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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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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0楼 发表于: 2010-07-01 16:12:55
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兴化军,莫不是那位镔铁雪花刀主人所在的军队,赵兴看了一眼孩子,以眼色示意,自己从地上拔起那柄雪花刀,向坡顶走去。

    判官是个文人,按宋代的军事,军中判官相当于监军的角色。可一名判官带队来这里干什么,盗匪袭击客商还可以说的过去,袭击朝廷官员那可就是谋反大罪了,所以赵兴压根不信对方的身份。

    瞧这群厢兵的打扮,也不像是正常的军士。宋朝自称火德,军服是一身紫衫,头顶一顶范阳帽——就是大帽檐的毡帽,形状类似现在的草帽。这群军汉穿着衙役的皂袍,头顶只是用头帕包裹,显得不伦不类,赵兴望向他们的目光充满了警惕。

    身穿皂袍的周涛先是打量了一下赵兴的秀才白袍,见到赵兴行礼时不亢不卑,他将目光落到对方手上的那柄刀上。

    “这是孙华的刀,我认得,那个逃奴今在何方?”周涛冷冷的问。

    赵兴慢慢的抽刀出鞘,回答也很冷淡:“此刀是我从匪徒手里抢夺,孙华是谁,在下并不知道。”

    说罢,他双手托刀,做了个献刀的姿势,手却握着刀柄不放,刀刃指着周涛,喝问:“天色入暮,荒郊野外的,尊上何以证明自己是兴化军判官?据在下所知,此路匪患虽然猖獗,但袭击朝廷命官的事情甚少。阁下是谁?”

    周涛脸子一沉,刚要喝斥,一名手下轻轻拽了他的衣襟。周涛向山坡下一看,惊出一身汗来。

    赵兴上山时,曾经给学生们使过眼色,这群孩子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看到赵兴在山坡上拔刀,他们手已按在弓弦上,搭箭瞄准坡顶。那些厢丁已在孩子们的驱赶下,压制到坡地。

    “咳咳”,周涛干咳几声:“本官是来邵武军公干的,孙华那厮且不提了,都管看上了他这柄刀,没想到他竟然带刀潜逃……现在刀即到了你手里,我就不追究了。如今天色已晚,你我各自散去吧。”

    赵兴举着刀沉默不语,周涛见赵兴不为所动,他马上换上笑脸:“得壮士相救,便送壮士一辆车吧,让你的人去坡后推一辆车,你我就此别过,从此天南地北,各不相认。”

    坡后?赵兴眼珠一转,身上起了一身冷汗。这人居然在坡后还藏东西,难道是援兵,或预备队?他不敢拖延,招手让程老二的儿子程浊跑坡后看看,不一会,程老二推过一辆沉重的鸡公车过来,周涛似乎眉头一皱,赵兴一见,毫不犹豫地沉喝一声:“告辞”,举着刀,一步一倒退地返回坡下。

    商人们见到赵兴在与坡顶的官员僵持,已经纷纷逃过路边,唯独焦触还没走,他站在赵兴他们的车辆旁边,低声安慰吓哭的小姑娘,等到赵兴退下坡,一堆人才在层层的掩护下快离开路边。

    走过几个山湾,直到看不见坡顶那群人了,赵兴仅走几步,走到程浊推的鸡公车边,那辆鸡公车上绑着两个大木箱,箱子很沉重,以赵兴的力量,掀了掀,仍然没掀动,他收回手,急下令:“赶快走,不要停留,焦老丈,要想活命的话,跟紧我们。”

    焦触伸着头好奇的问:“秀才,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为啥不打开看看?”

    “别问,要想活命就别问”,赵兴叹了口气,低声自语:“好奇心重了,不该去推这个车子,逃吧。”

    走了几步,赵兴立刻又招呼焦触:“老丈,附近有江吗?我们向江边走,让你儿子紧跑几步,去招呼前面的商人,要想不抄家灭族,赶紧把知道你底细的商人全叫上,跟我们走。”

    看到赵兴脸色郑重,焦触不敢怠慢,连忙招呼儿子往前赶。让赵兴没想到的是——自己威信如此高,焦触儿子去了不一会,就带着几名小贩匆匆赶会,他们毫不怀疑地听从赵兴的安排,在焦触的引导下,整队人钻入路边一条小路。

    走不远,身后大路上已传来阵阵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单调的马蹄音。赵兴催促众人快行,忽然一低头看到了地上的车辙,他一拍脑门,懊恼的说:“坏了,车痕这么深,只要细心点就可以现……老丈,离江边还有多远?”

    “不远,再走几步就可以听到水声了”,焦触指着远处喊。

    夜色苍茫,赵兴已可以感觉到江边起的雾气,再隔一会他们将彻底躲入迷雾中。

    可就这“一会儿”最难熬。

    身后的脚步声在岔道口略略停顿,接着又响了起来。赵兴一挥手:“程夏,你带着孩子继续向前赶,程爽、程浊,再叫上个人跟我往回走。”

    岔道口,三五个人影正在那里晃悠,赵兴连掩饰都没掩饰,提着刀冲上前去,身后几名孩子则提着弓箭跟在他后面。黑影里看不清路口的人属于何方,但他们一看到赵兴提着刀,凶神恶煞的向这里跑来,立刻怪叫一声,向来路跑去。

    他们的来路也是赵兴的来路。

    没跑几步,赵兴止住了追赶的脚步,一翻身招呼孩子们继续跑。

    追是没办法追了。黑夜中连箭杆都看不太清,更遑论瞄准射击,那群人见机的快,逃脱了一命,赵兴忙着赶路,也无心继续追。

    这时代,胡萝卜还没有传入中国,所以大多数中国人都患有夜盲症。由于几千年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习惯,使得大多数夜盲症作为隐性基因潜伏下来。那些商队的人虽然走南闯北,但也受到夜盲症的困扰,他们一路走来跌跌撞撞,屡次要求举着火把,但都被程夏所阻止。

    等到赵兴赶到时,程夏已经想出办法,他用自己随身所带的救援绳将商人们串起来,几名视力好的山民在前头走,再留几人在队里牵着绳索,其他人则扶着绳索而行,这让队伍走的虽然缓慢,但很有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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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1楼 发表于: 2010-07-01 16:16:01
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到了到了”,焦触指着前面说:“那里住着张老汉,我认识,他原是邵武军摆渡的老头,老了老了,在前面小村取了个媳妇,每日白天去邵武军摆渡,晚上驾船回来,瞧,就村口那家房子,船也在,我们不用进村……”

    焦触唤醒了张老汉,睡眼惺松的张老汉看了看人数,为难的说:“连车带货,这一船装不下。”

    赵兴眼睛盯着来路,焦灼的催促:“先装上其他人,把他们渡过江,再装我们……焦触,你随我们一起走。”

    众商人光看到赵兴焦灼的态度,他们现在还摸不着头脑,甭想询问一下,但这时的赵兴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豹子,浑身上下充满紧张感,那些商人生恐惹怒赵兴,在张老汉的安排下,立即搭船而去。渡船摇到江心,岸边的赵兴一拍焦触的肩膀,冲张老汉家呶呶嘴:“去,把他老婆唤上,如果有孩子,连孩子一块抱上。”

    焦触打了个哆嗦,张口要说话,但看到赵兴手不停的摸刀把,他赶紧领着程爽前去张老汉家中。

    等张老汉摆渡回来,他家的娘子已抱着没满月的孩子站在黑暗中,张老汉惊疑未定,程夏已跳上船,控制了船舵,程浊则拉着他老婆往船上走。

    来路上响起马蹄声,黑夜里马上的骑手似乎不敢狂奔,他走走停停,只看到一列火把不停的向这里移来。

    从周涛那里夺来的鸡公车沉重,搬运它上船很花了一点功夫,赵兴等不及,摆手招呼两个孩子迎着那堆火把而上。岸边的人焦急的搬运货物,听不到远处的声响,站在船上,只看到那堆火把突然混乱,而后熄灭,接着,大地恢复了黑暗。

    程夏长舒了一口气:“火把熄灭了,好,黑夜是我们的天下。”

    过了一会,赵兴领着两个孩子匆匆赶回,黑夜里只看到他们的衣服上出现大块大块黑迹,空气中散着一股血腥味,张老汉战栗不止,赵兴跳上船,厉声下令:“开船。”

    渡船慢慢的靠上了对岸,岸边那群商人还在等待这船人。赵兴却没有登岸的意思,他站在船边,向那些商人告诫:“诸位,我们惹下了滔天大祸,现在有两个办法供你们选择,一个是悄悄回头,在清水镇上待足一天,而后该干啥干啥,另一个是连夜赶路,就从江这边穿过邵武军……

    无论选那种办法,都有一点,切记切记,你们把今天所见到的一切全部忘了,而且有人问起,坚决不要承认今天自己经过清水镇。

    此外,无论如何,你们南下时不要进入邵武军,这一点一定切记……算了,我知道你们当中总有寻死的人,无论我再怎么强调,也会有人寻死。但请你们各位注意——这是一件足以灭族大祸,如果你们只想自己死,那就不要告诉同伴自己的来历,也不要去打听。

    言尽于此,各位,三个原则:千万别进邵武军;千万否认你们在现场;千万别告诉同伴你的姓名与地址。各位保重了,我要连夜顺江而下,替你们引开追兵——我所能做的就这些了。告辞!”

    渡船顺江而下,才重新回到江心,又一堆火把从远处逼近江边,赵兴冷冷的望着那堆火把,自言自语的说:“看来,周涛是想找死了。”

    船上,焦触一直提心吊胆,听到赵兴讲话,他忍不住搭声:“秀才,为什么走的这么急,那滔天大祸究竟是啥事?”

    赵兴横了他一眼:“有些事,知道的太多,死的越快。你真想知道?”

    焦触珊珊而退,赵兴看到火把逼近,吩咐几个孩子却帮张老汉摇船,自己独立船头,一路催促船只快行。

    黑夜里,在水面走的比路上快,不一会,火把星星点点的光芒已渺不可见,船只接近邵武城,这时,巡江的船只已经安歇,渡船黑灯瞎火的顺江而下,将邵武城远远甩在身后。

    此时赵兴才松懈下来,他慢慢的将刀插回鞘内,踱到船尾,和善的问张老汉:“你走得急,家里可有财产?”

    张老汉挥汗如雨的摇着舵,不敢回答,他娘子心痛,禁不住抢答:“我家汉子历年积蓄总有三十贯……”

    赵兴在黑暗中点点头:“我赔你,我们惹下滔天大祸,你是送我们的人,那个家你回不去了。我赔你五百贯钱,你跟我们走,找个地方买块地,安安稳稳的把孩子养大。”

    张老汉且惊且喜,他娘子已经抱着孩子跪下,向赵兴叩头。

    这是赵兴第二次提到大祸,程夏也忍不住问:“老师,究竟怎么回事?”

    赵兴沉默了一会,招手叫过程浊:“说说,你在坡后看到什么?”

    “三十来个驮夫……老师老让我们观察仔细,这次我可看仔细了”,程浊得意洋洋的说:“我数了,总共十八辆车子,十二辆车子上面驮的是木板钉成的箱子,还有六辆车子的箱子做工精致,有锁扣,上面还挂着铜锁。我就推了一辆这样的车子,这箱子,刷上漆可以给阿珠装嫁妆。”

    “明白了吧”,赵兴看着学生说:“我曾经跟你们说过‘万法之理’,你们根据这个推理一下,究竟生了什么事?”

    孩子们面面相觑,赵兴见状,又提醒:“现在把我们知道的东西摆一下:

    第一:我们遇到了一名判官,他没有穿官服,带领着一群不穿军服的厢兵,又想摆官威,又不愿让我们知道他的存在;

    第二:我们看到了一场打劫,这条官道上虽然匪患深重,但打劫朝廷运送的货物,打劫朝廷命官,那是谋反大罪……为什么匪徒敢如此大胆?

    第三……”

    赵兴提了提那柄镔铁雪花刀,继续说:“想想孙华,他是兴化军,为什么不往别处跑,要往清水镇跑,为什么从清水镇开始,匪徒就明目张胆的拦路截人?……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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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2楼 发表于: 2010-07-01 16:19:32
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这时,不光孩子们,连竖起耳朵的焦触也觉得非常迷糊。

    赵兴望了一眼船尾的人,补充说:“张老汉,焦老丈,还有你的儿子,我之所以不回避你们,是让你们知道这场大祸有多严重——周判官在运送货物,那两个箱子很沉重,他运送的什么?这东西能让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偷偷跑到邵武军来,而且还生怕别人知道?

    那些匪徒为什么愿意冒那么大的险,在光天化日之下围攻周判官?……还不明白,想想邵武军盛产什么?”

    程爽立刻惊叫起来:“金子、银子,周判官是在运送金银,难怪老师刚才一掂箱子,马上让我们跑步!”

    众人恍然大悟。

    张老汉已吓的丢下了摇橹,焦触吓瘫在甲板上,嘴里喃喃:“朝……朝廷……”

    “与朝廷无关,但比劫了朝廷的金银还严重”,赵兴怜悯的看着他:“周判官是私自运送金银的,所以才生怕别人现……想想看,邵武军盛产的金银,一定被那些官员隐瞒了产量。但这些瞒下的产量,他自己往外运送过于显眼,所以才要找相熟的朋友帮忙。

    朝廷对金银的出产,监管有多严,肯定是可以猜到了,邵武军能瞒下十八车金银,这是上下勾结,全体贪污。

    宋律:私自异地调动百人,斩。兴化军判官调动这么多军汉,乔装打扮来到邵武军,那么这件案子兴化军上下都有份。

    不仅如此,军汉所过的州县装聋作哑,他们多少也有份,而周涛要把银车送往清水镇,那么,必然还有一方在接应他的银车,我猜可能是邻近的军队。

    想想看,三支军队参与的走私大案,沿途不知道有多少官员牵连其中,这件事捅出去,天都要塌了。所有的人都难保性命,所以,我们现在要有多远逃多远。

    张老汉顺着闽江走,走到出海口就是福州,我们现在去福州,刚好送柳姑娘回家。你就在福州隐姓埋名,安居下来,此生不要回邵武军。”

    程爽刚才先反应过来,赢得了赵兴赞赏的目光,现在他要继续显示自己的聪明,连忙焦急的插嘴:“孙华呢,那柄宝刀的主人,老师刚才提到他,他又怎样?”

    “想想,我刚才已经说过”,赵兴鼓励几个孩子。

    “孙华知道运送银车的事,他向清水镇跑,也是想劫银车”,程夏连忙补充。

    “不错!孙华的出现说明运送银车的事不是第一次生……瞧,按那个周涛所说,孙华拥有这口刀,上官勒索,他不愿就范,所以跑到了清水镇——我猜他跟廖老七认识,想找廖老七帮忙。消息泄露了,这批金银数目过大,足以让任何人疯狂,所以孙华与廖老七一起被害。

    接着就是围攻银车,那些有实力的匪帮,都去参加了围攻之役,剩下来分汤水的人,被安排在路上拦截……

    接着我们来了,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撞入了埋伏网中,那群不开眼的匪人想收拾我们,结果被我们冲散,我们亲眼看到了对银车的争夺。

    周涛送我们一辆车,那是不怀好意,他的人久战疲惫,伤亡惨重,所以他要靠这辆重车拖住我们的行程,而后分头劫杀目击。刚才,我们在岔路口遇到的那伙人就是去劫杀先走的那批商人们,没想到的是,我们这群人惯走山路,惯走夜路,还有熟悉地理的焦老丈在,让周涛赔了夫人又折兵。”

    焦触躺在甲板上呻吟:“那……那些去邵武军的伙伴,果然都不会活下来!”

    “当然,事情泄露后,周涛马上会通知邵武军,邵武军的人为了灭口,会拦截商人,那些人如果听话,在邵武军反应过来前,绕过邵武城,还能活命,否则……但我料他们定不会按我的吩咐办!

    孩子们,记住;偷懒、侥幸,都是大忌!一定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凡事要靠自己!”

    赵兴这段话听的孩子们目眩神离,仅仅抓住一些小的细节,仅仅摸了一把箱子,掂了一下重量——赵兴马上就推断出整个事件。而且赵兴的推理,似乎是整件事情唯一合理的解释,而且,随后的追杀证明:赵兴的推测不是无中生有。

    程浊曾跟着赵兴回去迎击追兵,他回忆着补充说:“定是如此!我跟老师回去的时候,那些兵丁身上都带着血——新鲜的血迹,他们似乎很疲惫,跑的挪不动腿。按老师的推测,不随我们走的那些商人,定是被杀害了!”

    张老汉只剩下哆嗦了,张家娘子也吓的说不出话来。

    乡民胆小,卷进这样的滔天大案中,只觉得天地都塌了,连焦触都惊的浑身抖,唯有程家坳的孩子们天不怕地不怕,因为大事由老师顶着。

    “不必担心”,赵兴看到几个不相干的外人面如死灰,一副绝望的神情,立刻安慰说:“你们无需躲太久,因为唯一见过我们的周涛,也属于被灭口范围……那些参与的厢兵都活不下来,只要你们把嘴把严实,风头一过,见过我们的人都已经死了,谁能知道我们的存在。”

    这话让他们回复了一点勇气。张老汉站了起来,指点孩子们操纵江舟,以便船上诸人轮换,不停歇的向下游急驶。

    这时,晨曦微露,船已把邵武城远远的甩在后面。现在即便是骑快马,也追不上这艘顺江而下的快舟。晨曦中,赵兴望向那辆银车,平静的说:“现在,只剩下一辆事情需要证实,只要车里装的确实是金银,我们的推论就完全正确——打开箱子。”

    程浊兴奋地从赵兴手中借过镔铁雪花刀,依仗宝刀的锋利前去削铜锁。

    鸡公车一侧的箱子打开后,吐出一片红光——天哪!箱子里面似乎装的是紫檀木条,它们码的方方正正,外表还刷着桐漆,显得很油亮。

    程浊难以置信,这么完美的推论居然有可能是假的,他跳到车子另一边,举刀要削另一边的铜锁。

    “住手”,赵兴喝止:“蠢材,木头有那分量么?外面刷的木漆而已——拿刀子刮一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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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3楼 发表于: 2010-07-01 16:24:09
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程浊立刻从箱子取出一根“木条”,拿刀子刮了两下,立刻出一声欢呼。这时,赵兴正眺望着船尾,他头也不回的问:“金子是吧?”

    围在箱子边的孩子们震惊不已,程浊大嚷:“老师,你连头也没回,怎么知道里面是金子不是银子?”

    “蠢材,动动脑子想一想:你刚才说起过有两种箱子。金子贵重,数量必然少,装金子的箱子必定精致——少而精致,箱子里装的不是金子,难道是廉价的银子?”

    程夏接着问:“老师,那现在怎么办?”

    “取十根金条,拿柄锤子来,把箱子重新锁上”,赵兴吩咐。

    十根“木条”拿到船尾,扔进一个桶里,将油漆泡落,露出了金灿灿的光泽。赵兴取出一根,手里掂了一下,判断说:“是三十两的金条,总数是3oo两……拿剪子来,每根绞成三段,尽量均匀。”

    张老汉与焦触看到金子出现,立刻兴致盎然的围在船尾看孩子们切割金条。

    这时代,商人出门随身都带一把大剪刀,不是为了防身,而是为了剪金银,张小泉剪刀就是这样出名的。以前,张老汉与焦触只见过剪银子,剪金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他们的份,这让他们充满期待。

    整条金子剪成三段,每段大约十两左右,总数是三十段。在此期间,程浊提着榔头不知道该干啥,直到赵兴踢了他一脚,吩咐:“把金块锤扁,尽量锤的圆一点。”

    金饼也是黄金的一种货币形态,金块锤成圆饼状后,赵兴意犹未尽,从包裹里取出一付铁凿,一边翻检,一边嘟囔:“用什么姓好呢,赵?不好,程?暴露了……也罢,就这个吧。”

    程浊一点不惊讶地接过两根铁凿,叮叮当当在金饼上敲过一阵,随后,十块金饼被分到张老汉手里,焦老丈也分到了十枚,剩下的则被赵兴收入囊中。

    好奇的焦触拿到金饼,先要看看孩子们刚才在折腾啥,等看请金饼上的字,他立刻恍然——敢情赵兴是名职业伪造,伪造工具都随身携带。

    金饼上有两行字,一行写着“足金十两”,一行写着“方府秘制”。刚才赵兴犹豫着选什么姓,最终选中了“方”姓。

    这年头,金子都是些贵重货币,只有大家族才收藏,他们将金子按自己的喜好熔铸成各种形状后,为了便于计算和辨别,都会在上面打上这样两行字:一行字说明分量,一行字说明持有人。

    刚才孩子们分割金条时,焦触已想到了他会分得部分金块,还为如何花出去愁了一会儿——这东西太惹眼,泼天大祸悬在头顶,花钱的时候一不小心被人盯上,那就完蛋了。

    等赵兴叫人把金块锤成金饼的时候,他已在赞叹对方的细心,再等赵兴拿出铁凿子,往上面打铭记时,他已经佩服的无以附加,现在看到金饼上的两行字,他却一阵恶寒。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打起架来凶悍如雨,面对周判官的官威敢拔刀相向——这样一位好汉爷,随身却带着造假工具……嗯,瞧孩子们熟稔的动作,敢情这伙人常干这事。

    什么人嘛?

    张老汉拿到金饼,没别的想法,就忙着叩头谢恩——财帛动人心,有这笔钱,他已不在乎危险了,只想着如何在福州买田买地安居。

    赵兴一面接受他的感谢,一面不放心地叮嘱:“记住:五十两金子是补偿你房子的,另五十两是雇你行船的——这一路快走,不要停。事后你我再不相干,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回头,叫你家娘子嘴上也把好门——连儿子都不要说,省得麻烦。”

    张老汉连声应是,焦触也赶过来感谢。赵兴一指焦触的儿子,不客气地说:“你也一样,五十两金子是雇你领路的,剩下五十两是雇你儿子的——我必须雇他一段时间,这样你我都放心,是吧?!”

    焦触连声应是。

    现在,焦触对于这支不文不武的“游学”队伍很是好奇。

    接下来的日子里,孩子们每天朗朗的读书声让焦触相信:这确实是一支士子组成的“游学”队伍,勤奋,时刻不忘读书。然而,一想到遇匪时孩子们所表现的狠辣,又让他恍然若梦。

    宋代,文人们把孔武有力视作粗鲁,从没有一个文人敢这样捋起袖子打架,从没有。但眼前这伙人却没有这个顾忌。

    一头羊不可能带一群老虎,那位领头的赵兴是个老虎,所以这群孩子都成了虎崽子。这老师打起架来最凶悍,焦触脑海里依然留着这名老师挥舞着长条凳冲入人群中的场景,他觉得这老师,跟他自己种的老师形象全不相符……

    其实,焦触不知道,赵兴当时的冲动是源于大麻,分量不足的大麻就是一种兴奋剂,赵兴在匪徒**的刺激下兴奋过头,心中充满了抡板凳把人头打爆的*,他像这种*屈服了,结果给他服用**的匪人遭遇了“茶寮惨案”。

    大麻的兴奋劲过后,赵兴又恢复了一贯的沉稳,这使他显得更为狡猾,他稳稳地斩了贪官一刀,吞下了贪官扔的鱼饵,完好无损地带着鱼饵跑路。冲动与冷静,前后形象相差如此之大,以至于焦触都不敢相信,当初那个挥舞板凳的莽男就是眼前这名文质彬彬的老师。

    这疑惑一直保持到分手时。福州城门口,焦触向赵兴告辞,他恭敬地说:“赵秀才,小老儿回去城西德云客栈,你们初次来福州吧,但有什么事可来德云客栈找我,小老儿绰号‘地理鬼’,到客栈一提‘地理鬼’的名字,他们都知道。”

    赵兴看了鸡公车上的柳童女,回答:“‘地理鬼’——这名字很有趣,老丈,我需要一个懂地理的人,这样吧,回头我让你儿子到客栈找你,给你留下我的名字,也把你的地址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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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泉州城很繁华,但赵兴却无心浏览,他领着孩子们东打听西打听,终于找见了小女孩的家。“就这?”赵兴仰望着府门,询问小女孩,小女孩胆怯的点点头,低声说:“奴这也是初次登门……”

    这是一间很气派的府门,门上挂着大扁:“柳氏祖屋”,粗大的狮铜门环擦的锃亮,显示这家人很富有。

    大门紧闭着,赵兴站在门口沉思一会,举手叩响门环。

    门应声开了,一名仆人打扮的男子应声跳出门外,嘴里还用福建话喊着:“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等看到门口时一位陌生男子,这名家仆一愣,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又涌出一大群人来,嘴里喊着相同的话:“老爷回来了……”

    接下来的场面很尴尬,仆人们不知该说什么,赵兴则因为听不懂对方的福建话,琢磨着如何开口,直到门里又跑出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看到赵兴,一愣,拱手用赵兴能听得懂的话问道:“这里是柳府,客人找谁?”

    他说的是官话。宋代没有普通话的说法,各地通行的是东京汴梁地区的口音,叫做“官话”。

    赵兴听到对方的问话,连忙一拱手,回答:“在下黄州士子赵离人,游学自此,特来拜访柳兄。”

    那位中年人尴尬的拱了拱手,目光从赵兴及其身后的学生身上扫过,看到这群拿刀拿枪的人,他脸色微微一变,口不应心的回答:“在下柳大,可我家不是士绅,游学?赵秀才拜访我,是不是找错了?”

    赵兴递过柳氏包裹里找出的几封书信,平静的说:“没错……柳兄请节哀,在下经过邵武军清水镇时,遇到过柳兄之父,很不幸,你父亲遇匪而亡,我是来报丧的……”

    赵兴随手一指坐在鸡公车上的小姑娘,继续说:“这是柳老唯一的遗孤,在下收拾好柳老遗物后,特地送柳姑娘回家……”

    柳大看完父亲的几封家信,又检查了几件父亲的遗物,立刻嚎哭起来……

    长久的等待没等来父亲的归家,柳家开始张挂白幛办丧事。没见到父亲尸,柳大只好用几套父亲的随身衣服,做成衣冠冢……报丧赵兴在丧礼上露了一个脸后,证明丧信后,柳家粗粗在府中安置了他们,而后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柳姑娘被他们接去,再无音信……

    赵兴无所谓,他正好带孩子逛遍福州城。

    这次中途改换目的地,还真是来对了地方。

    宋代,福州真是人文荟萃的地方,这里有我国最早的公共图书馆──巢经楼。当时的福州石鼓书院与庐山白麓、衡山岳麓、南京应天等三大书院齐名。

    这座城市还是个盛产状元的地方,据志书记载,宋朝福州府中进士高达2247人,其中中状元9人,如许将、陈斌、林昭年、王仁堪、黄璞、郑杏元等。

    这里文化气氛浓厚……佛教气氛也很浓厚。宋初的谢泌任福州知州的时候,有描写福州风物诗说:“湖田播种重收谷,山路逢人半是僧。城里三山千簇寺,夜间七塔万支灯。”

    当时,福州半城是农夫,半城是僧人,城内佛塔林立。据说,日本的佛教都是从福州传过去的,日本僧人去福州朝圣的习惯一直持续到现代。在宋代已可以看出端倪:那半城僧人中,说拗口宋语的日本僧人不少。

    赵兴现在才知道,宋代也是有字典的,宋代字典叫《广韵》,有了这本书,他倒不怕那些古汉字了……在此期间,唯一遗憾的是,他没能见到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

    据说,曾巩已经病重,赵兴两次投门贴,但这样的小人物没能通过曾巩家人的审核,赵兴后来知道对方病重后,心中略有遗憾,也就没有继续前去打搅……他不知道,这一擦肩而过终成恨事,这一年,曾巩去世了。

    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后,柳家的丧事也进行到了尾声,这一日,柳氏兄弟正式分家,赵兴被请到正屋。

    分家已进行到了尾声,此时请赵兴出来,不过是想问问父亲的遗物,赵兴刚来时提到柳老丈留下遗物,但没说具体是什么,这群人住在柳府,近来大势采购的架势让柳家人看在眼里,不禁暗自猜测。原本他们早就想质问,不过,他们也从焦触那里略略听到父亲遇难的经历,畏惧赵兴的凶悍,约齐了乡党这才敢难。

    焦触在这段时间也卖完了自己的货物,孩子们常去拜访他,时间久了,他偶有回拜,柳家人便从他嘴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今日焦触也被请入堂中,柳家人是想借助他的证言,理直气壮的向赵兴讨要遗物。

    几句搭讪过后,柳大将话引入正题,直着询问父亲遗留的财产。

    赵兴听到对方一直不说柳姑娘的安排,心里有点不悦,他阴沉着脸,招手从身边的程夏手里拿过了一张纸,对着纸**道:“我们当日清点了柳老的货物,既有蜀锦绸缎二十四匹,金五百一十一两,银十锭,每锭重十两,零碎铜钱三十二贯……这是清单,你们看看。”

    竟有黄金五百多两,这是一注大财,而赵兴居然毫不隐瞒,焦触不禁暗自赞叹:“千里送孤,不昧钱财——此信人也。”

    然而,人心苦不足,知道父亲留下五百多两黄金后,见识过赵兴这段时间大肆采购的风格,柳家人不禁想的更多。

    “只有金五百一十一两,银十锭么?我父在外经商十数年,怎么才这点金银?”柳大难以置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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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5楼 发表于: 2010-07-01 16:34:00
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赵兴一阵厌恶,压下火气说:“我这几日也告诉你们柳老的遇难处,你们怎么不去起尸,光问柳老带了多少钱财——柳姑娘还在,怎么没见她出来,当初这些包裹是她指认的,让她说……哼,柳老丈在何地经商,何时结束店铺,卖了多少银子,官府都会留下典契,若信不过我,何必再问?”

    焦触不愿意了:“若无赵官人剿杀匪人,你家妹子早叫匪人卖入妓寨;若无赵官人千里送孤,你等怎知父亲的消息?你家父亲遇害,临死并无托孤之事,赵官人见都没见过,却也不昧其财,这样的事,古今能有几人?你们怎还不知廉耻?难道不怕世人评价?”

    赵兴只是冷笑,并不插话。这期间,他突然想起一件类似的传说——《赵匡胤千里宋京娘》,这是一个元明时代的折子戏,戏里面赵匡胤送回京娘后,也受到了类似的质疑……看来,任何时代好人都不能做啊!

    其实,因为周涛的存在,他也不敢大肆宣扬救孤的事。所以这段日子来,他不在乎柳家人的冷落与忽略,反觉得如此正合他意。但遗憾的是,人们总是把退让当怯懦。

    老虎不威,他们以为是猫吗?

    柳族的几个老听到焦触的质疑,自己也感到羞愧,他们低声商议了片刻,便郑重向赵兴致歉:“赵大官人,小侄无知,冒犯了……不知那些包裹现在何处?”

    赵兴反问:“柳姑娘现在何处?自从进了这个家,我们再也没见到柳姑娘。这些包裹当初是她清点的,现在请她出来,当面点过。”

    “本该如此”,一名老头赞许的点着脑袋:“柳大,快请出你妹子来。”

    柳大有点尴尬,嚅嗫半天才回答:“……在尼庵,我妹子心伤父亲,需要入尼庵静心……”

    赵兴的眉毛已经竖起来,程夏的脸憋的通红,不等对方说下去,赵兴厉声喝斥:“啅,还不请来!”

    不一会,一身道袍的柳姑娘出现在厅里。几日不见,柳姑娘又恢复了受胆吓的神态,赵兴忍了忍,厉声喝问:“且慢,这位柳姑娘算不算柳氏血脉?”

    不算,那么赵兴带来的金银则不属于柳家;算,则按宋律,柳姑娘有权参与分割家产。

    柳家能有多少家业?

    这几日赵兴已暗地查了:柳家有田3oo亩,加若干现钱,财产约值一万七千贯。

    宋人一般有多少家产——宋哲宗时期岑象求评估说:“十六七万缗,中人家之产也。”意思是说:宋人的家庭平均财产约为16oo余贯。北宋后期,江西人谢逸评估:“十万缗,中人家之产也。”,亦即每家平均财产1ooo贯。南宋由于物价因素和经济展等因素,人均家庭财产约为3ooo贯至1oooo贯。

    至于拥有田产的数目,北宋人的平均水平是18o亩。

    也就是说:如果拥有18o亩田,家产总值在16oo贯左右,在宋代算是小康之家、中产阶级了。

    柳家因为经商,虽然社会地位不高,但家庭财产数量明显高过平均水平……然而,这份丰厚的家产是遇难的柳老丈平生积蓄,也只比赵兴带来的这笔钱财多两倍有余,三倍不足而已。

    柳家嫡子一名:柳大,嫡女两位;庶子两人;加上柳姑娘,庶出女子共三位。

    八个人分财产,柳姑娘这名庶女能分到的,远不及赵兴带回来的多。所以柳家无可选择,必须承认柳姑娘的地位。

    柳家低头,赵兴也就捧出包裹,让人检点。小姑娘怯怯的盘点完毕,轻轻点点头,眼睛都不敢望向柳大。等柳家人收起包裹,柳大也失去了热情,他朝赵兴冷淡的一拱手,说:“赵大官人请了……”

    赵兴截断对方的话:“还有一事……我这小徒是江夏程族宗支,在黄州也算世家大族,小徒与柳小姐情投意合,我这老师做主,向你柳氏求婚,如何?”

    柳大本想催促赵兴离开,但赵兴这句话把他唬住了,他看了看士人打扮的程夏,再看看赵兴咄咄逼人的目光,心里有点胆怯:“江夏程族……没听说过,这妹子还小……”

    赵兴再次不客气的截断了对方的话:“江夏程族怎样,你们家世小——去城里的大户打听一下吧。我这小徒品学兼优,今年将参加贡举,一旦贡举通过,便向柳家下聘,聘金黄金百两——如无异议,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拿庚帖来吧,我去请城中大户作伐。”

    赵兴显得霸道,但这桩婚姻明显对柳家有好处。柳家唯一所要担心的是:要抚养柳姑娘好几年。至于家产,一个庶女所占的份额本就不多,加上聘礼——谁养活她都是件收益很大的事情……如果再加上程夏以后的展,这桩婚姻更加有利可图。

    几名柳姓人略一商谈,立刻爽快地应了这门婚事。柳大不放心,悄悄派仆人出门大厅,但不久,仆人打听回来的消息让他确实放下心,便热情地操持这门婚事。

    柳家以经商获得了富足,但其家族知识层次显然不高,宋代虽不讲究门阀,但一个商民能攀上一个大家族,且对方还是一名即将参加科举的士子,这是莫大的荣耀。决定下来的柳家,生恐人不知,连续在城中举办了几天定亲宴,柳姑娘借这个机遇,地位也获得了提高。

    再盘桓了几日,赵兴告辞。这次,柳家人出面给赵兴雇了船,把他们采购的书装入船上,程族在福州的购书让城内士人颇觉光彩,搬书上船也让柳家占了不少文化气,柳大索性再慷慨一次,派出几名家人一路随行……

    登船时,赵兴带上了在码头等待的焦触。

    焦触显然是特地等候在此,他的货早已卖完,回城所需要的货也采购完毕,这几日留滞福州,一方面是等待赵兴了结柳家事宜,另一方面是为了与儿子焦作结伴而行。

    船只起锚后,赵兴唤过焦触,他提笔在纸上画了幅简易地图,指着图上几个点向对方介绍:“你瞧,这是黄州,穿过彭蠡湖进入武阳水到达抚州,从抚州有两条路,一条水路走金溪,一条走建昌……瞧,这一路不用换船。

    而后则需走6路,很短的一段6路到邵武,然后是一路顺闽江而下到福州。柳家人经商世家,柳大曾经随父从过商,我这次带他们的船到邵武,就是认路的。

    我的船可以把货送到建昌,或金溪,柳家人可以从邵武接货,把货运到福州,现在我需要一个两头接续的人,你地理熟悉,家又在那片地区,如果两头送货,你愿意多少钱受雇?”

    焦触犹豫的说:“这一路匪人甚多……”

    “没关系”,赵兴淡淡的说:“我一路杀过来了,再杀回去,相信匪徒会知道我连珠箭的声名……另外,以后我程族也会遣人送货,你只管运,护卫的事情由我们负责。”

    这就容易了,焦触向来做得只是些小本生意,沿途的税关将利润都抽走,赚的只不过是零头小利,现在只负责运送,就能养家糊口,怎么不愿意。双方随后谈拢了价格。

    在焦触的带领下,回去的时候熟门熟路,十余天便赶回了黄州。

    赵兴这次出门,不仅带了足够的书回来,还为程家坳打通了一条商路,程家坳有了新目标,顿时,男孩们朗朗读书声从清晨到夜晚,妇女老人们编织的手也日日不闲,生产出来的东西都堆在屋内,,所有人都怀着最大的热切,等待秋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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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6楼 发表于: 2010-07-01 16:39:03
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取解试前五日,赵兴带着程夏、程爽两学生前往府城应付取解试。他随船载了半船酒、半船山货,显得有点心满意足。

    两名学生才十几岁,从多名学生中选拔出来参加取解试,止不住炫耀的*,他们穿着秀才的长衫,骄傲的挺起小胸膛,不停的从船头走到船尾,从船尾走到船头,同时,还努力向两岸看不清面目的行人大声咳嗽。

    孩子们的骄傲看在赵兴眼里,他没有阻止孩子们炫耀,反而带着鼓励的目光,像个娇惯的家长一样纵容。

    盘点赵兴这两年的所得:前年,他的学生学会了编竹篓;去年学会了烧陶;今年,家家户户又都学会了酿私酒、还开辟的新商路……

    仅仅这年这个突破,令赵兴的身份有了大变化。在程家坳的演绎下,他成了程姓准女婿,并在程家坳势力新整合中,成为即代表外姓旁人又具备程姓母族身份的村寨“第二长老”,程族上下称之为:“赵大官人”、或“赵秀才”、“赵夫子”。

    此际,江水奔腾不息,赵兴独立船头,心中充满欣喜……

    驾船的篙师依旧是赵兴以前遇到过的那位老汉霍小乙。在程家坳待了半年后,他索性将儿子与媳妇迁来了村里,目前长孙已经两岁,就等着再大点进到赵兴的学堂学习,所以他一路上对赵兴很巴结。特意在船舱里温壶酒,不时殷勤地给赵兴添上新热水。

    这船上载的半舱酒属于村子里品质较好的酒,其中大部分出自赵兴之手。这些酒都用精美的陶瓶盛装,二十四瓶装一篓。

    驶过浠水县时,船没有停,当天正午,赵兴带孩子进入黄州。

    这是一套由连着的五房间打通的大院落,自赵兴打算参加州府的取解试后,程同按照赵兴的要求,在府城买下了这五间房,而后把它打通组成了一个大院落。它离码头不远,名义上这套房子将作为程家坳考生在府城的落脚点。实际上,它还是仓库——用来储存程族贩往福州的货物……

    稍稍梳洗过后,赵兴便带着两名学生去拜会黄州知州。拜会官府人员自然少不了门包,赵兴的敲门砖够厚,知州得到门房通报后,没片刻耽误在大厅接见。

    黄州知州姓徐名大受,字君猷,今年六十一岁。见面后,他故作为难地问:“你说是今年应试生员——秋试在即,此际你我相见怕有瓜田李下之嫌……不过,你既说不为考试而来,所谈不可涉及秋试。”

    赵兴鞠了一躬,不亢不卑的回答:“学生不为考试而来,只为美酒,求见府尊。”

    听了赵兴的话,徐大受身体放松下来,很有派头地一挥手,说:“姑妄言之。”

    赵兴将酒篓一一打开,每篓取一瓶样品,在面前地板上摆成一排,他满意地望着面前的酒壶,像在检阅自己的士兵。而后他拱手答:“使君大人,学生据《齐民要术》记载,新酿美酒数种,秋日酒成,开窖之后自觉滋味极佳,惜学生才疏学浅,想不出好名字为美酒增色。乡间传闻使君大人诗才滔滔,故学生特携美酒前来,望使君品评、赐名。”

    风雅!

    这事太风雅了,徐知州端正身子,抬手:“请!请上酒!”

    宋代是士大夫最狂放的年代,宋太祖给子孙立下了“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家训后,宋朝没有向士大夫举起过屠刀。终此一朝,士大夫当面批评皇帝,甚至让皇帝下不来台,却依然无事。

    狂放的士大夫们都喜欢做什么——喝最好的酒、抱着最美的女人、写最华丽的诗篇,追求最完美的人生……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人酿造了美酒,并特地请之命名,这是一种荣耀,如果酒好,命名之人甚至能与美酒名传千载。

    这是最高雅的行贿,把行贿变成一项极为风雅的事件,那是一名现代推销员的基本功。换句话说:赵兴是在利用他的推销知识欺负古人,而且欺负的很风雅。比如徐知州就很享受这种“欺负”。他低着头,挨个打量地上的六个酒瓶。

    橘酒前面说过,此处就不说了。桃仁酒,酒瓶的造型是一只猴子双手捧着寿桃;梨酒,酒瓶的造型则干脆是一个梨子;山楂酒是仙女散花的造型;汾酒、麦香酒造型简单,类似现代茅台酒瓶的造型,但酒瓶略显纤细,高度过现代酒瓶。

    彼时,徐知州斜靠在卧榻上的,赵兴跪坐在地板上的,听到吩咐,赵兴双手按住膝盖,恭恭敬敬的欠身说:“饮此酒需要好器具,最好是白瓷杯……还要饮茶,最好是饮不加香料的素茶。”

    文人,就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听赵兴把喝酒这事说得那么繁复,徐知州越郑重起来,他拍拍手,呼喊道:“来人,取我的定窑白瓷贡杯,唤胜之来,上歌舞,斗茶”

    不久,一名梳着可爱双环鬟的十三四岁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她一点没有怯生的感觉,一走进来就童性十足地偎在徐知州的身边,然,其神态举止却不是儿童所为,她非常暧昧地用吴侬软语,叽叽喳喳的向徐知州讨要着什么,赵兴听的断断续续,好像,一位阎姓侍姬从徐知州那里得到了什么而她没有,所以她非让徐知州补送她一份。

    小女孩的到来缓和了现场的气氛,会面变得不那么庄严,但似乎更符合当时的时尚——轻裘缓带,不鞋而屐。烟云水气,风流自赏……这一分钟里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切都直逼本心,然物外。

    出于礼节,赵兴只在女孩进来时抬眼扫了一下,现在,停着耳边的软语,感觉那张充满童真的脸,与徐知州的橘皮老脸凑在一起,有点令人恶心。听口气,这名不笑不说话的小女孩竟是那老头的一名妻妾,饶是赵兴的脸皮够厚,依然有点不悦。

    小女孩闹够了,老头也答应给她补送一份礼物,这名叫胜之的女孩坐下来,马上像一幅山水画,空灵而隽逸。她娴熟地摆弄几个茶盅,边含着飘逸的微笑边有条不紊地完成茶艺。

    茶汤沸了,空气中飘着茶叶的淡香,茶杯里渺渺的热气向天空飘散,一个绿袍老叟、一名黄衣童女,再加上白袍赵兴,坐在空旷的大厅……如画场景下,赵兴按部就班,动作缓慢、却又带着浓厚的洒脱意味,优雅地打开橘酒的壶嘴,将酒慢慢的注入定窑白瓷杯内——动作娴熟,像个高档西餐厅的侍。

    这是往定窑酒杯中倒酒呀!一边倒,赵兴一边心里感慨:“宋人个个都是百万富豪……瞧,这样一个定窑杯子,让索斯比拍卖行来开价,怎么也得2o万美金。可现在,我竟然……”

    橘红色的酒液在白瓷杯中轻轻荡漾,空气中多了股橘子的清香。

    酒杯还没递到徐知州面前时,他已闻到香气,眯起眼睛,陶醉的说:“好酒!”

    赵兴面带遗憾的看了看酒杯,歉意的说:“可惜没有琉璃杯,这酒要是装入琉璃杯中,外观似赤霞,似琥珀,为酒更添娇艳,饮之,则似啄琼瑶吞朝露……”

    “岂能事事如意”,徐知州说完这句话,态度和缓了许多。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需要给这酒起个好名字——光闻香气、看卖相,这酒已经属于上品了。

    酒饮下去后,徐知州闭目品味了半天,却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它的甘美香甜,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的酒,万一起的名字不好,岂不让后人耻笑他“没文化”。

    想不出,以酒遮面,徐知州一指酒瓶,喝道:“再来。”

    赵兴没有去拿酒瓶,他端起茶杯,向徐知州请茶,态度自然。徐知州楞了一下,照做。但他心急,一口喝掉了半杯茶,扭头一看,现赵兴并没把茶水咽下,他在很文雅的用茶漱口。

    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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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7楼 发表于: 2010-07-01 16:44:02
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等把赵兴茶水吐到旁边的空钵后,他倒上了第二杯桃仁酒。

    桃仁酒微微有点苦涩,有一股桃仁的淡苦香,闻起来苦味却很淡,喝到肚里,那股苦香味却像是打通了五脏六腑的经脉,让人心里懒洋洋的。

    这会儿,徐知州的好奇心更强了——前奏已如此不凡,后四瓶酒会是怎样的精彩?他迫切的催促:“再来!”

    赵兴依旧端起茶杯请茶。

    这次,徐知州明白过来:原来,这名叫赵兴的生员带来的酒口味较重,每品一种新的酒,需要用茶水除去口中余味。又因为要继续喝酒,这口茶咽到肚里会让肚子胀,所以必须吐到一边。

    这其实是现代品酒师必备的常识,赵兴把这一切做得很自然,他大大方方的举止中另有一股潇洒的味道,反而让徐知州觉得对方气质高洁。

    宋代,饮茶有成套的规矩与礼仪。而饮酒则完全放浪形骸。赵兴展示的是后人经过千锤百炼整理的套路,整**作做下来让徐知州有点胆怯,他现在相信:定有一套饮酒的礼仪存在,是自己学识浅薄,所以闻所未闻。

    胆怯之下,他只好依样学样。

    山楂酒、梨酒与前两种酒一样,都贯彻了果酒的甜味。

    其实,这几种酒度数略有差异,越往后喝的酒度数越高,麦香酒已接近了威士忌的度数,这种酒在酵的时候,需要把麦子烤到微糊,所以酿出来的酒有一股新麦的味道。至于汾酒则干脆是老白干,不过喝道汾酒的时候,徐知州已微带醉意,感觉不到这酒的烈性。

    酒喝多了,脑袋木,别说给酒提名了,徐知州现在连北都找不见。他口齿不清地唱着词,至于那位名叫胜之的小侍妾,则干脆毫不见外的贴到了赵兴身上,端着橘酒自斟自饮,时而娇笑地低声问话。

    舞姬到了,醉意熏染的徐知州大声招呼侍妾,满堂奏响了丝竹,小妾胜之趁醉起舞,曲穷之时,她咯咯笑着,力困地倚着徐知州直喘气,嘴里喷出浓浓的橘香,手中不闲地揉搓着61岁的老人。而老人那张橘皮老脸则幸福的像花儿开了。

    这幅情景苏轼曾记录过,当时,徐君猷知州与苏轼宴饮时,小妾胜之也曾奉令起舞,苏轼如此写道:“双鬟绿坠。

    娇眼横波眉黛翠。

    妙舞蹁跹。

    掌上身轻意态妍。

    曲穷力困。

    笑倚人旁香喘喷。

    老大逢欢。

    昏眼犹能仔细看。”

    昏眼犹能仔细看——说得就是徐知州现在的模样。可惜赵兴不善作词,他描绘不出这样生动的场面。

    趁着醉意,徐知州询问:“离人,这酒是你自酿?……哈哈,这倒使我想起另一个聪明人,他也曾想照书本自酿……哈哈,你猜他酿出的酒什么味——像泔水……呼呼哈哈!”

    “离人”是赵兴的字,由于屈原著《离骚》,所以“离人”,“骚人”也有诗人的含义。

    徐知州刚才说得是苏东坡,据说他没钱买酒,又馋酒馋的心痒,于是不知道从哪找了一本书,按图所示自酿私酒。酒酿好了,他不敢自己喝,让儿子苏迈先尝,苏迈尝了第一坛酒后评价说:像馊了的醋。

    苏东坡坚决不肯相信——聪明如他,竟然不能按图所示酿出美酒,所以他尝了第二坛酒,而后确信:他酿的不是酒,是泔水……

    苏东坡的这段经历启了后人,后人把一种低度大曲酒说成是他明的,起名叫“东坡酒”。

    徐知州说到这里,猛然想出个绝妙理由:“离人,这人你该见见——诗情恣肆,千古绝代一骚人!你的酒,他定能给取个好名字。”

    正说着,一个师爷打扮的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他俯耳对徐知州说了几句,徐知州顿时大惊失色,酒意也仿佛立刻消退,他推开侍妾胜之,惊慌的反问道:“什么?跑了?何时跑的?怎没盯紧?”

    顿了顿,他又难以置信的摇摇头:“不可能,他要走,不会不给我打招呼!”

    那名师爷连忙回答:“乡人皆在传颂他写的一新词,使君请看……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徐知州**完这句,神情已有点慌乱。那师爷补充:“传言,那罪官写完此诗,在江边挂上衣冠,仰天大笑三声,乘一叶小舟,消失在烟波浩渺中。”

    “点齐三班衙役”,徐知州高声喊叫。此时,他的帽子是歪的,袍服被小妾胜之揉的皱巴巴的。

    当师爷领命跑出房间,徐知州这才记起了赵兴,连忙徐徐一拱手:“离人,今日偶然有事,你明日再来,我们再尽今日之饮。”

    赵兴嘴里喃喃**着:“夜饮东坡……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使君大人,我与你同去。”

    黄州东门,一座废弃的旧校场圈起了十亩多地。院墙很矮,远远可以望见,山坡上一个年青人牵着一头牛,在田里劳作——这就是黄州东门东坡校场,“东坡先生”因为这座山坡而得名。

    说是校场,也就是一片平整的地,还没有院墙。而它之所以成为校场,就是因为那处高坡。有这个坡存在,校官可以站在高处,一览训练场面。而在平地则需搭建高台——又费钱又要花时间维护。

    废弃的旧校场——除了地面略平,什么也没有。

    山坡最高处现在是间草屋,共三间;坡底,靠江水盖了一栋房子,有房五间,门前一片篱笆墙。

    苏东坡是制举状元,换现代的话说就是杂学状元。坡底这间土屋修的很有特色:根根竹节打通联成竹管,从江中引来江水,注入屋后一个大蓄水池中。堂下台阶外有一小桥,横跨一小沟而过,若非下雨,沟内常干涸。

    土屋之东,有高柳树一株,为苏轼贬谪当年所手植。再往东,有一小水井,中有冷泉,颇清冽,是诗人当年取水处而已。往东的低处,有稻田、麦田,山坡上有桑林菜圃,为一片长地,另有一片大果园——这片农场总共占地约十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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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8楼 发表于: 2010-07-01 16:47:32
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风光之美一半在其地方,另一半则在观赏风景之人。

    苏东坡是诗人,能见到感到别人即便在天堂也见不到感不到的美。他过去是用官家的俸禄养家湖口;现在他才真正知道五谷的香味。看到地上冒出针尖般小的绿苗,他会欢喜得像孩子般跳起来;看着稻茎立得挺直,在微风中摇曳,或是望着沾满露滴的茎在月光之下闪动,如串串的明珠,他感到得意而满足。

    就住在这座简陋的泥屋中,苏轼还四处吹嘘说:他午睡初醒,忘其置身何处,窗帘拉起,于坐榻之上,可望见水上风帆上下,远望则水空相接,一片苍茫。

    此刻,那间泥屋门没完全关拢……

    看到山坡上有人劳作,徐知州并没有放缓了脚步,他连连催促衙役跟他快跑,等奔近江边小屋、听见屋里传来阵阵牛鸣般的鼾声,徐知州脸上露出微笑,他越走越慢……再接近,鼾声已响如炮轰。

    徐知州停住了脚步,转身训斥那名师爷:“你听听,你听听——他哪里跑了?别人能打出如此响亮的鼾声吗。”

    师爷大惭。

    苏东坡打鼾的声音是一绝,他不仅一次在诗词里承认自己“鼾声如牛鸣”,实际上,这是他谦逊的说法,赵兴身临其境,可以负责任的说:彼人鼾声如大炮轰响,由此,他对彼人之妻钦佩无比。

    徐知州转脸向赵兴交代:“离人,这人既在,你的酒名有着落了……今日我们且不去打搅此人,等他酒醒,我带你来叨扰。”

    徐知州说话的功夫,衙役们已经开始招呼后面的官轿。

    坐轿子的习惯正是从宋朝开始的,最初,坐轿子是皇帝赏赐丞相的一种待遇,但紧接着,地方官员屡禁不止地坐轿。到南宋,由于实在缺乏交通工具,朝廷干脆明文同意:百官皆可坐轿。

    徐知州刚才心急,自己一路小跑,把官轿扔在了后面,现在,他跑的喘不过气来,衙役们为表忠心,赶紧招呼轿夫。

    等徐知州钻进轿子,现赵兴仍站在江边眺望那座江边小屋,脸上充满向往的表情,压根没挪步的意思,他诧异的提醒:“离人贤侄,这是名罪官……今日他累了,你不可打搅,且回客栈歇息……”

    赵兴表现的有点羞愧,他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使君大人,这人就是做出‘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人吗……学生在江边见过他,恰好跟他打了个赌,很不幸,学生赌输了,还欠他半船山货半船酒。今日既然遇到,学生打算招呼家人把赌债偿清。”

    赵兴这么一说,徐知州放心了,他满意的点点头:“也好,此人生活困顿,有你这半船酒,几日后中秋宴客,他倒有了宴请朋友的东西……等等,你说有半船酒,你的酒多吗?”

    一般来说,自产自用的酒怎会有半船之多?

    但实情是:赵兴不止有半船。他老老实实的回答:“学生家财甚厚,一不小心,酒酿的多了一点,偿清赌债后仍剩不少,学生打算将其余运至府城出售,以……”

    徐知州明白了:“所以,你才想给酒取个好名字……这酒你打算卖多少钱?”

    赵兴回答的很含糊:“学生不擅经营,所以打算无论什么样的酒,通卖一贯钱一壶。”

    徐知州听了这个话,第一感觉想啐赵兴一口——太黑了吧,一贯钱可以买十头猪,购买力相当于人民币一万元,这价格……黑到了极点。

    可宋朝就是这么富足。

    当时,卖五贯以上的好酒比比皆是,据记载,蔡京喝的酒就曾经达到一百五十贯一坛,蔡京喝的那种小酒坛,体积比赵兴的酒瓶大不了多少。

    这一转**,徐知州的心气也平了。人家赵兴等于一贯钱卖两样东西:一个是酒,一个是酒壶。

    刚才六瓶酒都开了口,除了最后的两瓶高度酒,其余果酒实际上是装在一个漂亮的酒壶里,酒壶做工精细,是个形象饱满而生动的工艺品,用来当茶壶,品味绝不低。

    这样的美酒,这样的烧陶技艺,只卖一贯钱,这人还算憨厚,这东西拿到杭州,或东京变卖,怎么也能卖到五十贯以上。

    想到这里,徐知州眼睛一亮,和蔼的问:“你愿‘入行’吗?”

    所谓入行指的是加入“行籍”。

    宋代关于商人的政策可以归纳为行会政策、牙人政策、行商政策等方面。要在城镇设立商铺,就必须加入到行会中。而商人一旦加入行会,就名列“行籍”,就像手工业的“匠籍”一样,商人一旦被纳入了“行籍”,不仅本人难以逃脱,还要累及子孙——这主要是为了保证有足够的行户承担官府的科配差役。

    实际上,宋代也不是只有加入行会的“行人”才是商人。一般情况下,政府对于外来客商、进城买卖的农民以及城市中大量从事零星买卖的小商稗贩,是不用行会组织形式加以控制的,抽税也极为低廉,前为3%,后为2%。

    程家坳的农产品,以前就是后一种流动式销售规避了科配。在现代,这种小商小贩常被称为“违法占道”,要被城管打死,但在宋代,朝廷却鼓励其摆摊谋生。

    对徐知州的期待,赵兴应承地毫不犹豫:“愿听使君安排。”

    徐知州颇满意,这一来,等于任内又开辟了一个新税源。而对赵兴所说的产量有限,他也能够理解。毕竟苏东坡这样的聪明人都没酿出好酒来,这说明酿酒技术的掌握也不是那么简单,在这种情况下,量少而精是必然的。

    心情好了看什么都顺眼,徐知州亲切的约请赵兴明日再来,并郑重其事的解释:由于考试在即,他不好与赵兴过多来往,所以中秋节的酒宴就无法请他过府了。然而……赵兴的酒不能不送,因为来的客人多,所以还要多送。

    赵兴很恭顺,恭顺的令徐知州有点不好意思。这老人人性并不还,得知赵兴带着两名学生一起参加秋考,他意味深长的眨眨眼,提醒赵兴明天带学生过府叙话。

    徐知州走时,赵兴一直弓着身体,冲远去的轿子毕恭毕敬的行礼,到那顶官轿消失在城门口,他才直起腰来,脸上恢复了常态。一扭脸,他现程夏歪着头看着他,食指含在嘴里,脸上很纳闷的表情。而程爽则在撇嘴,似乎很不解赵兴的谦恭。

    “怎么?我是不是很无耻?”赵兴很平静的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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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9楼 发表于: 2010-07-01 16:51:26
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程爽知道老师现了他的小动作,见到老师直接了当的反问,他吓得躲在程夏的身后不敢露头,程夏却没有顾忌,他行了个礼,很平静的问:“老师,你常说为人要有气节,可你为什么对一个小知州如此卑下?”

    小知州?口气好大。

    作为族长之子,程夏没经过多少挫折,在他眼里,老师的形象太高大,高大到知州的官位都不应放在其眼里,但现在,他看到一贯高傲、面对成群盗匪,也敢拔刀杀出一条血路的老师,竟对一个干瘪老头毕恭毕敬,事后还平静的反问学生算不算“无耻”,这让他很失落。

    赵兴不满意摇摇头,淡淡地说:“顺逆之间,如何把握;歧路纷纭,该如何选择,这就是审势度事的技巧——什么时候该弯腰,什么时候该宁折勿弯,这是人生最高高的学问。

    人处江湖中,该怎样最大限度的增加自己的朋友,减少自己的敌人,这也是学问。这学问做到极高深处,就是操纵人心——这叫‘帝王之术’。

    你们现在还小,这门学问对你们来说太危险,使用不当,这就是被抄家杀头的学问……我不是教过你们智慧之学么——今天我们先学如何‘待人待己’。你们现在看到的是‘待人’……让我再给你们做一遍吧,看着,学会思考,观察里面的不同。”

    在学生敬仰的目光下,他背起手来,仰望着江边那座小屋。

    暮色苍茫,江上逐渐泛起了薄薄的暮霭。坡上牵牛的年轻人已完成耕作,他牵牛走下山坡,临回房前他脚步稍作停顿,瞥了一下恭恭敬敬站在江边的赵兴,旋即,他没有任何表示走进院内。

    过了一会,房里出来一个妇人,她提了个空空如也的竹篓走到江边,目光四下里寻找着,看她一脸愁容的样子,似乎在寻找今日的野菜。看那位妇人的样子,这种生活状况已经持续很久了,以至于附近的野菜都被采尽,所以寻找时必须仔细。

    赵兴的眼睛有点湿润,他喊过两名弟子,低低的吩咐两句,孩子们狂奔而去,脚步声惊动了那名妇人,她这才现江边这人不是看风景的,他一直叉手不离方寸,仰望着江边小屋。

    妇人落落大方她提起裙子,走近院门,隔门向赵兴做了个万福,柔柔的说:“江边露重,叔叔在此伫立不走,可是来访我家官人,望叔叔原谅,我家官人酒后喜欢说‘我醉欲眠君且去’。”

    说话很风雅。

    赵兴不敢失礼,他隔着几根柴棍绑成的院门鞠了个躬,略带尴尬的解释:“孺人,甚不好意思,学士曾与‘男女’以诗赌酒,男女酿的酒烈,现在学士醉酒,男女担心是自己惹的祸,所以在此等候。”

    那女人柔柔的笑着回答:“叔叔操心了,我家官人常醉常眠,今日到没什么特别,叔叔且回吧。”

    赵兴在那里使劲想,记不起苏东坡的老婆姓啥,只记得,似乎,苏东坡好像结过不止一次婚,还一著名的悼**亡妻的诗——“十年生死两茫茫”,眼前这位难道就是诗中人物?他鞠了一躬,谦恭的问:“对面可是苏夫人?”

    那女人嘤嘤的笑了:“世间只有王夫人,哪有苏夫人?奴正是王夫人。”

    宋朝女人似乎还没有冠上夫姓的习惯,苏东坡诗里也把自己的前两位夫人称呼为“王夫人”,这女子意思是自己本姓王。

    实际上,面前这位王夫人就是苏东坡的第二任妻子王闰之。

    据说,苏东坡也曾遭遇过一次“买牛事件”,他买来的牛也开始拉肚子,眼看就要死了,急得苏东坡没办法,是这位王夫人笑着告诉他:“此牛豆斑也,只要摘点青蒿,煮成菜粥喂下即可。”

    摘青蒿、煮菜粥——这其实也就是煮出草叶中的丹宁酸,与赵兴治牛的方法完全相似。王夫人不知道从哪里了解这个方法,从此便留下了“黄鲁直擅相犬,苏东坡能医牛”的逸闻。

    古代妇女通常没有名字,最多是一个姓氏。苏轼祖母称史氏,母亲也只叫程夫人,而苏辙的妻子一辈子只能安于“史氏”之称,惟有苏轼的两个夫人和侍妾朝云,都和男人一样拥有自己的名、字,而这些名字都是苏轼给起的,这在当时是很少见的。

    苏轼的任妻子是王弗,与苏轼相濡以沫十年后,王弗永远的离开了他。她死后,苏轼的父亲苏洵为她素食三日,并对苏轼说:“你应该把你的妻子安葬在你母亲坟茔的旁边。”

    苏轼按照父亲的话做了,并在安葬王弗的山头亲手种植了三万株松树。

    王弗死后四年,苏轼孤苦了四年,四年后,他娶王闰之为妻。十年后,王弗回到他梦中,他写下了这诗:“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断肠处,

    明月夜,短松冈。”

    九百年后,当女人们再读这诗,不禁出感慨——嫁人当嫁苏东坡!

    王闰之没有姐姐那般锦绣才华,她从小和姐姐呆在一起,对苏轼这样一位姐夫也很仰慕,21岁不嫁,在宋代,这相当于21世纪的老处女。但21岁这年,她终于嫁给了姐夫,心满意足。

    这个典型的小女子很容易知足,对丈夫百依百顺。苏轼在王弗死后的十年,为前妻写悼亡词《江城子》,她不是不知道,但她不怪他。他写“唯有泪千行”时,她看着他,也跟着垂泪。不为别的,只为苏轼是如此一个深情男子。

    这时,王夫人已两次要求赵兴离开,赵兴却还不愿走,他连连摇头,讪笑的说:“其实,我是来付赌债的——我跟学士打赌,输了半船山货半船酒,但事后着急赶路……奸不相欺,俏不相瞒,我门生正雇人搬货,我要在这儿等他们来。”

    王夫人听到这,上下打量了一下赵兴,轻轻的扯开简陋的院门,闪到一边招呼说:“如此,让叔叔破费了,我这就唤幼子出来招呼先生。”

    宋人好赌成性,目前,赵兴接触到的赌博形式叫“关扑”。而“赌”与“博”连在一起说,来源于苏轼。苏轼在一篇奏议中记道:“城中有开柜坊百余户,明出牌榜,招军民赌博”,由此,“赌博”一词正式形成。

    可以肯定的是:世界赌业第一份执业许可证,肯定不是由苏轼这份奏章而诞生,因为宋太祖出身市井,生性好赌,民间传说他曾于自己的老师陈抟老祖赌博输了华山,另有传说称,骰子的赌博规矩由宋太祖确定。

    但在中国历史上,确定赌博这个词的是苏轼。

    由此诞生一个独特现象:在中国古代所有的王朝中,唯独宋朝不抓赌——他们都是官府保护下、有照营业的合法纳税人。当然,如果有人告诉你他曾在宋朝抓赌或禁赌,那么,他可以是任何朝代的人,甚至是穿越人士,但唯独不是宋朝人。

    这就是宋朝的奇特!

    苏轼与人赌博,王夫人并不惊讶。不过,一般赌博先要有赌资,丈夫都穷成这样了,怎跟人赌?所以听赵兴输得这么大,王夫人马上知道:这场赌博另有玄奥——也许,眼前这人是特意赌输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苏轼塞钱,也顺便维护苏东坡的面子——诗酒之赌,多雅啊!所以她马上拉开柴门,郑重请赵兴做客。

    赵兴接触的都是乡民,他不知道宋朝官宦间的礼节,本着“非礼勿视”的态度,他不敢端详王夫人,只把眼望向地面,望向王夫人的裙角,以便能跟上对方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