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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恐怖故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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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人間兇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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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8-03-18 22:20:24
关键词: 恐怖
认识阿达半个月了,小毓第一次被邀请去他家。于黄昏时驱车前往,坐在副座的她心如鹿撞。
  下车,阿达殷勤开门。郊外三层楼的小别墅,在她看来,也算豪宅。园子里开着妖艳的花,猩红色,说不出名字,只是香气恁地好闻。
  在客厅烛光晚餐,一面半人高的长镜映得星火明明晃晃。镜色古旧,与屋内风格不符,她好奇地凑上跟前。
  “这是古董,有八、九十年,我收了来,找新的框配上。是不是很奇特?”阿达递上一杯酒,双眼迷离。
  她抿了口酒。心神荡漾的味道。再看那镜,多出层光晕,昏黄昏黄的。镜中的自己,脸色酡红,比平日更娇艳。
  阿达返回吃菜。她多留了一刻,忽然眼花,瞥见镜中有张脸一闪而过。极媚,极魅。回头,什么外人也没有,再看,总觉得镜中有人,只看不清。
  惊出冷汗,她倒退数步,跌坐在阿达怀里。
  “小毓,你很紧张?”他索性搂紧了些,“怕我吃了你不成?”
  拥抱很温暖。忘了恐惧,添了悸动。颤颤地,感觉他吻上唇。一时间什么都不记得。
  他松开,意味深长地说,“天热,我去洗个澡。”走向楼上卧室,背影的轮廓很健美。
  小毓不安,又是渴望,又是慌乱。阿达是老板,年纪轻轻有了产业,算是人才。许是对自己一见钟情,刚来十天就升了她两级。茶也喝了,戏也看了,走到这一步,仿佛注定。来此之前,彼此都知道会发生什么。现在终于到了。
  一个人静坐。似乎能听到楼上的水声,冲洗着欲望。不经意又瞄到那面镜,光影流转,每换一个角度,就幻出各色彩光。只是隔得远,再看不到任何异常。
  是错觉。她摇摇头,望楼梯发呆。乳黄的灯光下,走出个蒸腾的身影,雾气朦胧中,他显得越发英俊。
  “你去?”一件粉色丝绸睡衣,薄如蝉翼,从他手上流淌下来。
  红着脸,默不作声,她逃到楼上。他跟在后面,在浴室外的床上,点一支烟。
  手抚过肌肤,微微颤抖,在水中渐渐红润。一扇门板,暂时挡住热剌剌的注视,她尽情凝看自己。这木板却挡不了绮思。他躺下,不停地玩手上的打火机。点火,熄灭,再点,再熄。
  出得门来,他猛地弹起坐定,两人都不说话,对望数十秒。终于,他一个箭步,抱紧了她。
  这一夜很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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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8-03-18 22:20:59
次日,阿达来接小毓,再见他,眉眼都更亲切。在邻里的艳羡中,坐上他的车,顿时觉得身份已与往日稍异。
  办公室里,除了阿达的秘书芬妮外,个个都对她加了恭敬。“毓姐,你的咖啡。”有人帮她冲咖啡,有人为她做跑腿,老板娘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之后,去他的别墅就成了家常便饭。偶尔,仍看到那镜里有人脸,哀怨到十分,却也美得不似人间女子。一见到,她就心惊肉跳,于是自我解释,只是因为心惊肉跳,这才产生幻觉。
  直到有一天,发觉不对,她竟有了。得赶紧和他结婚,她对自己说,预备郑重地和阿达谈一次。
  那夜,吃过晚饭,他照常说要去冲凉。她连忙阻止,说:“我有重要的事。”
  他停下来听。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他笑起来,拧她的脸:“你还年轻,想那么远的事干什么?”没当回事,径自又上楼去了。
  她烦恼地坐在镜前,唉,是她口气不对,缺乏技巧,还是他没责任心,只想玩玩?年轻?看镜中容颜,分明已经不小,虽然,这泛黄的镜,照不出皱纹。
  是啊,没有皱纹,仔细看了看,她仍美丽。而且,似乎越来越美,这镜子化去她眉角的愁,眼里的忧。一点点变化,渐渐已不像本来面目,只是不自知。她越看越爱,全副精神都投在镜里,舍不得移开视线。却原来,自己如此美丽,不输绝色佳人。
  就在此刻,奇事发生。她眼前大亮,亮到睁不开眼,轰然一记,脑中就觉一空。然后,黑漆漆的,居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拼命甩头,拼命张眼,看见一副奇景。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叉腰站在面前。
  “你是谁?”
  天哪,她发不出声!再看,不由得毛骨悚然。她居然看见面前是一张餐桌,旁边是沙发,再那头是顶天的装饰墙,那么——镜子呢?
  她看来看去,找不到那面镜子。身后,小毓想,我身后面是什么?回头,可惜什么也看不到,漆黑一片。
  那个自己,笑眯眯地凑上脸来,眼中有一丝狡黠。左看右看,十分满意,仿佛对面的她,是面镜子。醒悟到自己在镜子里时,小毓吓得魂飞魄散。是啊,为什么看不见手脚,看不见其他!她的身体,已经被别人借去,只剩灵魂,困在一面镜子里。
  “我看了你很久,现在,轮到我享受了。”那个灵魂嘿嘿冷笑,摆出合度的微笑等待阿达,再不与她说话。
  小毓想,这是谁?鬼怪吗?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竟能把自己吸进来?难道自己也成了鬼?
  来不及思考,阿达已经下来,亲吻那个人。那人喜滋滋搀他上楼,临走,抛个媚眼给她,让她背过气去。
  半夜,那个人悄悄下楼,孤魂般在屋里飘。取了杯牛奶,汩汩喝了几口,黑亮的眸子定定射来。她看到熟悉的容颜,不熟悉的目光,竟在镜里瑟瑟发抖。只是那人没有走近,朝她这个方向怪笑了两声后,走了。
  次日,阿达始终没有下楼。下午三点,大门的把手转动,芬妮的头探了进来。
  “阿达,你在家吗?”芬妮蹑手蹑脚上了楼。随后一声尖叫。
  过了很长的时间,她看见芬妮扶着阿达,一步步走下楼。阿达赤裸的身上,全是血痕,手脚也有被绑过的淤痕。
  “我还以为你死了,原来你喜欢这个。”芬妮脸色难看。
  “该死的小毓,居然真打!”他愤愤,“还塞住我的口。”
  “别说了!谁要你爱惹狐狸精?”芬妮用嘴堵住他的。
  他一把推开:“老子痛死了,快拿药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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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8-03-18 22:21:17
小毓的心忽然凉了,对后来的亲热已无动于衷。只是不停地想,那个在她躯壳里的鬼是谁?是否,也是他曾经的过客?
  接下来的日子,恐怖、新奇、无聊。小毓不得不接受恐怖的事实,她的确被锁在镜子里,无法脱身。但也有新鲜事给她瞧,譬如,阿达的衣服一个月送洗一次,喜欢赤身在家里走,吃早餐时给五、六个女人打电话。哼,五、六个女人!
  等阿达上班去,无聊成了保留节目。没人看她一眼,没事情发生,没声音响动。整个别墅死了,她的心也死了。
  晚上是这里最热闹的时节。阿达喝醉了酒,由男人、或者女人带他回来。男的俊美,女的妖娆,都是高挑身材。然后,那些人就没再下楼。她开始诧异,后来就明白,为什么以前,时不时的,他说晚上要和客户应酬。
  芬妮也是这儿的常客,还做些除草、打扫的家务。有时像他老妈,奉送唠叨一小时。只是她温柔,见他脸色变了,马上换种声调。小毓在镜里暗想,他是几时和芬妮好上的呢?还是从来就如此?
  起初,她在镜子里吃醋,这是她想嫁的人啊。慢慢地又不屑,什么臭男人,背地里乱七八糟,送给她也不要。再后来,后悔踏错电梯,明明该到十八层,她去了十九层,才会遇上命中魔星。她只求做个前台小姐,而他,看了一眼,就让她做经理助理。接着,平步青云。
  她发誓,如有天能重获自由,她一定安分守己,绝不得陇望蜀。
  形形色色的人来了,走了,她再没见到那个鬼附身的自己。只是一次听阿达电话里和人提起,说小毓嫁了个老头,居然结婚没两天就生了。说的时候,他仍是恨恨的,摸着额头的伤。
  她恨阿达,也恨那个吸她进来的鬼。唯一让她解恨的,是她肚里阿达的种,是送给他俩最好的礼物。
  一年过去,她在镜里住得也习惯了。只是不甘心。那个鬼既然能出来,她也可以。反复回想掉入镜中的情形,她一一分析其中的窍门。来这里的女子,都喜欢照镜。怎样能让她们,和她换个地方住?
  “咦,这镜子有点奇怪。”
  “哎呀,这面镜子很漂亮。”
  每当听到这样的话,她都会集中精神,聚集所有的念力,盯住来人的脸。可惜,她还无法把那张脸的影像变得如花似玉,当然也无法多留得一刻目光。她最想报复的是阿达,只是他,照镜也只照得几秒,常常看两眼就走,根本注意不到镜里的玄妙。
  又过了大半年,阿达到外地开拓生意,一直不在家。然而别墅仍有用处。某日中午,她看见芬妮用钥匙开了门,勾进一个少年。这少年比阿达小上十岁,光滑的脸上写满青涩。芬妮梳洗完毕,红扑扑地走出,让少年如睹仙子,惊得目瞪口呆。
  镜里的她,看西洋景,都忘了要脱身。直到芬妮在她面前坐下,说:“我美不美?”
  少年只是喉咙里作声,说不出话。芬妮咬了咬唇,“你还不快去?”
  少年发足跑上楼。芬妮对镜自怜,不知不觉看得久了。“我美不美呢?”芬妮喃喃自语,摸过双颊,抚过双唇。
  她大喜,这是最好的机会。对准芬妮的眼,她发出迷幻的光。芬妮如饮美酒,熏然欲醉,恍惚地向镜子张开两手,痴痴地说:“好美!这是我吗?”
  时间一秒秒过去。盯着芬妮的她累得不行,就在此时,身上一轻,眼前一黑。一念未已,手已能抬起。
  哈哈,她终于出来了。忍不住狂笑数声。叉着腰,得意地看那面镜,如今的她,虽然换了面目,却终于恢复自我。想起曾经的恐惧感,她好心地对镜子说了一句:“别害怕,你只是在镜子里,再找个人换你好了。”
  她知道,在镜子里,时间的真相看得很明白。日子很容易过去。
  看了楼梯一眼,那美少年正在楼上。迟疑中,她还是走出别墅。奇怪的是,芬妮这双眼看出去的景象,不同于以往。旁人射来的目光,总有点似曾相识。
  倏地,飘过一张脸,恍若从前吓过她的那副面孔。连忙追上,一看,那容貌,不是她曾经的脸。那人诡异地一笑,白衣轻荡,转眼没在人群中。
  她找了家卖镜子的店,走入,明晃晃的,看清她寄居的壳。蓦地里,她惊觉,那张熟悉的鬼脸,又在这镜中若隐若现。
  恍惚中走出店门,阳光刺目,眼前的路划出无数分岔,她不知该往哪里去。
  在这世上,有一群镜鬼,仓皇来去,找不到旧时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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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楼 发表于: 2008-03-18 22: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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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认识丝之前,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在石桥巷里游荡。
  石桥巷很短,一共住着十来户人家,都是带小院子的平房。路两 旁是梧桐,疏疏落落,默默无语的伫立。这里永远是寂静的,寂静的 恍无人烟。城市的痕迹在这里消失殆尽,好像一只庞大的水母在这里 忽然被斩去了某只触角。
  我在石桥巷里游荡,带着好像丢过什么东西又回来寻找的心情游 荡。
  在巷子的东头,我总能看见一滩血迹。这让我迷惑,那滩血迹永 不消逝,象黑白影片里的一个红色惊叹号逼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尽量 不去看它,但它是红色的、鲜艳的,它沉默而固执的停留在那,不肯 褪去。
  有时候薛会陪着我一起游荡。我知道他也看见那滩血迹,但我们 从不谈论这件事,象毋庸约定的默契。游荡是件乏味的事情,我却从 未想过要改变什么,直到我遇上了丝。
  我最先看到的是她的发梢,她那长长的、在黄昏的微风里轻轻飘 动的发梢。那头发有一种游动的味道,很惊魂的美丽。她的手指在不 经意时的一下拨弄,就像撩动了整个黄昏。死气沉沉的巷子因为她的 出现活泼起来——生命都是女人给的,我相信。
  她手里的亮闪闪的钥匙发出风铃一样美妙的声音。我痴迷的站在 距离她十米远的地方,在她散发的芬芳里沉醉。她在那天搬进了石桥 路的一间屋子,住了下来。
  在她进门前,以为四周没有人。于是她摘下了脸上蒙的厚厚的面 纱,用像秋水一样的眼睛迅速的望了望整条巷子。爱是一瞬间的事。 我就是在她张望的瞬间爱上她的,为她那仓促而好奇的眼神。
  我爱她的名字:丝。
  巷子东头的血迹困扰着我。我知道这是某种意味的暗示,却懒得 去理解去明白。任何存在对我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我只关注丝。她 的生活是我生活的全部内容和追寻的意义。
  我久久守在她的门外,只为了能远远看她一眼。薛郁闷的站在我 身边,喃喃的说,你这样是徒劳的,无益的。你除了在毁掉自己以外 没别的好处。
  我在薛的抱怨声中沉默不语。我讨厌他身上那身永不更换的黑 衣。
  但他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丝是个画家。阳光好的日子里她会在院子里支起画架临摹,临摹 大大小小的肖像,肖像的主角只有一个女人,一个艳丽异常的女子。 肖像上的女人或笑或凝重,神秘妖冶,却有一种无法接近的高贵。
  她不厌其烦的画着她,全身的、半身的和头部特写。
  她画画的时候也戴着面纱。我只能在她偶尔张望的时候,看见她 如秋水般深邃美丽的眼睛。我的目光热烈的拥抱她的全身,而她偶尔 掠过我的眼神却是冷漠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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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08-03-18 22:22:54
她看不见我。我只是一个陌生人,我怎么介入她的生活?
  经常会有一个男人来看她。他们之间的对白简单直接,更多的时 候是不说话。丝在他面前也不肯摘下面纱。她紧紧包裹着自己,仿佛 害怕这个世界窥破她的秘密。
  即使这个男人是情敌,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非凡气度。他的举手 投足间潇洒自信,只有征服过无数女性的男人才会有这样的自信。可 丝不肯让他碰她。偶然一次他伸手想替她挽起头发,她却灵巧的躲开 了。我看见了她怨恨的眼神和他有些失落的问话,你——还不肯接纳 我吗?
  在大段大段的空白里,丝用她的画笔代替一切语言。我几乎能听 见画笔着在画布上的声音,天籁一样的美妙。有一次她画着画着笑出 声来了,像孩子一样的喜悦。她的目光穿越了面前的画架、穿越了院 子的栅栏、穿越了我伫立的身影,停留在路边梧桐树上的一窝小雀 上。 她停住笔,专注而好奇的望着雀妈妈如何喂养她的几个淘气的孩子, 忍不住开心的笑。这是我记忆里第一次她大声的笑,笑声像她的人一 样美丽动人。
  薛把我拉到了一家酒吧。
  酒吧里人很多,酒精造就的快乐随着烟雾弥漫。我不喜欢这里, 但它有让我隐藏的安全感。我和薛坐在角落里,没人注意我们。
  薛和我喝了两瓶酒。他晃着酒杯说,事情的起因就是幻觉。你看 到酒了,你把它喝到嘴里了,你以为它有酒精的味道,你觉得你该有 醉意,所以,事情就发生了。
  我盯盯的看着他说,我爱她,我不是幻觉。
  薛轻蔑的笑了,他指着墙壁说,墙壁上是油彩,红色的,但也可 以是血液涂上去的。只不过你不清楚的知道那是油彩还是血液,可无 论是什么,都只是幻觉。
  我坚定的说,我清晰的知道我爱她。我的感觉如此强烈,我信任 我的感觉。爱在我的身体里每日生长,我眼睁睁看着它越来越壮大— —我不会放弃的,决不!
  薛奇怪的望着我,说,你是陌生人,你怎么介入她的生活?你了 解她吗?你知道她的秘密吗?
  我歪着头看着他笑,说,我要追求她,从今晚开始。
  我又来到石桥路上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月亮阴郁的躲在一 朵乌云后面,露出漆黑的一丝光亮。我想我是有点喝多了,或者我急 于表达自己想追求幸福的勇气,我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扯开喉咙开始 大声唱起歌来。
  以为会有人开门出来骂或扔个臭鸡蛋,结果没人理我。长长的小 巷如死一样的沉寂,任凭我破锣似的喉咙撕裂黑夜。我唱着爱你爱你 的情歌,心中却越来越冷和恐惧。空无一人的夜里只有我在表演,没 人在意这次爱情。
  甚至丝的房间也没有一点光亮。
  迎面走来一个巡夜的警察,我燃起了希望。眼睁睁盯着他走过 来, 嘴里还在大嚷着走调的情歌。而他只是疲倦的打了个呵气,连看都懒 得看我就折身而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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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8-03-18 22:23:17
失败。强烈的失败感袭击我,它来自忽略。怨恨和爱都不是忽 略, 漠然的忽略却让人心惊。我在空荡荡的夜里呆立着,不知所措。
  第二天丝和她的男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我在院子外目睹了整个 过程。那个男人向丝求婚,丝当即拒绝了他。男人不死心,一求再 求, 在遭到又一次坚定的拒绝后那男人粗暴的拉开丝的面纱吻了她。丝用 尽全力推开他,逃进房间。在门口,她却停下了,双手蒙着脸放声大 哭。
  那种哭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绝望和喜悦都有,在不间断的 哭泣里丢落一些东西,丢落女人的心事。
  我不得不承认丝拒绝那个男人让我很开心。我和薛穷极心智给丝 写了一封情书,把我的追求告诉她。我没指望她会接受,但至少我 想, 她应该知道还有人在默默的、默默的爱着她,等待她。信的结尾我犯 了踌躇,不知道是该引用康德的名言还是拜伦的情诗。想了很久最后 我只写了我最想说的,我爱你。
  我爱你!这爱让我觉得世界全都改变了,世界因为爱而变得新鲜 可爱,所有的一切存在都有了意义。我深知孤独的恒久不可改变,但 爱让我有了勇气面对一切。奇迹,爱是奇迹。我不奢望拥有她,但只 要能介入一点点,在她心里有我的一点点痕迹,那我就是世界上最快 乐的人了。
  丝在院子里画画。那张折成心型的信纸离她只有一米远。我紧张 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每一次眼神的变化。薛站在我身边,带着 毫不掩饰的嘲笑。
  我转过身,愤怒的对他说,你和你的黑衣服给我滚开!
  丝终于看见了那张纸。她以一种极优美的姿态拾起了它,看了一 眼,就像扔一张白纸一样把它扔进了垃圾箱。
  回过头,我看见薛嘲弄的笑容里有深深的同情和无奈。
  我说,我不放弃,决不。
  从那天开始,我每天给她写封信。她从来看都不看就扔掉,但我 还是写,不厌其烦的写。我不怕伤害,不怕孤独和被抛弃,我只要有 一天她能知道,我在爱她。
  自从那天男人想她求婚后,我担心他会对她不利,因此每夜都守 在她家附近保护她。不过他们之间再没了争吵。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我权且把它称做一年,时间对我来说是没 有意义的。叶子枯了又绿了,生死之间循环不定,与我没有关系。我 专心爱她,眼中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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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8-03-18 22:23:39
一天天气很好。丝和男人坐在院子里。忽然丝说,我想去逛街。 男人说,好啊,逛街。
  丝和男人一同出来。她还是戴着她的面纱,我紧紧跟在他们身 后, 好像我也在陪丝逛街。
  街上行人很多,来来往往行色匆匆。但多数人都是忍不住赝房?丝——她的面纱和她魔鬼一样诱人的身材无法让人不注意。对我来 说, 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她的眼睛像深海一样淹没我。
  初秋的微风淡淡吹着,我走在她身后,走在被她忽略的人群里。 可我很幸福。
  如果,如果她的面纱没有被风吹落,那么一切也许还会继续,直 到下一个偶然出现。命运就是这样被打碎的,在你没有防备的时候。
  丝和男人过马路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落了丝脸上的面纱,她 陡然间呆立在那里。失却了面纱的她仿佛被剥光了衣服一样不知所 措。
  离她最近的一个小女孩最先惊叫了出来。所有行人好像都停住了 脚步,带着惊讶的恐惧的神情望着她。她下意识偏过了脸,我能看到 她那美丽的眼睛里迷惘和绝望。那张脸上除了这双眼睛,其他的一切 都好像被魔鬼毁过一样,狰狞的血厉。
  薛曾对我说,丝被一个男人纠缠过很久,那时她的美貌像天使一 样。当她终于被现在身边的男人救出魔掌后,那个恶棍用硫酸毁了她 的容貌。
  此刻,面对世界的错愕,我多么想冲上前去紧紧拥抱她,对她 说, 你是我的女神,是我心里美的化身。
  我爱你,犹如爱一个可以企及的奇迹。
  然而,丝身边的男人动作比我快。他微笑而从容的把丝拥在怀里 说,亲爱的,今天天气这么好,不要戴面纱了好吗?还有,我再次请 求你嫁给我。
  他悠然向身边围观的人们挥挥手说,请你们帮忙,让她同意嫁给 我吧。我求了她好久了,我爱这个美丽的姑娘。
  人群还在这戏剧性的场面里发呆。丝已经紧紧抱住了男人的脖 颈。 她哭着笑着吻他,泣不成声的说,我愿意我愿意,我一直愿意的!
  一瞬间我看见了天堂的玫瑰花开,看见了夜的笑脸和我揪痛的、 难以描绘的喜悦。丝有了归宿,我爱她,所以我祝福她。
  我慢慢后退着,忽然转身在大街上狂奔起来。我相信奇迹的存 在, 爱一个人也并不是要拥有她。这个结局让我难受,但还是快乐的,为 我爱的人。
  薛问我,你怎么办?
  我沉默了一会,说,我会继续爱她宠她,我会让她知道我的爱是 恒久的,对她,永远不变。
  薛忧心忡忡的说,你怎么介入?
  我依然在石桥路上游荡。血迹仍然刺痛我的眼,可我不怕,不 理。 我守在她家附近,虽然她就快搬家、搬到男人那住了。他们就要结婚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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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8-03-18 22:23:58
 丝的眼中充满着幸福,我眼见她一日日丢掉了忧郁,在幸福中圆 满快乐。
  我的爱人,我怎么介入?
  丝依依不舍的把男人送到路口。他要去照管一下公司里的事情, 然后用一个长假来陪伴新婚妻子。
  我跟在他们身后,失魂落魄的注视,有些嫉妒。可我知道,我有 我的爱的方式,介入的方式。
  男人爱怜的抚着她的发说,回去吧,我很快来接你,永远在一 起, 不分开。
  丝信任的点点头,目送着男人穿越马路。
  我曾多次回忆起那次穿越。只有几秒钟的时间,男人还没忘记回 头再看一眼就要成为他妻子的人。随后就发生了,那辆飞驰而来的跑 车无声无息、毫无征兆的接触了他。他在空中滑了一个弧线,坠落。
  一切一切凝固在那个瞬间,命运的笑声久久荡漾在那个阳光明媚 的早上。
  男人被送到医院时已经不行了。我和薛站在丝的身后,看着她绝 望的抱住爱人的尸体,干燥得没有一滴泪。她吻着他没有温度的嘴 唇, 凝视的眼神犹如冰川。
  薛说,我们先离开,让她和他单独相处吧。
  我点点头,和薛转身要离开时,却发现急诊室的门口站着丝的男 人。
  他穿着一件黑衣,面色苍白凝重。
  我在极度惊异中踉跄了一下。薛扶住了我。
  我问他,你不是死了吗?
  他沉声说,是的,我死了,和你一样,是一个已经失去的人。
  我的心像被大锤狠狠砸过,喘不过气来。低下头,我看见自己也 穿着一件黑衣,和薛的一样,和男人的一样。
  我惊恐的望着男人和薛,颤抖的问,怎么,怎么回事?
  薛低低的说道,我一直在提醒你,你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 是无力介入她的生活的,你所见所知的一切都是幻觉。你的爱是没有 结局和无力的,你根本无力介入她的生活。因为,你是一个死人!
  我是死人?!
  刹那间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我为她唱歌,她根本听不见; 我给她写的信,她根本看不见;我跟在她身后,可她根本不知道。她 从来没有看见过我,一切都是我的幻觉。我是一个死人,我是黑暗 的, 无力介入!
  突如其来的清醒击溃了我。我茫然的看着薛和男人,看着守在尸 体旁的丝。我的爱人,我苦苦苦苦的爱你,可这一切都是玩笑和幻 境。
  绝望的幻境。
  我倒退着,倚靠在墙壁上,绝望得想死去。可我已经是一个死去 的人了,我又怎么死?一切犹如飞灰破灭,破碎得不留一点余地。
  不,现在你可以介入了。
  一个声音响在我面前。我抬头,看见一身黑衣的丝和她,苍白美 丽的脸。
  在我们身后,是紧拥在一起的男人和丝的尸体。她的腕上有一道 深深的伤口,血流出来,在地上形成一滩血迹。那滩血迹永不消逝, 象黑白影片里的一个红色惊叹号逼得我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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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8-03-18 22:24:24
                                                活尸
滴答,滴答。
  是洞顶上落下来的水声,很久了,这声音千篇一律,无止无休。
  直到有一丝光亮……只有一丝光亮。
  很久,没有这样的光了。
  上下,摇晃,是光束,有人了,是有人吗?
  前因
  秀娥照着溪水中的影子,梳理自己的一头乌发。
  她想着她的心事,就笑了,她的倒影笑颜如花。
  过几天,她爱的男人会带她走,从此浪迹天涯,她不必再留在死气沉沉的君王爷府中,做这个卑微的丫头了。
  那个男人会用坚实的臂膀保护他,在他身边她从来没有害怕过。
  她还记得初次见他,是在君王府的园子里。
  他穿着一身墨蓝的袍子,静静的站着,身后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在专注的擦着手中的剑。
  他们是来找王爷的,通报以后,她代表王爷请他们进去。
  从丫鬟们的议论中,她知道他们是现今江湖上最有名的两大杀手,素剑和血剑。
  那时聪慧的她暗暗的惋惜,血剑看来狠毒,也就罢了,他却是仿佛干干净净的人。
  为王爷办事的江湖客,最后不会有一个活下来的。
  当时谁知道呢?
  她想,当时谁知道呢?日后他们会相知相爱,直到决定退出江湖,过神仙眷属的日子。
  不过……幸福真的可以长久吗?她忽然不确定起来,直觉告诉她,总有什么不对劲。
  的确,巨大的灾难盘旋着扑来了。
  好像,有一片黑影,在阳光下笼罩了一切。
  素剑听到血剑叫他,就走过去。“什么事,兄弟?”血剑翻了翻白眼道:“你真的打算不干了?做完今天这最后一笔生意,退出江湖?”素剑点点头,说:“你知道,我一向不适合做杀手。”血剑大声说:“是的!你根本就不适合做杀手,尤其是你那个致命的弱点,总有一天害死你。”素剑笑一下,说:“放心,没有人能够在我出手之前利用我的那个弱点。”然后他走了,血剑在他身后,悲哀的看着他。
  “有生就有死,我不该太伤心。”血剑对自己说。
  君王爷很喜欢这个杀手,因为他让他感觉不到一点杀气。
  “我是素剑,二十八岁。”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杀手时,他唯一说的一句话。
  所以王爷从此记住了他的人,他的剑。
离线人間兇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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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8-03-18 22:24:44
沉稳,安静,刚强。
  他觉得这是一个水墨画一样的年轻人。
  王爷把他当作自己的一部分,如果有一天他不久于人世,素剑是地下护卫的最佳人选。
  今晚他将被派去刺杀天沉,武林中的第一侠士。
  “你有把握吗?如果血剑不跟你一起。”王爷看到素剑愣了一下,但很快回答:“有。”难怪他这么自信,他有江湖上最快的剑。
  “你是天沉?”素剑淡淡的问。
  大胡子的豪迈剑客昂首道:“不错,你是谁?”素剑轻握剑柄,文静的说:“我是素剑,二十八岁。我来杀你。”天沉大笑说:“江湖上没有人敢对我说这样的话。”素剑说:“可是我已经说了。”一道寒光闪过,他已出手。
  天沉说“我活了三十八岁,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神化。”素剑平静的说:“相信神化,还是好的。”天沉说:“你有世界上最快的剑,没有人能够战胜你。”这时一个声音响起:“那可不一定,我只要凭着这个东西,一样可以战胜他。”
  来者是君王爷手下的第一大将君豹。素剑皱眉道:“你来做什么?”君豹看着他诡笑道:“给你看一样东西。”接着把手中的包袱提高。
  那是一个还在滴着血的包袱,素剑下意识退一步,说:“我凭什么看?”君豹没回答,只是换了一只手托那包袱,另一只手腾出来,解开那布。
  扑通,扑通,扑通。
  素剑只觉得心跳的厉害,当他完全看清楚包袱里的东西时,血一下子涌上了头顶。
  手脚冰凉。“秀娥。”喉咙里吼了最后的一声出来,眼前漆黑。
  天沉难以置信的看着君豹把秀娥的头扔在地上。“一天之内,我看到两个不可思议。”他说。君豹说:“没想到吧?他的确有江湖上最快的剑,但是也有江湖上最软的心。只要一伤心,他就会晕过去。”“所以你利用了他这一点,那个女孩,是他的心上人吧。”天沉咳嗽,胸口如泉般喷出的血没那么多了,他说:“唉,想必他这个弱点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而你既然知道了,一定是有朋友出卖了他,可怜,可叹!”君豹说:“你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他还要说什么,但是天沉已经不会再听到了。君豹向他的尸体踢一脚说:“死了?谁叫你自己不小心,听到王爷的秘密呢!”
  地宫里,素剑醒来。
  双手双脚被铁链牢牢锁住,他想不到挣脱。
  他心里只有一个人,只有两个字:“秀娥”。
  君豹和王爷走过来。
  “天沉死了?”王爷问。
  “回王爷的话,天沉的确死了。”王爷说:“我也不想杀他,谁叫他无意中听到地宫的秘密呢,我不希望到阴世以后,还要被人打扰。”君豹说:“王爷!君豹一定追随王爷,没有人能够打扰王爷!”君王爷笑着拍他肩,说:“我知道,有你和素剑守护我,我就放心了。”看到素剑坐在地上,一双眼睛睁着,王爷说:“素剑,你不要怪我,秀娥只是一个丫头,她不配你,她是注定要为了你我而牺牲的。”君豹单膝跪在素剑面前,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说:“王爷选中了你,是你的运气。”素剑什么也没有说。
  盒子中是鸽子蛋大小的一颗光彩夺目的珍珠。君豹道:“这是'定颜珠',是传说中才有的宝物,今日看见,是你的运气了。”言罢拿起那珠子塞进素剑口中,接着将他口鼻牢牢捂住。素剑无法呼吸,胸口像有千金大石压着一般。
  也好,我本来就一心求死。他想,索性不再挣扎。
  地宫里幽暗的灯光下,金银珠宝仿佛已经开始散发腐败的气味。君王爷在这一切里孤独的立着,悲哀的看素剑做生命结束的抽搐。
  六百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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