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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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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0楼 发表于: 2010-07-01 19:07:58
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领头的孩子当中,苏东坡只认识程夏与程爽,他们两位似乎是孩子头,手里拿着厚厚一叠纸,指挥着院里的壮汉忙碌。王夫人等三个妇人远远站在雪堂门口,苏东坡的孩子很好奇,直围着那群壮汉转。

    苏东坡叫过程夏问:“你老师呢?”

    程夏叉手回答:“师公,老师昨晚领着两名倭人走了,说是打算送倭人到明州,将他们送上船。”

    苏东坡看了看嘈杂的院子,很不满地说:“这是干什么?没看见我有客人吗?”

    程夏答:“师公,这是老师的吩咐。老师说:冬天快到了,先生的房子小,既无法待客,也无法让师姨奶待产,所以吩咐我们尽快把房子建起来。师公若是嫌这嘈杂——我程家大院已经备好了酒菜,师公且去那里歇息两日。”

    歇息两日?两天能盖好一栋房子?

    苏轼的目光扫过那些忙碌的壮汉,现他们手上很有些奇怪的工具。他本想好好探究一下,但客人在一边,午饭时间又到了,只好懊恼地领着客人前往城里的程家大院。

    果然只需两天,程夏不是自夸。

    程族拥有丰富的盖房经验,而黄州这片,即使到现代,流行的大多是单砖房,这样薄的墙壁在分工协作下砌得很快,第一天砌起四面墙壁。到半夜,挑灯夜战的工人已完成了封顶。等到第二天,则开始进入安门窗等内部装修活儿。

    ************************************

    黄海,无风无浪。海面上孤独的飘着一艘宋船。

    这艘宋船船头是方形的,形状像是缩小版的南海一号。

    宋船的船头是空的,一层层木版像叠积木一样层层搭起一个上翘的迎风面,海浪就在悬空的船头下不停拍打。

    船头甲板上站着五六个人,他们分成两派,一派人当中站着个子高大的赵兴。赵兴是身上各插着三把刀的两名日本武士,正是跟在苏东坡身边跑前跑后的两名倭人。再远处,船舷边,是扶着船舷,吐得有气无力的程爽。

    与他们相对的是几名水手,当中一位船长模样的壮汉还在大声嚷嚷:“不行,我就说了,冬天我们应该走南阳,夏天才往倭国走,你们晚来了三个月,却非要往那个地方走,瞧,我们已经走了三天,大海茫茫,什么也没见着。”

    赵兴背着手,神态很悠闲,他身后两名倭人则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凶狠的问:“赵官人说了要往北走,现在才三天,你说怎么办?”

    两名倭人一边说话,一边将腰中的倭刀抽出半截,仿佛一言不和就准备动手。

    这两倭人在宋国境内一副温良敦厚的模样,一出海则恢复了本来面目,不仅别上了腰刀,而且别了不只一把。

    这时候的倭刀还保留着唐横刀的模样,刀身较直,类似一把单刃剑。这种单刃剑也就是现代人常说的“斩马剑”,它的全称叫做“尚方斩马剑”,在京剧里把它简称为“尚方宝剑”,如果写成错别字,那就是“上方剑”。

    现在它只有一个名字,叫做“唐刀”,这是日本人起的名字,后来它叫做“日本武士剑”,如果刀身加一点弯度,那就是“日本武士刀”了。

    刀上别两把以上的剑,这才是真正的武士做法,而腰中只别一把刀,那种刀叫做“仪刀”,亦即摆样子的武器。因为按照现在考古学统计,一场真正的战斗,一名战士平均要损坏1.3把武器。因为生死关头,你必须在珍惜武器与珍惜生命之间作出一个选择,如果你想保命,你就必须带上两把以上的武器。

    这三柄刀各有名称,最长的名叫“太刀”,意思就是大一点的刀,大一点就是“太”。这把刀是用来破阵的,刀身约为人身高的7o%。第二把刀叫做“打刀”,刀身长度为手臂的1.2至1.4。最短的那柄刀,在汉代叫做“手戟”,宋代叫“解手刀”,日本人叫“肋差”——是用来自杀的。

    《水浒传》中,宋江杀阎婆惜就是用解手刀,宋人用这把短刀是用来处理公文函件的封皮,已失去了战斗的意义。

    倭人的叫嚣并没有起得应有效果,那个船老大也算是走南闯北的人,他身后站的两名手持篙棍的水手,自己也学着赵兴的姿态,赤手空拳。他冲两个倭人一咧嘴,吐出一口浓痰说:“倭鬼,没跟你说话,大郎还没开口,矮子跳腾什么?”

    “大郎”是宋代江湖术语,类似现代称呼“老大”。而海船的船主或货主则称“纲”。宋律“甲令:海舶大数百人,小百余人,以巨商为纲、副纲、杂事。”所以,赵兴这时的官称是纲,“大郎”则是江湖称呼。

    赵兴不慌不忙,眺望着头顶上的太阳,说:“我听说,你们有辨别方向的办法,前几天天阴有雨,我们都无法确定方向,现在把你我的方法都拿出来,我们再确认一下——我坚持认为,最多明天早晨,我们就能看见6地。”

    赵兴他们是从明州出的,按明州船舶厮的记录,从明州到日本只有五天航程。该记录是这样描述该条航线的:朝太阳升起的东方航行一天,拐向北斗星方向,航行三日,可见耽罗……

    这种技术是极其粗略的。而各位行船的船老大也都有自己的航海秘密。比如,现在船老大就在用自己的方法确定北方,在《梦溪笔谈》中也有记录,沈括记录了三种用磁石确定方向的办法,宋代最常用的是将磁针丢在水盆中指南,而最准确的是悬吊法。

    现在船老大用的就是悬吊法,宋人通常不用这种方法。他拿出一块磁石,用磁石擦了擦一枚特制的大铁针,然后用一根绳绑住铁针的中间,将铁针悬吊起来,再招呼众人围成一个***,挡住了海风,而后指着针头方向说:“那里是北方。”

    赵兴背着手,淡淡的笑着:“没那么麻烦,瞧我的:面朝太阳,看着自己的影子,用右脚朝影子方向迈出一步,两脚分开一指左右,面朝的方向就是北,就这么简单。”

    这种方法其实只在北半球实用,南半球的方向确认,正好相反,但赵兴对此却没有解释。

    船老大难以置信的按此方法反复确认,他的态度恭敬起来:“原来大郎也是常跑海的老手,这方法好……你说明天我们就能见到6地,你确认?大郎,这可不是开玩笑,大海茫茫,我们的淡水已经用尽,明日不见6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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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1楼 发表于: 2010-07-01 19:12:31
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冬季出海,风势不顺。这个季节正是日本船向中国开的时候。赵兴他们逆风出海,为了利用风势,船走的不是通常路线,它在赵兴的指挥下,在海里之字形折向行走,以便利用侧风。由于方向变来变去,船老大有点晕,他担心临时航向,所以才要求赵兴回航。

    他现在也确实无法确定自己身在何方,否则的话,他会强行要求船员返航。因为这些天来,赵兴一直表现的胸有成竹,他才决定胁迫赵兴改变航向。现在确认,赵兴虽然一直没拿出什么手段辨别方向,但对方一直没有失去方向感,而且看手段,简单明了,他便生起了退让之心,这时他说话的口气已经软了。

    “我们的方向并没有错——现在,你我双方共同确认了一辨”,赵兴露齿一笑:“其实,你那枚针如果装在盒子里,悬空支起来,我们还可以改进这个指向系统。

    比如,你的盒子做成圆形,圆盘四周画上刻度,然后你试着按刻度走,比如北方偏东,几个刻度,度更快……

    我这次来,就是寻找最快航向的,瞧,你们现在夜里不敢航行,因为怕迷失方向,如果我们把你的指向系统改进一下,掌舵的人手一个,那么就可以日夜航行,航就可加快一倍。”

    赵兴依旧保持一副笑嘻嘻的神态,继续说:“夏天跑日本,冬天跑南阳,这种行商手法,每年有一半的时间把熟悉的商人抛下,刘篙师,我告诉你这种方法后,你何不把南洋放下,一年四季专心跑这个。”

    船老大犹豫了一下:“那也得等这趟跑完了……大海茫茫,大郎确定,你确实没有迷航。”

    没等赵兴回答,桅杆上的瞭望手已经解答了船老大。

    “看见6地了,左舷,左舷有6地。”

    船老大狂喜:“转舵,转向6地。”

    在他身后,赵兴悄悄摇摇头,将额上一粒汗珠摇落。

    赵兴其实并没有把握,但他知道一些后代的航海知识——都是看电影看来的知识。比如船只折向航行,每次折向他都在纸上做了记录,虽然船向折来折去,但大致的方向都是向北。

    宋代船并不高,驶过山东半岛的最尖端后,如果真的迷航,那就干脆向西航行,由于船不高,船只实际上离岸并不远,走不了多久,必定能看见6地——不是渤海口的岛链,就是朝鲜、山东。

    这时代,大多数人心中都没有地图概**。而收藏地图就是一种大罪,那是企图谋反。船老大是按照经验航行的,他心中其实没有完整的黄海地形概**,所以才感到茫然。而赵兴则不同,每天的新闻联播,第一个画面就是地图,他的方向感很强,所以他不怕大海迷途。

    前方耽罗岛,说明赵兴的方向没有算错。

    耽罗岛在古代自成一国,时而倒向新罗,时而倒向日本。现在正是它的最后时光,要不了多久它就会彻底服属于高丽,成为高丽的耽罗郡。

    耽罗是在中国三国时代,由日本移民建立的殖民国,国王被日本倭王任命为“星主”,意思相当于“殖民地总督”——那时日本人还没有文字,在身上纹身当衣服。

    宋代正是耽罗岛繁盛的顶点,而后蒙古人来了,杀光了岛上的大部分男人,并把耽罗岛作为自己的直辖地——因为这地方去日本实在方便,腰上别个葫芦就能游到日本去,可以作为进攻日本的基地。

    据说,朝鲜的朴姓就是“腰上别葫芦、游海过来的日本人”的意思,“朴”即“瓢”,葫芦的意思。从这个意义上说,韩国明星朴智贤等等,也可以称为“瓢智贤”,“葫芦”智贤也。

    耽罗岛的繁华是从宋神宗造“浮海神舟”出访高丽后开始的,由于这里独立于高丽、日本之外,去这两国又极其方便,而耽罗两面逢源,一会自认倭国属国,一会儿自认高丽属国。这倒便宜了岛上商人,商人可根据需要弄到由耽罗星主提供高丽或日本使节证书,堂而皇之的冒充两国使节,往各国经商。

    于是,高丽倭国商人,甚至包括中国商人迅云集岛上,耽罗则从中大肆收税,迅繁荣起来。

    赵兴的船在耽罗补充完淡水与食物,水手们歇息了一日,赵兴也去码头,有目的的拜访了这些同时拥有三国“使节”身份的商人,第二天便起锚出海。

    这一年,宋朝庭从日本一次采购五十万斤琉黄,在赵兴绕过壹岐岛的时候,载满硫磺的宋船刚刚离港。

    赵兴初见这支船队时,已被这船队的规模惊得目瞪口呆——它有多少艘船,船上的桅杆遮天蔽日,初遇的船只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而后续的船只依然不停地在前方冒出地平线。

    这个时代,大海之上还有第二支如此规模的船队么?

    不仅赵兴在震撼,船经过的地区,所有人都在震撼。岸边,身穿唐人衣冠的唐代移民沿途追着船队跑,他们不停地高声咏哦着诗篇,而那些日本土著打扮的人,则在岸边朝这只船队跪拜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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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2楼 发表于: 2010-07-01 19:17:36
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赵兴暗自算了一下:也就应该如此规模的船队,才能运走五十万斤的琉黄。

    这些琉黄将极大地增强宋军抗击侵略的能力。想到这儿,他神情激动,想随着岸边的人一起欢呼,可他张了张嘴,终究没能破除心理障碍。

    隐隐间,他扪心自问:我该因为现代日人的凶残,谴责宋代日人对宋朝的坚定支持吗?

    我站在哪国立场谴责?

    国家与国家之间,从没有永久的朋友……然而,我应该应为他将来的恶行——仇恨他现在对宋朝不遗余力的帮助吗?

    我站在什么立场仇恨?蒙古人?金人?辽人?

    ……

    借助宋朝浩大船队驶出的余威,赵兴这个“宋人”抵达日本时,受到热切欢迎。紧接着,不三不四送出消息,几匹快马立刻赶来长门……几天后,赵兴已坐在了日本的一座寺院内。

    这是寺院内一座茶亭,赵兴按照唐俗盘坐在木地板上,一名僧人坐在他面前正在进行茶道。赵兴坐的是客位,主位上坐了一名头戴尖顶帽的高官,赵兴对面、赵兴下,坐满了按照魏晋风俗,脸上涂着白粉,眉毛刮尽,描着墨眉的日本高官。

    现在,日本正处于平源氏时代,这时代宫廷生活的特色就是“雅致而**”——座上那名日本高官手里就拿着那个描写这个时代的著名作品“源氏物语”。

    源氏物语是宫廷女官紫式部写的,描写日本宫廷生活的小说,而且是世界第一本小说,这本小说是描述爱情的,顺便展示了日本宫廷那种雅而淫的生活方式。

    这时候的日本刚开始封建化不久,倭皇在国内大肆分封小领主,小领主们主要的生活就是喝唐茶,看唐画……外加吟诵苏东坡的诗。

    坐在席正中的和尚已经完成了整套茶艺,赵兴表面不露声色,暗地直撇嘴:手法还不如我家阿珠。

    这是一名从福建来的中国和尚,他和赵兴没有语言障碍,所以这几日就成了赵兴的导游兼介绍人。这次茶会也是他搞起的。他曾经向赵兴介绍过坐在座的高官,但赵兴却对他的名字不感兴趣——他只对他的钱包感兴趣。

    赵兴不知道,在座的都是日本赫赫有名的人物。古时候的日本,最显著特色是学问世袭化,学问成了某一家的世袭职业,并与门阀结合起来。坐在座的是菅原大人,他与大江家族掌控的是汉文学即文章道——菅原祖上写过名句:“传蹄伤马送,江尾损船迎”、“驿长莫惊时序改,一荣一落是春秋。”

    堂中下陪坐是掌控明经道方面知识的清原、中原二氏;明法道掌控坂上、中原两氏坐对面;算道是三善氏,阴阳道是贺茂、安倍二氏;医道则是由和气、丹波两氏世袭——这些人今日都在场。

    和尚奉上茶,将碗上花纹图案对着客人,在座的那些日本“雅士”都学着唐朝人那样,双手接过茶碗,轻轻转上两围,将碗上花纹图案对着献茶人,又把茶碗举至额齐,表示还礼。然后端起茶杯,一脸陶醉的嗅着茶香。

    这中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根本是装样子的,当然,装样子的也包括赵兴。他对着那浓香的茶汤,只想打喷嚏。不过,现场的场面太神圣了,以至于他忍了又忍,将那个喷嚏憋下来。

    茶汤要分三次喝尽,即“三转茶碗轻吸慢品”。饮茶时口中要出吱吱声,表示欣赏和赞扬。饮毕,客人要讲一些吉祥的话。特别要赞美主人的款待、茶具的精美、环境布置的优雅。

    在座的人刚浅浅啜了一口滚烫的茶汤,廊下,日本单弦声嗡嗡的响了两下,那声音像是谁在廊下弹棉花。所有日本高官听到这声弦子,立刻将茶盅放到身边,五体投地的跪在原位,唯独赵兴端着茶杯,眼珠四处乱晃。

    这种单弦声是日本雅乐的一种,据称由朝鲜半岛传入的,包括“新靺鞨”、“大靺鞨”等曲名。日本《乐家录?本邦乐》条中记录:靺鞨靺鞨国之曲也。舞来于中华,为礼拜舞踏之体云云。

    由于这种音乐太受日本公卿喜欢,所以弦子声通报贵人的到来,就成了一种日本习俗,现代,在日式高档餐馆里,仍可见到这种习俗。

    日本亭子四周都是推拉门,透过敞开的大门,赵兴见到远远的走过来一名日本妇女,她穿的很华丽,衣服上画满了鸟、树图案,长长的裙尾拖在地上,绵延四五米,在她身前,也像宋人一样缀满了各种环佩,她迈着像宋人一样的小碎步,拖着长长的裙尾,裙尾皱褶层层叠叠,像是羽毛样一层层覆盖身尾。

    穿着这样裙子,她不能用小碎步了,只好一步一停,向这里走来。

    这身裙子叫做“鸟羽裙”,宋人现在只能从《簪花仕女图》上,看到唐人的这幅风采。不过,宋人也遗留着喜好拖地裙的习惯,宋人把类似的拖地裙称之为“赶上裙”。

    走过一个拐弯处,那女子停下了脚步,而后她僵硬的转了个身子,姿势就像军营里的士兵在做向左转的动作一样。转完了方向,她并没有继续迈步,就停在那里。

    随即,她身后跳出六名侍女,她们娴熟的拎起贵妇拖在地上的裙尾,快的调整方向,把裙尾整理成与她行进的方向一致,而后这名妇人才继续迈步。

    ps:穿越小说而已,请读调整心态。本人是个坚定的民族主义,涉及这段周边国家同期历史时,也曾犹豫再三,但本人认为,这段历史可以让读从更广域的范围了解那个时代。

    用现代观**看宋代外交,也许很不尽如人意,但恳请各位读用宋人的心看宋的外交,请多点平常心——我相信这句话:不要对历史回避,否则,就必须对人民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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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3楼 发表于: 2010-07-01 19:22:08
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这妇人脸上也涂着白粉,唯独腮边两砣燕支,整个形象像一名现代日本艺妓。这种装束是晋代中国贵妇人的化妆方式,晋人把它叫做“红妆粉饰”。

    贵妇来到茶亭,座的人让出了位子,那名福建和尚向赵兴介绍贵妇,赵兴却如过眼云烟一样,压根没记住对方的名字,模模糊糊,这位好像是一名叫做“某宫”的女人,有这个头衔,则意味着对方是日本皇宫里的人。

    那名贵妇啾啾的说了几句话,日本人把这种说话方式叫做“鹤音”,是皇族讲话的方式。原先坐座的那个人连忙翻译:“听说,阁下是苏学士的门生,带来了学士的新作,请呈上来。”

    赵兴装作没听懂对方的话,他揪住和尚低声问:“这是王妃还是王后?”

    对赵兴的倨傲,那群日本高官都变了脸色,但那名贵妇却用欣赏的目光点了点头,又啾啾说了几声。和尚连忙低声说:“休得放肆,这是关白藤原家侧室秋晴宫,她刚才说:学士那么孤傲的人,就该有孤傲的门生……她原谅你的冒犯了,还不快向对方谢罪。”

    赵兴咧了咧嘴——原来不是皇宫的人,是关白侍妾,而现在日本最有势力的,是镰仓幕府的开创源义家!

    日本倭皇虽然关起门来自称皇帝,但他对宋朝却很恭敬。在宋代,日本人是宋人的坚定属国,至少比高丽人还坚定。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曾经凶残的日本人,却如此乖顺地匍匐在宋朝的脚下。赵兴现在置身其中,有种恍如如梦的感觉。

    这时候,一个宋朝人是无需向倭皇叩的,贵妇刚才解释了赵兴的行为,其实也是一种自找台阶——如果她是皇宫里来的,那么作为宋朝国民,向自己的友好邦国的国王、王妃行礼,这才符合国家外交政策……然而,她只是幕府大将军的侧室,所以赵兴行不行礼全凭自觉。

    赵兴不知道,藤原氏已经把持朝政2oo年,现在是日本如日中天的角色,派出这样一个侧室迎接他,那是给了……他背后的苏轼很大面子。但……赵兴即使知道又怎样,他只关心向对方钱包的厚度而已。

    而他更不知道:在中国国内没人记得苏东坡的生日,日本人却记得很清楚,每年苏东坡生日,他们都举行“寿苏会”,为苏东坡庆祝生日,这一习俗一直保持到现代。

    赵兴招手唤程爽送上自己的包裹,从里面仔细的掏出几个盘子——印着苏轼诗词的盘子。

    “恩师新词我已经带来了,不过这次有点特别,恩师的新词不是写在纸上的,呐,是写在盘子上的,这叫‘诗画盘’,是一件摆设……”

    贵妇拿起了印有诗词的盘子,她身边的一名宫侍拖着长腔,有板有眼地读着盘中诗:“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屋内一片啧啧的感叹声,贵妇也跟着感慨:“天朝人的心思,真是令人赞赏,学士的诗作印在盘子上……啊,每天一清醒,都能读着这么优美的诗作起床,真是天下第一的享受!”

    “天下第一!天下第一!”满屋子的附和声。

    贵妇品鉴良久,垂问:“这东西,你打算卖多少钱?”

    和尚翻译的时候,赵兴的目光盯在贵妇的裙子上,那裙上画满了鸟与树,色彩很艳丽,赵兴脑子里直纳闷:画师用什么墨在丝绸上着色的?

    “不卖!”赵兴自傲地回答:“只赠送,赠送给那些懂得欣赏的人!它到底值多少钱,由受赠人自己决定。”

    为什么不卖呢?文化用品、心灵鸡汤,说卖,俗!赠送,多雅!谁得到盘中诗,都觉得光荣……

    且慢,有来有往才叫“礼尚往来”,我送给你东西,你的“回礼”吧,回礼的价值,就代表你对这件雅物的价值衡量。回得少了——瞧,一个不是风雅的人!谁敢抢夺这样的名声?!

    这样一来,它的价值比单纯卖,更值钱!因为它已摆脱了商品身份……

    贵妇还没回答,一名武士打扮的人快跑入,慌慌张张的通报:“打起来了,打起来了,6奥的清原氏生内哄……”

    这一天,“前九年战争”才结束不久的日本,再度陷入了“后三年战争”。连绵的战争使源氏武士团力量大振,紧接着,源氏武士的镰仓幕府开幕,日本从此进入“武士道”世界。

    贵妇放下了手中盘子,一声哀叹:“又是战争……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战争,又来了!”

    原先坐在座的菅原大人出声建议:“这个时候,宫廷应该派出使,向检非违使源氏义家求助,若有可能,请朝廷任命义家为6奥守,平息战争。”

    贵妇把目光转向了盘子:“战火一起,关东的路还能安身走过吗?……哦……哦!”

    看到盘子,贵妇眼睛亮了一下,把目光转向赵兴:“上国学子能孤身来到我国,一定有办法护送我们的使节前往关东?”

    赵兴脸色没有一点变化——不,似乎很有点不以为然的态度,他简短地答覆:“给我地图,我可以办到!”

    护送使节前往关东,小事一桩。从6路走,确实危险,但赵兴有条船呀。借此机会,把倭国地图搞到手,从此以后,倭国对他就是不设防的国度——海岸线漫长的岛国,没法阻止他的往来。

    再说,源氏是谁?马上源氏将成为倭国最有权势的人,等他崛起后,在座的高官不过是一群冢中枯骨而已。用使护卫的身份,与这位强势人物拉好关系,这是倭人在无知状态下送给他的一份大礼呀!

    干,为什么么不干!

    贵妇啾啾笑了,似乎在问“还需要什么”。

    赵兴够无耻,他意味深长地对答:“皇帝不差饿兵呀!”

    你花钱,我拉关系——就欺负你日本人不懂现代公关学,你还要深深感谢我!多快乐!

    那位贵妇长叹一声……这声叹息赵兴听懂了,贵妇接下来说的话,由旁边的福建僧人翻译给他,那是一诗:“君问吾风俗,吾风俗最纯,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银瓮盛清酒,金刀脍紫鳞。年年二三月,桃李自阳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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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福建僧人说完,还连忙解释:“咸平六年,建州海商周世昌遭海风漂流至日本,敝国商人收留了天朝商贾,七年后,日商藤木吉陪周世昌共归中国。帝问日本风俗,藤木吉作此诗回答‘上问’。”

    赵兴听到这回答,摇摇头。这里面有几个词他知道来历,比如“清酒”就是米酒的意思,现代中国称之为“醪糟”,这种酿造法是在晋代传入日本的。但一直到明代,清酒都是中国的东西……而后满人来了,“清酒”一词从中国消失,现在再称呼它需要在前面加上“日本”两字,全称是“日本清酒”。

    “脍”这个词也是中国的,就是“脍炙人口”的“脍”,它也是在晋代传入日本。现代再称呼“脍”应该叫“日式刺身”,或叫“日式生鱼片”。至于“金刀”则说的是三国时代曹丕赐给倭国的青铜刀,倭人称此刀为“天纵云剑”。

    这句诗里所说的“金刀脍紫鳞”,日本人的意思是说:用天朝赐给的金刀切割汉式美餐——紫鳞脍。而中国人再说这话,要把“脍”换成“生鱼片”,前面还要加上“日本”两字,如此一来,整句则需翻译成:用金刀切割日式生鱼片。

    日本商人藤木吉在这里选用“清酒”与“脍”、金刀等词,是向宋真宗表示:日本甚至连饮食习惯都尊崇汉唐——但他当时对牛弹琴了,因为大多数宋人并不知道……

    然而,贵妇的话没有“对牛谈琴”,赵兴明白:对方这是抱怨自己又是君子风度,“棺材里伸手死要钱”,还是乘火打劫式的。

    赵兴淡然一笑,以诗唱和这质问:“金乌临西舍,鼓声催短命,泉路无宾主,今夕离家向。”

    赵兴这句话绕了好几个弯子,如果不是对汉唐文化及中国典故极为熟悉,可能不知道赵兴说啥。这种绕弯子说话的方式,宋人以为“含蓄”与“中庸”,倭人以为“雅致”。他的话音才落,满屋子日本高官兼中国“苏狂粉”齐声喝彩,他们用手中的折扇猛烈敲击大腿,以示对这句话的赞赏。

    他们之所以如此兴奋,是因为这诗是一位日本人做得,它作于数百年前,作是日本大津皇子。

    当年他因谋反罪被处死,死前做了这《临刑诗》。

    但实际上,这诗是唱酬诗,它是与五代人江为的《临刑诗》所唱酬的。南唐后主李煜当权时,江为因借事讽喻朝政,被借此邀功的小人告,判以死罪,临刑前口一诗:“街鼓侵人急,西倾日欲斜。

    黄泉无旅店,今夜宿谁家?”

    在诗中,江为把死看成是一次旅行,以至出“今夜宿谁家”这样纯真的疑问。

    说实话,江为的诗要比大津皇子出色的多,但赵兴在这里用大律皇子的诗来回答,也是种变相讨好。他用这诗说明的是:我老师苏轼也因为写诗被沈括告,差点步上江为的后路,而我为了老师的生活,都冒着生命危险,带天朝“金乌”来到“西国”,你却让我到战乱频繁的关东送信,“今夜宿谁家”我都不清楚,你还跟我计较钱不钱的问题——那钱是我该挣得,是我用生命换来得。

    大津皇子这诗,在日本文学史上有着无以伦比的地位。赵兴刚抵达日本时,出于小心,曾询问过

    当地著名诗人的作品,此时恰值武士文化兴起的时候,这面对死亡充满坦然的诗,立刻被人介绍过来。以至于赵兴没记住《古今集》、《枕草集》里的名诗,独独记住了它。

    赵兴的讨好很见效。这时的日本人,对天朝充满仰视的心情,突然有一名天朝举子吟诵出他们最喜爱的诗,这让他们感到非常荣耀,所以他们非猛烈喝彩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情……嗯,结果他们都忘了刚才为什么而争执……结果,他们喝彩的越激烈,反而越是让那位贵妇以为:自己不给钱、不给很多钱,简直都不好意思活下去了。

    他们不是在为即将付出的高额报酬而喝彩的呀……嗯,大家都忘了这点。

    “如此——天朝人,你说吧,想要什么?”贵妇爽快地询问。

    ******************************

    两天后,苏轼正带着王巩返回雪堂,原先雪堂的东侧,临江处已伫立起一间大砖房。工人们还在砖房顶上搭了个小竹棚。

    这栋砖房外墙部分没有丝毫装饰,内墙则抹得很光滑,苏轼觉得那墙面似乎不同于普通泥巴,隐隐泛着灰色。这让他很好奇。

    王夫人欢喜的迎了上来,由衷的赞赏说:“这群孩子,干活儿真快。瞧,他们在房顶还给你搭了个棚子,说是让你坐在屋顶看风景。”

    王巩看着苏东坡这栋明显不符合当时风格的房子,很感兴趣,他兴致盎然的拉着苏轼四处观赏。

    一架木梯沿着外墙盘旋而上通向屋顶。王巩与苏东坡站在木梯的尽处,看几个工人在忙碌。程旺站在楼梯口,一边拦阻二人一边解释:“师公,屋顶的泥还没有硬,现在还不能踏……明天,明天就好。”

    苏东坡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忙碌的工人身上。一名工人正蹲在那里抹泥,另一名工人正将白色的石灰拌进泥里。他摇摇头,指着那些石灰说:“这不对,你老师曾问过我灰石,但他的用法不对,这东西不应该拌入泥中,应该等泥干透了再刷上去才能粉白。”

    程旺回答:“师公,这没错,是老师特地交代的。说用这样的灰泥抹屋顶,才能随意踩踏,而且不漏雨。”

    一阵哗啦啦的滑轮声把苏东坡的问话堵在嘴里,他顺着声响望过去,现在屋角搭了个木架,架子上面绑了个滑轮。随着滑轮的声响,一大桶水摇晃着升上屋顶,工人们从滑轮上摘下水桶,将钩子放下……不一会儿,滑轮又吊上来一捆竹席。

    王巩一拉苏东坡的袖子,说:“走吧……你说的不错,这弟子果然精通杂学,而且不是一般精通。”

    他是在说赵兴。赵兴虽然不在现场,但这栋房子却是在赵兴的弟子带领下建的。瞧那些孩子一副小大人样儿,轻车熟路的指挥工匠,两天搭起这样一栋砖房,由此可以想象:类似的事情他们干过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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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5楼 发表于: 2010-07-01 19:33:50
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这时代,烧砖技术已经很成熟,但砖房不多。现代人推测:是因为黏合剂的原因。古人没有水泥,砌砖房需要往黄泥中掺糯米汁等黏合剂,造成建房成本居高不下。

    王巩这时已经看出来了,这栋房子采用了完全不同的材料,比如屋顶不是铺上茅草,而是用灰泥代替,这让他很期待看到完工的房子。

    “我且多留几日,也住住‘东坡新居’”,王巩微笑着说。

    原本,历史上王巩会在苏轼那里盘桓五天,但现在他一口气停留了十天,期间也参加了这次黄州文人的中秋聚会……

    此事的后果是:一只蝴蝶煽动了翅膀,多米诺效果爆了。

    房子建好后,晾了两天开始粉刷,粉刷完后又晾了两天,然后才是搬进新居。那雪白的墙壁让王巩赞赏不已,苏东坡则豪兴大,很浪漫的在白墙上绘满山石怪树。临走时,王巩恋恋不舍,非问程夏要走了房屋的建筑图纸和建筑方法。从此,石灰的用法扩散开来。

    这栋外表普通,内部洁白素雅的房子也惊动了徐知州,看在苏东坡的面子上,他倒没有为难那些建房工人。最后,他也有样学样,问程夏要走了一份建筑图纸,在官衙内仿“东坡新居”的模样,建了一栋砖房。

    这栋新“雪屋”也让苏东坡恢复了一些人气,临近州县的文人由此知道,这位大诗豪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有人肯不计代价伸出援手。于是,苏东坡的访客逐渐多了起来,东坡新雪屋也逐渐成为黄州一景儿。

    文人们对那个屋顶滑轮的设置尤其赞赏——人在屋顶饮酒谈诗,所需要的茶水、酒菜可以通过滑轮吊上,无有攀援之苦,简直是懒人最爱……

    这滑轮设置,其实并不是刻意为之。现代农村民居都有这装置,农村的屋顶是用来当晒谷场的,所以都装上一步滑轮用于吊送谷物。赵兴所设计的就一现代普通民居,所以有了这装置。

    在文人墨客的赞赏中,也有人提出见一见苏东坡这位新门生,然而,赵兴却始终没出现。直到重阳节都过去一月,赵兴依旧没有回来,这让苏轼禁不住有些忐忑。

    按宋史记载,从海路到日本只需要七天。赵兴一去,前后已过了俩三个月时间,就是送人送到日本也早该回来了。

    难道是拿着我的词告去了?不会吧?我这几词没什么犯忌的啊。

    苏轼忍不住问天天来这儿报道的程夏与程家坳的十名孩子:“你们老师有消息吗?”

    程家坳这十名孩子是在东坡新居建好之后,顺势赖在苏东坡这里日日请教。接触时间长了,苏东坡也明白,就他们当中最出色的程夏来说,其才学也就多识了几个字而已。他能考上贡士,一定是赵兴在里面做了手脚。

    这种官场潜规则,苏轼也没能力脱,但他随之息了直接将孩子们收为弟子的兴趣。只看在这群孩子很勤快,日日请教不止的份上,在闲暇之余随手教孩子们一下,以打时间。

    当苏轼问道赵兴的消息时,程夏叉手回答:“师公,老师已经接到太师婆生产的消息,他说在‘百晬’前一定赶回来。”

    婴儿降生百日,古称“百晬”,俗信以长命百岁为吉,遂将百晬称为“百岁”。宋人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育子》:“生子百日置会,谓之百晬,至来岁生日,谓之周晬。”

    朝云是在重阳前后生下了苏东坡的四子苏遁。苏东坡曾做一洗儿诗自嘲:“人皆养子望聪明,我为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害到公卿。”

    现在离苏遁“百晬”还有两个多月,苏东坡从这番话里听出点味道,他诧异的问:“怎么,你老师跟你们联系过?”

    程老五的儿子程旺嘴快,他插嘴说:“老师跟阿珠联系过——旬日前,他带信给阿珠,说自己到了杭州,要阿珠把那些泉州来的建房匠送过去,阿珠请出族长来,由派人去找老师,嗯,昨日老师带回一封信……”

    “阿珠是谁?”

    “‘掌上明珠程阿珠’啊,师公,你日日出门,则还不知这个名字!……啊,我知道了,师公最近一定不曾进城”,程旺抢着说。

    “掌上明珠”,从这个词可以看到程族对这名女孩的宠爱。

    苏东坡最近确实没去过黄州城里,苏遁的诞生让他异常忙碌。再加上冬季到了,有了舒适小屋,苏东坡不愿意出门吹寒风,顶多,是在他的房顶看雪景。

    程夏连忙解释:“阿旺无礼,请师公赎罪……阿旺说的是我程族一名女子,她一直服侍老师,我爹正打算在腊月让他们完婚,以便春节同回江夏祭祖。”

    “师公”、“师婆”等叫法不是宋代词汇,苏东坡初次听到时把它们当作村野俚语,后来,叫呀叫呀他也就习惯了。根据孩子刚才的话推测,“师公”是称呼他,“师婆”、“师姨奶”是称呼朝云,“师奶”称呼的是王夫人。

    “你们老师在杭州忙什么?”苏轼又问。

    “我知道,我知道”,依旧是程旺抢话:“阿珠不识字,信是我读给她的——信中说:他跟两名倭人去了日本,做了点小生意,日本最近战乱,他就回了杭州,在江边买了块地,打算在那里建个‘庄园’。老师来信问,黄州的房子建好没?如果建好,就把那批泉州雇的建房匠给他送过去几个。

    老师在杭州置地,迁居、分家……这事阿珠做不了主,族长、也就是阿夏他爸说:老师要置产,这么大的事我程族不能不帮,得让二叔领着人去做帮手,二叔前日刚走……”

    原来如此。

    程族派程老二去,恐怕不止是做帮手,也有其他意思——这种大家族的把戏,苏轼早就清楚,但他无心过问,他已被程旺勾动了心思,想去黄州城内转转,看看赵兴在城里修了何等的“金屋”。

    想到做到,苏轼披衣荷杖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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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6楼 发表于: 2010-07-01 19:39:15
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赵兴在忙什么?

    杭州、钱塘江边的一处山峰上,赵兴拄着一柄半人高的,刀鞘华丽的唐刀,意气风的指着山脚下那片土地,回身对身后的人说:“就在这里,我买下了这片土地,将在这里建一片大庄园,你看怎么样?”

    他身后的人是焦触,焦触身后是驾船送他去日本的船师刘三。刘三身后站着几个日本人,为的是倭人不四——他现在叫做“长门不四”。半山坡处,站着赵兴身边唯一追随的学生程爽。

    长门是个地名,地处日本西部,隔东海与中国相望。宋代中国人来日本,都是从长门的唐渡口上岸。赵兴这趟去日本,获得了日本皇室不少赏赐,他特地要求在长门封赐一小片地,建立一个小庄园,小庄园被命名为“长门宋园”。

    而后,他要求不三、不四两个倭人帮他管理长门宋园——让他大跌眼镜的是,两人当中,一向机敏的不三却表现的很专注,他坚持要继续从事跟在苏轼后面的跟屁虫工作,反而是不怎么聪明的不四愿意跟随他。于是,不四获赐家名“长门”——从今往后,他就是长门宋园的大管家,在日本也算是一位小“大名”了。

    焦触撇了撇嘴,他不甘心的回答:“大官人,这里哪有明州好……荒蛮之地呀,钱塘大潮自古有名,在这里建货仓,一年有数个月的功夫压根做不成生意,大潮一起,货物都要卷入江底,何如……”

    赵兴抬手止住了他:“我知道,我们从明州把货物运到这里很费事,无形中要增加很多成本。可是,明州的开已经到了穷尽,杭州的开还刚刚开始。

    这次,我们掌握了与日本皇室通商的权力,而且与源氏关东武士团搭上了线,如果我们硬要在明州立脚,反而会遭到明州商人的上下一致的打压。与其如此,不如换个视角,我们改在杭州立足,通过钱塘江进出大海,避开明州商人的围困。

    我做生意向来喜欢‘共赢’原则,跟我干的人,我不会让他吃亏,跟我争的人,我会尽量避开直接冲突。我是来做生意的,恶性竞争只会增加经营成本,所以我不跟他们争,我不在明州出货,货仓选择在杭州,我宁愿增加一点运输成本,也不愿把钱花在恶性竞争上……

    算了,跟你解释这些商业运行道理没用,你只管跟着我……瞧,刘三在这,今后来往日本的货物,由你们两个交接,我会在这里设立一名管家……甚至有可能把家迁到这里。以后长门不四在日本,我在杭州,我们就是两头的监督管账人——就这么定了!”

    焦触、刘三、长门不四一起应了个“是”。

    焦触自打跟随赵兴后,做了几趟急脚,免去了贩货时的担忧,收入固定并有保障。原本他以为自己就能这样,稳定而安逸的度过余生,没想到到了年底,他又被责令将跑熟的线路交给儿子焦作,自己则来杭州听命。

    到了杭州他才知道,赵兴已经打通了去日本的商路,这是一条新航路,别人在冬季都停止去日本,他却可以在冬季出海,走最快捷的路线,日夜不停的航行,整个航程比原来缩短了一半。

    这一消息,焦触是很高兴的,他曾经听人说起:一名宋商在博多湾,以七十贯文或六十正绢买一颗“阿久也玉”,回国后,这颗珍珠卖了五万贯。

    五万贯等于多少?

    现代人写古代小说,老代表古代人拿古代的钱不当回事。而在宋初,2oo贯钱就使劳苦功高的高级将领十分满意了。例如:曹彬率军队平定南唐前,宋太祖许愿道:“俟克李煜,当以卿为使相。”但曹彬并未相信,他对副帅潘美说,此时北汉尚未平定,使相一说不可能兑现。

    凯旋后,宋太祖果然说:“本授卿使相,然刘继元未下,姑少待之。”“既闻此语,美窃视彬微笑。上觉,遽诘所以,美不敢隐,遂以实对。上亦大笑,乃赐彬钱二十万。彬退曰:‘人生何必使相,好官亦不过多得钱尔。’”

    这句名言的产生,不过就是2oo贯钱。

    也就是说:宋初,五万贯可以让当世名将,25o次不愿意当国防部长。宋中期通货膨胀了,让我们打个折吧——2oo贯钱可以1oo次抵偿统兵大将的“灭国之功”,让他1oo次满意的连国防部长都不愿当。

    那么,五万贯又可以让一个宋人做什么?

    除了五万贯一粒珍珠外,焦触还知道日本的工艺品别具特色,工艺水平很高。如金银蔚绘、螺钿器皿、水晶、日本玉、木**珠、屏风、日本扇、日本刀等,很受宋人的喜爱。

    据说,东京相国寺市场上出卖的日本漆柄折扇,极为精美,扇面的淡粉画,来人誉为“笔势精妙”。而螺钿器皿也深受欢迎,被誉称“物象百态,颇极工巧”。其中,日本刀尤为宋人所爱,欧阳修曾写“宝刀歌”赞美日本刀。一把精巧的日本刀,在宋价值“百金”……

    开通了日本航路,而且这条日本航路还能一年四季不间断的使用,这意味着日进斗金——比如,这次赵兴前往日本,用几个写了苏东坡诗词的盘子,就从日本皇室换回了各种日本刀三百柄,铠甲两百副;从源氏关东武士团换回了三百颗“阿久也玉”。光这一批货物,如果在明州出售,那是一笔上千万贯的巨大财富。

    按照与赵兴事先的约定,焦触过手的货物可以抽佣3%,也就是说,赵兴这笔财物交给他处理的话,他眨眼之间就能获得三十万贯的巨额财富。

    丰厚的利润下,他自然竭力为自己的钱包奋斗,如果赵兴的财物增值,那就意味着他的抽佣也随涨增高。然而,赵兴却舍弃繁华的明州,要来杭州这个偏僻的小地方。

    杭州现在还没有开,群山围绕,耕地面积稀少,江水泛滥,至此这里洪涝成灾,历年来杭州都是向黄州一样,属于罪官待的地方,派人来这里当官,那就是一种惩罚。

    在这种情况下,焦触自然要竭力争取。赵兴虽然给他划了大笔,但日本的商业实在过于丰厚,只要耽误几笔财产的处理,焦触的损失就得以十万贯来计算。

    赵兴财大气粗,不在意这几十万贯的出入,但焦触的损失就在眼前,他看得见,这一损失过他现在家产的数倍,他能不伤心吗。

    “这地方,大官人,江风如此大,在这盖房,合适吗?”焦触继续做着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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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7楼 发表于: 2010-07-01 19:45:32
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确实,现代房地产业所说的“观景房”,其实并不适合居住。比如,居住在海边的人都知道,如果住在开窗就能见到海景的地方,那么季节性的台风会令人没有安全感;海风湿气大,常年居住在这样的房子,会患上关节炎。

    在古代,居住在临海的房子里还有一个不方便处——由于这时候没有自来水,临海的地域打出的水井,井水涩,根本不适合饮用。

    而所谓观湖景的景观房,也有不便处,面临湖水则意味着蚊子多……

    焦触提的这个理由倒让赵兴很赞同,但他是个一意孤行的人,决定了就不打算更改:“焦老丈说的有道理,这样吧,我把房子尽量盖在山脚,离江边远一点,然后遍植树木挡风。江边的码头用水泥修筑,再建一条水泥大道通向码头,沿江的大堤,修它个绵延十里,让它们坚如铁壁……

    钱塘大潮厉害,我们在大潮兴起时,暂停使用码头……不就十几天功夫么,原来去日本的航线有半年闲着,现在我们只闲十几天,那算什么。大潮涌来的那个月,我们让海船去福州,叫你儿子焦作负责那个月的货物……”

    宋船一船装载多少货物——据打捞出水的宋船遗骸推测,当时的宋船排水量在五百吨左右。也就是说,每条船,除了运载水手、淡水、沿途的食物外,还能装载两百吨货物。

    两百吨货物相当于三车皮、十个集装箱。在古代交通不达的时候,这么大数量的货物需要用几个月来销售——甚至一年。刚才赵兴说,在钱塘江大潮期间,往福州运送货物以避开潮水期。这一个月的运货量足够焦触的儿子焦作运营一年了。

    福州那样的大埠,仅仅能够吸纳赵兴一个月的运货量,依此类推,杭州这个地方根本不可能吸纳其余十余月的货运量——这地方夏天闷热潮湿,洪涝成灾,冬天湿冷,瘴气弥漫,怎么可能吞吐其余的货物呢。

    焦触嚅了半天嘴,终于还是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虽然几十万贯的损失令他心痛,但想到这笔钱还要仰仗赵兴,他终于还是屈服了:“既然如此,小老儿也就搭个伴,在大官人庄园旁建一栋屋子,以便随时聆听大官人教诲。”

    赵兴点头默许,刘三也提出相同的要求,赵兴索性连长门不四也许了一栋房子。

    商议好后,腰插三把刀的长门不四斜走几步,走到了山坡侧面,冲山后一挥手,一群人冒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各种丈量工具,越过山坡,开始丈量山脚下的那块土地。

    随后出现的还有两名日本小童,四名日本市民,这几个人也是这次出海的收获。他们都是日本华族家里专门教导出来的侍童侍女,精通最正宗的唐礼……这几名侍的职业就是将人伺候到牙齿,他们的服务令赵兴非常满意。而这种收获,也使赵兴在以后的商业交往中,养成了收藏各国奴隶的癖好。

    山脚下这群忙碌的建筑工匠,有的是赵兴从日本雇来的,有的是从黄州当地雇来的建筑师。赵兴所不知道的是,他这一行为再次修改了历史。

    那群自杭州前往日本的建筑工匠,是一名杭州僧人带去的,在宋代,这伙人的建筑技术并不十分高,然而,到了日本,他们的建筑技法却让日本叹为观止,也让各地大名待若上宾,此后他们在日本传承了八十多代,成为日本著名的一个建筑集团。但这次,他们的回归改变了历史。

    在场的人当中还有几名日本人,那是跟长门不四来天朝学习的,其中一人在杭州学习了陶器制作技巧,而后返回日本,成为日本陶艺的鼻祖——这个人的经历倒与正常历史一致,但他比正常历史提早来到杭州许多年。

    赵兴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之中改变了历史,他满意的看着山脚下那群建筑工匠娴熟的测量着地面,并按照赵兴给出的建筑草图规划着房基的选址……

    然而,这种改变对历史究竟是好还是坏,现在谁也说不清。

    在正常的历史中,这群杭州匠人因为在日本,躲过了蒙古人的大屠杀,从而把宋代建筑艺术保留到现代,但现在他们重新回到杭州,他们能躲过蒙古人的“民族大融合”吗?他们这次回归,是否使宋代建筑历史彻底被融合掉,以至于在这个世界上灭绝?

    谁也不知道!

    也许,与他们一起灭绝的还有赵兴这片屋子,赵兴一点也不知道,他现在选择的地盘,正是南宋临安城的皇宫大内所在。即使蒙古人没有霸占,南迁后的赵构也会占去……当然,最终,也许跟正常历史一样,这片皇宫毁于战火……

    焦触无聊的看了一会工人们的测量,他没话找话的问:“大官人,我看你这次只带回来了珍珠、刀、铠,倭国还有什么特色商品?”

    “多了……我询问了当地高官,他们给我给出一份单子,有阿波的绢、越前的绵、常6的续、但马的纸、淡路的墨、播磨的针、备中的刀、武藏的铠、能登的釜、河内的锅、备后的铁、越后的漆等,以及长门的牛、6奥的马驹、信浓的犁、丹波的栗、越后的鲑、周防的醋、山城的茄子、飞弹的饼、镇西的米等……

    这里面的货物我看了,有些东西根本不值得贩售,比如长门的牛。这个牛体型很大,据说能拉动双辕犁在水田耕作……可是现在牛什么价?”

    北宋时期,耕牛的价格很便宜,售价从三贯到十五贯。到了南宋,物价上涨,传统耕牛育种基地的丧失,使牛价上涨到8o贯以上,最高时能够达到百贯,可就这样,贩牛依然是一件极其划不来的事。

    牛的体积多大,这玩意还要吃喝拉撒,运送一头牛所需的空间,足以装载五百柄日本刀。就算日本刀跌价跌到一金一柄,也比贩牛划算。

    看来,现在只能在日本传统外销货上打主意了……当然,如果船还能提高,船的载重量能够继续增大,那么航海的成本将会极大降低,其他的商品……但现在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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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8楼 发表于: 2010-07-01 19:53:27
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在这些货物当中,除牛外,赵兴最感兴趣的是“备后的铁”、“6奥的马驹”。

    不过,他约略知道,世界最好的铁矿石不再日本,而在印度。印度铁矿打制出来的刀剑那是世界极品。除了印度之外,那条优质铁矿脉扫了一下越南,越南出产的铁矿石既便宜,质量也与印度铁矿石相差无几。

    赵兴这些可怜的铁矿知识是从海南旅游获得的,他在旅游中听当地人说起,在与印度优质铁矿石同纬度的地方,海南岛也存在一个优质铁矿,品质比越南略低,但也相差无几。

    有了越南、海南的廉价铁矿做选择,备后的铁虽然名声很大,但也不值得专门贩售,所以赵兴下一个目光盯在“6奥的马驹”上,这种日本寒带山区生长的马就是日本大洋马的一个副本,值得引进。而且战马价格高昂,从6奥贩马也是有利可图的。

    焦触津津有味的听赵兴描述日本的风物,分析日本各地名产的优劣,逮住空,他与长门不四商量:“听大官人讲的,好有趣,大官人什么时候走?长门大人,你说,我要去日本,带什么货好?”

    长门不四现在的身份,如果按日本国内的说法,他就是赵兴的封臣,而焦触则相当于赵兴的“奉行”,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两人的地位是相同的。所以长门不四也没客气,实话实说:“不行,你来日本也看不到主人所说的东西……主人是什么身份,学士门生!藤原名门在他面前,也只是平等交往。

    你我不行,我只能领你去参加武士的聚会,那种聚会,看不到主人所说的那些雅致,那是公卿间玩的风俗,我们粗人,只能跪在门口等待召唤。贩货,更不行,那里有太多豪商,主人的货物特别,别人学不来,才卖的好,但恐不长久——那东西,不是人人卖得起!”

    长门不四与焦触的谈论隐隐传到赵兴的耳朵里,赵兴微笑不语。

    为什么日本、韩国、越南历史学家曾说:十一世纪下半年,亚洲是苏东坡的亚洲。

    另两个国家且不说,赵兴的亲身经历证明:在日本,苏东坡这个名字就是上流社会的敲门砖——无需签证,无需申请,挥舞一本苏轼诗集,所有的大门都会向你敞开。哪怕是素有暴虐名声的源氏武士团,他们在受公卿排挤之余,也拼命证明自己风雅,主要努力就是:向苏轼的文采俯。

    “大官人……你看,小老儿本钱小,能不能也搭个伙,你看日本有什么生意,本钱既小利又大?”受到不四拒绝,焦触站在那里畅想半天,嚅嗫的问。

    “铜钱,这玩意无需加工,你有多大力挣多大的钱,我们大宋的铜钱在倭国很好使,叫做硬通货,你可以把你家的铜钱拿出来,搭伴运到日本,我给你换金子回来”,赵兴建议。

    这时代,日本的商品极为丰富。商品流通需要货币,但那时日本刚刚进入封建时代,各个分封的庄园互不相属,无论任何一个大庄园也无铸造货币的政治、经济力量。而日本天皇把土地都分下去了,铸币力量也不足,但所铸出的铜钱,因技术、铜质低劣,同一种币值则大小份量不一,以至不能当作货币流通,只能按铜的份量作价使用。

    到一条天皇时代(公元984年以后),日本自己铸币行为完全停止使用。宋代铜币就成为日本国内流通的主要货币。这时代,人们还没有铸币权意识,相反,宋朝因为大量铜钱外流,甚至明令禁止往外国携带铜钱。宋代法律规定:“诸将铜钱入海船……十贯流二千里,从徒三年。”

    如果宋人能够有铸币权意识,那么在亚洲各国的拱手相让下,他完全可以把持整个亚洲的经济大权,通过大肆铸币,让整个亚洲为自己的通货膨胀买单……

    可惜呀,可惜。

    赵兴现在给焦触出的主意就是让他走私铜钱,通过民间力量来悄悄操纵日本的币值波度。

    其实,铸造铜币的技术门槛并不高,历朝历代都有伪币制造。当官府铸币力量不足时,他们甚至默许民间私币的流通。而民间制造私币,技术门槛远比朝廷的要高。因为朝廷铸造的新铜钱,可以直接上市流通,而民间铸造的私币还要加一道“造旧”技术。

    赵兴恰好知道亚洲什么地方铜储量最高,制造私币的**头在他脑海里转了很久,他刚才的提议,其实就是暗地怂恿焦触向这一方面展。

    他是苏东坡的门生,还是朝廷正式的举人,如果他参与制作伪币,传出去名声不好。所以他干脆给焦触指出这条路。

    中国铜储量不足,官府又禁止铜钱流出,焦触如果把这项生意做大,他早晚要成为一个职业倒汇人,那就无可奈何的要走上铸造私币的路——这项技术赵兴恰好会,《齐民要术》那本书里就有……

    焦触心里盘算一会,又问了赵兴在日本铜钱与金银的比例。日本盛产金银,兑换比例远比国内高,焦触觉得这项生意虽然小本经营,但也获利巨大,又听到赵兴隐隐提到,如果收购铜器,自己铸币,那么获利更丰厚,他的眼睛闪亮了数次。

    “小老儿选那儿……”,焦触指指山头:“后墙靠山,既清静又阴凉……”

    赵兴笑的意味深长:“如果后墙再打个洞,掏出一口窑来——”

    赵兴拖长了尾音,焦触尴尬的笑了,马上转移话题:“大官人,听说黄州来信了,催你回去,你看是不是赶紧把这批货处理了,我琢磨着,我们有了钱,再添几艘大船,你看如何?”

    “我们的货物还有多少?”赵兴问。其实这个答案他心中有数,这句问话只是下意识的。

    焦触现在可算找见机会抱怨了:“大官人,别人售货都是从好的开始,次的货都是做搭头,你却什么事都拧着来……我们现在只卖了杂色珍珠一百来贯,劣等日本刀百八十柄,得钱百五十万贯。这点钱,我们又要买船,又要建房子……花钱如流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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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9楼 发表于: 2010-07-01 19:58:47
Re:华南地区玩家俱乐部 7 月合法水楼
宋代一艘排水三百吨的海船价值多少钱?一千贯而已,五百吨的最多三千贯可以买到手。赵兴这笔巨款买一支船队,建一个大庄园足够了。焦触的抱怨只是因为他自己只分得了不足五万贯的抽佣,这笔钱要修庄园,在杭州附近买地,剩下的钱还有分给刚分家的儿子焦作,所以他觉得有点少了。

    想到赵兴如果把这些货处理完了,他会有十倍于现在的财产,禁不住心口滚热,所以他不停的怂恿赵兴。

    赵兴扫了一眼山坡下忙碌的工人,若有所思地说:“那就再捡一批次等货放出去,只放珍珠出去,那些好货留着,等我去汴梁城再卖。”

    焦触脸上泛起了失望。其实,他原本的意思是赵兴如果急着出售那批货物的话,应该分给他等值的酬成,这样他可以慢慢出售,甚至钱财凑手的话,也学着赵兴那样,把部分货物收藏起来,等待机会卖个高价。但赵兴的回答却彻底粉碎了他的期望。

    赵兴的拒绝是出于现代财务理**,中间人的抽佣只应该用金钱支付,而不应该用货物——这是规则,是现代会计制度的最基本原则。所以,他虽然知道焦触的小心眼,但依然包庇了他。

    东珠、南珠、西珠是世界三大名珍珠体系,日本珍珠在中国被叫做“东珠”。但实际上,商品意义上的“东珠”不是指日本珍珠,它指的是波斯湾“翼贝”生产的天然珍珠——而这种珍珠在中国恰好叫“西珠”。

    日本珍珠虽然不属于世界三大名珍珠之一,但它也是珍珠体系的二等品。商品意义上的“日本珠”是指一种叫akoya的日本蚝所孕育的珍珠,所以,它实际上是一种蚝珠。而日本珠中,品质最高的被称为“琵琶珠”,是特指日本最大淡水湖琵琶湖中所产的珍珠。

    日本珍珠个头都不大,但由于琵琶湖水质清澈,所以日本珠最大的特点就是珠色均匀,近乎于半透明,个头圆润,颜色淡青。

    而琵琶珠中最高等级的被叫做“走盘珠”,意思是珍珠个头绚烂浑圆,在玉盘里会一个劲打转,让人叹为观止。

    而走盘珠中最罕见的是“蓝珠”,这是一种深灰、蓝的珠子,在日本蚝或银唇蚝体内培殖。个头不一定浑圆,而浑圆的就更为罕见,价值亦不可用金钱衡量。

    赵兴这次跟日本皇室,以及日本势力最大的武士集团搭上关系,获得的珍珠都是最上等的极品,其中光走盘珠就有四十余颗,而蓝色的走盘珠他又获得了三粒。除此之外,其余的珍珠虽然品象极好,但有了前做比较,赵兴最其余的东西已经看不上眼了。

    商量完货物抛售的细则,赵兴转向篙师刘三:“我在明州下了订单,定制十艘万料船,这是一种新式的快船,今年年底将有两艘交货,你多招些人手,尽快适应新船。等到明年,我们将用这种船下南阳。

    另外,我买了两艘尖头船,载重五千料,你赶快把水手配齐,现在还有两个月时间,我们跑一趟高丽如何?”

    篙师刘三现在只剩下了佩服,赵兴是名举人老爷,如此和蔼可亲的跟他谈话已经出乎他的意料。而他尤为钦佩的是赵兴的勇气。

    从赵兴初次出海中的举止看,他隐约猜到,这位举人很可能是第一次出海,虽然他遇到事情,总是显得那么镇定自若,然而这也是镇定自若的生疏。举人老爷精通航海事宜,在文化程度不高的刘三看来,这不算什么,人们不是常说“秀才不出门,闻知天下事”,然而,面对茫茫大海,面对生死难测的海中巨浪,传说中的海妖、深渊所在,这名秀才敢只带一名学生,轻身闯海,这种勇气古今罕见。

    自古以来,走海路都是人们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一种无奈的选择。毕竟华夏民族是一种6地民族,所以大海就成了文人们想象中的神仙之怪的所在。自古以来,别说是举人老爷,秀才闯海的都屈指可数,所以刘三对赵兴只剩下钦佩了。

    然而,他依旧要质疑赵兴的声色:“大官人,听你的意思要组织一支船队?船队可不那么简单,大海茫茫,眼凑着对面的船跑一天也不见得能追上。各船之间如何联系,如何通报相互间消息,这都是难题。

    小老儿只学过操纵单船,船队的事还不清楚,只是小老儿听说,一支船队需要有大有小,有快有慢——全是一样的船可不行。”

    “这我想到了……我下了十艘船的订单,但先期只让他们做两艘,其余的,主要是备料,等到我从南阳回来,再动手……

    所以,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熟悉船——这些早期建造的船都是实验品,等到技术成熟后,这些船都要淘汰,现在关键是熟悉操作。我听说天竺那里的海面,风大浪大,船行驶到那里,很容易被风浪拍散,由于是榫卯结构的船……”

    赵兴说到这,突然意识到自己又把话说多了,他赶紧戛然而止。

    他说的话新词过多,以刘三的文化水平,完全听不到这番话,他不懂装懂的点点头,自以为是的补充:“还有大官人说的指南针——这玩意好,此去高丽,如果前半段走耽罗航线,我们还能用的着。”

    “等我程族的人到了,我们马上去明州”,赵兴顺势转移话题:“年前正是销售旺季,我们快去快回,一个月后,恰好赶得上师尊三子,苏遁的百啐礼。”

    *******************************

    苏轼进来的时候,徐知州正忙着宴客,他见到苏东坡显得很兴奋,不由分说拉苏轼入席。饮了几杯酒,便抑制不住狂喜地告诉苏轼:由于政绩优良,他这一届任满之后将升迁,目前他已经上下打点好,指郡湖北,希望能在更靠近京城的地方任职。

    徐知州忘了苏轼的身份,这个令他兴奋异常的消息,对苏东坡确是灾难。

    这么一个肯照顾他的州官走了,在新州官的管理下,他能继续活得逍遥自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