的时候,却变得无法静下来了,在我的耳际,似乎还在响着那种四个字一句,五个字一句,调子沉缓的歌,和那种给人印象深刻的“SHU”、“SHU”声。

  我叹了一声,觉得必须轻松一下,至少我该用另一种音乐,来替代那种歌声在我脑中所留下的印象,是以我特地到了一个只有少年人才喜欢去的地方,在那种噪耳的音乐之下,消磨了一小时,然后又约了几个朋友,在吃了晚饭之后,才回到了家中小在晚上十一时左右回家,我一进门,老蔡便道:“有一位熊先生,打了好几次电话来找你,他请你一回来,立即就到……”

  讲到这里,取出了一张小纸条来:“到景美酒店,一二○四室,他在等你!”

  我不禁伸手在自己的头上,敲打了一下,我就是因为心急想知道那卷录音带的来由,感到时间难以打发,是以才出去消磨时间的,却不料熊逸早就到了!

  我拨了一个电话到景美酒店,从熊逸的声音听来,他应该是一个很豪爽的人。我在电话中和他并没有说甚么,只是告诉他,我立即来看他,请他不要出去,然后,带着那录音带就飞车前往。

  二十分钟之后,我已站在酒店的房门外,我敲门,熊逸打开门让我进去。

  我们两人,先打量着对方,再互相热烈地握手,熊逸是一个面色红润的高个子,我的估计不错,这一类型的人,热诚而坦白。

  我也不和他寒喧,第一句就道:“听过了那卷录音带,你将它寄给我,是甚么意思?”

  熊逸皱着眉:“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摊手道:“我的意见?我有甚么意见,我不知道那声音的来源,有甚么意见可以发表?”

  熊逸点头道:“那是比较困难些,但是,我一样不知道那些声音的来源。”

  “你那样说,是甚么意思?”我心中十分疑惑。

  “那卷录音带,是人家寄给我的,”熊逸解释着:“寄给我的人,是我的一个老同学,学考古。”

  我仍然不明白他在讲些甚么,只好瞪大着眼望着他,我发现熊逸这个人,可能在考古学上有大成就,但是他至少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他讲话条理欠分明。

  他呆了半晌,像是也知道我听不懂他的话,所以又道:“我的意思是,他将那卷录音带寄给我。同时来了一封信,说他立刻就来见我。”

  熊逸讲到这里,忽然苦笑了一下。

  我决定不去催他,一个讲话条理不分明的人,你在他的叙述之中,问多几个问题,他可能把事情更岔开去。

  我等着,熊逸苦笑了一下:“只不过他再也没有见到我,他的车子,在奈华达州的公路上失了事,救伤人员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我又不禁皱了皱眉,现在,我至少知道熊逸所说的那个朋友,是住在美国的。

  熊逸又道:“调查的结果,他是死于意外的,可是,我总不免有点怀疑。”

  我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你怀疑甚么呢?在美国,汽车失事极普通,你怀疑他不是死于汽车失事,又有甚么根据?”

  熊逸苦笑着:“没有,我不是侦探,我只是一个考古学家,但是你知道,一个考古学家,也要有推论、假定、归纳、找寻证据的能力,实际上,考古学家的推理能力,和侦探一样!”

  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熊逸的话,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妙论,但是,想要驳倒他这一番话,倒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决。所以,我决定不出声,由得他讲下去,他停了半晌,又道:“那个朋友将这卷录音带寄了给我,他只是在录音带首,讲了几句话,他说,这卷录音带是他在一个极其偶然的情形下记录下来的,他必须和我商量这件事,他将尽快飞到德国来与我会晤。我的好奇心十分强烈,立时打长途电话去找他,他已经走了,而在几小时之后,我就接到了他失事的消息。”

  “是谁来通知你的?”我又忍不住问,因为一个人在美国失了事,而另一个人在德国立即接到了消息,这未免太快了些。

  熊逸回答道:“是这样,我打电话到他服务的那家博物院去的时候,曾留下我的电话号码,请他的同事,一有了他的消息之后,就通知我,我也绝想不到,竟会接到了他的死讯。”

  我叹了一声:“生死无常!”

  熊逸道:“我怀疑,因为两点,第一、他既然决定前来见我,为甚么不将这卷录音带带来给我,而要先寄来给我?这证明他知道可能遭到甚么危险,所以才那样做,第二”我不等他讲出第二点理由是甚么,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一笑,熊逸自然无法再讲下去了,他瞪大了眼睛,像是不知道我在笑甚么。

  我道:“熊先生,你可能是一个很出色的考古学家,但是你决不是一个好的侦探,你的第一点的怀疑,决不成立!”

  熊逸十分不服气地道:“为甚么?”

  我挥着手:“你想想,你也是决定要来和我会面,却又先将那卷录音带寄来给我的,难道你也是知道了自己有甚么危险,所以才那样做?”

  当我举出这个理由来反驳熊逸的时候,我脸上一定有着十分得意的神情,因为我所提出来的理由,根本是熊逸无法不承认的。

  果然,熊逸不出声了。

  熊逸虽然不出声,但是他的神情,却来得十分古怪,他的面色,变得很苍白,而且,还有很惊惶的神情,他甚至四面看了一下,然后,又吞下了一口口水。虽然他始终没有说甚么,但是我心头的疑惑,却是越来越甚,我问道:“你怎么了?”

  熊逸却分明是在掩饰着:“没有甚么,你不要听我第二个理由?”

  我心中暗叹了一声,看来熊逸是一个死心眼的人,明明他第一点的怀疑已经不成立了,他还要再说第二点,可是他要说,我又不能不让他说,是以只好点了点头:“第二点是甚么?”

  熊逸却又停了好一会,才道:“他驾驶术极好,十分小心,他的车子出事时,撞出了路面,连翻了好几下,警方估计当时时速在一百哩以上,他决不是开快车的人!”

  我皱了皱眉,熊逸这个怀疑,其实也毫无根据,因为就算是一个父亲,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甚么时候,情绪不稳定起来会开快车,何况只不过是两地相隔的朋友!

  但是,我却没有反驳他,我只是以开玩笑的口吻道:“还有第三点怀疑么?”

  熊逸摇了摇头。

  我决定不再和熊逸讨论他在美国的那位朋友的汽车失事,所以,我将话头拉了回来,我道:“那么,对这卷录音带的声音,你有甚么意见?”

  熊逸道:“我去请教过几个人,他们都说,那样简单的节奏,可能是一种民谣,我自己则断定,那民谣是中国的,或者东方的。”

  对于熊逸的这种说法,我大表同意,我又补充道:“从调子那么沉缓这一点听来,那种民谣,可能是哀歌。”

  熊逸的神情,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你自然也听到了那女子的尖叫声?”

  “是,”我立时道:“这一下尖叫声,就算是第一百遍听到,也不免令人心悸。”

  熊逸压低了声音:“我认为那一下尖叫,是真正有一个女子在临死之前,所发出来的。”

  我被熊逸的话,吓了一跳:“你……以为这其中,有一件命案?”

  熊逸的神色更紧张,也点着头,紧抿着嘴。

  我吸了一口气:“你是说,那件命案发生的时候,你那位朋友恰好在场,他录下了那声音,寄来给你?”

  熊逸因为我说中了他心中所想的事,是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可是我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实在太荒谬了!

  一个人,如果凑巧遇到了一件命案,而又将命案发生的声音,记录了下来,那么,他自然应该将这卷录音带,交给当地的警方,而绝找不出一个理由,要寄给一个远在异地的考古学家。

  我一面笑着,一面将心中所想的讲了出来,熊逸却固执地道:“自然,这其中可能还有别的原因,只不过我一时间想不出来!”

  我没有再出声,熊逸十分固执,这一点,我早已料到,但是,他竟固执到这一地步,我未曾料到。

  熊逸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在沙发中不安地转了一个身:“你可知道我为甚么要将这卷录音带交给你?”

  我摇头:“想不出。”

  熊逸道:“我曾和不少人,一起听过这卷录音带,他们都一致认为,录音带中所记录的那种节奏单调的歌词,是用中国话唱出的。”

  我立时点头:“我也这样认为。”

  熊逸道:“白先生说,你是中国方言的专家,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辨别出,唱的是一些甚么话,那么对了解整件事,就会有莫大的帮助!”我道:“自然,如果可以听得懂他们在唱些甚么,就好办了,我听了好多遍,却一个字也听不出来,只怕要令你失望了!”

  熊逸果然现出十分失望的神色来,他呆了半晌:“真的一个字也听不出来?”

  我摊了摊手:“一个字也听不出,熊先生,推断那是中国话,只不过是因为那种单音节的发音,但世界上仍有很多其它语言,也是单音节发音的,例如非洲的一些土话,印度支那半岛上的各种方言,海地岛上的巫都语。”

  熊逸皱起了眉,好一会不出声,才道:“你不能确定是甚么语言?”

  我苦笑道:“有一个办法,可以检定那是甚么语言。”

  熊逸忙问道:“甚么办法?”

  “用电脑来检定。”我的回答很简单。

  熊逸“啊”地一声,伸手在自己的头上,拍了一下:“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一面说,一面站了起来,在房间中,急速地踱着步,然而他又道:“但如果那根本不是世界任何角落的语言,只是某些人自创的一种隐语,那么,就算是电脑,也没有法子!”

  我望着他:“你又想到了甚么?”

  熊逸显然十分敏感,他立时道:“你别笑我!”

  我道:“你连想到了甚么都未曾讲出来,我笑你甚么?你究竟想到了甚么?”

  熊逸沉声道:“你知道,在美国,甚么古怪的事都有,有很多邪教、帮会,都有他们自己所创造的一种语言——”熊逸讲到这里,停了一停,像是想看看我的反应,我这次,并没有笑他,因为他的分析,很有理由。

  美国有许多邪教的组织,那是人所尽如的事,荒唐得难以言喻,他们往往会用极残酷的法子来处死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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