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人
旷野仙踪里的少年。我独自折纸飞机,他在放风筝,起初谁也没看见谁,天色泛红,两处时空同一地点交错。两两相望,他立在我的身边,遥远处是宫城。天色变蓝,他留在我的世界,遥远处是摩天轮。
跟踪。他喜欢我的草穗凉鞋。进退维谷,我要这古人腰挂的玲珑透。那好,跟着我回家吧。来往地下铁的演员?惊为天人的狐仙?撑起遮阳伞,掩住我那害羞的少年。到这里一百六十五字,他要陪着我到两千。
红鼻头小丑抛着彩球在房间穿墙而过,马群,滑翔机的一半机翼。骑脚踏车的学生哥,白色衬衫的口袋里有枚金属打火机。噌。空气里擦出火花。呼……一个烟圈与七点档新闻。他还睡在落地窗下的蓝色床垫上,披着屋外的霓虹光影。红蓝交叠,一层水幕。
吸尘机,电吹风,广告中介绍到熏衣草溶剂。他竟酣睡依然。闹钟,电话录音,立体声调频。“喂?喂!谁家的衣服落到楼底?”大丽菊萎掉。黄玫瑰还没绽开。楼下街景,私人棋牌室,路边摊与红妆女子。八音盒,一杯水与九点档的时装剧。
电视屏幕变成黑白灰点,沙……我凑脸靠近他,橙色发卷落在他的左边侧脸,长睫灵动。醒了吗?没有?手上是浇花的喷雾瓶,兹……谁在补千年的失眠?夏虫嘶鸣,大提琴,翻到七十一页的小说。墙纸撕开道口子,氧气袋,呼吸加紧。蔚蓝色的海滨。
醒来的人睁着惺忪的双眼,在阳台墨绿色栏杆后踮脚望。火车来时的预警,唱诗班的手风琴。电动牙刷与印着夏威夷姑娘的毛巾。“西瓜。来一片?” 一格子冰。两片柠檬。一卷润喉糖。
2003年.他赤裸着胸膛,到腰际的长发。“今夕何兮?度流光电掣,转浮世风车。”
我们之间需要心平气和。棉睡衣,沙滩裤。我有一双嘴角向上勾动的唇,不动声色也是张笑脸。“纱巾岸,鹤背骑来惯”。他倒是思凡的哪位仙?
TOUCH ME WHEN I LOVE YOU AGAIN。2003年。我们之间需要些音乐。手表里的跳针,唱机的指示灯。LAST DAY ,WITHOUT YOU。聊斋第71页,陆判为朱尔旦换了颗七窍玲珑心。身边人,他的胸膛光润平滑。黄帝内经第71页,人一呼脉再动,一吸脉亦再动,呼吸定息脉五动。身边人,他的气息有股子檀香。
他玩一支口红,卷进卷出。“胭脂膏吗?”还有扑脸的粉,不妨来为他扮个女装。暾暾香水儿喷满,长发挽个螺髻,好朵月色中的水仙。棱角连着弧线,春水,细柳,金色沙丘。粉玫瑰,淡彩浅红。似个引人垂怜的鬼仙。
神,魔,妖,鬼。他各沾一边。来与我勾手,来诱我好奇,来让我沉缅。可惜,我的爱被感情残害,被时间活埋,从盛开到腐坏。于是现在,我,咖啡、奶白兼半的猫咪,好乖,心房外套着磨砂玻璃,我们可以靠得好近,也可以分开够远的安全距离。一,二,三拍,吻手礼。天边的鱼肚白。
“你叫旒云!我叫宝儿!U SAY HELLO!I SAY GOODBYE~”
他金刚不坏或隐侧或难安。太好就过坏。他不动声色,平安无事。转身,怀里的毛绒鲸鱼翻转,他醒着,他的脸右侧,眼神朝右。那方向四壁描彩,什么啊?什么。我的傀儡储君,我的玩偶王子,他心思、手脚的线在谁手上。“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他总是说:谢谢。坐怀不乱,谦谦有礼。离我三指见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