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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斯理【倪匡系列小说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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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90楼 发表于: 2008-03-16 10:01:45
  那表示,我和追踪的目标,相距只有五十码了。

  我停下车,向五十码距离范围打量著。那应该是一个高尚住宅区,有很多幢独立的花园小洋房,我看不到那两个人,而每一幢小洋房的外表,看来也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我的注意力,立时集中在其中一幢洋房上,因为自那幢洋房的顶上,竖著一根形状十分怪异,高约八九尺的天线。

  那天线,好像是一根电视天线,然而我却看出了它和普通的电视天线不同。

  在那根天线上,有著许多金属丝扭成的小圈,和许多金属的圆珠。

  这时,正是下午时分,阳光照映在那根天线上,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来。

  我下了车,提著接收仪,试著走近那屋子,每当我走近,我就听到“的的”声更响,我已可以肯定,那屋子是我要跟踪的目标了。

  我回到自己的车子中,驶回家去。

  我已经发现了我要追踪的目标,我大可不必心急,我想晚上才来,而且不是我一个人,我要和白素一起来,因为我明白自己的身手,已大不如前了。

  当我回到家中的时候,白素正在急得团团乱转,在埋怨老蔡,不将我拉住。她看到了我,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道:“好了,你到底到哪里去了?”

  我和她一起上楼,将刚才发生的事,和她详细地讲了一遍。

  白素听了之后,道:“很好,就让他们当你根本记不得过去的事好了,别再理会这件事了!”

  我听了白素的话之后,并不和她争论,只是微笑著问道:“如果我当时,是那样的人,你会嫁给我么?”

  我认为那样一问,白素一定会给我难倒了,她不但不会再阻止我去冒险,而且还会帮助我,和我一起到那地方去的。

  但是,我却完全料错了!

  白素根本连想也不想,便立即回答我,道:“当时,我或者不会嫁给你,但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你已几乎死过一次了!”

  白素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又道:“你不会再有那样运气,而我,也难以再忍受一次失去你的打击,听我的话,什么也别理了!”

  我呆了半晌,道:“可是,我已侦查得很有成绩了,可以说,我已发现了他们巢穴!”

  “他们是些什么人?”

  “我不知道,但是他们掌握一些很神秘的力量,他们似乎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的事,这件事,我一定要彻底弄清楚。”

  白素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睁大了眼睛,望著我,渐渐地,自她的眼中,现出了一种令人心软的悲哀的神色来,我被她那种悲哀的神色,弄得心向下沉,我道:“我知道我的行动,已不如以前那样灵活,所以我才没有一个人行动,而回来和你商量!”

  白素仍然不说什么,只是低叹著。

  我又道:“我们两个人一起去,我们不和对方正面接触,只是去察看一下,在有了一定的证据之后,立即知会国际警方!”

  白素哭了起来,她道:“不要逼我,我会答应你的,但是我知道,我一定会后悔答应你!”

  我笑了起来,道:“别傻了,看,我去没有事,虽然我受了伤,但是我的生命,并没有走到尽头,只是转了一个弯,又回来了。”

  白素抹了抹眼泪,道:“好,我没有办法,我知道你是劝不听的。”

  我拍著她的手背,道:“我们今晚就开始行动,还有好些时间可以准备,检查一下我们自制的麻醉针枪,以及其它的工具。”

  白素又望了我半晌,才点了点头,道:“好。”

  她向楼上走去,我跟在她的后面,我们各自忙各人的,在草草吃了晚餐之后,我驾著车,和她一起离开了家,向我日间到过的地方驶去。

  我将车子停在离那幢洋房只有三十码处的一株大树下,那时,天色早就黑了,那房子的二楼,有著灯火,下面是漆黑的。

  但是在二楼的灯火,也一看就可以看出,是在经过了小心掩饰之后才露出来的。

  我先取出附有红外线镜头的照相机,对著那房子,拍了几张照,我低声道:“你看到过这种的天线没有?那是作什么用的?”

  白素摇著头,道:“没有,我未曾在任何地方,看到过那样的天线。”

  白素讲那样的话,意义远在其他人之上,因为她是那方面的专家,有关无线电的知识,远胜我十倍。

  如果白素也说她未曾见过那样的天线的话,那么,那样的天线,一定有其十分独特的作用了。

  所以我又对准了那天线,拍了几张照。

  然后,我们等到天色更黑些,才离开了汽车,装成是一双情侣,走近那屋子。

  那屋子的花园中又黑又静,若不是二楼分别有灯光透出来,那么一定会认为它是没有人住的了,我们绕到了后墙,迅速地爬上了围墙,翻进了院中。

  我们一进了围墙,立时奔向屋子,在墙脚下背靠著墙而立,我们的心中都很紧张,屏住了气息,过了好半晌,不见什么动静,我才低声道:“你在墙脚下把守,我爬上去看著。”

  白素皱著眉,但她没有表示异议,只是点了点头,我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要爬上二楼窗口去并不难,我先跳上了楼下的窗台,然后,扳住了窗檐,撑上身子去,我拉住了一根水管,身子上升著,不到一分钟,我就在一个二楼的窗口之外了。

  那窗口是有灯光透出来的,但只是一道缝,因为窗帘遮得十分严密,我小心拉了拉窗子,窗子在里面拴著,那应该是最危险的一刻了,因为我如果要看清窗内的情形,就必须先弄开窗子来。

  我取出了一柄钻石刀,用一个橡皮塞按在刀口上,使刀口紧贴玻璃,慢慢转动著,那样,钻石划破玻璃的声音,便被减至最低。

  当我再提起橡皮塞的时候,橡皮塞已吸下了径约四寸的一块玻璃来,我已成功地在玻璃窗上,开了一个洞,而这时,我也立即听到了自屋中传出了一阵十分异样的声响来。

  那是一连串不断的“得得”声,和另一些像是用低级收音机收听短波时发出来的嘈声,有的声音,还极其尖锐刺耳,我略呆了一呆,轻轻地将窗帘向外顶开了一些,向内望去。

  当我听到那种奇异的声音之际,我已经知道我一定可以看到一些十分怪异的事情了。但即使我有了心理准备,当我著到了室内的情形之后,我仍然惊讶得几乎怪叫了起来。

  那实在太奇特了,这是一所普通的住宅房子,但是我所看到的东西,却绝不是一所普通的住宅中所应有的,那应该属于一座现代化的工厂所有。

  我看到那房子,是一具巨大的电脑(我猜想那是电脑,或者是类似的装置),在控制台前,坐著两个人,那两个人,正是到我家中来的那两个人。

  他们正在控制台前,忙碌地工作著,不断地在按钮,和调节著一个可以旋转的掣钮。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幅萤光屏(那也是我的猜想,它是类似萤光屏一样的东西,作银灰色),在萤光屏上,正不断地在闪耀著各种各样的光点和线,交错复杂,完全看不出名堂来。

  看那两人的情形,那两个人忙碌工作的目的,是想能在萤光屏上现出可看到的物事来。

  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气息,他们是在干什么?是想要接收一些什么?这两个人是什么人?他们这个机构,又是什么机构?

  这一连串的疑问,充塞在我的心中,我转头向下看了一下,白素向我作了一个手势,表示一切都正常,我又转头向窗内看去。

  那时,那两个人已停止了动作,抬起头来,一起望定了那幅萤光屏,我也和他们一起,注意著。那萤光屏这时是一片漆黑的。

  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声音,那是一阵“吱吱”声,尖锐得使人难以忍受。

  突然之间,“吱吱”声停止了,萤光屏上,突然闪起了一片夺目的光芒,接著,又黑了下来。但是在由光亮到黑暗的那两三秒钟之间,我看到萤光屏上,出现了一个十分怪异的物体。

  这一次,我甚至难以举出那物体相似的东西的名称来称呼它!

  那像是一个圆球,但是形状略扁,它像是在旋转,好像有一定的闪光,它是漆黑的。

  由于它出现在萤光屏上的时间很短,是以我在眨了眨眼,想著清那究竟是什么时,它已消失了,我的第一个念头是:那一定是萤光屏上的故障,或者是接收不良,是以才会有那样情形出现的。

  但是,我立即知道,我料错了。

  因为那两个人,直了直身子,像是他们完成了什么重要东西的工作一样。

  其中一个道:“今天的情形不怎么,怕是最近一连串太阳黑子爆炸的影响。”

  另一个道:“不会吧,它的距离,是太阳的一百三十倍。太阳黑子的煤炸,不可能影响到它的。”

  那一个道:“自然有影响,当无线电波进入太阳的影响范围之际,就受干扰了!”

  如果说,我才一看到室内的情形时,便呆了一呆的话,那么,当我在听完了那样的对话之际,我是整个人都呆住了,我甚至感到了一种麻痹,像是我的所有肌肉,都在那刹间僵硬了。

  从那两人的对话中听来,刚才在萤光幕中出现的那东西,它的距离,是地球对太阳的一百三十倍,那究竟是什么?地球上的人,从来也未曾记想那样的一个距离,那是不可想像的。地球距离太阳是九千二百八十九万哩,一百三十倍,那就是一百二十万万O七千五百七十万哩!太阳的光来到地球,要经过八分钟,假定无线电波前进的速度,和光的速度一样,那么,从这样的距离之外,发射的无线电波,要在地球上接收到,也要经过十七小时O二十分钟之久。

  在那样的距离之外,有一个球状物体,而那物体,在地球的某一处的萤光屏上,可以出现,有那样的可能么?会有那样的事么?

  我因为屏住气息实在太久了,是以我的胸口有点隐隐作痛,我缓缓地吸著气,只听得那种吱吱的叫声,又传了出来。

  我连忙向萤光屏注视去,只见萤光屏上,出现了许多亮点,那些亮点,在固定了几秒钟之后,便开始变换它们的排列,它不断变换著,足足变换了五分钟之久,突然,萤光屏又黑了下来。

  那两个人中的一个,掀起了一个金属盖,从里面拉出了一长条纸条来。

  一看到那样的情形,我又大吃了一惊。

  因为照那样的情形看来,那两个人,像是正在接受著什么通讯,难道他们是在接收著距太阳一百三十倍的远距离来的通讯吗?

  当我在那样思疑之际,那两个人一起全神贯注地望著那字条,其中一人突然失声道:“

  不会吧!“

  另一人道:“自然是的,他们从来也不会弄错的,你别忘了,他们能够探索人的思想,截获人脑所发出的微弱的电波!”

  我听到这里,已经傻了,因为能够探知人的思想,能够裁获人脑所发出的微弱电波,那决计不是地球人所能做得到的事。

  那么,这两个人口中的“他们”,一定不是地球人,而是另一种人!

  那个人又道:“这家伙太可恶了,他竟敢假装失忆来欺骗我们,我们快去解决他!”

  另一个放下手中的纸条,道:“对,不去解决他,只怕后患无穷!”

  他们两人,一起站了起来。

  而在那刹间,我也知道他们在说的是什么人了,他们是在说我!

  我装成了失去记忆,已经将这两个人瞒过去的了,可是他们现在,却又突然知道了我并不是真的失去记忆。那自然不是他们两人突然想出来,而是有什么人,告诉了他们的。

  而且,我还可以知道,他们是从那纸条上得到的消息,看来,好像是什么人,用无线电通讯的方式,通知了他们,我并不是真的失忆!

  虽然,我对我自己的推断,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了,但是在我的心中,却仍然起了一种极其奇异的感觉,因为那实在是不可能的。除了这两个人之外,我未曾接触过任何别的人!

  那么,什么人能将我假装失忆一事,通知他们?

  我尽力使我自己镇定下来,我又注意到了他们的对话,那告诉他们的人,一定就是能截获人类微弱的脑电波放射的那些人了。

  那么,那些人是不是会告诉这两个人,我已经在他们的窗外了呢?

  一定会的!

  而如今,那两个人之所以未曾获得通知,是因为他们和发出的消息的“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了。那距离是地球到太阳间的一百三十倍,就算以无线电波的速度来通知这两个人,也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这就是这两个人,为什么直到现在,才知道我的失忆是假装的原因!

  在那刹间,我看到那两个人站了起来之后,自一张桌子的抽屉中,取出了一柄装有减声器的手枪来。

  我自然知道他们的手枪的用处是什么,他们是要去杀我,我心中迅速地转著念,我是立即现身呢?还是等他们去扑一个空?

  我也立即有了决定,我决定让他们去扑一个空。那么,我可以仔细搜索这间屋子,和在这里,以逸待劳,等他们回来!

  所以,我立时转过头来,向在墙脚下的白素,作了一个手势,令她隐藏起来。

  那时,这两个人已走出了那房间,我看不到他们下楼,但是不多久,我就听到了一阵汽车引擎声,和看到一辆汽车,驶了开去。

  我忙又向白素装著手势,白素也迅速地攀了上来,我等她来到了我身边之后,将我所见到的情形,对白素说了一遍。

  白素的面色,有点发青,她道:“你的意思是,这两个现在到我们家,要去杀你的人,不是地球人?”

  我摇著头,说道:“我没有怀疑到这一点,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们正接受著不是属于地球的另一种人的指挥,在进行工作!”

  我一面说著,一面已弄开了窗子,和白素两人,一起跳进了那房间中。

  我指著那萤光屏,“刚才,我曾在这萤光屏上,看到过一个奇异的球状体。你可会使用那些按钮么?这究竟是一副什么仪器?”

  白素抿著嘴,她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来到了控制台前,仔细地打量著每一个按钮。

  她打量了足有十几分钟,才道:“我从来也未曾见到过一副那样的机器,但是我可以试试。”

  她说著,已连续地按下了好几个按钮,又旋转著一个有金属柄的东西。自仪器中,立时出了一阵十分嘈杂的声音来。

  接著,萤光屏也闪亮了起来。

  白素一面注意著萤光屏上的变化,一面仍然不断调整著各种按钮,又过了几分钟,突然,萤光屏上又出现了那个球体!

  这一次,那个球体,看来异常清晰,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它的发光部份,是六角形的!

  球体的出现,为时却十分短暂,白素后退了一步道:“那是什么?”

  我摇著头,道:“不知道,那好像是一艘太空船。”

  白素吸了一口气,道:“那自然是一艘太空船,毫无疑问它是,它停在太空,却对地球上的某些人,发出指令,叫他们做这个,做那个!”

  我呆呆地站著,白素的猜测是中肯的,那就是“神秘力量”的来源了!

  看来,受这艘太空船指挥的人,不止眼前这两个,可能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所以,才会有李逊博士的神秘失踪事件!

  白素又去调弄那些掣钮,但是那球形体,却始终未曾再出现,显然她对那副接受仪,还有不明白之处,刚才可以看到那球形体,只不过是凑巧而已。

  又过了将近半小时,我看到一辆车子驶近来,我忙道:“小心,他们回来了!”

  白素立时关闭了所有掣钮,房间中立时静了下来。

  我和白素,一起到了门口,背靠墙而立。不一会,就听得有脚步声接近,似乎还有人在讲话,接著,房门便被打了开来,两个人走进来。

  我和白素是同时出手的,当他们走进房门来之际,我们踏前了一步,一起出手,箍住了他们的头,我立时伸手在被我箍住的那人的额上,重重击了一拳,那人立时昏了过去,我在那人的上衣中,搜出了手枪,任由那人倒在地上,然后,用枪指住了另一个人。

  白素也在那人的身上找出枪来。

  她手臂一松,那人狼狈地跌出了一步,白素的枪,也对准了他。

  我向那人冷笑著,道:“令得你扑了一次空,那真不好意思。”

  那人的面色,难看之极,他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杀你,你是不可能知道的。”

  我冷笑著,道:“有人通知你,我的失忆是伪装的,难道就没有人通知我,说你们要对我采取行动么?”

  那人面上的肌肉,登时抽搐了起来,他发出了难看之极的笑容,道:“他们……他们……”

  我道:“他们嫌你们两人太笨,都将你们两人取消了,你明白取消是什么意思?”

  我那时讲的话,全是信口胡诌的,但我确知他们两人,是受人指使的,一切受人指使的人,最怕指使他们的人忽然不要他们了,那却是不易至理。

  那人的身子不由自主发起抖来,但是在突然之间,他停止了发抖,摇头道:“不会的,整个亚洲地区,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在说谎!”

  我笑了起来,道:“是的,我是在说谎,但是我总算套出你一句真话来了,亚洲地区只有你们两个人,你们两个人,是受什么人的指使?”

  那人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他道:“我看,你还是别多打听什么的好,你已经知得太多了!”

  我将手中的枪,抛了一个十分美妙的花式,然后,将枪直送到他的面前,道:“正因为我已知道得太多了,所以你该知道,你们再能活下去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的了,明白么?

  “那人的身子突然向后退去,但是他只能退出半步,因为白素在他的身后,立时也用枪抵住了他的后脑。那人的颈部变得僵硬了,他只有眼珠在转动著。

  我又道:“我不能放你,因为我放了你。你们也会再来杀我,而且,你们对谋杀的安排,是如此奇妙,我能不防你们么?”

  那人的声音发著抖,道:“你……你刚才说我活下去的希望,微乎其微,并不是说我不能活了!”

  我道:“对,那要看你怎么做了,除非你使我知道得更多,多得跟你一样!”

  那人尖声叫了出来,道:“不能,我不能那样,他们一样会毁了我的!”

  我冷笑著,道:“你或者还可以逃避?”

  那人的声音之中,带著哭音,道:“我无法逃避,他们可以控制我的思想,他们会趋使我去自杀,他们会使我做出任何事情来。”

  我略呆了一呆。才道:“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趋使章达去自杀?而要指使人去谋杀他?

  “”章达不同,你也不同,“那人喘著气:”地球上的人分成两种,一种,他们只能探测到脑电波,还未曾找到控制的办法,但另一种,他们却可以控制,可以令之做出任何事来。

  “我的心头在怦怦跳著,从白素面上的神色看来,她显然也有同样的感觉。

  我忙又问道:“他们是谁?”

  那人又尖叫了起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别逼问我。”

  我又将抢向前伸了伸,道:“我一定要逼问你,一定要,你不说,我立即就打死你!”

  那人哭了起来,他想以双手掩住脸,但是他根本无法那样做,因为我的枪离他的面部太近了,其间根本容不下他的手!

  他神经质地尖叫著,我则冷酷地道:“我从一数到五,朋友,别以为我不会开枪,你不但杀了我的好友,而且,也令我几乎死去!”

  那人抽泣著,道:“章达的死,不关我们的事,只因为他发现了现在许多人的行动,已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发现了他们的力量!”

  我要竭力镇定心神,才能使自己继续站著。在那一刹间,我是多么想坐下来,好好地想上一想!许多人的行动,不受自己的控制,而受著另一种神秘力量的控制,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一种可怕!

  但是,我立即想起了章达和他的学生们在各地拍摄来的那些纪录片,那些纪录片中,除了狂暴、混乱、残酷之外,什么也没有,纪录片中那些狂乱的人,难道他们是依照他们的本性在行事,难道人的本性是那样的,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在两个不可能之间,我真不知该选择哪一个不可能才算好。

  我又将枪送前了半寸,枪口一定很冷,因为当枪口碰到那人的额头时,那人的身子,又颤抖了起来。

  我道:“那很好,我也发现了他们的力量,我也难免一死的,我更不必顾忌什么了!”

  我的手指,已慢慢在扣紧枪机,那人可以看到这一情形的,他突然怪叫了起来,道:“

  好了,我说,我说,我说了,至少可以多活十几小时!“

  我的手指又慢慢松了开来。

  我的气息也十分急促,是以我要特地调匀气息,然后才能说话,我道:“好,是怎么开始的?”

  “我也说不上来,我们喜欢研究无线电,自己装置了一个很完善的接收台,和世界各地的业余无线电爱好者,都有联络……”

  我催道:“说下去。”

  那人又道:“忽然之间,我们对于改进我们的装置,有了许多新的想法,这些想法,即使最新的无线电技术书籍,也还未曾提到过,我们不断改良著我们的装置,有一些零件,根本买不到,我们就自已动手来制造,我们忽然又知道了用一个特殊的方法,来提炼一种新的半导体,使我们的设备更完善!”

  他在讲的时候,眼珠一直望在枪管上。

  我将手枪向后缩了一缩,那人又道:“经过了一年的时间,我们完成了装位,他们的通讯,就直接开始了,我们这才知道,原来一切我们根本未曾学过的知识,全是他们给我们的,是他们用微电波的方式,注入我们的脑中的,他们具有那种力量!”

  我没有再说什么,他也停了很久。

  是白素先打破沉寂,她问道:“那个球形体,就是他们的星球?”

  “不是,那是他们的一个太空站。”

  “这个太空站的距离是地球和太阳间的一百三十倍,对不对?”我问:“那么他们的星呢?”

  “我不知道,”那人低著头:“我曾问过他们,但他们说,那实在太远了,远得不是我们地球人所能够想像得到的,他们来到了可以控制地球人脑电波之处,就停了下来,开始他们的工作。”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他们的工作,那是什么?是──”

  我陡地打了一个冷颤,没有再说下去。

  白素反倒比我镇定得多,她接了下去,道:“是毁灭地球!”

  那人摇著头,道:“不是毁灭地球上的人类。他们控制了许多可以受他们控制的人──”他讲到这里,我又打了一个寒颤。

  我的声音,甚至有些发抖,我道:“他们……驱使那些人去暴乱,去尽量破坏,去毁灭人类的文化,让人回到原始时代?”

  那人抬起头来,道:“或者说,让人类的发展,走到了尽头。”

  我像是在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

  “地球人的科学发展,对任何星球上的人,总是有威胁的。”白素冷静得使我惊讶:“

  他们的思想概念,倒和我们差不多,他们也知道防患未然的道理!“

  我和那人都不出声,房间中又静了下来。过了好久,我才问道:“你……见过他们?”

  “没有,我只见过那球形体,他们住在那球形体之中,我们听从命令,代他们做许多事,他们供给我们最毫华的享受,有一些受驱使的人,会自动送钱来给我们,但是现在……

  完了。“

  “你是说,我们这里发生的事,他们知道?”

  “是的,他们可以知道每个人的思想!”

  我并不怀疑那人的话,因为,他们至少知道我是假装失忆的。

  我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枪,过了很久,才又问道:“章达的研究报告中,详细地提到了那种力量?那笔记本是你换走的。”

  “不是,是你们的仆人老蔡,他的脑电波,也是属于可以控制的那一种,但是不十分稳定,使他们不能随心所欲地命令他。”

  我几乎感到眼前一阵发黑。白素也吃惊地睁大了双眼!老蔡,还有许多人,我们根本无法知道他们的脑电波是不是可以受控制?是以,他们也可以随时做出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和人性毫无相合之处的事情来!

  我不禁苦笑著,任何人只要仔细想一想,这种事,实际存在的例子,实在太多了,人会突然失去常性,好好地在工作岗位上的人,会离开工作,成群结队地到街道上去呼嚣扰乱,有希望的年轻人,会拿著锋锐的小刀,在街头上杀人放火。

  甚至受了十多年教育的大学生,也会拿著木棒,敲打校舍的玻璃窗,盘据著校舍,而不肯继续接受教育。

  而现在全世界的科学,已经如此昌明,却还有的地方,拚命在宣伟神迹,在宣传巫迹而又将一个活著的糟老头子,当著神,当著巫。

  这一切,全是为了什么?难道那是人的本性么?如果那一切全是人的本性,那么,人又是为什么活著?因为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是为了使人好好地活下去,而是要使人在极大的痛苦中死亡!

  但如果承认了那一切疯狂,全都不是人类的本性,而这位疯狂,却又是实际的存在,发生在我们的周围,那又是什么所造成的呢?

  在那么远的距离之外,有一艘太空船,主宰那太空船的人,已有方法控制一部份地球人的脑电波,驱使他们去做违反人类本性的事,听起来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又如何解释呢?

  我和白素两人,好一会没有出声,我们只是不时对望一下,我们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我们两人的心情,却全是一样的。

  那就是,我们明白,地球人的发展,已经到了尽头,在暴力、动乱、疯狂、神巫横行愚昧和残杀之下,地球人还能有什么进步?

  虽然,地球人还不是全部那样,但是有什么用,一个像丁阿毛那样,从来也未曾受过教育的小流氓,就可以枪杀像章达那样,对人类可以有巨大贡献的学者!

  而如果像丁阿毛那样的人,手中不幸有著权力的话,那么,更可以轻而易举地使成千成万对人类可以有重大贡献的人死去!

  我和白素,都看到了人类前途的黯淡,是以我们的心头,都位是压著一块大石一样。

  过了好久,我才问道:“他们那样做,目的是为了什么,你知道么?”

  那人一直低著头,直到我这时问他,他才又抬起了头来,道:“我曾经问过。他们说,地球人的科学如果再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会发现他们的存在,他们的目的,就是不要地球人发现他们。”

  我苦笑了一下,因为如果这是他们的目的,那么他们将会轻而易举,达到这个目的。

  而我的心中,一点也没有庆幸的感觉,因为我绝不以为那比他们毁灭所有地球人好多少,因为照现在的那种情形发展下去,整个地球上,根本没有一块安乐的土地,可以供给人们居住!

  到处全是战争,到处全是暴力,那会令得地球人在极度的痛苦之中,苟延残喘下去。

  在那一刹间,我倒希望我自己是属于脑电波能受他们控制的那一类,那么,在浑噩之中,或者我还不会觉得有什么痛苦。

  但是现在,显然我不是属于那一类的。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站了起来。

  我一站起,白素也站了起来,我们不再理会那人,我们将手中的枪远远抛了开去,然后,我们手拉著手,离开了那房间。

  我们在黑暗中走著,一直向前走著,我们根本不知道该到何处去,我们也不想到何处去,只是不断地走著,直到我们突然之间,发现无法再前进了,我们才一起站定。

  在我们的面前,是一幅高大的墙,那幅高大的墙,在一个死巷的末端,我们站著,呆呆地望著那堵墙,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在那些时间中,我和白素两个人,像是在生存在另一个世界中一样,在我们的心中,有一种十分迷幻的感觉,彷佛一切全不存在了,存在的,只是一条又黑又窄的巷子,巷子的一端,就是尽头。

  一直到有两个警员走近我们,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著我们时,我们才回到了现实世界来,我们转过身,走出了那巷子,在天色将明时,我们回到了家中。

  我们没有再见到两个人,我想,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们两个人了。

  因为在第三天,我们在晚报上看到了“豪华住宅神秘爆炸”的新闻,发生爆炸的,正是前三天晚上下我们曾到过的地方。

  那两个人,自然因泄露秘密,而受到了惩罚。

  而我们,怎么办呢?

  尾声在那以后的日子中,我们总以为一定会怀著一种十分恐惧的心理生活下去,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了一个那么可怕的秘密,我们已知道人类是在渐渐趋向末日,有越来越多人,不受自已的控制。

  可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竟并没有那样的心倩,而只不过感到了一片茫然,而且,那种茫然之感,不必多久,也就消失了。

  我想,那是因为人的观念,不但受囿于空间,很难超出地球的范围,总是以地球上的情形,去推论其它星球,无法想像别的星球之上的生命,是什么样的形态,和有著什么的能力。同时,人的观念,也受囿于时间,虽然明白了人类不是在向前发展,而是一步一步在走向死胡同,但因为那种“前进”,是十分缓慢,不是一下子到来的,当结果出现之际,已远在我们的生命年龄之外了,所以,也就不那么关切了。那是我找出来的原因,但是我却未曾提出来跟任何人讨论过,甚至白素。

  因为我再也不想提起这件事来,这样的事,甚至连想也不必去想它,那才能使人在浑浑噩噩之中,渡完自己的生命。因为那绝不是想上一想,就可以有法子挽救的事,那是无法挽救的。

  我们还是别想应该怎么办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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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92楼 发表于: 2008-03-16 10:03:22
  自 序
  “AA”在报上连载的时候题目是“人造总统”,第一次出版就改了这个名字,很给人以奇诡震撼的感觉,所以一直用了下来。

  人体中许多器官的移殖,都已成了事实,人头,在理论上自然也可以移植,而在许多情形下,人的死亡,十分冤枉——如果有人头移植这回事,或是在人头离开身体之后、可以供给头部新鲜的血泼、单独的一个人头,应该可以存活的。

  “换头记”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作品,所以修正相当多,换头的设想,在“聊斋志异”中有,“陆判”一篇,写判官替一个丑女换头,过程奇诡妙趣之极—一有机会,会把聊斋故事中穆采妙趣奇诡可怖的,全部重写。

  循例,A区也者,主席也者,“灵瑰”也者,都不必深究何时何地何人,看小说,不必考证。

  卫斯理(倪匡)

  一九八六、十一,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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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93楼 发表于: 2008-03-16 10:03:44
  第一部:神秘机构武力邀谈

  天气十分晴朗,我和一个朋友打高尔夫球,当我的一击,使得球儿飞到了我找寻不到的地方之际,在朋友的嘲笑下,十分尴尬,将球棒向地上一抛,表示我放弃这场比赛了。

  也就在这时,我听得一个操着生硬的英语口音的入在对我道:“年轻人,,高尔夫球这种运动的特殊意义是:不论在什么祥的困境下,你都应该将球击入洞,当然,有捷径可走是最好,如果没有,你便必须克服所有的困难,而不是将球棒一抛就算数!”

  我在一听得那声音时,便抬起头来,静静地听他讲完,然后,一声不出,拾起球棒去找球,终于找到,而且继续比赛下去,等到十八个洞打完,我以三杆领先取胜。

  我离开那个高尔夫球场的时候,在门口又碰到他,我们就这样认识了,他约莫有五十岁,一头金发,典型的北欧高身材,他是世界知名的生物学家奥斯教授。

  奥斯教授曾受聘于世界十余家知名的大学,甚至苏联也聘他去讲学,而在他逗留苏联的境内时,他和苏联的科学家创造了“双头狗”——那是生物学上移植的奇迹,和他合作的是苏联国家科学院勒柏辛斯卡院士,他们两人,将一只黑狗的头切下来,再在另一只黄狗的脖子上开一个洞,将黑狗的头接上去,黑狗的头活在黄狗的身上,那黄狗变成有两个头,这头举世震惊的“双头狗”

  活了七天,七天后,反倒是那“黑狗头”还活着,而黄狗头先死。

  这种惊人的的生物移植,后来并没有继续下去,那是因为勒帕辛斯卡院士,突然失踪了。

  在苏联、不论是部长也好,将军也好,院士也好,突然失踪,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对奥斯这样一个崇尚自由明主的人来说,这种事发生在他的身边,发生在他的合作者身上,那自然令得他极不愉快。

  是以,他离开了苏联,以后,也未曾从事同样的移植试验。

  而根据他私下对人说,那一次的实验,若不是在后几天,勒拍辛斯卡院士,忽然心神不宁,以致犯了几个小错误的话,那只“双头狗”不会夭折,可以一直活下去,到寿命正常结束。

  这一切,全是我在和奥斯论交之后才陆续知道的事。

  我们论交之初,是在那高尔夫球,他知道我终于赢了比赛,高兴得要邀我一齐去喝酒,我们在酒吧中消磨了一个傍晚。

  以后,我们时时在一起饮酒,他是一个酒徒,但对中国酒一无认识,于是我便开始向他灌输中国酒各种知识,以及和中国酒有关的种种故事。

  等到我们相交已有三个多月的时候,我才不经意地问到他:在这里做什么,因为本城并没有一个学术机构,配请他这样的学者来讲学,他的回答很简单,他道:“做实验,我只想在一个不受人干扰的所在做实验,所以拣中了这里。”

  我点了点头,不再问下去。

  我们保持了片刻的沉默,他转着酒杯,那时他正在喝威士忌,酒中加了冰块,他的视线留在旋转的冰块上,忽然向我问一个十分突兀而且奇特的问题:

  “卫斯理”,他叫着我的名字:“你说,一双皮鞋,穿坏了鞋底之后、换了一个鞋底,是不是可以说那是原来的皮鞋?”

  “当然可以,”我望了他半响,然后回答。

  他像是对我的回答不够满意,是以皱着眉头,仍然看着冰块不出声。

  我终于补充道:“应该说一半是,因为换了鞋底。”

  “那么你的意思是,如果过了一些日子,鞋面也坏了,那么,再换了鞋面之后,那人所穿的鞋子,和他原来的鞋子,完全没有关系了,”

  我呆了一呆,奥斯的问题听来虽然滑稽,但是要回答起来,却也不容易。

  如果说,在换了鞋底,又换了鞋而之后的那双鞋子,和原来的鞋子,已全然没有关系,那是很难如此讲的,因为如今这双鞋子,是旧鞋换了鞋底,又换了鞋面而来的,但如果说有关系的话,鞋底鞋面全换过了、又有什么关系。

  这其中,含有逻辑学上相当深奥的问题,是以我想了足有两分钟之久,才道:“教授,你可是想放弃生物学、转攻哲学?”

  “不!”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放下酒杯,简单地回答我,然后,显得有点神思恍惚,甚至不道别,就离去了。

  我感到十分奇怪,因为奥斯教授从来也不是这样不讲礼貌的人。

  而这时,他既然有这种反常的的行动,那我就可以肯定他一定有着心事。

  本来,在他走开之际,我想追上去问个究竞、以这几个月的交情而论,可以分担他的心事。

  但是,刚走出两步,在还未曾推开酒吧的玻璃门之际,便站定了脚步,因为就在那一那刹间,我改变了追上他的主意。

  我想到,他可能由于实验上遇到了什么难题,所以才心不在焉,这是科学家的通病,正如爱迪生将怀表放在水中当鸡蛋来煮,对于他实验上的难题,我无能为力,如果文不对题地去帮助,那只不过增加他烦恼而已。

  我停了脚步、正待转身过来,喝完我杯中的酒,忽然身后有人逼近,接着,便是一只手搭在我的肩头。

  我是过惯冒险世活的人,如果是老朋友,绝对不会在背后一声不出地将手放在我肩头上,因为这会使我紧张!

  而这时,我的确十分紧张:身子陡地一斜,摆脱了那只手,同时疾转过身来。

  在我转过来的同时,我左手五指并紧,已然作出了一个随时可以向前插去的姿势,但是并没有出手,

  因为虽然有两个大汉站在我的面前,但他们都带着笑脸,你不能打带有笑脸的人,是不?

  他们的笑脸十分怪异:硬装出来的!

  而且,两个人的服装十分异特,那种类似大酒店侍者的服装,好像是一种流行的制服。

  两个大汉毫元疑问孔武有力、而且,他们将手放在我的肩头上,也绝不是认错了人,我瞪视着他们,他们中的一个道:“喝一杯酒?”

  我冷冷地道:“我本来就在喝酒。”

  那人脸上的笑容,看来更使人不舒服了、他再道:“请你喝一杯、有事要和你淡淡。”

  我再冷冷地道:“对不起,对于陌生人交谈,并不是我喜欢的事!”

  我看得出,那两人是尽力着怒念,他们一定有相当权势、惯于发怒,当他们脸现怒容的时候,他们的样子,十分阴森可怖。

  但是他们像知道,在我的身上,他们的权势不发生作用,是以怒容逐渐敛去、甚至勉强地笑了笑:“朋友,当你和奥斯教授,第一次在高尔夫球场相识的时娱,他也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和你交谈的!”

  那人的话,令我吃惊。

  自从高尔夫球场那次之后,我和奥斯教授来往已有几个月,可以说这两个人在暗中跟踪奥斯教授,至少也有几个月了,而且他们的跟踪本领十分高,如果不是他们自行露面,我就未能察觉暗中有人在注意我们!

  而从他们的口气听来,他们所注意的目标,是奥斯教授,不是收,那么,这会不会和他今晚的神态失常,以及问我的那个怪问题有关?

  我越想越感到好奇。

  如果这时,那两个人忽然走了,我一定会追上去,但是那两个人显然比我更急,他们又催道:“怎样?”

  我点头:“可以,你们可以清我喝一杯酒!”

  我们一齐向前走去,坐在吧柜前、我在当中、他们两人在旁边、都要了酒之后,左边的那家伙开口:“你似乎是奥斯教授在这里的唯一朋友?”

  我回答道:“不敢肯定,至少,是他的朋友之一。”

  “你是他唯一朋友,”那人代我肯定:“我们也想说你帮忙一下,说服奥斯教授,去接受一项五百万美元的馈赠,”

  我呆了一呆。

  五百万美元,这虽然不是一个天大的数目,但也足够称得上一个大数目,奥斯教授不见得爱钱如命,但是钱的用途毕竟很大,一个不贪财的人也会想到有了钱之后的种种,例如奥斯教授,如果他有了五百万美元,那么,他自然可以建立一个相当完美的实验室。

  而听那两人讲来,奥斯教授似乎坚决拒受这笔“馈赠”。

  那么,显而易见,其中一定大有花样!

  而且,对方拿出那祥一笔大数目来,那么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我有点不客气地道:“如果他不持受你们的馈赠,一定有理由,我想我们不必说下去了。”

  那人呆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不,绝无理由,我们绝无恶意的,可以说,是求他救我们,他如果嫌数目不够,中途再提出来,我们绝对保障他的安……”

  当那人讲到这一句话的时候,一定是我脸上奇异的神情使他觉得失言,是以他突然住了口,向我尴尬地一笑。

  我心中急速地转着念,我所想的不外两个问题: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他们要奥斯教授做的,又是什么事?

  我道:“你刚才的话有语病,你们要给奥斯教授的五百万美元,并不是如你所说的馈赠,而是酬劳,”

  那人侧头想了半晌,他显然是十分重视原则的人,即使是一词之微,他也要考虑再三,过了一会,他才道:“可以这么说。”

  我立即道:“好,那么你要他做什么?”

  那人的面色变了一变:“对不起,不能说,而且,你也不必问奥斯,因为他也不知道,你更不必到外去打听——如果不想对你不利的话。”

  我耸了耸肩,表示不在乎他的恐吓,然后,我又极不高兴地道:“我最不喜欢和说话吞吞吐吐的人谈话、谢谢你们的酒,我走了!”

  我站起身来,那两个家伙急了,而且看来异常愤怒,竟不约而同,伸手就向我的肩头一推,将我推回座位上!

  他们真是自讨苦吃!我许久未曾和人打架,以致手在发痒!当我坐回到我的坐位上,而他们也开始晃着拳头向着我之际,我向他们作了一个动人得可以得到奥斯卡金像姿态的微笑,然亏,我双手齐出、对准了他们晃着的拳头,猛击过去。

  四拳相交,他们的拳头,发出可怕的“洛洛”声,叵是那种格格声,比起他们口中所发出的那种惊呼声来,实在算不了什么。

  他们两人开始后退,我却不想就此算数,身子向前一俯,又是双拳齐出!

  这一次,我的双拳,重重地击中在他们的口部,他们的口,立时肿起,和经过风腊的猪肉差不多,他们也同时倒在地上。

  酒吧中有人叫起好来,我从从容容地喝完了酒,那两人还没有站起来。

  当我在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用足尖碰了碰他们的身子道:“记得,想打架随时奉陪,绝不迟到早退!”

  我在他们两人的身边走过,到了门口,再转过身来:“谢谢你们请我喝酒!”

  我推开问,向外走去。

  我驾着车,回到了家中,在向白素讲起这件事来之际,仍然禁不住笑个不停。

  但是白素却显然不觉有什么好笑,她还觉得十分忧虑:“那两个人行迹可疑,他们究竟要教授做什么?”

  我摇头道:“我也想不到他们要做什么,当我问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们不肯回答,并且还恐吓我不许多问,这才将我惹火了的。”

  白素皱着双眉,道:“卫,奥斯教授遇到什么麻烦了,我看他不会有什么朋友,和他通一个电话?”

  白素提醒了我,教授神态,的确有异于常,他有困难,我应该帮助他。

  我拿起了电话,拨了教授的号码,电话响了许久,没有人接应,我再打,又响了很久,等到我几乎想第二次挂上时,突然“格”地一声,有人听了。

  我忙道:“教授?”

  教授的声音,十分疲倦:“是我,什么事?”

  我呆了一呆:“教授,你可有什么麻烦?希望你将我当作朋友。”

  我的话说得十分含蓄,奥斯教授自尊心相当强,如果说要帮助他,或者他会觉得反感。

  过了好久,才听得他的回答:“你是我的朋友,但是我没有什么,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他其实是很有些“什么”,但是既然不说,相信也必有原因,我想了解一下他的处境:“如果你肯答应,想参观一下你的实验室,方便么?”

  奥斯教授道:“当然,欢迎,明天上午十一时,我等你。”

  当晚,我们的交谈就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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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94楼 发表于: 2008-03-16 10:04:02
  在放下电话之后,我和白素两人研究了一下,由于我根本不知捱了打的两个人是什么来头,而奥斯教授本身,又讳莫如深,是以无法想得出五百万美元的“馈赠”被拒绝,是怎么一口事。

  第二天,我起得相当早,先到贸易公司去处理一些事务——只是官样文章,因为有一个十分能干的经理在管着公司业务。

  十时十分,离开公司,奥斯教授住在郊区,需要有充分的时间作准备。

  当我来到电梯口之前,一切如常,电梯门打开,我跨进电梯的一刹那,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人在我身边擦过,“飕”地进了电梯。这种像是十分珍惜时间的人,其实最讨厌不过,我不禁瞪了他一眼。

  一看到他,便不禁一呆。

  那个人,是昨晚在酒吧中打架的两个人之一,而且,他的手中,正有一柄手枪对准了我!

  我在一呆之际,我又觉出,有另一柄枪,自我的身后顶来,同时一个人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进去,快!”

  如果不是一前一后,被两柄枪指住,我会忍不住大笑。

  因为我身后的那人,讲话之后的含糊不清,全是因为曾中了我的一拳,被我打破了嘴唇,打落了门牙之故,我未曾预料到会在这里埋伏,是以我没有抵抗的余地。

  我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

  他们两入中的一个,操纵着电梯,使我奇怪的是,电梯下向下,却向上升我勉力维持镇定:“我和人有约,如果你们的邀请,不必大多时间,我乐于接受!”

  那两个人并不出声,而电梯这时已停止在二十四楼。

  电梯停止在二十四楼,这不禁令我一震。

  我的公司在这所高达三十四层的大厦之中,虽然不常来,但是我总也知道二十四楼是什么所在。二十四楼,全由一间贸易公司占有,这间贸易公司的性质,和别的公司有所不同,因为它专和一个地区发生贸易关系,这个地区,为了行文方便,不妨称之为 A区。由于这间贸易公司有这种特殊的关系,所以它实际上可以说是一个半官方机构。

  而 A区十分具有侵略野心,这间“五洋贸易公司”被视为是一个神秘的所在,也很自然,绝非秘密。

  是以当电梯停在二十四楼,打开门,那两人押我出去时,我心头震动。 A区以特务渗透闻名于世,而我对间谍特务,一向抱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

  才一跨出电梯,那两人态度嚣张,公然扬着枪指着我,在走廊中的入,无不横眉怒目,如果想知道那些人的样子,只要看看通辑犯的照片,就可以思之过半,著名的脸相学家坚持说相可以表示这个人心中的犯罪倾向,很有道理。

  来到走廊最末端的一扇门,押着我进去,那里面看来完全是一家贸易行,职员正在忙碌地工作。

  我才一进去,职员都停下工作来望我,其中的一个,望了我一眼之后,连忙转身,在他面前的打字机上,快速地打了十几下。

  一个人推开一只大文柜,现出一道暗门,那两个人沉声道:“从这扇门进去。”

  我笑了笑:“里面是什么,一头会喷火的九头龙?”

  那两人脸一沉,这使得他们肿起的嘴唇更加突出。

  这次,我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等他们再说什么,伸手去推那暗门,应手而开,里面是一间华丽的办公室。

  办公室正中,是一张巨大的写字台,写字台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高约七尺的人像,那是 A区的终身主席,世界上最具侵略野心的独裁者之一。

  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个子十分矮小的人。那么矮小的一个人,坐在如此巨大的写字强和高背真皮旋椅之上,给人的感觉,应该十分滑稽。

  但当时却没有这样感觉,我只觉得十分明森,因为那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有着一双极其阴森、炯炯有光的眼睛。

  这一对出色的眼睛,不但改变了他本来猥琐的容貌,也使人不注意他那可笑的矮个子,而感到他有一股异常的震慑力量,使得你站在他的前面,会感到一种被压逼感。

  一眼间,我肯定那是一个极有来头,非同小可的人物,他那锐利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扫了一遍,才道:“请坐,对不起,我们必须请你来谈谈。”

  我心中想,我必须不被他吓倒,他一定很知道自己的长处,知道那双厉害的眼睛可以给人以压逼感,使得人不由自主地退缩。

  我偏偏不退缩,挺起了胸,直走过去,一直来到了他的写字台前面,然后,我双手撑着桌面:“你有什么话只管说,我还有约会。”

  那人道:“是的,我知道,和奥斯教授的约会。”

  我愣了一愣,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和奥斯的约会,我没有通知过任何人!

  他得意地笑了起来:“别忘记,卫先生,我们工区最出名的是特务统治,而且在国外的特务工作也出名!”

  他在讲到“特务工作”时那种得意洋洋的神态,证明他是一个特务,他向后斜靠着身子:“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他一定是一个极重要的人物,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我摇着头,表示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却道:“大人物?”

  那人有点自傲地笑了笑,人喜欢奉承,他将手放到了桌上:“你或许听过我的代号:”‘奥斯教授OUL’,你应该听到过,我喜欢这个英文字的代号,它表明了我真正的身份。

  我呆了半晌。

  我绝不是为了博取他的好感而假装发呆的,我是真正呆住了。

  古人常说,“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如今,我一听到他的名字,确然有如雷贯耳的感觉,我像是劈头有一人雷打下来一样地呆住了。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我才吁了一口气:“久仰大名,真的。”

  那人又笑了笑:“请坐,请坐。”

  我一面坐下,一面道:“今天能够见到你,而且,你还立即向我表露了身份,荣幸之至。”

  我一向很少心中想一套,口中讲一套的。

  如今,我口是心非,心中正在骂:遇到了你这脏灵魂,只怕要倒霉了。

  “肮脏的灵魂”,在 A区炙手可热,权倾朝野。他没有实际职务,在一个明主国家中,简直不可思议,但在一个独裁地区中,却顺理成章。

  灵魂是他的代号,因为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那个代号的意思是:他是主席的灵魂,而我在心中称他为“肮脏的灵魂”也是有道理的,因为他所做的,全是脏事。

  死在“灵魂”签署秘密文件之下的人、因为“灵魂”的手令而下狱的人,上七位数字总有的。

  “灵魂”是这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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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95楼 发表于: 2008-03-16 10:04:29
  第二部:肮脏的“灵魂”

  这样的一个人,用这样的手段见我!

  “灵魂”既然“请”我来,=定有极其重大,极其机密的事,要把我牵入漩涡,我无法想像,和 A区有什么关系,要有的话,当然是间接的,中间的媒介是奥斯教授?

  我才坐下,“灵魂”已然道:“需要你参与一件极大的机密,当然你不会蠢到将机密泄露出去。”

  “灵魂”的双眼之中,射出十分厉害的光芒,令我感到不安。

  他沉声道:“不管你有没有兴趣,你必须参与,也已经参与!”

  我苦笑着:“你选错对象了,我和奥斯教授不过是泛泛之交,我们认识了只不过几个月,大多数的时间,在酒吧中度过,实在不能做什么!”

  “灵魂”对我的推搪,无动于衷,他只是望着我,总算等我讲完才道:“事情是:你去劝服固执的教授,接受五百万美元的酬劳,或者更高,要他去做他绝对感兴趣的生物学实验。”

  我叹了一日气:“你应该知道,酬劳再多,也丝毫没有吸引力!”

  “灵魂”有点愠怒:“为什么?可以在瑞士最著名的银行,替他开户口。”

  “金钱必须有人去用,你们的地区,不客气他说,连基本的法律也没有,贵区的主席就是一个绝无法律观念的人——”

  我才讲到这里,“灵魂”的右手,提了起来,“叭”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他一定是一个拍惯桌子的人,因为那一下拍桌子的声音十分大,打断了

  我的话头,他满面怒容:“你竟敢侮辱我们伟大的领袖!”

  我摇着头:“绝非侮辱,只是批评,一个领袖,如果连客人批评的量度也没有,那么他决非伟大领袖。是以我希望你别打断我的话头,你打断我的话,适足以证明你心中轻视你的主席。”

  “灵魂”面上的怒容,足足维持了一分钟左右,才渐渐敛去:“你口才不错,说下去。”

  我又道:“你们的主席,认为他的话就是铁定不移的法律,任何人,连最起码的人身保障也得不到。”

  “灵魂”又再拍了一下桌子:“你是说,如果奥斯教授跟我去,不能出来了,是不是?”

  我点头:“对,问题简单,你看出我无能为力了吧!”

  “不,”出乎我意料之外,“灵魂”仍然不肯放过我:“你可以将我的保证转达给他,我保证他的安全。”

  我苦笑了一下:“阁下的保证——”

  我迟疑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我想说他的保证,其实一点靠不住,这是引人上当的拿手好戏,不少政敌,就被他用这种方法剖除。但是我又怕我如果“直言谈相”,会将他激怒,是以只讲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灵魂”显然已知道了我的意思,他居然叹了一口气:“放心,这一次,如果我不履行保证,那一定是我的力量已失,不能保证什么了!”

  听到了这一句话,我心中的吃惊,实在难以形容!

  “灵魂”居然会讲出这样的话来,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若是他没有力量,那就是说他已失势,他失势,意味着 A区主席的下野,那将是一场什么样的政治风暴!

  我无缘无故,竟牵人到这场猛烈的政治风暴之中,的确太不可思议了!

  在 A区中所发生的政治风暴,毫无疑问地将会影响全世界,而我~——个普通人,将要担任什么角色呢?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呆呆地望着“灵魂”。

  “灵魂”又叹了一口气,他的声调转变得十分柔和,与其说柔和,毋宁说是沮丧:“我这样地位,日子过得很紧张,紧张得你不能想像,绝不能!”

  在这一点上,我倒是同情他的。

  他是一个独裁者最得力的助手,运筹握策,叱咤风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知多么威风,但是在那几句话上,却可以听出这些年来,他过的实在是非人生活,而且他还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去维持这种非人生活。

  因为他如果一垮下来,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又呆了片刻:“我稍为可以想像一下,你的生活当然是紧张的——”

  我的话还未曾讲完,他突然“砰砰砰”三下响,接连拍了三下桌子,打断了我的话头,尖声道:“你不能,你绝不能!”

  我实在无意和他在这个问题上争下去,是以我摊了摊手:“好,我不能!”

  “灵魂”喘着气,好一会,才渐渐恢复了原状,在尖叫时,他站起来,这时又坐下,以手支额,低着头,好一会不出声,然后才苦笑了一下:“你或许不相信,你和我们绝无关系,照理来说,我绝不应该相信你,但是我倒反而可以对你说说心中的话,而——”

  他略顿了一顿,又苦笑着,才道:“而我对着我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却反倒什么也不敢说,这不是很……可笑么?”

  我纠正了他的话:“不可笑,只是可悲。”

  “灵魂”又凝视了我半晌,才道:“这一切,你不会向外泄露吧?”

  “你放心好了,我为什么要向外泄露,我和你没有利害冲突,我也不会时时刻刻取代你的位置,你怕我作什?”我耸耸肩:“而且;我还想多活几年,不想得罪你!”

  他道:“好了,我们谈正事,我和奥斯教授直接谈过,失败了。”

  “你究竟要奥斯教授做什么?”我直截了当地提出。

  “灵魂”却并不回答:“我只能告诉你一个大概。”

  “请奥斯教授到贵区去进行一项实验?”我还记得他刚才说过的话。

  “不错”

  “教授不肯。”我哈哈笑了起来:“大可以运用你们第一流的特务,将他绑架。”

  “当然可以,太容易了!”

  “灵魂”一面说,一面又用锐利的眼光望定了我,这使我的心中,不禁大为震动,“灵魂”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特务头子。

  但是刚才,当他提及几十年来的紧张生活时,内心恐慌得如同暴露在万支灯光之下的一头小老鼠!

  他望了我片刻,然后才道:“我们要奥斯教授做的事,绝对不能有丝毫错误,绝不能!我们不能影响他的情绪,更不能强迫,一定要他自愿,全神贯注地去做,而且,世界上能做到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

  我仍然想推卸责任:“这与我无关,我无能为力。”

  “灵魂”又用力在桌上敲了一下:“你去劝他接受邀请,不论他要多少报酬,或是什么条件。”

  如果我只求脱身,我大可答应他,立时可以离开,可是我却知道,事情绝对没有那样简单,他既然找到了我,而且,还对我透露了他们地区即将发生政治风暴的大秘密,那么,我已经脱不了身,除非我能说服奥斯教授。

  事实上,我更知道,即使我说服了奥斯,帮了他一个忙,事后是不是可以没事,也是难说,回为我已参与机密,参与机密的入,总是特务头子的眼中钉!

  我一直不出声,他有点不耐烦了:“你还在想些什么?”

  我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太多了,想的事太多了!”

  “什么条件,只管提。”他有点傲慢他说。

  “你这句话讲得不对,能不能说服奥斯,一点把握也没有,怎谈得上什么条件?”

  “只要你肯去做!”

  “那么,你对奥斯说明了要他去做的是什么实验?”

  我仍然在问他究竟要奥斯去做什么,但是却采取了一个比较曲折的方法。

  “灵魂”也立时惊觉,他呆了一呆:“没有告诉,但曾经暗示。”

  事情现出一丝署光,我相信奥斯教授知道“灵魂”要他做什么,而这正是他神态失常的原因。

  事情和生物学有关,可是却无法想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灵魂”继续道:“这是极度机密,至今为止,只有主席夫人和我两个人知道,连副主席都不知道。”

  我捉住了他这句话中的语病:“难道主席也不知道?”

  想不到这一句话,竟然给他以极大的震动,不但他的身子震了一震,而且他的眼中,竟也有了惊惶的神色,面色大变!

  虽然那只是一刹那间的事,但已令得我大起疑心。

  而且,他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在立即恢复了镇定之后,他自顾自地续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就必须听命。”

  我大声道:“第一,我从来也没有听过什么人的命令;第二,我什么也不知道,因为你什么也未曾对我说!”

  “灵魂”立即更正了他的话:“我或许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你既然知道了我们和奥斯教授之间的纠葛,那一定要合作。”

  我将双手按在桌上,上身前俯几乎和他鼻子相碰,我大声道:“你一定对我十分熟悉,你该知道,我绝不在强迫下做任何事情!”

  “灵魂”长叹一声:“没有强迫,我求你答应,我必须获得你的帮助。”

  这家伙,软硬兼施,什么都来,我知道如果不答应代向奥斯说项,目前就无法脱身。如果答应,那么,日后麻烦,方兴未艾,真是左右为难!

  我冷笑了一声:“你必须获得我的帮助,可是,要奥斯教授作什么,却不肯对我说。”

  “不是不肯对你说,而是不能对你说,就算对你说,你听了之后,一定后悔曾听到那样的事,因为…………因为……”他顿了一顿,甚至还喘了一口气,“因为……太骇人听闻了!”

  我呆了半晌,我不认为“灵魂”目前的神态是假装的,而且,事情要“灵魂”亲自出马,那不消说,定然极之严重。

  要命的是:我无论如何想不出那是什么事!

  我没有再追问,“灵魂”呆了片刻:“你明白了?”

  “我明白!”我立即回答:“我是交了霉运,所以才会和你那样的人见面。”

  “别那么说,朋友,如果这件事成功了,我们会十分感谢你,你和奥斯教授的约会是十一时,不多耽搁你了!”

  “灵魂”极其聪明,他也不管我是否已经答应,只是提醒我该去见奥斯。我当然也不说什么,转过身,走到了门口。

  我在门前略站了一站,才道:“我会尽力而为。”

  “非常感谢你,请你别将我们见面的事对人说起。”

  我苦笑:“你将我当白痴了。”

  我推门而出,门外有两个大汉“送”我到电梯门口,他们等我进了电梯之后,才让我恢复了自由。

  我是不是真正复自由,只有天晓得,我被监视,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这种情形,令我十分生气,我已经决定,见了奥斯教授之后,要盘问清楚,究竟“灵魂”和他谈的是什么交易。

  我在“灵魂”处,耽搁了二十分钟左右,不致于迟到。

  奥斯教授在郊区的往所十分幽静,全是建筑华丽的别墅。

  我在一幢别墅门前停车,看到房子的一边是一所很大的温室,暖房中有许多花草,有的正盛开着美丽的花朵。

  我按铃,我看到奥斯教授从温室中走出来,开门让我进去:“你迟到了!”

  他也许只是随便一问,或者他知道我一向守时,但是我却不肯放过机会,我立即道:“有一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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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96楼 发表于: 2008-03-16 10:04:49
  第三部:教授的实验

  在我的意料中,他一定会间我什么意外,那么,我就可以对他说,我和“灵魂”见过面,再进一步,就可以讨论“灵魂”要做什么。

  可是,奥斯教授却并不问我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只是轻描淡写地道:“幸而你终于来了,你看,我在这里进行的实验,大多数在植物身上进行。”

  他既然这样讲,我心中已经准备了那一大串话,一时之间,自然也讲不出口来,只得先跟他走去。

  一走进了温室,就仿佛置身在另一个星球。

  所看到的,全是一些古里古怪的植物,我看到一株桔子树,但是在树梢上所长出来的,却是一颗颗的葡萄,而且在枝桠处,有蔓状的藤长出来,在一棵芭蕉之上,生着三种不同的叶子,也开着三种不同的花,一种阔大的野芋叶,在叶柄处生出许多尖刺,如同仙人掌。

  我感到十分迷惑,不禁问道:“教授,你从什么地方搜集了那么多古怪植物?”

  教授“呵呵”地笑了起来:“不是我搜集来,是培养出来的。”

  我明白,那是移植,教授本是世上移植学的权威,像那种花接木的玩意,在他来说,当然不算是一回事了,别忘记,他曾经创造过双头狗!“

  我道:“原来那是移植的结果,我以为你做实验,只限于动物。”

  “动物和植物同时进行,移植的原理是一样的,但是植物在移植后,有一种自然的生长力量,使移殖体和被移殖体,自然接合,然而动物却少这种力量,我已经发现了植物那种超特力量的生长激素了。”

  我有点吃惊:“真的?”

  “到目前为止,这还是一个秘密,”奥斯教授的神情很严肃:“现在,我请你来看看,我将极难获得的生长素施用于动物上的结果。”

  他将我带到了暖房的尽头,推开了一扇门,那是他的另一问工作室,工作室中,是一列长桌,桌上放着许多器械和箱子。

  他打开了其中的一只金属箱:“你看!”

  他在讲“你看”时,充满自傲,可是我向那金属箱子内一看,陡地呆了一呆,立即后退了一步,只觉得全身的皮肤发麻,而且起了一阵要呕吐的感觉!

  实在来说,那极其恶心——虽然那是生物移植上的一项了不起的成就。

  我看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怪物。

  那怪物的身于,是一条粗大的蚯蚓,但是,在蚯蚓的一端,却是一只蝗虫的头,还有两对足,蚯蚓的身子在蠕蠕而动,蝗虫的足在爬着,唉,还是别说了吧,实在太令人呕心。

  奥斯教授却分明未曾注意到我已经有点受不了,他小心翼翼地合上了箱盖:“你再来看,这才是真正成功的例子,因为哺乳动物也能接受这种生长素。”

  他一面说,一面取下了一只箱子上的布幕。

  我实在不想看,但是好奇心又使我不能不去看那只箱子中的东西。

  那箱子的一面是玻璃的,是以我不必走过去,就可以看到箱子中是什么。

  我看到了一头猫,神情委顿,猫眼闭着,在发出咕咕声,然而那只猫,却还有另外两个头,一个是兔头,在左边,兔眼正在慌张地转动着。而在它的右侧,则是一只小黄狗的头。

  那狗头垂着,像是在打瞌睡。

  那是一个二头怪物,而这三个头,显然全是活的,我只感到全身震栗!

  奥斯教授道:“这是我在六天之前完成的,它们已活了六天,而且,生长情形十分良好,你怎么不恭贺我的成就?”

  我感到十分难说话,我只好道:“教授,你真了不起。”

  教授道:“还有哩,你来看这个。”

  我实在想闭上眼睛,但是我似乎已失去了闭眼睛的能力!

  而且,我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向前走去,来到另外一间房间中,在一只金属箱之前,停了下来,那金属箱之上,也盖着一块布。

  我作好了心理准备,接受来自超自然怪物的打击,可是,当奥斯将布揭开之后,我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看到了一头猴子。

  那猴子只有一个头,自颈以下,全在那金属箱子之中,那猴子见了人,发出嘶哑的叫声,服珠乱转,像是十分痛苦。

  我直到这时,紧张的神经,才略为轻松了一下,嘘地一声:“这猴子在洗土耳其浴?”

  奥斯教授向我神秘地笑了一笑:“或许它想!”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在猴头上摸了一下,然后,双手抓着猴子头,向上提了起来,当他的双手向上一提之际,我不禁呆住了。

  那猴子头并没有身子,只是一只猴子头!

  在颈部分,有一个白色的橡皮套,连结着许多管子,通向那金属箱子,奥斯教授捧着猴头,直送到了我的面前。

  我呆若木鸡地站着,倒是那猴子,还在不断地向我眨着眼睛。

  过了好一会,我才结结巴巴地道:“你……做了什么?”

  奥斯教授将猴子放回了原地:“我将这猴子的头和身体分离了。”

  我只好哺哺地重复着:“分……分离?”

  “是的、这个猴头、毫无负担地活了十四天,活得很好。”

  我不由自主,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苦笑了一下:“真难以想像,你下一步的实验……是什么,你已经做是太过份了。”

  “过份?”奥斯惊讶地反问:“这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呢?”我的声音,甚至有点发颤。

  “第二步。”奥斯扬起了手,洋洋得意。

  可是他只讲了“第二步”三字,在外面,突然传来了“砰”地一声巨响。

  那一下响,打断了奥斯的话头,他转过身去:“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看。”

  他也不等我答应,便已向外走去,我只得在那房间中等他。

  在奥斯教授离开之后,房间中十分静,只有那只猴头,不时在发出一种嘶哑的声音。

  我实在没有勇气去多看那猴子头一眼,这只猴子头,算是什么呢?算是生命?如果是生命的话,那是什么生命呢?但是却又绝不能说它不是生命,因为它是活着的,它会叫,如果它是人而不是猴子的话,说不定还会讲话——当我一想到这里之际,我忍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凉气直冒!

  我为了壮胆,大声叫道:“教授!教授!”

  但是教授并没有回答我,反倒因为我的一叫,大约使那猴头受惊了,它竟发出一种十分尖锐的声音来,同时,掀起了上唇,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这更使我毛发直竖,我退开了几步,离得那猴头远一些,然后我又叫道:“教授!”

  我已经退到门口了,教授是因为听到外面有什么奇异的声响而出去察看的,照说,我这样大声叫他,他应该回答我的。

  但是我却仍然得不到教授的回答。

  这时,除了那猴头还在发出令人发悸的怪叫声,整所屋子,静到了极点。

  可是,突然之间,我却听到了一阵汽车引擎的发动声,自外面传了过来。

  这令得我陡地一呆,也使得我在一呆之后,立时向外跑出去。

  当我穿过花园之际,我还来得及看到教授的那辆灰色房车,正在急速向外驶去。

  本来,就算教授突然想起了有什么事,而需要离开,那已经是够突兀的了,但或者还可以勉强讲得通。

  可是这时,就在车子向前疾驶而出,我一瞥之间,我却清楚地看到。教授是坐在车子的后座,而且,在教授之旁,还坐着两个人。

  在教授左边的那个,甚至还转过头来,向后面望了一眼,但是由于距离大远,所以看不清楚他的脸面。

  车后座连教授在内有三个人,车子当然是需要有人驾驶的,那也就是说,至少有三个人来这里,将奥斯教授绑架走了。

  我之所以立即想到奥斯教授是被绑架的,那是因为我看到,坐在奥斯教授身边的那个人,将他挟得十分紧。

  而且,如果奥斯教授是出于自愿离去的话,那么在情理上而言,他似乎不可能连讲也不讲一声。

  我又向前奔出了凡步,在不可能追上这辆灰色房车之际,才停了下来。

  在我向前奔出的时候,心念电转,不知起了多少疑问,绑走奥斯教授的是什么人呢?是“灵魂”指使他手下干的么?

  但是,我刚和“灵魂”见过面,“灵魂”要我说服奥斯教授去接纳他的请求。

  而且,他强调要奥斯教授所去做的事,完全要出于自愿,而不能有丝毫强迫,所以,“灵魂”不应该用这种手段对付奥斯教授。

  那么,那三个是什么人呢?

  我叹了一口气,本来已是神秘之极的事情,因为奥斯教授的绑架,而变得更复杂了。

  而且,在我来说,事情的麻烦,更难以设想。“灵魂”可能会怀疑我在从中搞鬼,因而来对付我了!

  为了我的利益,奥斯教授究竟落到了什么人手中,我必需弄清楚!

  我停留了大约只有半分钟,便向我的车子疾奔了过去。

  当我可以看到我的车于时,忽然听得“砰”地一声,车门被关上,有一个人自我的车子中,跳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向外奔开去。

  那人开的是另一边的车门,身子有车身隔着,我看不清是怎样的一个人。

  但是我一看到居然有人从我的车于中跳出来,心中的恼怒,实在难以形容,我大叫一声:“别走!”

  我迅速绕过了车头,向前追去。

  然而,当我一越过我的车于之际,我忽然听到了在我的身后,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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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97楼 发表于: 2008-03-16 10:05:07
  从那阵脚步声听来,自我身后逼近过来的人不止一个,在那刹间,我明白了,躲在我车内的不止一个人,他们之中的一个,在我走近车子时跳了出来,引我去追他,好让他的同伴,在背后偷袭我!

  我仍然向前奔着,但是突然之间,蹲了下来,同时,猛地转身,倏然直立,双拳向前击出。

  在我身后逼近来的,是两个大汉。

  两拳直陷进了他们的肚子之中,那个人穿着深色的运动衫,头上,套着丝袜,脸面不清,在我的拳头陷进他们肚子的一刹问,我却也可以看出他们脸上那种充满痛楚的神情。

  他们当然和绑走奥斯教授的人一伙,他们之中还有人没有走,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我迅速地抽回拳头来,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抱住了肚子,身子向前一俯,向前跌出了半步,而还不等他们的身子站定,我两拳又已再度挥出,这一次,拳头以至少八十磅的冲力,向他们的下额击出。拳头和他们的下额接触之时,发出了可怕的“啪”地一声响,在我右边的那个,身子突然打了两个旋,跌了出去。

  但是,那入的身子才一跌出,手在地上一按,立时站了起来,连跌带爬,向前疾奔了出去。

  而在我左边的那个家伙,却没有他的同伴那样幸运了,因为我的左手之上,戴着一只相当大的戒指,当那只不锈钢戒指,连同八十磅的冲力,一齐撞向他的下额之际,那滋味不是十分好受!

  他发出了一下模糊不清的惨叫声,身子向后倒去,我的拳头上,立时染满了鲜血。

  我下去理会那没命也似逃走的家伙,踏前一步,在那人的胸口踢了一脚,那人已全然没有反抗能力了!

  他在地上翻了一个身,跪了起来,背对着我,双手捧住了头,自他的口中,则发出了一阵呜咽声,我拔起了一把草,擦着我拳头上的血,然后,我向他走过去:“别装死了,站起来!”

  那人的身子发着抖,看来像是十分痛苦,但是,当我来到了他的身后之际,他却突然一个旋转,跳了起来,在他身子一转之际,我已看到他的手中多了一柄枪!

  由于他的身子在急速转动,所以容易避开他的射击,我着地向外,疾滚而出。

  在我滚到车子底下之时,“砰砰”两下枪声,子弹射在地上,我的身子滚进了车底,又迅速地穿到了车子的另一边。“

  那样,在我和这家伙之间,有了一辆车子,他射不中我。

  他不再射击,而转身向外奔开去。我不禁为难之极。

  我当然希望俘掳他,就必须追上去。我来探访奥斯教授,绝料不到会发生什么意外,是以我的身上,虽然经常都备有一些武器,然而这些武器,却全不能和手枪相敌。

  我如果追上去,那么那家伙射中我的可能性极高!

  而如果我不追上去,那么我就要失去唯一的线索!

  我考虑了极短的时间,便突然拉开了车门,坐到了驾驶位上:用车子去追他!

  当然,他仍然可以开枪向我射击,但是我如果高速地向他冲过去,他可能命中不了目标。

  而且,我伏着身子,就算他射中了车子,他也未必伤得了我。

  当车子发出狂吼声向前冲出去之际,那人满是血污了脸转了过来,连续不断地射击。

  车前的玻璃碎了,我低着头,变得盲目地向前冲去,车子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突然间,右轮上又中了一枪,车子猛地一侧,突然翻了过来,变成了四轮朝天,我在车内,翻了一个筋斗,忙不迭爬出来时,车子已经起火烧了起来。

  我一爬出车子,就向前面看去,我看到一辆车子在公路上迅速地驶出来,车门打开着,车中有人伸出手来,拉着那人,上了车子。

  而在那人跳上车子的一刹间,“叭叭叭叭”,一排手提机枪的子弹,就在我面前一码处,留下了一排整齐的弹痕!

  我出了一身冷汗,僵立在那里,因为我绝不认为那机枪射不中我,是因为他的射击技术差!

  那一排子弹,完全可以射中我!

  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做,他的目的,只是在阻止我再向前追去!

  在这样的情形下,如果我还会向前追去的话,那么我就是十足的白痴!

  我呆立着,眼看那辆车子,绝尘而去,转眼之间就再也看不到了。

  我仍然呆立着,因为我心中的疑惑更什,不明白何以对方要枪下留情。

  他们绑走了奥斯教授,但如果将我枪杀了,岂不是更干净利落?

  为什么他们竟不这样做?

  我一直呆立着,直到我听得奥斯教授的住宅中,有电话铃声传出,我才奔回屋子,拿起了电话,电话的那边传来了一个听来模糊不清的声音:“有一位卫先生,是正在拜访奥斯教授的;请他听电话。”

  竟是找我的电话!

  我吸了一口气,才道:“我就是。”那边的声音道:“请你等一等。”

  我忙问道:“是谁,怎么一回事?”

  接着,我听到了“灵魂”的声音。

  “灵魂”在电话中道:“我委托你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我“哼”地一声:“你已主使你下,将奥斯教授绑走了,还来问什么?”

  我虽然不以为绑走奥斯教授的是“灵魂”的人,但是整件事实在太波谲云诡,“灵魂”也大有可能主使手下绑走教授,是以我才这样说。

  “什么?”“灵魂”自电话中传来咆哮。

  “奥斯教授给人绑走了,是你手下干的好事!”

  “你在什么地方?”他继续咆哮。

  “你电话是打到什么地方的?”我也恶声相向。

  “在原址等我,我立即就来!”

  “你来?”我感到十分奇怪,立时反问他。

  可是,他没有回答,立时挂断了电话。

  以“灵魂”的身份而论,他在那间贸易公司内出现,已是十分值得奇怪的事。但如果说他竟准备公然行动的话,那更奇怪之极!

  因为这里并不是 A区。“灵魂”在 A区,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但是在这里,他要乱来,可能铂铛入狱的。

  当然,以 A区的势力,在交涉之下,“灵魂”终于会被释放出来。但是A区的政局瞬息万变,如果“灵魂”在此地受挫,那么他在 A区的政治生命可能会就此完结!

  “灵魂”习惯于那么险恶的政治生涯,他当然应该考虑到这一点。

  但是他还是立即要到这里来,由此可知这件事是如何的严重。

  那么,我应该怎么办呢?

  本来,奥斯教授、“灵魂”、将奥斯绑走的那一批人,三方面之间,和我绝无关连。然而如今我却已不可避免地卷进了漩涡之中!

  照眼前的情形看来,我自然只好在这里等“灵魂”的来到。因为若是当“灵魂”赶到,发现我不在这里的话,一定以为我在从中捣鬼!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如果奥斯教授不是真的被人绑走,我劝教授逃走,然后再对“灵魂”说奥斯教授已被人绑走了,这倒是一个极好的办法,这个办法是可以使奥斯教授摆脱“灵魂”对他的纠缠,只是可惜如今奥斯教授真的落人了一批来历不明的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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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98楼 发表于: 2008-03-16 10:05:26
  第四部:迭遇武术高手

  我来回踱了几步,“灵魂”步可能如此快赶来,我应该还可以趁这个空档做些事,我转身上楼去,在教授的卧室之中,略转了一转,教授一定事一个十分爱好整洁的人,他的房间中,可以说一尘不染。

  在二楼,还有几间房间,我都推开门来看了一看,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大约费去我十来分钟的时间,而那时,我已经停顿一阵急速的汽车声传来,我自窗口向外看去。

  我看到一辆名贵房车和两辆普通的房车,疾驶而至。

  而那辆大车子,使用外交官的车牌。

  我一看到这辆车子,就知道那是“灵魂”来了,于是我匆匆地下楼去。

  当我奔下楼梯,来到了楼梯的转角处之际,我踢到了一样东西。

  我低头一看,那是一本小的记事本,是随时可以放在上衣袋中的那种,皮封面紫红色,我记得这是奥斯教授的记事本。

  是以我附身拾起来,放入袋中。

  而等到我奔到楼下时,“灵魂”已然在几个人的簇拥之下,旋风也似地卷了过来。

  以看到我,“灵魂”立时停了下来,在他身后的五六个人。立时散开,将我围在中心,他们的行动之熟练和快捷,已经配合的如此之完美,这证明他们是久经训练的一群。

  而“灵魂”则直趋我的身边,厉声到:“怎么一回事?你说,怎么一回事?”

  这个其貌不扬的矮个子,竟敢如此厉声地向我喝问,我当真想一只手按住他的头顶,另一只手向他的下颊,狠狠地打上一拳。

  但是我却竭力忍往了,没有那么做。

  因为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他拥有指挥十万名以上遍布地球每一角落,穷凶极恶特务的权力!

  我忍注了气:“我和教授在实验室看一只猴子头,忽然外面传来”砰“地一声,教授走出来看,等我叫他而听下到他的回答之后,再赶出来着时,教授已经被绑走了!”

  “灵魂”的双眼之中,冒着异样的光采地望着我:“什么人,绑走他的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们套着丝袜,我曾和他们中的几个人打过,但是终于被他们逃脱,我还几乎丧生在他们的子弹之下。”

  我扬了扬我仍然沾着血的拳头。

  可是“灵魂”却一下冷笑:“你将教授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以为我会相信幼稚恶劣、无聊而不可靠的谎言?”

  我又是吃惊,又是恼怒,我甚至恼怒得将拳头扬到了他的鼻子之前,我大声喝道:“我说的是实话,只有像你这种卑鄙的人,才习惯于说谎!”

  “灵魂”并不和我再争辩,他只是冷冷地道:“卫斯理,你被捕了!”

  我不禁怒火上冲:“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有权力在这里随便捕人?”

  “灵魂”冷笑一声:“所谓权力,是强者的象征,如果你现在不能抵抗我们,那我们就有权力,而你的被捕,也成为事实!”

  我厉声道:“是么?”

  随着这两个字,我的拳头,也已向前迭出去!

  “砰”地一声,我拳头的正面,齐齐正正地击在“灵魂”的面门之上、“灵魂”的身于向后跌去,我迅速地跳了起来。

  我身形跌起,是想先将“灵魂”制住了再说,在目前的情形下,必须擒贼先擒王,先将“灵魂”制庄了,才能谋脱身之道。

  但是,我低估了围在我身边那几个人的力量了!

  就在我身子跌起的那一刹间,“砰砰”两声响,背上已重重地中了两掌。

  发出那两掌的人,一定是武术高手,因为那两掌的力道是如此之大,以致令我猛地向前跌去,还未落地,眼前金星乱迸间,左腰也己吃了一拳!

  我飞起一脚,向左踢出。

  那一脚踢中了那人的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只听到了一下十分难听的骨裂声。

  紧接着,我的身子向下倒去,在地上一个翻滚,我的头顶又中了一脚,那一脚力道之重,令得我视力几乎消失!

  但是我还是勉力跳起,依稀看到面前有一条人影,猛地向前扑过去,双拳齐挥,那两拳的力道极猛,我只觉得左拳是击在硬物上,右拳则陷进了那柔软的肉中。

  接着,我被一种极大的撞击力量弄得旋转,转了不止一下,在那几秒钟之中,如同陀螺一样地转动。

  在身子急速地转动时,绝无能力反击,背部和头部,又受到了重重的几击。

  在我多年来的冒险生涯中,还未曾遇到过那么强的对手,这几个“灵魂”

  的护卫,毫无疑问全是一等一的高手!

  我虽然被打得天旋地转,但是我还可以觉得出,向我进攻的人,在施用看各种各样的武术——传统的中国武术。

  当我身子的旋转稍为慢了下来之际,在我面前,突然有双足飞蹴而至,正踢在我的胸口之上,令得我又向后仰跌了出去。

  当我的后脑重重地撞在地上之际,若不是我有着自小就接受的中国武术训练,那我一定早已昏死过去了,然而即使如此,我也昏了半分钟之久。

  我听得“灵魂”用一种异样的声音叫道:“别打了,要活的!”

  另一个道:“首长,他昏过去了!”

  “灵魂”的声音听来异样,使我几乎要睁开眼来看看,那一拳究竟击中了什么地方,造成了什么样的结果,以致他讲话的声音也变了。

  但是我却没有那么做,我仍然闭着眼睛。

  既不能力敌,就须用一些智谋,假装昏过去,再出其不意攻击!

  “灵魂”却立时道:“别大高兴,这人出名的狡猾,他假装昏过去。”

  在“灵魂”的那句话之后,我立时觉出,有一只脚向我的脸上踏来。

  那只脚踏庄了我的鼻子,搓来搓去,同时,我听得他道:“首长,你放心、他如果是假装昏去,我们可以令他真昏迷,如果他是真的昏迷,我们可以令他醒过来!”

  说着踏下来的力道加重了!

  这令得我实在无法再装作昏迷了!试想,当你的鼻子被人重重地踏着,而且还在不断地搓动之际,如何还能躺着一动都不动呢!

  我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尽量地再忍受了几秒钟那种难以形容的痛苦。然后,我双手突然抓住了那只脚,猛地扭了一下。

  随着我双手的扭动,我听得“卡”地一下骨折之声,那种声音听在我的耳中,使我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快感,精神也为之一振,猛地一跌而起!

  在我身子跌起之际,那人带着一声异样的惨嚎声,向下倒去。

  而不等他的身子落地,我已抡着他,旋转着,打横扫了出去。

  在那时候,我仍然眼前金星乱迸,情形不怎么好,但是却可以觉出,在将那人横抡而出之际,至少撞倒了三个人。

  然后,我双手突然一松。

  由于我抡起那人的时候,用的力道实在大猛,是以我双手一松之后,由于离心力的作用,那人的身子,“飓”地向前直飞了出去。

  我的身子摇摇摆摆,转了过来,我竟意外地发现,我的身前没有敌人,站在我前面的只是一个矮小的身形,那是“灵魂”。

  在“灵魂”的脸上,满是血迹,这令我要开心得尖声大笑!

  但是,他的手中所握着的那柄手枪,却又令我笑不出来,那柄大型的德国制军用手枪,和他矮小的身形,显得十分不相称。

  他继续用那种像重伤风也似的声音道:“我对你感到讨厌,如果你打不死,那么,可以试试这柄手枪的威力!”

  他的话,反令得我的神智清醒了不少。

  我转动着眼睛,四面看着,四个人躺在附近呻吟,还有一个人,则在十码开外处躺着,发不出呻吟声。

  我当然不想试一试那柄手枪的威力,因为我知道在如此近距离,他手中的枪射中了我之后,我的身子会起什么样的变化。

  是以,我站立着不动,我只是道:“打架是你先发动的!”

  “灵魂”沉声道:“转过身去!”

  我没有办法不依从,我只得转过身去,“灵魂”又向他的护卫咆哮起来“起来!起来!饭桶,五个也对付不了一个!”

  在地上的四个人,挣扎着,苦着脸,有两个人站了起来,还有两个当然是断了骨,他们只能像狗一样地在地上爬动着。

  而在远处的那一个,根本生死不明,连动也未曾动一下,“灵魂”愤怒地道:“走!”

  我向前走着,尽量使自己的样子轻松:“将我押回那间‘贸易公司’去?

  或者,可以将我再转押到别的地方去,车于经过市区之际,我大声叫,你怎样?“

  “灵魂”刻薄地道:“谢谢你提醒我,放心,你会在行李箱中。”

  我立时道:“我一样可以弄出声响来引人注意,当别人发现你公然从事非法活动,你的声誉将受到影响,许多在等待机会的敌人,将会在主席面前攻击你,你的政治生涯,也就完了。”

  我竭力想用言语来打动他,但是他却全然不听。

  我们已来到了车子之旁,他吩咐道:“打开行李盖,钻进去!”

  我无法不照做,在我进了行李箱之后,他“砰”地一声,合上了箱盖,我在行李箱中缩着身子,我当然能够用拳头敲着行李箱盖,发出巨大的声响。“灵魂”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点,车子已在开动了。

  然后,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麻醉气体的味道。

  我明白为什么“灵魂”不怕我弄出声响来了,他在车厢之内,可以通过特殊的装置,向行李箱施放麻醉气体!

  我己然有昏眩之感,在半分钟之内:我就要昏过去!

  在这仅余的半分钟内,我该做些什么?

  我立即想到了那本小本子,取了出来,在黑暗中摸索着,当我感到我把它塞进了一条隙缝中时,已然半昏迷了!

  接着,我全然昏迷过去。

  又接着,过了不知多久,我的眼前开始看到许多红色和绿色的圆圈在晃动,口渴之极。

  我大声地叫道:“水!水!”

  可是事实上,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像是拼命在澳洲的中央沙漠中挣扎,爬在灼热的沙粒上,头顶是该死的太阳,我舔着焦枯了的嘴唇,我狂叫着:“水!水!”

  终于,我能发出声音来了,我听到了我自己叫出来的声音:水!

  于是,有一些极酸的液汁,流进了我的口中,那种液汁酸得如此不堪,大概是纯的柠檬汁,令得我的身子,猛地震动,这自然也令得我清醒了不少,我一欠身,坐了起来。

  同时,我睁大了眼,也可以看到我眼前的情形了。

  我在一问房中,那房间并不大,但布置得十分神秘,光线黯淡,有一套沙发,我躺在其中的一张长沙发上,当我站了起来之后,我双足踏在柔软的、暗绿色的地毯上。所有的窗子,全挂着暗绿色的帘子,在我的对面,坐着两个人。

  我转头向门口望去,门旁,一个人站着。

  这三个人不说话,而其中的一个人,手中拿着一只杯子,是空的,杯中的柠檬汁,大约己灌进我的口中,我摇了摇头,使得自己更清醒些,然后,我一伸手,拿起我前面的一杯水,一日气喝了个干。

  我用手背抹了抹口,站了起来,大声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随着我的咆哮声,门打开,“灵魂”满面怒容地走进来,我“哼”地一声:“你想怎样?你要奥斯教授替你做事,对付我,又有什么用?”

  “灵魂”并不回答,他只是向门外招了招手,一个瘦得十分异样的人,头上扎着一幅黑巾,他的脸和骷髅一样,给人以十分神秘的感觉。

  而在那人一进来之后,“灵魂”向后退了一步,向我指了一指,另外三人,也一齐退了开去,他们的手中都握着枪,对准着我。

  “灵魂”冷笑道:“这位先生要你把左臂的衣袖卷起来。”

  我呆了一呆:“做什么,打防疫针么?看来他是一个蹩脚医生。”

  我故作镇定,才这样讲,但是“灵魂”却一本正经地道,“你错了,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医生之一,他的医理,任何人不明白。”

  我再向那人看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是一个巫医?”

  “灵魂”道:“可以说是。”

  我突然跳了起来,我跳到了一张沙发之上,使我的身子猛地一弹,本来我在那一弹之后,是可以又向“灵魂”扑了过去的。

  但是,我刚一跳起来,“砰砰砰”三下响,那三人都立即扳动了枪机。

  三颗子弹都在我的身边掠过,其中的一颗,由于离得我实在太近了,就在我的颈旁掠过,以致我的头发,也焦了一片。

  这三颗子弹之所以未曾命中,当然不是由于那三名枪手的技术差。那三名枪手拔枪之快,射击姿势之美妙,实在都表示出他们是第一流的神枪手,而他们之所以未曾命中,当然只是存心警告。

  我站在沙发上,不敢再动。

  “灵魂”嘲笑地道:“快下来,将你左手的衣袖卷起来,我们大可以在你昏迷的时候,将你绑起来,但我们没有那样做,那是尊重你,希望你也懂得尊重自己!”

  给他那么一说,我倒不好意思再怎样了。但是我还是瞪着眼道:“那个巫医,他想在我身上,玩些什么把戏?”

  “灵魂”道:“不会死的,不必害怕。”

  我闷哼了一声,这个神秘的巫医,能令任何人都感到心底下生出一股寒意。

  我自沙发上跳了下来,只见那位巫医一直放在身后的左手,移到了身前,他手中握的是一只蓝底白花的布包裹。

  他将那布包裹放在桌上,解开来。

  布包裹裹面是一只竹盒子,那竹盒子以极细极细的竹丝编成,盒身通红,可见已然年代久远。竹盒上还有许多图案编织着,但由于竹盒实在太陈旧了,看不清楚。

  一看到那只竹盒,不禁唤起了我一段很久之前的回忆,那是我在一个极其神秘的区域中度过的一段日子,这个区域中的一切,都神秘而不可思议,那便是中国大陆云贵两省中的苗区。




  第五部:限期三天寻出教授

  那竹盒是苗区的手工艺品,那个瘦得出奇的人,这时,我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是一个虫师!

  那是苗区中具有无上权威的人物,因为他操纵着所有人的生死,而且,他可以要你什么时候死,你就得什么时候死!

  那绝不是“神话”,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从中国苗区传出去的虫术,一直流传在泰国、缅甸、马来亚等地,在那一带,虫术被称为“降头术”。

  当我在苗区生活的时候,我曾和两个最著名的虫师,成为极好的朋友,而我到苗区去,也是为了一件极奇异而不可思议的事。

  当我在苗区的时候,我还意外地见过一个细菌学家在那里研究“虫术”。他的研究,已有了一定的眉目。

  我望着那虫师,不等他打开那只盒子来,我就对他讲了一句话。

  那句苗话,当然不是“灵魂”所能听得懂的。

  然而我所料的却一点也没有错,那奇异的人,睁大了眼睛,现出了十分奇怪的神色来,望定了我。

  其实,我问他的话,翻译过来,是十分普通的,我只是问他:“你认识系金带的桃版么?”

  这句话,需要解释一下,“桃版”,是一个人的名字,“系金带的”,则表示这个人的身份,只有最老资格的“虫师”,才能在腰际系上金色的带子。

  别以为那仅仅是一种普通的带子,那条金色的带子,制作过程极其繁杂,通常要手艺精巧的苗女七八人,工作近一年之久。

  而佩上了这条金带,也表示这人在苗区之中的无上权威!

  当我问出了这句话的时候,“灵魂”因为听不懂我在讲什么,而瞪了我一眼。

  但是在我面前的那个虫师,却突然震动了起来,他手按在那竹盒上,猛地抬起头来,望定了我之后,好一会,才以同样的苗语问我:“你认识桃版么?”

  “灵魂”仍是听不懂这句话的,但是他却有足够的机灵,知道我们两人正在交谈,是以他咆哮:“你们在讲些什么?”

  那虫师转过头去,指着我,十分惶恐地道:“他认识桃版,他认识桃版!”

  “灵魂”不耐烦道:“桃版是什么人?”

  那虫师十分发怒,但是他显然不愿使怒意发作,是以他只是在眼中闪着愤怒的火花:“桃版是我的父亲,是最伟大的人。”

  “灵魂”叫道:“胡说,最伟大的人,是主席,只有他才最伟大!”

  那虫师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神态,但从刚才的话中,我已知道了他的身份原来是桃版的儿子!

  我们两人的交谈,使得“灵魂”怒不可遏,他陡地走过来,竟然伸出手来,“拍”地一声,在那虫师的脸上,重重掴了一掌!

  随着那“拍”的一下掌声,房间之中突然静了下来,静得只听得到我们几人的呼吸声。

  “灵魂”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沉寂显然也感到十分意外,他在两分钟之居,又道:“为什么你们不出声了?为什么?”

  那虫师没有出声,我则缓缓地道:“你既然懂得利用虫师,那么你总该明白,永远别得罪一个虫师,而且,永远别让他们的手碰到你的身子,你的手,也不可触及他们的身子!”

  “灵魂”的面色,变得十分青白:“别恐吓我!”

  我镇定地道:“我并没有恐吓你,但是你在开始害怕!”

  他连忙翻起右掌心来,仔细地看着,面上现出十分犹豫的神色,直到那个虫师冷冷他讲了一话,他才如获重生。

  那虫师道:“你不必害怕,我没有下虫。”

  “灵魂”松了一口气但是那虫师又指着我道:“可是,我也不能对他下虫,他曾经是我的父亲、伟大的桃版救命恩人。”

  “灵魂”怒不可遏“你违反命令?你应该知道结果怎样!”

  虫师面色铁青,冷冷地道:“我知道!”

  “灵魂”扬起手来,又待向那虫师恫大,但是才扬到了一半,便忙不迭地缩了回来。

  我扬了扬手:“你不必发怒,本来你想叫他来害我,是不是?”

  “不是害你,是给你一个期限,叫你去做一件事!”

  “不必了,我这个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叫我去做事,我也不肯,现在,我们谈一桩交易,答应我的条件,就替我去做事,好不好?”

  “灵魂”考虑了半蟓晌,才道:“好,条件是什么?”

  我向那虫师一指:“让他自由。别再管他的行动,并且保证你的手下,不再去骚扰他。”

  “灵魂”呆了一呆:“那不行,他是我们这里最有用的人,每当我们有重要的任务,要派人出去,而又怕派出去的人投奔敌对阵营、他就有用了。”

  我道:“可是,我却又怕他留在你那里。并不安全。”

  “灵魂”道:“你放心,他安全,而且,他自己也必然愿意留在我这里的,京版,是不是?”

  那虫师向我惨然一笑,然后又点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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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99楼 发表于: 2008-03-16 10:05:44
  从这种情形来看,“灵魂”显然控制着他,而他似乎也有说不出来的苦衷,我还未曾再追问下去,“灵魂”已然道:“而且,在他而言,他还一定希望你能够真诚地和我们合作。”

  我略想了一想,道:“你原来想要我做什么?”

  “三天,三天的期限,替我找教授来。”

  “三天!”我叫了起来:“你疯了,教授落在什么人的手中都不知道,一点线索也没有,我一个人,怎能在三天之内找到他?”

  “不是你一个人,我的组织将予你全力支持。”

  “那也不中用,你肯将你的组织的指挥权移交我也不行,如果行的话,你自己不会去找么?”我连续地加以拒绝。

  “灵魂”叹了一声:“时间不够了,三天已是极限,而且,找到了奥斯教授之后,没有时间劝服他,只好强迫他去做!”

  我疾声问道:“究竟是做什么事?”

  “灵魂”冲口而出道:“主席——”

  他只讲了两个字,便突然住口。

  他虽然只讲了两个字,但这算是我卷入这件事以来最大收获,因为我知道这件事,竟和 A区的这个大独裁者有关。

  本来,我早是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若不是事情和这个“伟大的”独裁者有关,那么,“灵魂”又怎会亲自出马?那么,发生在这个“大独裁者”的身上的,又是什么样的麻烦呢?

  我立时毫不留情地取笑他:“原来是你们的主席有了麻烦?你们的主席,据你们的宣传,无所不能,是当今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甚至是全人类的救星,为什么他有了麻烦,自己不能解决?”

  “灵魂”的面色,十分难看:“大肆无忌惮了,你要小心!”

  我冷笑:“对,我要小心,我要小心地使我不和你们发生任何关系!”

  “灵魂”冷冷地:“现在,答应三天之内找教授回来!”

  我将双臂叠放在胸前:“我可以答应你尽力而为,但是我绝不受人驱使,除非让我知道事情真相,使我明白是不是值得去做这件事。”

  我以为,“灵魂”刚才既然说得如此之迫切,那么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他一定肯将实情,向我讲的!

  只是我料错了。

  “灵魂”斩钉截铁地道:“不能,绝不能!”

  我的心中一凉,若不是机密到了极点,他怎会这样?

  然而,事情越是秘密,我想知道的好奇心也越浓。

  我冷笑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故作神秘,你已将事情对奥斯讲起过,如今他已落在另一帮人的手中,他会泄露!”

  “灵魂”搓着手:“泄露也不要紧,他只是知道一些梗概,而不是事情的全部。”

  我立即道:“他只知道事情的一些大概,便宁可不要五百万美金,由此可知你要他去做的事,如何卑鄙!”

  我故意这样说,希望在盛怒之下的“灵魂”,多少会露出一点口风。

  “灵魂”并没有发怒,他只是叹了一声:“我也想不到为什么奥斯教授不肯这样做?为什么?他又不是基督徒,相信所有生命——尤其是人,全是上帝所造不应该用人力改变。”

  我心中陡地一动,奥斯教授是一个著名的生物学家和外科手术专家,而如今“灵魂”又这样讲,那么,难道是要奥斯教授去进行一项手术?

  一想到了这一点,等于在一团杂乱无章的线团中,找到了个头。

  虽然,要将那“线团”予以整理,使得它完全通顺,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我至少可以执着那个线头,来进行思索。

  我想起了“灵魂”急迫和有异于常的神态,由于他是“灵魂”,因此我的注意力,又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主席的身上。

  A区的主席已有三个多月未曾公开露面,世界各地,都在对这件事进行着各种各样的揣测,有一些“观察家”,甚至已有肯定他说,这个野心勃勃的大独裁者,其实早已死了,只有不过为了避免引起极度的混乱,是以死讯隐秘不发。

  那么,“灵魂”亲自出马来找奥斯教授,而且,找得如此之急,是不是为了他的主席呢?

  我呆了约有一分钟,在那一分钟之中,我一直逼视着“灵魂”,而“灵魂”也像是看透了我的心中所想的是怎么一洋,显得十分不安。

  我趁他显得十分不安之际,又展开了心理攻势,冷笑道:“据我想来,只怕和教徒没有怎么关系,多半是你们那位主席的人格,不足以感召一个杰出的生物学家!”

  “灵魂”的面色突变,他的脸色,变得如此之难看,那倒是我绝对意料不到的。他竟然一伸手,抓住了我胸前的衣服,他抓得如此之紧,以致令我也不免有些吃惊起来,我失声道:“你做什么?”

  “灵魂”压声道:“你知道多少?你知道多少?”

  我猛地在他的肩头上一推,将他推开了:“你怎都未曾讲过,我知道了多少?”

  “灵魂”吁了一口气,面色渐渐地恢复了正常:“你只是猜想!你是聪明人,最好不要胡思乱想,我们的主席很好。”

  他这最后一句话,和“此地无银三百两”,实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我点头道:“那或者是我想错了,请代我向贵主席问候,现在,我可以告辞了?”

  “不能,你必须在三天之内帮我们找到奥斯。”

  “那算什么?”我不禁发起怒来:“你手下有上万,硬要我来帮忙?”

  “不错,我手下的人很多,而且我们正在努力找他,但是我相信,如果他会和别人联络的话,那么他一定会找你,因为你是他的朋友。”

  “我绝不会为你们工作。”

  “灵魂”沉思了半晌:“本来,京版如果肯下的话,你一定肯答应。”

  他讲到这里,忽然狡笑了起来:“我要告诉你,不答应,不论我遭到了何等样的失败,还是有足够的力量,使你家破人亡!”

  他那时的凶狠神情,令得我不寒而惊。

  但是我还是硬着头皮大声道:“算是威吓?”

  “就是算是吧,兄弟!”“灵魂”冷冷地道。

  有人说这个权倾一时的“灵魂”,乃是小流氓出身,如今这句话听来,当真有点小流氓的口吻!

  我听了这种流氓口吻的话,倒是不如该如何回答才好了,“灵魂”又道:“记得,三天,你只有三天!”

  我还未曾回答,他就挥了挥手。

  “灵魂”一挥手,那儿个大汉,便大声叱喝了起来,将我赶了出去,我被赶出了房间,来到了走廊中,又被从楼梯上赶了下去。

  我一连下了好几层楼梯,才看清楚,原来我正是在我的进出口公司的那间大厦之中。

  不消说,刚才我和“灵魂”见面的地方,一定是写着“贸易公司”招牌的特务机构。

  我尽力使自己定下神来,走进了我的公司,这时,正是中午休息的时间,公司中没有么怎人,我进了我的办公室。

  我坐了下来,双手捧住了头,需要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但是,我发觉我自己竟然无法定下神来,我无法摆脱“灵魂”对我的威力。

  “灵魂”是如此庞大、严密的特务机构的负责人,他要闹得我六神不安,实在容易之极,如果在前几年,我只是单身一个人的话,那么,对于“灵魂”

  的威力,我自然只是置之一笑。

  但如今却不同:一个有家室的人,没有权利去任性胡来。

  想来想去,当我发现自己竟已变得如此怕事之际,心中更十分不舒服,顺手取过了一瓶酒,喝了两口。

  就在我用手背去抹唇之际,电话铃响了。

  我拿起了电话,一个女性的声音:“卫斯理先生?”

  “是。”

  “请你等一等,奥斯教授要和你讲话。”

  我的心狂跳了起来,“灵魂”的料事,竟如此之神,奥斯果然和我联络!

  而奥斯与我联络,会打这个电话,道理也是很简单,当我和他认识之际,我曾给他一张名片,名片上印的,就是这个电话!

  我忙道:“奥斯,怎么一回事?”

  但是我却井没有立即得到回音,那当然是电话从一个人的手中交到另一个人手中之故。

  接着,在几秒钟之后,我听到了奥斯的声音:“卫斯理,我的朋友,是你么?”

  "是我,你在哪里,你可好么?你——“

  于我提出一连串的问题,但是不等我讲完,他便已打断了我的话头:“我很好,我在一心想保护我的自己人的地方。”他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又道:“你可将他们中的几个人打得惨了!”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不明白他这样讲是怎么意思,我忙又问道:“教授,你说什么?你不能自由说话?”

  “不!不!”教授立时说道:“我在自己人处,你明白么?他们为了避免使我被‘灵魂’的手下绑架,所以先把我‘绑’来了,现在我很好,我接受他们的保护,我真的很好,请你别替我担心,他们找不到的。”

  我知道奥斯教授的倔强脾气,是以我也知道,没有人可以强迫他这样讲。“

  所以,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教授在另一个国家的情报人员手中,而这个国家正是和 A区作对的,所以才使奥斯有了“自己人”的感觉。

  我忙道:“那很好,我以为你落入歹陡手中——”我讲到这里,陡地想起,我在追逐车辆时,机枪手对我手下留情的事,是以我又道:“请你向当时向地上发射机枪的那位先生致谢,多谢他手下留情。”

  奥斯笑了起来:“他们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伤害人,而且,我还受到了委托。”

  我道,“他们托你做什么?”

  “托我请你来见见面!”

  我不禁苦笑了下。

  在这件事情中,我已经越陷越深了!

  我还未曾摆脱“灵魂”的纠缠,而另一方面,又要“见见面”了。

  我本来想拒绝,但是我却又十分想和奥斯教授面谈。

  而且,在我略力考虑了一下之后,我还想到了一个最重要的因素,为我自己着想。

  是以,思索了不过半分钟左右,便道:“可以,如何见面?”

  奥斯教授道:“请你等一等。”

  接着,便是另一个听来十分柔和的男子声音:“驾车到市中心多层停车场的第四层,一个穿着红黑相间直条服装的人,会来接头。”

  “他认识我么?”

  “当然认识,我们己在国际警方方面,得到了你最详细的资料!”

  我笑道:“看来,我像是一双吃得太饱,而飞不起的鹧鸪,最好的行动目标!”

  “千万别那么说,我们没有恶意。”

  “好吧。”我终于答应下来:“但是你们也必须提防一点,我才从‘灵魂’那边出来,他们必然对我进行极严密的监视和跟踪。”

  “这个……”那人沉吟了一下,才道:“卫先生,我想,你最好先摆脱了监视追踪的人,然后才到我们约定的地方来,以你的能力而论,这自然绝对不困难。”

  那家伙的谈话技巧十分高,他给我戴了一顶高帽于,使我想提出异议来,也在所不能。

  我只得道:“好的,我看着办好了,但是这样的话,可能迟到。”

  “不要紧,我们的人会等。”

  这个电话到此结束,当我放下电话的时候,我心中暗忖,“灵魂”未曾预先安装设备,偷听我的电话,实在大大地失策。

  要不然,他现在可以知道奥斯的下落了。

  我抬起头来,想起正在楼上急得团团乱转的“灵魂”,不禁发出了几下得意的笑声来,我立时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向经理惜了他的车匙,使用他的车子。

  然后,我由楼梯落到了大厦底层的停车场,驶车离开。

  市中心的多层停车场,离我的办公室所在的大厦极近,步行至多五分钟,我不上四楼,在一个空车位上,停了下来。

  才停下,便听到了根柱子旁,传来“卡”地一声响,我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红黑相间直条子上装的人,正以背对着我,在用打火机燃点一根香烟。

  我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那人转过身,向我望了一眼,怎么也不说话,便向外走去,那是一个样子十分精明,三十上下的年轻人,我跟在他的后面,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一齐进了升降机,等到升降机的门关上,开始下落之际,他才道:“久仰大名,卫先生。”

  我们一齐出了停车场,截了一辆街车,在一家戏院门口停下,买票进场,五分钟之后,又从边门离开了戏院。

  然后,我们又上了另一辆街车,到了一种十分精致的小洋房之前。

  我以为已经到了,谁知那人按铃之后,一辆黑色的车子,自花园中驶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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