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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斯理【倪匡系列小说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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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40楼 发表于: 2008-03-14 20:40:22
哇,支持下,我也喜欢看所有的侦探和推理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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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41楼 发表于: 2008-03-14 20:40:57
  第一部:死人来访

  鲍伯尔因为心脏病粹发,死在他的书房中。

  鲍伯尔是一个大人物,他是—个政治家,是一个经济学家,而且,他还是一个医生,他多才多艺,是这个时代的杰出人物。

  医生已证明鲍伯尔是死于心脏病猝发,证明者是着名法医,可靠性没有问题、而且、鲍伯尔也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死于心脏病猝发,那实在是一件十分平淡的事,根本不构成一个故事。但是,却有两件十分奇怪的事,掺杂其间。那两件事中的一件,简直是不可恩议的。

  那就是,在鲍伯尔的尸体之前——鲍伯尔是死在他书桌之前的那张高背的旋转椅上的,是以,在他的尸体之前,也就是说,是和他隔着一张桌子的另一张椅子上,也有一个死人。

  那具尸体,在鲍伯尔的对面。很端正地坐着,当警方人员来到时,自然也发现了那具尸体,鲍伯尔全家都不认识那死者是什么人、只有管家和男仆,他们说在半小时之前,曾看到那死死尸人鲍伯尔的书房,他是来拜访鲍伯尔的。

  题佃尔那样的名人,有一个陌生的访客,那也决不是甚至值得记载的事,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当法医检查那死者时,发现那死者死了至少已有三天以上!

  一个死了已有三天以上的人,竟然会成为鲍伯尔的访客,那实在是不可想像的事。于是,主持这个案件的人,便认为那个管家和男仆是在说谎,以下,是案件主持人杰克上校,对管家和男仆的盘问。

  (读者诸君一定还记得杰克这个人吧,他由少校而中校,由中校而上校。但是他固执如牛的性格,却一点儿也没有改变。)杰克:(冷笑地)你们两人,都说这个访客。是在一小时之前来到的?

  管家、男仆:(点头)是。

  杰克:(笑得更阴冷)、当时的情形怎样?

  男仆:有人按铃,我去开门,来客在门外,脑色很难看,样于也很古怪,他说,他和鲍先生是约好的,在这时候来见鲍先生,我将他带进来,请他坐着,然后,我告知管家。

  管家:是的,我一见他,我问他是不是石先生,因为鲍先生曾吩咐过,有一位石先生,会在这时候来拜访他,那来客点了点头,我就将他带到书房门前,因为我看到鲍先生刚从楼上下来。走进书房,我敲了门:“鲍先生,你约定的石先生来了。”鲍先生道:“请他进来。”我推开了门,来客走进了书房,我就走了开去。

  杰克:(大声呼喝)胡说八道,你们所说的那个人,经过初步检验,已经死了三天,死人会说话、会走路、会约定鲍先生来见面么?

  管家和男仆,面面相觐,一句话也答不出来,杰克自然更进一步逼问。

  但是杰克不论怎么样逼问,管家和男仆的回答,每一次都是一样的。

  至于这件事,是如何会惊动了警方的呢?也必须补充一下。鲍家有很多人,那事情发生的时候,鲍伯尔的一个亲戚,带着孩子在控访鲍伯尔太太。正在楼上闭谈,鲍家还有四个仆人。事情怪的是,在那访客走进书房之后不久,屋中的每一个人,都听到在书房中,传出了鲍伯尔一下震人心弦的呼叫声。

  那一下呼叫声,令得所有听到的人,都吓得面无人色,他们都迅速地集中在书房的门口。

  鲍伯尔的太太,也已六十多岁,当场吓得六神无主,管家用力拍着书房的门,门内一点反应也没有,而且,门还锁着,管家和两名男仆。一起用力撞门,才将门撞了开来。

  当他们将门撞开之后,所有的人,都发现了两个死人,访客和鲍伯尔都死了,所以才致电报警的。

  当警方人员起点到之后、才发现了一件奇事,才发现那位姓石的访客,已经死了三天!

  人死了多久,科学上有坚定不移的方法。绝对可以证明,是以管家和男仆,便一直遭受盘问。鲍伯尔显然是死于心脏病猝发,他一直有心脏病的记录,是受不起惊吓的。

  在法律上而言,如果蓄意使一个患有心脏病的人,受到极度的确恐而致死亡的话,那么,这种行动和谋杀无异,像鲍伯尔那样的人,如果他突然之际发现在他的桌于对面坐着一个死人的话,那么是极可能导致心脏病猝发而死亡的。

  所以,杰克上校认为管家和男仆,蓄意谋杀大人物鲍伯尔先生。

  杰克上校假定的方式是:管家和男仆,偷运了一具尸体进来,放在鲍伯尔的书房之中,等到鲍伯尔看到了那个死人之后,就惊恐致死。

  由于那位“石先生”来的时候,只有管家和男仆两人见过他,一个是开门让“石先生”

  进来的,另一个是带“石先生”到书房的,所以,情形对他们两人十分不利。

  但是也有对他们两人有利的地方,那便是鲍它的人都可以证明,管家男仆,已有七八天未曾打开过鲍宅,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从外面弄进一具尸体来,完成他们的“谋杀计划。”

  然而,杰克上校部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他既然相信那是一家谋杀,而且更可能是不寻常的政治谋杀,所以他又怀疑管家和男仆和同 将尸体送来,而由男仆、管家再送到书房去,然后,合编一套谎话欺瞒警方。

  其实,杰克上校的确疑,是很难成立的,因为谁也不会笨到以为一个死去三天之久的人,警方会检查不出来。

  杰克上校却又有另外的想法,他的想法是,管家和男仆,是准备在吓死了鲍伯尔之后,移开那具尸体的,但是由于鲍伯尔的一声大叫,引来了许多人,使他们原来的计划受阻,是以只好编出一套谎话来了。

  杰克拘捕了管家和男仆,但是又由于他实在没有甚至确切的证据,是以也迟迟未能提出指控,管家和男仆已被拘留了三天。

  这是一件很严重的案子,虽然警方严密地封锁着一切新闻,但是能干的新闻记者,还是用尽方法来报导事情的经过,因为鲍伯尔是一个瞩目的大人物。

  我以上用最简单的文字,叙述了案子的经过,但已经比寻常报纸上报导的详细得多了。

  我并不认识鲍伯尔这样的大人物,杰克和我则很有些旧怨,他也决不会邀请来和他一起查这件案子,我是怎么和这件案子发生关系的呢?

  说起来很奇妙,那也是整个故事的正式开始——那是一个细雨霏霏的下午,本来我和人有约,去打高尔夫球,但是由于天雨,自然取消了约会,是以只好闷在家中。

  就在这时,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由我一个旧同学打来的,他的语气很焦急、很匆忙,他道:“你无论如何要在家中等我,我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来找你。”

  这位旧同学,如果不是他自道姓名,我是记不起他来的了,虽然我们曾是同学,但是在离开了学校之后,根本没有什么来往,我只知道,他成了—位牙医,如此而已。但是他既然说有重要的事来找我,我自然不便拒绝,所以我答应了等他。

  半小时后,他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十二三岁、面色苍白的少年。

  他一进来,就握住了我的手摇着:“你还记得我就是陈福雷,真难得,这是我的儿于陈小雷。小雷,叫卫叔叔!”

  那少年叫了我一声,我拍了拍他的肩头:“请坐,你说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来找我?”

  陈福雷坐了下来:“是的,这件事是小雷说的,可是那实在没有可能,但是他说一定是真的,所以我只好来找你,因为我知道你对一切稀奇古怪的事。都有着非凡的经验!”

  我好不容易等他停了口,忙道:“究竟是什么事,你不妨讲出来。”

  陈福雷道:“我早已结婚了——”我不禁苦笑了一下,心想这不是废话么?你要是不结婚。怎么会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陈福雷又道:“我娶的是鲍伯尔太太的侄女。”

  我不禁打了一个呵欠,他娶的是荷兰皇的侄女,我也没有兴趣。

  陈福雷又道:“鲍伯尔死了,你自然知道的,他死的那天,我妻子正好带着小雷。去探访她的姨母,他们在鲍家时,鲍伯尔死了。”

  我欠了欠身子,陈福窗的话,已引起了我的兴趣,因为这几天,鲍伯尔的死,喧腾人口,而警言又讳莫如深,是以很是神秘,如果有人在现场,可以知道其间的经过,虽然事情和我无关,但我是一个好奇心极其强烈的人,自然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连忙道:“请说下去!”

  陈福雷望着他的儿子:“小雷,你来讲!”

  陈小雷像是很拘泥,但是他还是开了口:“我到了鲍家,妈和姨婆在楼上,我和小辉两个人玩,我们在玩捉迷藏。”

  我问道:“小辉是什么人?”

  陈福雷代答道:“小辉是鲍伯尔的孙子,他父母死了,小辉跟祖父母住,今年十四岁。”

  我点了点头,望向陈小雷。

  陈小雷又道:“我们玩着,因为是在他的家中,所以我躲来躲去,总是给他找到,后来,我躲进了鲍公公的书房,他书房中有很多柜子,我就躲进了其中的一只柜子,小辉果然找不到我了!”

  我坐直了身子:“以后呢?”

  “过了约定的时间。他还找不到我。我正想出去,鲍公公推门走了进来,我很……怕他,躲在他书房的柜子中,一定会给他骂的,所以我不敢出来,只好继续躲着,希望他快点离去。”

  听到了这里,我不禁陡地站了起来,因为陈小雷的话,实在是有太大的吸引力了!

  那时,我对整件事的了解,还没有如卷首叙述般的那样清楚,因为警方根本未曾公布整件事情经过的真相。但是,我却也已知道了一个大概,知道鲍伯尔的死,就是在他书房中发生的,而且,其间还掺杂着一点十分神秘、难以解释的事。

  而如今陈小雷却说,他因为玩捉述藏游戏,而躲进了鲍伯尔的书房。那么,莫不是鲍伯尔死的时候,陈小雷恰好在书房之中?

  那实在太重要了,因为后来,被发现的两个人都死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绝对无人知道,只能够凭揣测推想。

  但如果有陈小雷在书房之中,那就不相同了。陈小雷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挥着手,忙又坐了下来,因为这时候,最重要的是要陈小雷讲出全部事实经过,而不能有一点遗漏,所以我又忙道:“你说下去广陈小雷呆了半晌才道:”我躲在枢中,鲍公公坐在椅子上,他看起书来,我心中十分焦急,因为他在书房中,我就不能离去。“

  陈小雷讲到那里,舔了舔嘴唇。

  我对陈小雷那时的心情,倒是很容易理解的,因为陈小雷只是一个孩子,孩子对于事业上有成就,而且为人又十分严肃的长辈,总是有畏惧心理的,鲍伯尔不离开书房,他自然只好躲在柜中。

  我又道:“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陈小雷在衣服上抹着双手,道:“我躲了不久,听到管家敲门,接着,管家便道:”老爷,有一位石先生,他说和你约好的,要来见你。“

  鲍公公答道:“是的,请他进来。”我心中想糟糕了,鲍公公不走,却又进来一个人,我更不能离去了!“

  我“嗯”地一声:“然后呢?”

  陈小雷道:“管家推开了书房门,我将柜子的门,推开了一道缝,向外看去,管家没有进来,一个又瘦又白的人,慢慢走了进来。鲍公公略欠了欠身,道:”请坐,有什么指教?‘那人坐了下来,发出一阵十分古怪的笑声,吓得我缩紧了身子。“

  陈小雷的喘息,急促了起来,显然他在想起当时的情形时,心中仍然十分害怕。他喘了几口气,才又道:“我缩起了身子之后,就未曾再看到他们两个人,只听到他们的讲话。”

  我忙问道:“他们讲了些什么?”

  陈小雷道:“我听得那石先生笑着,道:”鲍先生,你知道么,我是一个死人——“陈小雷讲到这里,我便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头:”你说什么?那石先生自称是一个死人?你可曾听清楚,他是那样说的?“

  陈小雷道:“一点不错,他是那样说的,我当时也奇怪得很,我听得鲍公公不耐烦地道:先生,我没有空和你开玩笑,你在电话中,说有一项极其重要的事和我说,现在你可以说了!”‘我又接口道:“那位石先生怎么说?”

  陈小雷苦笑着,道:“石先生说:”这不是很重要的事么?我是一个死人,你是医生,你可以立即知道我是不是死人,检查一下,你就可以知道了。‘我又听得鲍公公愤怒的喝问声,接着,他就突然尖叫了起来,他叫得那么骇人,我几乎昏了过去。“

  我越听越是紧张:“以后呢?”

  陈小雷道:“那石先生还在笑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敢出来。后来,我听到有很多人进了书房,每一个人都发出惊叫声,还有妈妈的声音在,我推开了柜门,完全没有人注意我,走了出来,妈妈抓住我的手,走了出去陈小雷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又道:”那时,我才知道,鲍公公死了。“

  我呆了半晌,根据陈小雷的叙述听来,事情简直不可思议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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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42楼 发表于: 2008-03-14 20:41:21
嘿嘿,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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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43楼 发表于: 2008-03-14 20:41:40
  第二部:会讲话的死人

  我知道像陈小雷那样年龄的孩子、会有许多古里古怪的念头,我也经过这个年龄,那正是人生最富幻想力的年纪。

  但是,看陈小雷的情形,却无论如何,他不像是自己的想像编出那段故事来的!

  我在发着呆,陈福雷一直望着我,过了好一会,他才道:“你看这事情怎么办?”

  我沉吟了一下:“我看,你应该带着小雷。去见警方人员!”

  陈小雷的脸上,立时现出害怕的神情来,陈福雷忙道:“我也想到过这一占,可是,可是,听说警方对这件事的看法,十分严重,我们要是去了,是不是会为难我们呢?”

  我皱着眉:“那么,你的意思是——”陈福雷叹了一声:“小雷听到的一切,‘总应该讲给警方听的。你和警方人员熟,我想请你带小雷去,那比较好一些。”

  我道:“那没有问题,但是我们必须自己先弄清一个问题,小雷说的是不是真话?”

  我直接地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多少令得陈氏父子感到有点尴尬,陈福雷道:“小雷从来也不是一个说谎的孩子,我是知道的。”

  我盯住了陈小雷,陈小雷的脸色有点苍白,但是他的神色却很坚决:“我说的是实话。”

  我望了望那孩子一会,老实说,没有理由不相信那孩子的话,因为陈小雷脸上的神情,决不是一个说谎的孩子所能假装出来的。从他的神情看来,他好像很委屈,但是仍有着自信。

  我伸手拍了拍陈小雷的肩头:“好,很对不起,因为杰克上校是一个很固执的人,我必须弄清楚我们这边的事,是不是站得住脚,才能去找他。”

  陈福雷道:“现在就去找那位上校?”

  我道:“是的,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要耽搁。”

  我拿起了电话,拨了警局的号码,先是值日警官听,又是杰克上校的女秘书听,然后,我才听到了杰克的声音,他大刺刺地问道:“谁?”

  我道:“上校,我是卫斯理。”

  杰克上校停了很久,不出声。他自然不是记不起我,只不过是在考虑如何应付我而已。

  半分钟后,他的声音才又传了过来,他道:“喂,卫先生,你必须知道,我很忙!”

  我心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是他那样的回答,也可以说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所以我立即道:“我知道你很忙,但是,有人在鲍伯尔死的时候,正躲在鲍伯尔书房的柜子中,你想不想见见这个人?”

  杰克上校突然提高了声音:“谁?有这样的一个人?他在哪里?”

  我道:“就在我身边!”

  杰克上校大声道:“快带他来见我。”

  本来,我是准备带着陈小蕾去见他的,但是这时我卸改变了主意,我学着他的声调:“喂,上校,你必须知道,我很忙!”

  又有半分钟之久,杰克没有出声,我可以想像在这半分钟之内他发怒的神情,我几乎忍不住发出笑声来,陈福雷显然不知道我为了什么那么好笑,是以他只是以一种十分奇怪的神情望着我。

  我终于又听到了杰克上校的声音,他显然强抑着怒意:“好,现在你要怎么样?‘’”你到我这里来,而且必须立即来!“我回答他。

  杰克道:“好的,我立刻来!”

  我放下电话,杰克虽然固执,但是他对工作极其负责,这倒是他的好处,为了工作。我那样对付他,他还是立刻来了。

  我转过身来:“主理这件案子的杰克上校就要来了,当他来了之后,你将事情的经过,再讲一遍。”

  陈小雷席了点头,在杰克上校还未曾来之前,我又旁敲侧击。向陈小雷问了不少问题,直到我肯定陈小雷所说的不是谎话为止。

  杰克来得真快,十分钟之后,门铃就响了,杰克和另一个高级警官,一直了进来,他一进门,就道:“谁?你说的那人是谁?”

  我反映着陈小雷:“是他。”

  杰克呆了一呆:“是一个孩子!”

  我道:“你以为一个成年人会玩捉藏游戏,而躲在柜子里么?”

  杰克给我白了一句,将我没奈何,只是瞪了我一眼,立时来到了陈小雷的身前:“告诉我,在鲍伯尔的书房中,你见到了什么?”

  陈小雷道:“我见到的事情很少,大多数是听到的,因为我躲在柜子中——”陈小雷的话还没有说完,杰克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头:“说,不管是听到还是看到,说!”

  陈小雷像是很害怕,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我皱着眉:“上校,你对孩子的态度太急躁了,你得听他慢慢说,而且先得听他的父亲,解释一下他们和鲍家的关系!”

  杰克又无法反驳我的话,他只好又瞪了我——眼。坐了下来,我向他笑了一笑:“上校,别生气,等一会你听到的事,保证极有价值。”

  我先向陈福雷望了一眼,陈福雷便开始讲述他和鲍家的关系,上校不断地牵动着身子。

  看来他对这件事情的开始,和我一样,不感兴趣。

  等到陈小雷开始讲的时候,他比较有兴趣当杰克上校听到陈小雷讲到管家带着一个面色苍白、瘦削的人进书房时,他突然用力拍着在他身边的茶几,“霍”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指着我厉声叫:“卫斯理,我要控告你戏弄警官的罪名!”

  我呆了一呆:“为什么?”

  杰克的怒意更甚,他甚至挥着拳:“为什么,你,你这……无聊透顶的家伙。你竟编了这样一个下流的骗局来戏弄我,你……”

  杰克在不断地咆哮着,声震屋宇。他那副青筋暴现的样子,也实在令人吃惊。

  陈小雷吓得缩在一角,一声也不放出,连陈福雷也不知所措,脸色苍白。

  看样子,杰克上校还准备继续骂下去,找不得不开口了,我道:“上校,你应该听人家把话讲完。”

  “我不必听!”杰克怒吼着,“我根本不必听!

  如果你早已知道,那个人在书房被发现时,已经死了三天,你也不会听的!“

  他讲到这里,大约是由于太激动了。是以喘了几口气,才又道:“这孩子,他是管家和男仆买通了的,以为那么可笑的谎话、就可以将我骗过去,当我是什么人,喂?当我是什么人?”

  他一双手指着陈小雷,头却向我望来,狠狠地瞪着我,看他的样子,像是要将我吞下去一样!

  我也不禁怒火上升了,我冷笑一声:“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将你当作是一个高级警务人员,可是你自己,却偏偏喜欢扮演一头被烧痛了蹄子的驴子!”

  杰克大叫一声,一拳向我击了过来。

  我早已料到,以他的脾气而论,是绝受不住我那句话的,是以他一拳击出,我早已有了准备,伸手一拨,便已将他拨得身子一侧,几乎跌倒。

  这时,陈福雷也吓坏了,他绝想不到会有那样的场面出现的。

  他站了起来,急急地道:“小雷,我们走,对不起,打扰你们,我们走!”

  陈小雷忙奔到他父亲的身边,陈福雷拉住了他的手,向外便走,到了门口,急急地离去。

  杰克上校整了整衣服,仍然气势汹汹地望定了我:“卫斯理,你这样做,会自食其果!”

  我冷笑着:“你完全讲错了,你那样做,才会自食其果。那孩子的话,对于这件怪案,有极大的作用,你不肯听下去,就永远不能破案!”

  杰克尖声道:“谢谢你,我还不需要听到一个死了三天的人会走路来拜访一个人!”

  “他不但来了,而且还讲了话!”

  “他讲了什么?”杰克不怀好意地“吓吓”笑着,“他进来说,鲍先生,我是一个死人?”

  我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道:“是的,他进来之后,的确如此说!”

  杰克又吼叫了起来:“去,去找一个会走路,会讲话的死人来给我看看,好让我相信你的话。去啊,去找啊,你这畜牲!”

  我没有再说什么,并不是我忽然喜欢起杰克那种口沫横飞,暴跳如雷的神情来了,而是我实在无法找到一个会说话,会走路的死人!

  整件事情,本来就是不可思议的,大家静下来,殚精竭力研究,只怕也未必可以研究出一个头绪来,何况是杰克的那样大叫大嚷?

  我脑中乱到了极点,而杰克讲完之后,又重重地“呸”了一声,才转身向外走了开去。

  那和他一起来的高级警官,连忙跟在他的后面,杰克是真的发怒了,他用力拉开门,一脚将门踢开,向外便走。连门也不替我关上。就和他带来的那高级警宫,一起离去了。

  在他离去之后,我又呆立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门关上。

  我早知道杰克的脾气不好,可是结果会那么糟,我也是想不到的,我坐了下来,发了半晌呆,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当我拿起电话时,我听到了陈福雷的声音,陈福雷急急地道:“我已问过了小雷‘,他承认一切事,全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以后再也别提了!”

  我的心中十分恼怒,是以我老实不客气地道:“你的孩子没有撤谎,说谎的是你,不过,如果你伯麻烦的话,我也决计不会来麻烦你的!”

  陈福雷握了我的一顿指斥,他只好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重重地放下了电话,又呆立了半晌,我反复地想着杰克的话,同时也想看陈小雷的话,这两个人的话中,有着极度的矛盾,但是我相信他们两个人的话,都是真的。

  是一种什么情形,使得两个绝对矛盾的事实,变得调和了呢?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形下,一个死了三天的人,会走路,会说话,会去拜访鲍伯尔?

  我必须首先弄清这一点,然后才能进一步,出推测为什么这个“石先生”要去见鲍伯尔!

  在警局中,我还有很多熟人。而且,我和他们的关系,也不至于像杰克和我那么坏。有几个法医,全是我的好朋友。

  我又和其中的一个法医,通了一个电话,他是当时奉召到场的两个法医之一,我忙问道,“王法医,鲍伯尔是死于心脏病?”

  “那没有疑问,”王法医回答:“他本来就有心脏病,又因为极度的确恐,心脏无法负但在刹那间涌向心脏的血液,出现了血栓塞,所以致死的”王法医的解释,令我很满意,我又道:“那久,另一个死者呢?”

  王法医略为迟疑了一下,道:“我知道你迟早会对这件事有兴趣的,这实在是一件怪事,那另一个死者,死亡已在七十个小时以上了。”

  “完全可以证明这一点?”

  “可以绝对证明!”

  “他死亡的原因是什么?”我又问“死因还未曾查出来。”王法医回答。

  我立即道:“那太荒唐了,事情已发生了好几天,难道未曾进行尸体解剖!”

  “当然解剖了,你以为我们是干什么的?连夜解剖了尸体,可是打不出死因来,只好说因为自然的原因,心脏停止了跳动。”

  我想了一想:“我可以看一看那具尸体么?”

  王法医道:“没有问题。”

  我笑了起来,道:“别说得那么轻松,如果让杰克上校知道的话,就有问题了。这样,我半小时之后到,你在殓房等我!”

  王法医道:“好的。”

  放下了电话之后,我立时出门,半小时之后,我走进了硷房,硷房设备相当好。

  王法医已在了,他在门口,递绘我一件外套,我穿好了外套,跟着他一起走进去,他拉开了一个铜柜,我看到了那位“石先生”。

  那是一个十分削的中年人,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在头部以下。全身都覆着白布,在他的脸上,已结了一层白白的霜花。

  我看了好一会,才推上了铜柜:“这个人的身份查清楚了没有?”

  王法医道:“这不是我的职责范围,但据我所知,他们还未曾查到这个人的身份。”

  我甘笑了一下:“这件事真不可思议、你以为有没有一个才死的入,会呈现已经死去了八十小时左右的迹象?”

  王法医笑着,道:“上校也这样问过我,我的回答是除非他的血液已停止流动八十小时,但那种现象,已经叫作死亡!”

  我搔了搔头:“但是,我却有确实的证据,证明这个人走进鲍伯尔的书房,而且,他还曾说过话,他也知道自己是死人,他还要鲍伯尔检查他!”

  王法医的笑容,变得十分勉强,他挥着手、阻止我再说下去:“别说了,就算是一个心脏十分健全的人,如果真有那样的事,也会被吓死的!”

  王法医的话,令得我的心中,陡然一动,毫无疑问,那是一件谋杀?

  石先生的出现,是专为了吓死鲍伯尔的!

  可是仍旧是那个老问题,一个分明已死了七八十小时的人,怎么能够自己行走、说话?

  我呆了半晌,才道:“我想见鲍伯尔的客家和男仆,是不是可以?”

  王法医道:“那要上校的批准!”

  我笑了笑:“上校没有权力制止拘押中的疑犯接见外人,我去。”

  我自然不会直接就去找杰克上校,在和王法医告别之后,我到了警局,先和会值日警官接头。表示我要会见在拘押中的管家和男仆。

  值日警官递给了我一张卡,叫我填写,当我写好了之后,他又递绘了我一张会见在押疑犯的规则。令我细读,然后,他一面看着我的申请卡,一再打电话。

  那时,我真在用心阅读着,所以也不知道他在打电话给什么人。

  但是我立即就知道他打电话给什么人了,因为在那位警官,带我去会见我要见的那两个人之前,杰克上校已怒气冲冲地走了来。

  他直来到我的面前,普通,除了相爱的男女之外,是很少有人和另一个面对面如此距离近地站立着的,但这时杰克却那样站着。

  他的面色,极其难看,还未及待他出声,我就不由自主,叹了一声。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立时咆哮了起来:“你又想捣什么鬼?”

  我甘笑了一下,并且先后退了一步、才平静地直:“上校,我不捣什么鬼,我只是想见一见在拘押中的管家和男仆,和他们谈谈!”

  杰克厉声道:“他们不准接见任何人。”

  我的声音更平静了:“上校,据我所知,在押中的疑犯,如果没有事先经过法官和检察官的决定,任何人是不能阻止他见外人的!”

  我的话,显然击中了杰克的要害,杰克呆了片刻,才铁青着脸:“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要见他们,是为了什么?”

  我微笑着道:“我没有必要告诉你这一点,因为你可以在我们的会见过程中,监视我们的。”

  杰克握着拳:“卫斯理,我警告你这是一件十分严重的案子,你最好不要插手。”

  我摇着头:“你完全弄错了,我决没有任何要插手在这件案子的意思,只不过在事情的经过小,我发现了很多疑点,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想要弄清楚而已,请你别再耽搁我的时间,好么?”

  杰克的脸色更难看,但是他还是只好答应了我的要求,他在瞪了我好一会之后,才道:“好的,跟我来,我陪你去见他们。我笑着:”谢谢你。“

  他带着我向前走着,不一会,就来到了拘留所之外。

  我首先看到了那管家,管家和男仆,是被分开拘押着的,因为杰克认定他们是同谋。

  当我看到那男仆时,我看到的是一个神情沮丧。目光黯谈的中年人,他呆呆地望着我,我道:“我姓卫,是陈福雷的朋友,你认识陈福雷先生?”

  男仆点着头,迟缓地道:“我认识,陈先生是太太的亲戚。”

  我道:“那就好了,我能和你谈话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我希望你讲话不要转弯抹角。那天那个来拜访鲍先生的人,是怎么进来的?”

  男仆的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来,他道:我己说过几百次了,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他按铃,我去开门。他说要找老爷。我就去告诉管家,然后带他进来,管家带他进书房去。“

  我道:“通常老爷有访客来,那是那样的么?”

  男仆苦笑着:“那一天。算是我倒霉,如果不是我去开门,就没有事了。”

  我道:“只有你和管家,见过那位石先生。”

  男仆像是十分疲乏,他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出声。我又问道:“那天你开门的时候,可有注意到他是怎么来的,咽?”

  男仆抬起头来,眨着眼道:“什么意思?”

  “他是怎么来的?”我重复着,“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坐车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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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部:追查送死人上车的人

  杰克在一旁,他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是很重要的了,而我也可以肯定,他虽然不知已询问过管家和男仆多少次,但是对于这个问题,他忽略了。

  男仆退疑着还未曾回答,杰克已经催道:“伙说啊,他是怎么来的?”

  “好像……好像一辆汽车送他来的,我去开门的时候,他已站在门前,对了,有一辆汽车,正在慢慢退出去,因为那是一条死巷于,屋子就在巷子的尽头。

  “什么车子?”我又问。

  男仆苦笑着:“什么车子?我记不起来了。是一辆汽车。”

  我提高了声音:“你一定得好好想一想,是什么车子,你是不是能恢复自由,就要靠你的记亿力了,你好好想一想!”

  男仆痛苦地抓着头发,他真是在竭力想着。他道:“那辆车子退出巷子去。退到一半,好像……好像停了一停,有人上车……”

  他讲到这里,又停了一停。

  我忙道:“你的意思是,那辆车子,是辆计程车,是不是?”

  男仆呆呆地望了我半晌,他显然不能肯定这一点,而我已转过头来,对着杰克。那辆送这个神秘访客前来的车子,是一辆街车的可能性极大!

  如果那是一辆街车的话,那么,随便什么人,都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所以,当我转过头向杰克望夫的时候,杰克自然而然地道:“我立即去调查!”

  我道:“调查的结果如何,希望你能告诉我!”

  杰克这个人,虽然固执,直爽倒是够直爽的,这时,他发觉我对他的确有帮助时,他对我的敌意,也不再那么浓厚了,他通:“好的。”

  在他离开之后,我又去见那管家。

  那管家已有六十左右年纪,神情同样沮丧,我几乎没有向他问什么问题,反例是他在不断地问我:“为什么要将我抓起来?”

  我只好安慰着他:“鲍先生是一位大人物。他死得很离奇,警方一定要追查原因的。”

  老管家的眼也红了起来,他道:“我在跑家。已经四五十年了,难道我会杀人?”

  我叹了一声:“我知道你不会杀人,你放心。不必多久,你一定可以获释的,事实上,警方也根本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控告你。现在,你可以详细和我讲一讲那个访客的事么?”

  “我已讲了很多次了!”老管家难过地说。

  “再对我讲一次。”

  老管家讲得很缓慢,而且他的讲述。时时被他自己的唉声叹气所打断,我还是耐心听着,实在没有什么新的东西,他讲的都是我已经知道了的事。

  我苦笑了一下,又安慰了他几旬,才走了出来。

  将管家、男仆和陈小雷三人的话,集合在一起,我可以归纳出一个结论来:“一个死了七十小时以上的人,走去拜访鲍老先生,而将鲍老先生吓死了!”

  这个结论,自然是不合情理到了极点的!

  但是,如果怀疑那男仆和管家串通了来谋杀他们的主人,却同样不合情理。如果进一步怀疑,陈小雷也是和他们两人一起串通的,那就更不合情理了。

  在两种情形都不合情理之下,我该取哪一种呢?才说,我一点主意也没有,当我走出警局,又接触到阳光时,我有一种头昏脑胀的感觉。

  我在阳光下站立了片刻,就回家去,到了家中,我翻来覆去地将整件事,想了好几遍。

  这时候,我已对整件事的经过情形,都有所了解了。就像我在文首一开始就叙述过的那样,但是我不能在整件事的过程中,找出头绪来。如果谁能够,那么我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一直呆坐到天黑,几乎是茶饭不思、直到睡在床上,我仍然在不断地思索着。

  直到杰克突然打来了电话,我的思索才被打断。

  我抓起了电话,听到杰克急促的声音:“卫斯理,你能不能来我这里一下?”

  “怎么?”我说,“有了新的发现?”

  杰克甚至在喘着气,他道:“是的,我们已经找到了那街车司 .”

  这一会,对着电话叫嚷的不是杰克,而是我,我大声道:“留着他。我立即就来!”

  我放下电话,匆匆的换好了衣服,立时驱车前往,我车子开得实在太快了,以致我走到警局时,在我的车后,跟了两辆交通警员的摩托车,他们是因为我开快车追踪而来的。

  直追我到警局,那两个警员的脸上。多少有点惊讶的神色,我只好对他们道:“真对不起,你们可以控我开快车,但是我实在有要紧的事,要见杰克上校!”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听到杰克的声音,他从办公室的窗口探出头来,大叫道:“我还以为你撞了车,怎么至现在才来?”

  我向那两位警员点了一下头,就奔进了杰克的办公室。杰克的办公室我不是第一次来,但是他升了上校之后的新办公室,却还是第一次到。

  办公室中,除了杰克之外,还有一个看来神情很紧张的青年人,正忐忑不安地坐着。一见到了我,站了起来,杰克道:“就是他!”

  我忙道:“当时情形怎样,他说了么?”

  杰克道:“说了,但是我还想再听一遍。”

  我来到那司 面前:“别紧张,完全没有你的事情,我们只不过要你的帮助而已,抽烟吗?”

  那司极点了点头。接过了我递给他的烟,燃着了,深深地吸了一口:“你们还是问那个搭客么?”

  我道:“是的,如果你记不起。可以慢慢想!”

  那司 道:“不必慢慢想,我记得很清楚。”

  “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奇怪。

  “那人是到鲍家去的啊,鲍家是着名的人家,我车到他门口,自然不容易忘记。”

  我道:“那很好,你将详细情形说一说,他在什么地方上车。”

  那又吸了一口烟:“是在郊区,第一号公路和第八号公路的交岔口,那天我送一家人到海滩后,回程的时候,看到一辆车子,停在路边,有日个人站在那辆车子前面。”

  我问道:“两个人?”

  “是的。”司 回答,“两个人,一个人又高又瘦,就是后来上了车的那个,另一个却很矮,穿着一件花衬衫,他扶着那又高又瘦的人。”

  当那司 讲到这里时,我和杰克互望了一眼那司 道:“是那个穿花衬衫的人,招手截停我的车子的。”

  “他对我说,那又高又瘦的人,要到鲍家去,问我知不知道鲍家的地址,我说知道。他就扶着那人进来了,还是他替那人开车门的。”那司 道。

  我又问道:“那人进了车之后,说了些什么?”

  “他什么也没有说,车钱也是由穿花衬衫的付的,我车到鲍家的门口,回头告诉他到了,他并不开车门,是我替他开了车门,他才走出车去的,等他上了石阶,我就走了。”

  我道:“那人的样子。你还认得出来?”

  “当然认得,他的样子很怪,脸色白得很,晤,真难看,就和死人一样 听到了”就和死人一样“这句话,我和杰克,又不禁相视苦笑。

  杰克拿出一张相片来,递给了司 :“是不是就是这个人?”

  司 才着了一眼,就道:“是,就是他!”

  那照片是的就是那个神奇的访客“石先生”;杰克又问:“你能说出那穿花衬衫的人的模样来?”

  司 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想可以的。”

  杰克按下了对讲机,道:“来一个人!”

  一个警员走了进来,杰克道,“请绘图人员来、所有的人全请来。”

  那警员退了出去,杰克向那司 解释通:“警方的美术人员,可以根据你的描述,将那穿花衬衫的人的样子,大致绘出来,那我们就可以找到这个人了!”

  司极点着头,他已抽完了一支烟,我已递了支给他,他又起劲地抽着。

  不一会,四个美术人员来了,他们的手中,各拿着黑板和纸张,司离开始详细地讲着那穿花衬衫的人的样子。十分钟之后,罩个美术人员各自绘成了一幅人像,看来并没有多少差别。

  那司 仔细地看着,又指了几点不像的地方。经过修改之后,司 才指着其中的一幅,道“对,他就是这个样子的。”

  经过肯定后的绘像,是一个半秃顶的老者。

  看来精神很饱满,有着很薄的嘴唇,有这种嘴唇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极其固执的,杰克上校p就介着那样的两片薄嘴唇。

  杰克拍着司 的肩头:“谢谢你,请你别将在这里听到的和说过的话对任何入说起。”

  道:“当然!当然!”

  杰克吩咐一个警员,带司 离去,那四个美术人员也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只剩下我和杰克两个人,杰克端详那幅画像,眼睛一眨也不眨,我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杰克苦笑着,道:“我要是知道倒好了!”

  我道:“现在。你至少应该知道了一件事,你逮捕了那管家和男仆,是错误的,我认为你应该立即释放他们,送他们回鲍家去。”

  我歇了一下,又继续道:“我准备向鲍太大解释你的错误,使他们仍然可以在鲍家工作。”

  杰克呆了半晌,才道:“当然,当然我应该那样做,不过……”

  我几乎又发怒了,我立即问他:“还有什么问题?”

  杰克忙道:“自然没有问题,不过我希望你协助我,我们一起到现场去看看。并将陈小雷找来。”

  我很高兴,因为杰克终肯和我合作了,我自然高兴,只有和杰克合作,才可以有使事情水落石出的一天,所以我立时点头答应。

  杰克和我,一起到拘留所中,放出了管家和男仆,并且向他们道歉。然后我们一起到陈家,将陈小雷带上了车,才直赴鲍家。

  到了鲍家,杰克用极其诚恳的语气,向鲍伯尔太太说明,管家和男仆,是被错误的推理所冤枉的。然后,我们化了二十分钟,由杰克“演”鲍伯尔,由我“演”石先生,将一切经过,重现了一遍。

  再然后,派警员送陈小雷回去,我和杰克,则留在鲍伯尔的房中。

  鲍太大并没有陪我们,自她的丈夫死后,她的精神很差,一直由护士陪伴着她,杰克也拿出那张画像来给她看过,她表示不认识那个人。

  杰克又支开了仆人,关上了书房的门。等到仍切中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时,他才苦笑着:“卫斯理,这会是事实么?”

  “我们只好接受,”我说:“现在,一切全证明,那是事实!”

  杰克摇着头,道:“是事实,一个死了七十小时以上的人,坐街车,走到这房间来,向鲍伯尔说话,自称他是一个死人?”

  我的声音之中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平静:“是的,事实是那样,而且,我还可以想像事情后来的情形是怎样的,鲍伯尔医生,他开始检查访客,他很容易地就可以发现访客是一个死人,于是他大叫一声,他是被这怪异的事实吓死的。”

  我略停了片刻,又道:“整件事情的经过,定就是这样的。”

  杰克苦笑了起来,道:“你要来写小说,这事的经过,倒是够曲折离奇的了,可是你想想,上头那么注意的一件案子,如果我照那样报告上去,会有什么的结果?我定会被踢出警界。”

  “可是,那全是事实啊!”我说。

  我的内心打着结,实实在在,这是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的。

  死人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会走路,会说话的,就不是死人!

  可是,这个神秘的访客,却既能说话,又能走路,但是他同时又是死人!

  呆了好一会,我才道:“杰克,民间有很多关于僵尸或是走尸的传说……”

  我的话还没有讲完。杰克已打断了我的话头。他道:“是的,有很多那样的传说。但是。有哪一个传说中尸体是开口说话的?它们至多发出‘吱吱’的叫声而已,不会讲话。”

  我苦笑着,自潮地道:“或许时代进步了。现代的僵尸喜欢讲话!”

  杰克挥着手:“我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

  我也正色道:“不和你开玩笑,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很重要的线索,只要找到那个穿花衬衣的人,就可以有进一步的解答了!”

  杰克瞪了我一眼:“是明。我们是住在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村子中!”

  我大声道:“你怎么啦?那司 不是说,是在郊外两条公路的交岔上遇到那个人的么?”

  “你以为。”杰克立时回答:“可以就在那两条公路的附近找到这个人,你没有听得那司 说,他也有一辆车子么?他可能不知从什么地万来!而且这种事情。是那么怪异、实在不适宜交给所有的警员去找人!”

  我沉声道:“交给我、杰克。交给我去找。”

  “你一个人?”

  “是的,有时一个人去做事情,比多些人去做,更有用得多!”我回答。

  杰克又呆了半晌,才道:“好的,但是,你有把握在多少时间之后找到他?”

  “什么把握也没有广我道:”你又不想公开这件案子,当然,可以将画像登在报上,让全市的人都看到,好来举报!“

  杰克摇头道:“不好,这个人其实没有杀人的任何证据,还是暗中查访的好。”

  我道:“那你就别对我的查访存太大的希望,且不要限定时间。”

  杰克无可奈何地道:“只好那样了!”

  我们一起离开了鲍家,我带着那张画像,回到了家中。

  事情的经过,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然而,在肯定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却更加令人莫名其妙。

  我仔细地看着那张画像,直到我闭上眼睛,也可以想像出那人的样子来为止。

  第二天开始,我就背着那画像,到郊区去。向公路两旁房子中的人问:“你认识这个人么?”

  当我在重复了这一句话,至少有一千遍以上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了。

  在烈日下缓缓地驶着车子,公路被烈日晒得好像要冒出烟来一样。我实在有点后悔我向杰克回了这样的一件差使,真是在自讨苦吃。

  我的车子,又停在一幢小洋房前。

  在郊区的公路两旁,有很我那样的小房子,我也记不清那是第几幢了,我下了车,抹着汗,汗湿了衣服。衣服再贴在身上。真是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我按着门铃,两头大狼狗扑到铁门前,狂吠着。

  我不怕狗会咬到我,可是没有入来开门,却让我心焦,汗水淌下来,使我的视线也有点模糊,天气实在闷热得太可怕了:。终于,我听到有人在后喝着狗,两头狼狗仍在吠着,但总算在我面前,退了开去。一个人走到我的面前,将手伸进袋中。

  就在我要拿出那绑画像,以及发出那千篇一律的问题之际,突然,我整个人却震动了起来,和我隔着铁门站立着的,是一个双目深陷薄嘴唇六十上下的半秃头男子!

  那就是我要找的人了!

  这实在太突然了,以致在刹那之间,我僵立着,不知怎么才好!

  那人向我打量着:“什么事?你的脸色,怎么那样难看?”

  他的话提醒了我,我忙道:“我……在驾驶中,忽然感到不舒服,你……可以给我一杯水?”

  那人望着我,他的神色十分冷峻,他“哼”地一声:“你在捣什么鬼!那边就有一间茶室,你看不到么?怎么到我这里找水来了!”

  我呆了一呆,用手捂着喉咙,道:“唤,对……对不起,我到……那边去。”

  我故意装出十分辛苦的样子来,老实说,这时候,我绝不在乎他是不是肯让我进去,我既然找到了他,那还伯什么,我随时都可以“拜访”他!

  所以,我一面说着,一面已准备退回车子去了,可是就在那时,那人忽然改变了主意,他道:“等一等,你的脸色那么难看,我看你需要位医生,你还是进来,在我这里,先休息一下吧!”我又呆丁一呆,他既然在叫我进去了,我也个必再客气了,我双手握住了铁门的铁技,道:“谢谢你,我想你肯给我休息一下的话,我就会好得多了!”

  那人拉开了铁门,我跟着他走了进去。

  那屋子有着一个相当大的花园,但是整个花园,却显得杂乱无章,可以说根本汲有任何整理,我跟在他的后面,可以仔细打量一切。

  可是直到进入屋子之前,我却还没有法子弄明这个人的身份。

  进了屋子,我立时感到了一般十分神秘的确氛,逼人而来。屋于中很黑暗,四周全是厚厚的黑窗帘。‘—进了屋,那人就转过身来:“请随便坐,我去拿水给你!”

  他走了进去,我坐了下来,我仍然猜不透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他定进去还不到一分钟,就又走了出来,他的手中,并没有水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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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45楼 发表于: 2008-03-14 20:43:27
  第四部:巨大的藏尸库

  我已经想到有点意外了,但是我却无沦如何也料不到,事情竟来得那么快。他的一双手。放在背后,就在他来到了我的身前。我要问他为什么不给我水之际,他放在背后的手,伸了出来。

  他的手中,倒的确是拿着一件东西,只不过,那不是一杯水,而是一柄手枪!

  我陡地吃了一种:“你……你作什么?”

  那人的脸色铁青,他把手中的枪。对准了我:“我问你,你到这里来作什么?”

  我喘着气(这时候。我的喘息倒不是假装出来的了):“我……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觉得不舒服,想喝一杯水。”

  那人“嘿嘿”地冷笑着:“你这样的话、只好去骗死人!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不然、我就杀了你!”

  我苦笑着:“你以为我会来作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那人将手枪向前伸了一伸,他的神色的确够紧张,他的口角,也有点扭曲,看他的样子。他并不是一个惯于杀人的人,但是他会杀人,这一点,却毫无疑问,我的手心冒着汗,一时之间,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才好,那人又问道:“你是警察?”

  我忙道:“当然不是,你为什么会那样问?”

  那人“哼”地一声,随即喝道:“站起来,转过身去,靠墙站着,照我的命令去做。”

  在手枪的指吓下,我实在没有反抗的余地。所以我站了起来,转过身,走到圈前,那人又说:“将你的上衣脱下来,抛给我!”

  我想不到他会有那样的吩咐,是以呆了一呆,他的声音突然提得很高,喝道:“快!”

  我没有办法可想,那时,我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是我听得出他的声音,实在已经十分恼怒,我只好将上衣脱了下来,向后抛了出去。

  当我抛出上衣之后,我觉得我的处境,更加不妙了,因为我的上衣袋中,有着他的画像,他只要一看到那张画像,就可以知道我是为着他而来的了。

  但是在如今的情形下,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我知道他一定会去搜我的上衣,是以我在抛出了上衣之后,慢慢地转过头去。

  我是想转过头去看一下,看我是不是有机会,可以转下风为上风。

  可是,我才一转过头去,只听得他大喝一声:“则动!”

  紧接着,便是一下枪响,那一枪,子弹就在我的颊边飞过,射在墙上,墙上的碎片,又弹了出来,撞在我的脸上,我吓得不敢再动。那人冷冷地道:“如果你再动,下一枪就会射中你的后脑!”

  我吸了一口气:“看不出你是一名神枪手!”

  我是想尽量将话说得轻松些的,但是,我的声音却干涩无比!

  我不敢再动,只是靠墙站着,他又命令我将双手按在墙上,然后,我听到了翻抄我上衣的声音,不到一分钟,他就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声来。

  他的声音,变得很尖锐:“你的衣袋中有我的画像,为什么?”

  我道:“好了,既然你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我也不必隐瞒我的身份了!”

  我一面说,一面转过身来,那人的神情,看来实是紧张到了极点,他道:“你是什么人?”

  我道:“我还会是什么人?为了一件极严密的案子警方要 你会晤,你跟吧我走吧!”

  我一面说,一面向他走去,可是他立时又大喝了一声:“别走过来,站着别动!”

  我立时沉声道:“你不见得想杀死一个高级警务人员吧,快收起枪来!”

  然而;我的呼喝并没有生效,他又厉声道:“别逼我开枪,你是一个人来的,转过身,向前走!”

  我还想勉力扭转这种局势,我转过身来:“你做什么?警方只不过想请你去问几句话,你现在,已经犯罪了,别再继续犯罪下去!”

  那人冷笑着,在他的脸上,现出一种极其冷酷的神色来,这种神色,使我知道,我不论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是以,我只好在他手抢的指吓下,向前走去。

  我推开了一扇门,经过了一条走廊,来到了厨房中,那时候,我真有点莫名其妙,因为我想不通他将我带到厨房来作什么。

  而就在这时候,那人也跟着走进厨房来了,他指着厨房正中的一块地板,理:“那里有一道暗门,你揭起来,走下地窑去,快!”

  我只不过略呆了一呆,那人面上的神色,看来已更加凶狠了,我只好俯下身,抓住了一个铜环,揭起了一块三尺见方的活板来。

  活板下十分黑暗,我隐约只可以看到一道梯子。

  那人喝道:“下去!”

  我又望了那人一眼,照那人的情形看来,他似乎并不准备下来,而只是将我关在地密中,我倒情愿他暂离开我了,是以我耸了耸肩,没有作什么反抗,就向下走了下去,我才向下走了几步,还没有走完楼梯,“磅”地一声,上面那块板装置上,眼前已是一团漆黑。

  是以,我是摸索着,才继续向下走去,走到楼梯的尽头。

  我眼前一片漆黑,而且,那地窖显然是密不透风的,因为我感到了同样的闷郁。

  我的上衣还在那人手中,尚幸我习惯将打火机放在裤子斩小袋中,我先仰头向上听了听。听不见有什么动静,我才打着打火机。

  火光一闪,我看到那是一间十分简陋的地窖,墙上凹凸不平。堆着一些杂物,我先打到了一个电灯开关,着亮了灯,灯光很黯谈。我坐了下来,设想着那人究竟会怎样对村我。

  我想,他第一步,一定先去弄走我的车子,使别人不知道我来到这里。

  第二步呢?他一定会改变他自己的容貌,因为他已经从那张画像上,知道他已经被警方注意了。第三步,他当然是要对付我了!

  他会杀我么?看来他未必愿意下手,因为他有如果有决心杀我的话,早就下手了,不必将我禁闭在这个地窖之中。但是他如果不杀我的话。他有什么办法呢?换了我是他,我也想不出办法来。

  我的身上,在隐隐冒着冷汗、因为我已经想到,他是一定要杀我的!

  他刚才之所以不下手、自然是出乎事情来得实在太突然,突然到了连供他思索一下的确会都没有之故,等到他定下神来之际,他就会来杀我了!

  而我。既然已想到了这一点,自然不能束手待毙。等他来杀我!

  我开始搬动一些箱子,堆起来。造成一个障碍,那样,当地从上面走下来的时候、就算我的手中没有武器。至少也可以暂时掩蔽—下。

  在搬动箱子的时候,我又发现了一双已经生了锈的哑铃,有十公斤重,那倒也是—件不错的武器,我将之握在手,挥舞了几下。

  然后,我抛出一块木板,砸碎了灯泡。因为我若是在黑暗中,那人便不容易找到我。

  灯泡碎裂的时候,发出很大的声响来,但是我却并没有对发出声响会引到人来救我寄以任何希望。因为刚才那人已发过一枪,连枪声也没有惊动人,何况是在地窖中碎了一只灯泡。

  事实上,这里是郊外,一幢房子之间,都有相当的距离,就算杰克知道我失踪,要派人来找我,也不是容易的事!

  当我尽可能做好自卫的措施之后,我渐渐地静下来。

  显然我的所谓“预防措施”,在一个持有枪械的凶徒之前,是十分可笑的,但是那总使我略为有了一点安全感,可以使我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我拼命在思索着那人的身份,但是我却一点也想不出。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且。我虽然已找到了这个人,但是对于鲍伯尔死亡案中的确怀疑点。还是一点没有进展。

  我躲在木箱之后,大约有十分钟之久,几乎没有移动过身子,而外面也一点动静也没有。

  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不动,我的双腿有点麻痹,我就转了—个身。

  而就在我一转身之间,我不禁陡地一呆!

  在我的身后,我看到了一丝光芒。好像是由个什么狭窄的隙缝中透出来的。

  那丝光茫十分微弱,如果我不是在漆黑的环境之中久了,对光线已是特别敏感的,我是根本看不到那一丝光芒的。

  我呆了一呆,那地方有光芒,那自然是有通道,或许,那只是地窖墙上的一道裂缝;但即使是一道裂缝也好,总使我有一个离开这里的希望!

  我连忙向前走了过去,我的双手,摸到了粗糙的石墙,这时,那一线光芒看来更真切,的确,那是从一个狭窄的隙缝之中透出来的。

  我双手沿着那光芒,慢慢地抚摸着,很愉快地,我便发现那是一条笑直的隙缝,有的地方很紧密,所以没有光透出,但有的地方却没有那么紧密,光便透了过来。

  我又呆了片刻,一道两公尺上下,笔直的隙缝,那是什么呢?我继续摸索着,当我摸到了一个圆形的突出点之际,我几乎尖叫了出来。

  那是一道暗门!

  在地窖中,有一道暗门,我可以由这道暗门,离开这个地窖!

  那时候,我心中的高兴,真是难以形容,我先是旋转着那圆形的突出点,但是没有用,接着,我又试着用力按下那圆形的突出点。

  这一下。我听到“拍”地一声响,那道暗门,已弹开了一些。

  暗门一弹开,强烈的光线直射我的双眼,光线是那么强烈,使我的眼睛,感一阵刺痛,一刹那间,甚至也看不到。

  而且,自门内,一股阴冷的冷风,涌了出来,那股冷风是如此之寒玲,以致使我在刹那间,身子把不住剧烈的发起抖来。

  在刹那间,我心中的确骇,实在是难以言喻的,光亮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我在黑晒中久了,就算是普通的光线,也会使我不能反应,可是,寒冷又是怎么一回事?何以突然之间,会有那么强烈的一股寒冷,向我正面袭了过来。

  在那刹间,我根本不可能去考虑究竟为什么,我只是急促地向后,退了开去,我接连退出了几步,才勉强定了定神。

  那时候。在那扇门中,寒冷仍然不断地涌出来,然而,除了寒冷之外,既然没有什么别的动静,我自然也慢慢地镇定了下来。

  我开始可以打量眼前的情形了,在那扇门外,并非我想像的街道,而是另一间房间。

  那间房间十分大,房间中所有一切,不是白色,就是金器的闪亮色,我看到很多柜于,看到一长像是医院手术床也似的床,也看到了很多玻璃柜。

  那间房间的光线十分强烈,全部天花板上,都是强光灯。

  而寒冷就是那间房间中涌出来!

  我呆了不到一分钟,便向内直闯进去,才一走进,我便又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实在太冷了,我也立即注意到墙上所接的一只巨型的温度计,这间房间内的温度,是摄氏零下二十度!

  在那时候,我真的糊涂了,我绝不是脑筋不灵活的人,但是,在地下秘密设置一间冻房,却是为了什么,我再也想不出来。

  看来,这像是一间工作室,或者具体一些说。这像是一个医生的工作室,因为在墙上。

  挂着不少挂图,都是和人体构造有关的。而切,在一只玻璃橱中,有很多大的玻璃瓶。

  神经衰弱的人,看到那玻璃瓶中浸着的东西,会晕过去,那全是零零碎碎的人体器官,有两只瓶中,浸在甲醛内的,是两个头装置骨被揭开的人头,人脑的结构,清楚可见!

  我虽然神经并不衰弱,但是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温下,看到这些东西。我上下两排牙齿,也不禁互叩发出“得得”的声响来。

  我吸了一口气,寒冷的空气。使我的胸口一阵发痛,我来到了一张大桌子前,拉开了几个抽屉,我并没有发现什么。

  房间中的寒冷,实在使我有点熬不住了。我的手指也开始麻木。但是我既然发现了这样一个秘密所在,自无离去之理。

  我搓着手。呵着气,又来到了—列柜子之前。那是一列铜柜,每一个都有七尺来高。两尺来宽,而且都上着锁。我的手指。虽然因为寒冷而有点麻木,但是耍弄来开那样的锁,还不是甚么难事。我用了一根铜丝,化了两分钟的时间(比多了四倍时间)。就弄开了其中的—扇门。我拉开了那扇铜门。一阵更甚的冷气,扑面而来我又后退了—步。而当我看清了铜柜中的东西时,我上下两排牙齿的相叩声,紧密得像是骤雨打在铁皮上一样。

  在那铜柜中。直挺挺地站着一个死人!

  那铜柜的四壁,全是厚厚的冰花,那一双双的铜柜的用途,是要来储放死人的,如果每一个铜柜中,都有—个死人,那么,在这个地下冻房中,就收藏了二十个死人!

  我立时合上了铜柜的门,而且退出了那冻房。回到了地窖之中。

  由于我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将门关好,是以地窑中也变得很冷了,但是比起那冻房来总要好得多了。

  那时,我的心中,乱到了极点。我一直末能知道那个秃顶人是什么人,如今,我可以说是已发现了他的秘密,但是我的心中更混乱了,因为,我更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就算他是一个医生,他为什么要收藏着那么多死人?那些死人,他自然是非法收藏的。但是,他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在黑暗之中,想了很久,仍然一点结果也没有,而地窖中,又惭渐变得闷热起来,我的身上又开始冒冷汗。那人仍没有来的迹象。

  我上了楼梯,用力顶着那扇活板,但是—点用处也没有,活板一定已被扣住了,我无法离开,只好又摸索着走了回来。

  我在走了回来之后。坐在我事先布置好的障碍物之中,又想了好一会。但是我的脑海中,实在太混乱了,是以简直什么也不能想。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得那冻房之中,传来了几下“拍拍”的声响。

  地窖之中虽然闷热,然而当我听到那些“拍拍”的声响时,我也不禁毛发直坚。遍体生寒!那冻房中并没有人,自然,有死人。但是死人是不会发出声响来的!

  我倏地转过身来,望住了那冻房的门。在黑暗之中。我其实只能看到丝光芒,当然,我不明白在冻房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而我也几乎没有勇气走过去看个究竟、我呆了片刻,又听得冻房中传来了“吱”的—声响。

  那一下声响,听来像是有什么人。移开了一件什么东西一样。

  我立时大声喝道:“什么人”我之所以那样大声呼喝,其实并不是想真正得到回答,而只不过是自己替自己壮壮胆而已。

  我在呼喝了一声之后。并没有再听到什么声响,但我的胆子,倒是壮了—不少。

  我向那扇门走去,摸索到了那圆形的按扭。

  又按开了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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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46楼 发表于: 2008-03-14 20:44:35
  第五部:生死恩怨

  当我推开那扇门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刚才我打开过的那只橱柜的门,打开着。

  我不必怀疑我自己的记忆力,当时,我是曾将那扇门关上的。

  可能我当时太惊骇了,并没有将那扇柜门的锁碰上。

  而且,这时,也真的不必怀疑什么了,因为那铜柜中是空的。

  几分钟之前,铜柜中还直挺挺地站着一个冻藏着的死人,但是现在,那铜柜是空的!

  我的身上,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我的视线几乎无法离开那空了的铜柜。

  而当我的视线,终于离开了那空的铜柜时,我看到有一个人,坐在桌前的一张转椅上。

  那人背对着我,我只能看到椅背上露出的头部,那人头发是白的。

  但是我又立即发现,那人的头发,并不是花白的,那些白色的,只不过是霜花;他是从那个温度极低的冷藏枢中出来的,他就是那个死人!

  我的心中乱到了极点。但是我却还可以想到一点,死人是不会走出来坐在椅子上的。

  那人虽然在几分钟之前,还是在那个冷藏柜中,但是他可能不是死人。他可能是在从事某种试验,更可能,他是被强迫进行着某种试验的。

  一想到这一点,我全身每根绷紧了的神经,都立时松驰了下来。

  刚才,我是紧张得连一句话也讲不出来的。

  但这时,我一开口,语调甚至十分轻松。我道:“朋友,难道你不怕冷么?”

  我一面说,一面已向前走去,那人仍然坐着不动,而当我来到那人的面前时,我又呆住了坐在椅上的,实实在在,是一个死人,他睁着眼,但是眼中一点神采也没有。他的面色,处一种要命的青灰色,那是个死人!

  而这个死人。这时却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听刚才那下声响。他在坐那张椅子之前,似乎还曾将椅子移动了一下,是以我才听到“吱”地一声响的。

  我僵立了片刻,在那刹问,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才好,我全身冰冷,好不容易,我才扬起手来,在那人的面前,摇了两下。

  那人—点反应也没有。

  我的胆子大了些,我将手放在那人的鼻端,那人根本没有呼吸,他是一个死人,不但是一个死人,而且,—定已死了很久了!

  对于死人,我多今也有一点经验,现在坐在椅上的那个死人,他的皮肤,已经呈出一种深灰色,毛孔特别显着,一个人,若不是已经死了好几天。是决不会呈现这种情形的。

  但是。这个死人,却才从冷藏柜中,走了出来,移开椅子,坐在椅子上。

  这间冻房本来就冷得叫人发抖。而在这时候。我的身子抖得更厉害!

  实实在在,我这时的发抖,倒并不是为了害伯,死人虽然给人以惊恐怖的感觉,但是死人比起活人来,却差得无几,真正要叫人提心吊胆,说不定什么时候,一面笑着,一面就给你一刀子的。决不会是死人,而是活人。

  但是我那时,仍然不住地发着抖,我之所以发抖。是因为事情实在太奇诡了!

  我现在已可以肯定一点:“那个半秃的男子,一定有— 什么奇怪的方法,可以使死人有活动的能力,这真正是不可思议的,我剧烈地发着抖,是因为我自已并不是处在一个普通的世界中,而是忽然之间,一步跨进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迷 境界!

  我多少有点震惊,但是也有着一种同样的兴奋,眼前的这个死人就是拜访鲍伯尔,将鲍伯尔吓得心脏病发作的那个“石先生”的同类。他们全是死人。但是却是会行动。甚至会说话的死人!

  我僵立了好久,才渐渐后退,那死人一直坐在椅子之上,一动不动。

  我的思绪混乱之极,在那一刹间,我实在想不出自己该做些什么才好。

  我就这样呆立着,直到我听到了地窖之中,突然传来了“拍”地一声响,我的视线,才从那死人的脸上移开去,抬头向前望了一眼。

  也就在那时,我听得地窖之中,传来了一下沉的、愤怒的喝骂声。那一下喝骂声,我听得出,就是那半秃男子发出来的。

  接着,“砰”地一声响,冻房半开着的门,被撞了开来,那人脸色铁青,冲了进来,他以一种同样凶狠的限光,瞪视着我,他面睥肌肉,在不住的抽搐着,扭曲成十分可怖的样子。

  他喘着气,由于冻房中的确温十分低,,是以他在喘气之际,在他的口中,喷出不少白沫来,他几乎是在力竭声嘶地叫着:“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在这时,反倒镇定了下来,我道:“你暗门设计得并不好,我很容易进来!”

  那人在才一冲进来时,显然还只是发现了我,而未曾发现坐在椅上的死人。

  而当我那两句话一出口之后,我就将转椅,转了一转,使那死人,面对着他,他手中的枪,那时已经扬了起来,我猜他是准备向我发射的了!

  但是,就在那一刹间,他的面色变得更难看,他尖声叫了起来:“天,你做了些什么?”

  我冷冷地道:“我没有做什么,我只不过打开了其中的一只铜柜,而这位仁兄,就从铜柜之中,走了出来,坐在椅子上!”

  那人抬起头来,他的身子也在发着抖,他的手中虽然还握住了枪,可是看他的神情,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手中有枪了!

  那是大好机会来了,我双手用力一提那张椅,坐在椅子上的死人,在我用力一推之下,突然向前,扑了过去,那人一声 呼,身子向后退去。

  而就在他 呼着,身子向后退去之际,我已经疾窜而出,在他的身边掠过,一伸手,就将手枪自那人的手中,抢了过来!

  手枪一到手中,情势便完全改观了,那时,那死人跌倒在地上,完全是一个死人,一动也不动,而那人的身子抖得更剧烈,他后退了几步,抬头望着我,忽然之间,他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十分难听,他道:“有话好说,朋友,有话好说!”

  他在讨饶了!

  我将手中的枪,扬了一场:“不错,有话好说,但是这里太冷了,我们到上面说话去!”

  那人吸了一口气,又向地上的死人,望了一眼,他显然也已经渐渐恢复了镇定:“你是只有打开一个柜子,还是将所有的柜于全打开了?”

  我冷笑着:“你以为我在看到一个死人之后,还会有兴趣去看别的死人么?”

  那人又吸了一口气:“好的,我们出去谈谈,但是你得等我将这个死人,扶进铜柜去再说。”

  我打跨出了一步,手中的枪,仍然对准了他:“好,可是你别出什么花样!”

  那人苦笑着。俯身扶起了那死人,他似乎一点也不伯死人,扶着那死人,到了铜柜之前,令那死人直站在铜柜中,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铜柜的门。

  那时侯,我已经站在冻房的门口了。

  我一直用枪对住了那人,因为我深信那人极度危险。他关上了铜柜的门之后。转身向外走来,我步步为营地向外退去。

  一直从地下室出了地窖,经过了园房,来到了客厅中,我命他坐下来,自己来到了电话之旁,拿起了电话,他一看到我拿起了电话,脸色更是难看之 .他忙摇着手:“别打电话,别打!”

  我冷冷地道:“为什么?你知道我要打电话给什么人?你何必那么害怕!”

  他的额头上的在渗着汗:“有话好说,其实。我也不是犯了什么大罪,你报告了上去,对你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我冷冷的:“还说你没有犯什么罪,在地下的冻房中,有着那么多死人,这不是犯罪?

  “那人忙道:”偷死尸,罪名出不会太大?“

  我厉声道:“那么,你禁锢我呢?”

  那人瞪着我:“你并不是警宫,老友,你假冒警官的身份,也一样有罪!”

  我不禁又好 又好笑,他竟然还想要胁我!

  在我还未曾再说什么时,他又道:“刚才我己打电话到警方去查问过了,卫先生!”

  我道:“那很好,你立即可以得到证明,看看我是不是在替警方办事。”

  那人瞪了一眼:“何必呢,卫先生,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听得他那样说法,我把已拿在手中的电话听筒放了下来。我不是听到他肯给我钱,我就心动了,而是我感到,我已占了极大的上风,而这件事,一定还有极其曲折的内情。

  如果我现在就向杰克报告,那么那人自然束手就擒可是在他就擒之后,所有的内情,也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了,正如他所说,你盗死尸,并不 成什么严重的罪名,可能只是罚款了事!

  我究竟不是正式的警务人员,所以是不是一定要报告杰克上校,在我而言没有职务上的拘束,我放下了电话听筒之后,那人急忙道:“是啊,一切都可以商量的。”

  我知道他误解我的意思了,是以我立时正色道:“你弄错了,我不是要你的钱!”

  那人张大了口,像是一时之间,不明白我的意思。我索性替他讲明白:“我要朗道一切经过,你究竟做了一些什么事!”

  那人仍然不出声,看样子他正在考虑,应该如何回答我才好。

  我又问道:“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那人直了直身子:“我是丁纳医生,医学博士,你听过我的名字没有?”

  他在说到自己的名字时,像是十分自豪,但是我却未曾听到过他的名字,是以我摇了摇头。

  看他的神情,多少有点失望:“你或许未曾到过中南美洲,在洪都拉斯,我曾担任过政府的高级顾问,我是一个科学家。”

  我略呆了一呆才道:“丁纳医生,你现在在从事的是什么研究?”

  丁纳医生一声不出,我又追问了一次,他仍然不出声,我不得不冷笑着:“你用什么方法,可以使一个人在死后仍然能行动?你就用那样的一个死人,吓死了鲍伯尔先生!”

  当我指出他可以使死人能够行动之际,他现出骇然的神色来,但是随即,他就怪声怪,笑了起来,他道:“你的话,在任何法庭上,都会被斥为荒廖的,那绝不能使我人罪!”

  我望着他,手中的枪,也仍然对准了他,一时之间,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而丁纳医生突然现出十分疲倦的神色来,他用手搓着脸,靠在沙发的背上。

  丁纳道:“如果你知道鲍伯尔当年怎样对付我,你就可以知道,我将他吓死,实在是一最轻的惩罚了!”

  我仍然呆望着他,他苦笑着:“放下枪来。我可以将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你听。”我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手枪,但是仍将手枪放在我伸手可及的茶几之上。

  在我放下手枪之后,丁纳医生站了起来,走到酒柜之前,出一瓶酒来,对准了瓶口,喝了两口酒,然后,他才提着酒瓶,回到了沙发上,他抹了抹口角上的酒,那样子,十足是一个潦倒的酒徒。

  我不出声,在等着他说话。

  我不知道他和鲍伯尔之间有什么纠葛,但是我愿意听一听,因为我感到他们两人之间,一定有着一些 心动魄的事情。

  他吁了一口气:“三十多年前,我和鲍伯尔是同学,我们一起在美国南部的一家大学求学,他比我高三年,我才进大学时,他已经是四年级生了,我们是在球场上认识的,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我略为挪动了一下身子,坐得更舒服些,因为我知道那一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需要长时间的聆听。

  丁纳医生又喝了口酒,才又道:“在一个暑假中,我因为找不到工作,而闷在宿舍中。”

  丁纳再喝了两口酒,然后放下了酒瓶,他的脸上现出十分愤慨的神色来,紧握着拳:“鲍伯尔看准了我的弱点,他就来利用我!”

  “利用你去犯罪?”。我忍不住插言。

  “不是,他叫我和他一起,到海地附近的一个小岛去,他付给我每天二十元的工资,对于一个穷学生来说,那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了”我扬了扬眉。直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在丁纳和鲍伯尔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却有这份耐心,听丁纳讲下去。

  因为丁纳已经说过,鲍伯尔并不是叫他去犯罪,而且,还给他二个元一天的工资,那算是对他 不错的了,何以他会那么恨鲍泊尔?

  丁纳停了相当久,在那几分钟的时间内,他面上的肌肉,不断的抽搐着,看来他变得其可怕,终于他又用双手在面广用力按抚着,然后,用一种听来十分疲乏的声音问道:“你知道海地的巫都教?”

  我欠了欠身子。

  丁纳的问题,听来是突如其来的,而且 正题无关的,但是,那却也足以令我震动了严格来说,丁纳的那个问题。对我而言,是— 轻视。他问我是不是知道“海地的巫都教”,而事实上,我对海地的巫都教,有着相当程度的研究,但是我却也不敢说自己是研究巫都教的专家,因为、我未曾亲自到海地去过,未曾亲身去 验过巫都教中那种神秘和恐怖的事实。我对于巫都教的事实,全是从书本中得到的知识。

  在那一刹间。我立时想到的是一件有关巫都教最神密事情的记载。

  有好几个曾经亲历其境的人都记载着,说海地的巫都教中的权威人士,都有一种的能力,他们可以利用语言,使死人为他们工作。有一个人还曾亲眼看到,一个巫都教徒,用语言驱使一百具以上的尸体,来为他 地,进行收割。

  当我一想到了这件事的时候,我也自然而然这几日所发生的事,联想了起来,那位“石先生”,那个从铜柜中走出来,坐在转椅上的死人,难道丁纳只是问了我一句“你知道海地的巫都教么?”但是我立即回答道:“丁纳先生,你……证实并且掌握了巫都教驱策死的方法?”

  丁纳睁大了眼望着我,在他的脸上,现出一种极度厌恶的神情来,以致在刹那之间,我几乎认为,他已不会和我再交谈下去。

  还好,他那种厌恶的神情,终于渐渐地消失,但是他的语气之中。显然还十分不满。他道:“别自作聪明地向我反问,回答我的问题!”

  我略呆了一呆,我不想冒犯他,因为我知道,在他的口中。将会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事讲出来,这些事,可以使我的好奇心,得到极度的满足,而我正是一个好奇心 强迫人——这是我的大弱点。

  我点头道:“听说过,我曾经读过很多有关巫都教的书籍,那些书藉,全是身历其境的人写的。”

  丁纳突然激动了起来,他涨红了脸:“放屁,那些书上记载的,全是放屁,因为没有一个外人,曾真正到过巫都教的中心!”

  他讲到这里,急促地了几口气:,然后才一宇一顿地道:“除了我!”

  到,鲍伯尔像是早巳料到会有这样情形,所以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可是我却实在奇怪之 !

  “当时,我就道:”咦,怎么不着灯?‘那时,在海地这样的落后地方,虽然不见得有电,可是人类得使用火,已有几万年了,总不见得他们落后得连灯都没有,所以,我在那样的说的时候,着实表示不满意。

  “但是,我的问题,却换来了鲍伯尔的一下低声的叱责:”他道:“别出声,也别发出一样的问题!‘接着;他将一条绳子,塞在我的手中,又低声道:”循着绳子向前走,我就在你的前面。’我抓着那条绳子,在黑暗中向前走着。

  那时候,我心中的确讶,实在是可想而知的,因为我足足走出了一百多步,眼前始终是一片漆黑。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不知道要去见什么人,却在一所漆黑的巨宅之中,循着—根绳索,向前走着,那屋子之中,简直见不到一点光!

  “我每走上两三步,手就向前碰一碰,我碰到鲍伯尔的背脊,心中才安定了一些,因为鲍伯尔就在我的前面,我自然不必害怕。

  “虽然鲍伯尔曾经警告过我,但是在走出了一百多步后,而且发现了我在走的路。正在渐渐向下斜下去之际,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低声道:”鲍伯尔,我们究竟要到什么地方去啊?‘我的这一句话,换来了鲍伯尔在我胸前,用肘重重地一撞。

  “他并没有回答我,那使我知道,我是不应该出声的,我的心中很 愤,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可心感觉到,我走的路,越来越倾斜,我像是要走到地狱去一样,走了好久,鲍伯尔才低声道:”到了,记得,千万别出声!‘我只是闷哼了一声,直到那时,我才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鲍伯尔以前曾来过这里,可能还不止一次!

  “我听到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我也听到,像是有人在搬动着沉重的东西,接着,鲍伯尔又碰了碰我的身子,低声道:”坐下来!‘我这才发觉,就在我的身后,有着一张椅子。

  “我坐了下来,才一坐下,就听得鲍伯尔道:”我带来的人已经来了,你满意么?‘我听得鲍伯尔那样说,自然知道他所谓’带来的人‘,就是我了。

  “我当时心中在暗骂见鬼,这里一片漆黑,简直什么也看不到,有什么人能够看到我的样子?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在我的前面,大约七八尺处,我听到了一个十分生硬的声音道:”很好,我感到满意!‘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只觉得事情实在滑稽得可以,鲍伯尔究竞在搞什么鬼?他虽然出我二十元一天,可是他决也没有权利,将我当作傻瓜一样地来摆布的,所以我立时大笑了起来!

  “我一面笑着,一面道:”喂,究竟是什么把戏?什么玩意儿?‘同时,我取出了火柴来。突然划亮了一根,火光一闪,我看到了眼前的情形丁纳一口气不停地讲着,可是当他讲到火光一亮,他看到了眼前的情形时,他却陡然地停了下来!那时,他的脸色极其苍白,他的双眼睁得老大,他的嘴唇在不断抖动着,可是自他的口中,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人只有在极度的谅恐之中,才会有那样的神情,所以我立即可以肯定,当时的火柴一擦亮,火光一闪间,丁纳所看到的情形,一定是极其可怖的。

  那种可怖的景像,一直深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以致事许多年,他一提起来,还禁不住神经受到震荡!

  当我想到这一点之际,我要急于知道,他当时究竟看到了什么!我忙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丁纳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才道:“那其实只是还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火光才一亮,在我身边的鲍伯尔便立时发出一声怒吼,一掌打在我的手上,火柴自然地给他打熄了!”

  我听得出,丁纳是在故意讳避着,不肯说出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当然,那并不是他不想说出来。而是他觉得拖延一刻好一刻,自然那是因为他看到的情形太可怖的缘故。我道:“快说,你看到了什么?”

  丁纳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道:“我看到的是,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一直以为在黑暗之中,只有我、鲍伯尔和另一个人,却不料火光一亮,我看到了许多人,是有好几十个,他们 我 近,他们在黑暗之中,一点声息也没有,他们根本没有呼吸,他们是死人!”

  讲到后来,声音变得 常尖锐,他又开始急促地喘息起来,然后道:“那些人,大多数是黑人,也有白人,可是就算是黑人,他们的脸色,也苍白得可怕,他们完全是死人!”

  我连忙道:“那么,和你们谈话的那个人呢?”

  丁纳摇着头:“遗憾得根,我已经被我身边的那些人吓呆了,所以我没有看到那个人,你知道,火光是立时熄灭的,我的眼前,又恢复了一片黑暗。在那时,我像是闻到了一股度腐霉的确息,我想说话,可是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我只听得那一个人也发出了一下怒吼声,接着。

  便是鲍伯尔怒骂我的声音,他骂了我一些什么,我也记不清楚了!

  他再度用手按抚着脸,我道:“丁纳医生,你那时所做的事,一定是一件 蠢的蠢事!”

  丁纳愤怒地道:“那我应该怎样,应该在黑暗之中,被他们愚弄么?”

  我平和地道:“其实,你不应该伯什么,因为鲍伯尔始终在你的身边!”

  丁纳“哼”地一声,道:“我以后的遭遇,已经证明鲍伯尔是早已不怀好意的了。”

  我急急地问:“你以后又遇到了什么?”

  丁纳道:“我那时。在极度的确恐中,根本发不出声音来。我只是挥舞着双手,突然之间,我的手腕被两只冰冷的手抓住,直到那时,我才发一下 呼声来,而也在那时,我的后脑上受了重重的一击,就此昏了过去,人事不知了。”我紧张得屏住了呼息,一声不出。丁纳又道:“我不知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当我又开始有了知觉之后,我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想挣扎站起来,但是我却无动弹。”

  我问:“你被绑起来了?”

  “不,”丁纳苦笑着:“没有被绑,我是在一个很小的空间之中,那个空间,刚好容得下我一个人,可是却狭到我无法转身,你明白么?我是在一具棺木之中!”

  丁纳医生的声音又有些发抖,他的话讲得越来越急促,他道:“我在这时才真正大叫了起来,一个人被困在棺材中,大声叫喊,连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也是惊恐莫名的。

  “我叫了许久,一点反应也没有,那时我几乎是狂乱的,我用力挣扎着,想从那具小的棺材中出来,但是我却一动也不能动,不知过了我久,我才渐渐静下来,我才开始能想一想。

  “我想到了鲍伯尔 的神态,想到我的遭遇,想到我是在脑后受了重重的—击之后才昏过去的,我想,我在昏了过去之后,他们一定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才将我放进棺材中的。

  “一想到他们可能以为我已经死去,我更加害怕起来,我又开始大声喊叫,直到我的喉咙,剧烈疼痛为止。我想,现在我是在什么地方呢?

  是我已经被埋在地下了,还是正被运去下葬呢?

  “也就在这时候,我觉得我的身子虽然不能动,但是整个棺材,却在动,那是一种摇动,等我又使我自己竭力平静下来之际,我发现,我很可能,是在一艘船上,那么我要到何处去呢?

  “我不知道自己在棺材中躺了多久,奇怪的是,在那一段时间中,我像是在冬眠状态之中一样,除了一阵又一阵恐惧的袭击,除了思潮起伏之外,我没有一点其它的活动和需要,甚至我的呼吸,也极其缓慢,几乎停止,我不觉得饿,我不觉得渴,我想这一段时间,至少有好几天。”

  丁纳医生讲到了这里,我忍不住道:“不可能吧,那多半只是极短的时间,只不过因为你的心中,感到了极度的确慌,所以才误会是好几天。”

  “是的,可能是,”丁纳说:“但是,当我再看到光亮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我是在晚上昏迷过去的,至少那是十小时这后的事了,那具棺木,密不透风,容下我一个人之后,根本没有什么空隙,我何以又能不窒息致死呢,请问?”

  我摇着头:“我当然不能解释,我想,你也一样不能解释。”

  丁纳十分严肃地道:“我不能,但是现在,我却完全可以解释。”

  我立时间道:“是为了什么?”

  丁纳却并不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道:“我先是听到了有‘托托’的声音,自棺盖上传了下来,接着,便是一阵木头被撬开来的声音,棺盖被掀开了。”

  丁纳接着说:“你看到了光亮,我起先是什么看不到,我只是尽力挣扎着我麻木的身子,坐了起来,接着,我就看到西下的夕阳,我又听到了撬木的声音。

  “直到那时,我才能看清四周围的情形,我的确是在一艘船上,而当我看清了船上的情形时,我实在难以形容我当时的感觉。”

  “那是一平底船,在平底船这上,一个接一个,全是狭窄的棺木,足有二十具。我看到就在我的身边,也是一具棺木,而且,有一个黑人,像我一样,坐着,一动也不动,不但是我身边的那具棺木如此,被撬开的棺木,已有十来具,每一具棺木之中,都有一个人坐着,看来,他们全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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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部:我是不是一个死人?

  “我真是惊骇之极了!那时,我也是和他们一样地坐着,那么,我是什么呢?我也是一个死人吗?但是我当然不是死人,我要是死了,为何还会思想?在极度的确骇之下,还听到有撬木的声音发出来,我转动眼珠,循声望了过去。

  “我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黑人拿着一根一端扁平的铁棒,在撬着棺盖,每当他们撬开一具棺盖之际,就有一个人自棺口坐起来。

  “等到他撬开了所有的棺盖之后,他伸手自他的腰际,解下了一条鞭予来,他向空中挥动着那鞭子,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嘘嘘’声。

  “我不知道他那样做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却看到,那身形高大的人,一挥动鞭子,那种‘嘘嘘’才一传出来,所有在棺木中的人,便都以一种十分僵直的动作,站了起来,挺直着身子。”

  “我在一看到光亮之后,就坐起身来,本来,我是立即想跳出棺木来的,但是因为我看到的情形,实在太骇人了,以臻我仍然坐在棺木之中,直到这时,我看到其他的人都站了起来,我突然之间,福至心灵,认为我应该和别人一样行动!

  “所以,我也站了起来,那时,我根本不必着意去模摹别人的动作,因为我的身子,也感到十分麻木,我站起来的时候,动作也是僵直的。

  “等到我们每一个人都站了起来之后,那身形高大的黑人,才停止了挥鞭。

  “在那时候,我更可以定下神来了,我发现船在海上行驶,但是离一个海岛已经很近了。所有站在我身边的人,毫无疑问,全是死人,他们根本没有呼吸,只是直直地站着不动。

  “那时候,我心中最大的疑问就是:我是不是也已经是一个死人?”

  我趁那身形高大的黑人,转过身去时,抬起手来,在我自己的鼻端摸了摸,我的鼻端是冰凉的,但是我还有叹息,我又伸手,推了报我身边的那个黑人,那个黑人被我一推之下,立时身子斜则。

  “那黑人‘砰’地向下倒去,在他跌倒的时已经决定,当那黑人,再转过身去时,我就在他的背后袭击他。

  “可是,就在这时,鲍伯尔出现了,他从船舱之中,走了出来,道:”什么事?“那黑人道:” 没有什么,可能是船身倾倒,跌倒了几个。鲍伯尔停了一停,就向前走了过来。

  “他面对着我们那些直挺挺站着的人,似乎并不感到十分惊讶,他直来到了我的面前,向我笑了一笑!

  “我真想双手扼住他的颈,将他活活扼死,可是我发现他佩着枪,所以我忍住了不动,我甚至故意屏住了叹息,因为我直到那时为止,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和鲍伯尔的目的是什么?”

  丁纳医生这一次、是接连不断地在讲着,我听得出神之极。

  他讲到他不知鲍伯尔的目的是什么时,我才插口道:“那是一艘运尸船,巫都教的人,利用死人工作,你就是其中之一。”

  丁纳望了我半晌,才道:“是的,开始我还不明白,但是后来,我也知道了,虽然我自己可以肯定我没有死,但是他们是认为我和其他的人一样,全是死人,全是被他们利用来做没有一个活人肯做的苦工的死人!”

  我忙道:“其余的,真是死人?”

  丁纳低着头,道:“这一点,我慢慢再解释,当我明白到我自己的身份,处境之后,我就知道,我必须扮成死人,我绝对不能有所惊动,那时,我还不是真正的死人,但如果一有惊动,我就会成为真正的死人了。

  “我是在鲍伯尔来到了我的面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向我笑时,才突然想到我在他们眼中的身份的,所以尽管在我的心中,想将他活活扼死,可是我却仍然直挺挺站着,一动不动。

  “可恶的鲍伯尔,他不但望着我,笑着,还用他的手指,戮着我的胸口,道:”二十元一天,哈哈,很够你享用一阵子的了!“我忍住了呼吸,一动也不动,他又转身走了开去。

  “这时候,船已渐渐靠岸了,鲍伯尔也转过了身去,和那黑人道:”这一批,好像还很听指挥。“那黑人道:”是,鲍先生,经过施巫术之后,没有会不听话的。“

  “他们绝不会有什么额外的要求,只知道听从命令,拼命地工作。‘鲍伯尔又道:”他们看来,真的像是死人一样!’那黑人神秘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我听到这里,张口要发问,但是丁纳医生却扬起手来,止住了我,他道:“是的,从鲍伯尔的那句话中,我才知道原来在我身边的那些人,并不是死人,他们只不过看来像死人而已。”

  我忍住了没有再出声。因为丁纳医生已经将我想问的话先讲出来了。

  丁纳先生继续道:“舱靠了岸之后,那黑人不断地挥动着鞭子,那些看来像是死人一样的人,显然全是听从那根鞭子的‘嘘嘘’声而行动的,他们一个接一个,走向岸上,轮到我的时候,我也那样,黑人和鲍伯尔,跟在我的后面。

  “那个岛的面积不大,岛上几乎全 着甘蔗,一路向前走去,我看到甘蔗田里,有很多人正在收割,那些人的动作,完全像是机器一样,也有几个黑人在挥动着鞭子,我也注意到,那些在工作的人,完全是和死人一样的人,而挥动鞭子的黑人,胸前都有着一个十分古怪图案的刺育,他们全是巫都教的教徒。。”

  听到此处,我忍不住问道:“那么,鲍伯尔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丁纳瞪我一眼,像是在怪我打断了他的话头,但是他还是回答了我,他道:“后来我才知道,鲍伯尔早已加入了巫都教,而且,在教中的地位很高,他负责推销巫都教属下农田的产品,那些产品,除了甘蔗之外,还有大量的毒品。”

  我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这实在是骇人听闻的一件事情。

  像鲍伯尔那样的名人,他竟早在求学时期,已然是一个不法份子。

  虽然丁纳医生的指责,是如此之骇人听闻,但是我却并不怀疑这种指责是不真实的,像一个有着如此可伯经历的人,他何必要对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再发出那样的指责,唯一的可能是,那是真实的。

  我不由自主地挥着手:“那么,鲍伯尔在带你走的时候,就是想叫你去做苦工的了?”

  丁纳道:“那倒不是,对他们说,人源是不成问题的,何必来找我?鲍伯尔原来的意思,是想叫我在巫都教中,作为他的联络员,参与他的犯罪工作,可是因为我得罪了巫都教的教主。”

  我有点不明白,丁纳道:“在那黑暗的巨宅中,我着亮了火,在黑暗中和鲍伯尔谈话的那个人,就是巫都教的教主,他身为教主,要一生都在黑暗之中,没有人能在他面前弄出光亮来。”

  我苦笑了一下,听了丁纳的叙述,人类像是还在蛮荒时代!

  但是那当然不是在蛮荒时代的事,这件事,至如今至多不过三十年而已!

  我道:“请你继续说下去、以后怎样?”

  “以后?”丁纳医生说:“我就成了苦工的一份子,日日夜夜,做着不是人所能忍受购苦工,我们每天只有六小时叹息,那是正午三小时,和午夜三小时,所有的人都躺下来,一动不动,那些人,只被喂和 浓稠的液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曾仔细地观察他们,他们实在是死人!

  “一星期之后,我逃离了那个小岛,在海上漂浮了几天,到了岸,我才知道,我来到洪都拉斯,我的性命,算是捡回来了。我改了现在的名字,开始的时候,仍然做苦工。渐渐地,我积到了一点钱,我不敢回美国去,因为我知道鲍伯尔一定会对付我的,我又升须上学,仍然学医,我在那里,度过将近二十年。

  “在这二十年中,我不断有鲍伯尔的消息,我知道他开始从政,知道他十分得意,知道他飞黄腾达。可是,我却不会忘记那一件事,我一定要报仇,我在其后的十几年中,也曾出任要职,有一定的地位,于是我集中力量,研究巫都教的符咒。

  “我开始发现,巫都教能够驱使死人工作的一项极大的秘密!”

  丁纳医生的脸色,变得十分沉着,他的语调也慢了许多,他道:“那真是不可思议的,现代人类的科学,也只能勉强地解释这一件怪事,巫都教的教主,有一种秘方,那是几 士生植物中提炼出来的一种土药,能使人处于近死亡状态:心脏几乎不跳动,也没有新陈代谢,呼吸和停顿一样,但是,他们却不是死人。

  “在那样情形之下的人,他们只受一种尖锐的声音所驱使,不论叫他们去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反抗,这就是巫都教驱使死人工作的秘密。”

  我不但手心在冒着汗,连背脊都冒着汗。

  我道:“那么,当年,你也一定曾接受过同样的注射,为什么你没有成那样的话死人呢?”

  丁纳道:“是的,我也曾那样问过我自己,我想,唯一的可能,是我是在昏迷的情形之下接受注射的,人在昏迷状态之中,和正常状态多少有点不同。或者那种药物,在人的昏迷状态之中,不能发生作用,也幸亏这一点,我才不至于一直被奴役下去!”

  我抹了抹额上的玲汗,丁纳的遭遇,真是够惊心动魄的了,我无法想像我自己如果遇到了这样的事,会怎么样。事实上,只要听到那样的叙述,也已经有使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了!

  自然,我的心中,还有许多问题,例如丁纳是怎么回来的,他住所的冰房中的那些“死人”,又是怎么来的。我对丁纳医生的遭遇,虽然同情,但是对丁纳这个人,却并没有好感。

  丁纳的遭遇,是如此之惨,但是他又将那样的遭遇,施在他人的身上。

  我欠了欠身子,丁纳医生道:“我化了不知多少心血,还连用了我当时可能运用的权力,才得到了巫都教的那个秘方,那时,鲍伯尔在政坛已开始失意了,我就开始我的报仇计划。

  “我来到本市,鲍伯尔自然不知道我来了,我在这里,刻意经营了一间秘密的地下室——”丁纳讲到这里,我打断了他的话头:“然后,你就开始害人!”

  丁纳大声叫道:“我没有害人!”

  我站了起来:“没有害人?你对许多人注射那种药物!”

  丁纳道:“是的,一共是四个人。”

  我道:“你承认了,你至少害了四个人。”

  “不,”丁纳道:“他们都是患了绝症,必死无生的人,我的行动,对他们来说,可以说是在某种程度上面言,延长了他们的生命,像那位石先生,如果不是我,三年之前,他就死了!”

  我喘着气,道:“那么,这三年来,他在冻藏柜中,得到了什么?”

  丁纳道:“他自然没有得到什么,可是他也没有损失什么,对不对?”

  我变得难以回答,只好瞪着他。

  丁纳又道:“鲍伯尔本来是没有那么容易被吓死的,可是他一看到了石先生,就明白石先生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死人,而只不过是受了巫都教控制的人,他想起往事来,就一种至死,他那样死法,实在是便宜了他!”

  我的心中,仍然十分疑惑,我道:“那么那位石先生呢?”

  “在三天之前,我替他加强了注射,我算定了他真正死亡的时间,但是在现代医学解剖的眼光看来,他在三天前是已经死了的。”

  我慢慢地站了起来,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可以说已是真相大白了!

  我站了起来之后,丁纳也站了起来,他的神情,倒变得十分平淡,那可能是由于他心中所有的秘密,已经是全都向人倾诉出来了的缘故。

  我的心中十分乱,这实在是难以想像的事,中美原始森林的巫都教,传到了这个文明的都市中来,人在被施了巫术之后,就像是死人一样,甚至于没有新陈代谢,但是他却并不是死人,他还可以劳动、工作,甚至接受指挥去杀人!

  而神秘的“巫术”之谜,也已揭开了,那只不过是一种药物。照丁纳医生所说的。那是一种成分还未知悉,对人体神经,起着强烈麻醉作用的药物!

  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说才好,我不算是对法律一无所知,但是,照丁纳医生目前的情形看来,他是不是有罪呢?

  我相信,这个问题,不但我没有法子回答,就算是精通法理的人,只怕一样要大伤脑筋。

  我呆立了片刻,才纳纳地道:“这种——巫术,你一定已作了有系统的研究?”

  丁纳医生道:“是的,能提炼出那种麻醉剂的植物,即使在中美洲,也十分稀少,它的稀少程度,和中国长白山的人参差不多,它是寄生在树上的,一种细如纱线的棕红色的藤,所结出来的细小如米粒的果实,我甚至已成功地进行了人工培养。这种藤,要和一种毒蛇共生,土人在采集这种果实时,十个人之中,有两个能够生还,已经算是好的了!”我听得心中骇然:“为了报仇,你竞肯下那么大的心血?”

  丁纳苦笑了一下:“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为了报仇,但我的深入研究。有了一定的成绩之后,我已发现,那种药物、可以说是人类的确大发现—有了它,可以使人长期地处在冬眠状态之中,最长久的一个,我保藏了他十二年!”

  我冷笑着,道:“那有什么用?”

  “自然有用!”丁纳医生说:“许多患绝症的人,都可以借这个方法,使之冬眠,而等待医学的进步,而且,这种药物对神经系统,有着如此不可思议的抑制力,再研究下去,一定可以控制许我精神病的发展!”

  我叹了一声:“虽然那样,丁纳医生,我还是要将你交给警方。”

  丁纳呆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你既然找到了我,我是逃不过去的了。但是,请你别现在就带我去,我明天就自动去投案,相信我,我只要你相信我一次!”

  我望了丁纳半晌,才点了点头。

  我是独自离开了丁纳的屋子的,我的车子已被丁纳毁去,我步行向前,脑中还是混乱一片,只不过是半小时之后,我已明白,丁纳是一个骗子,至少他骗了我!

  我才走出不多远,身后便传来了猛烈的爆昨声,我回过头去,火光冲天,丁纳的房于起火了!

  等到警方人员和救火人员将火救熄时,那所房子,甚至也没有剩下,地下则出现了一个大坑,什么都消失了,包括丁纳自己。

  我自然没有将经过对杰克说,就让这件案子成为悬案好了,我已经什么证据也没有了。就算我完全说出来,固执的、自以为是的杰克上校,难道会相信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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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爱上了一个虚像

  江文涛自航海学校毕业之后,就在一艘大油轮上服务,开始是见习三副,后来慢慢升上去,当我认识他的时候,已经是二副了,而在一年之后,他升任大副,那年,他不过三十二岁。

  在几年前,我大概每隔半年,一定会遇到他一次,他服务的油轮,经过我居住的城市之际,就会来探访我,带给我许多中东的古里古怪的土产,再天南地北地聊聊,然后再上船。

  江文涛可以说是一个天生的航海家,他对大海的热爱,在我所认识的人之中,没有一个人可以及得上他。他不但喜欢在海上旅行,也喜欢在陆地上旅行,足迹几乎遍及中东各国,所以和他闲聊,也特别有趣。但是最近三几年来,我们见面的机会,却少得多了,因为他服务的油轮,原来的航线,是通过苏彝士运河到远东来的。自从苏彝士运河被封闭以后,轮船公司采用更大的油轮,不再使用快捷方式,而绕道好望角来远东,在海上的航程延长,他在海上的时间更多,所以,我们半年一次的会面,几乎延长到一年半一次。也正由于这个原因,所以那天下午,大雨滂沱,我正躲在家里,觉得百般无聊的时候,门铃响起,仆人将江文涛引进来的时候,我感到特别高兴,我在书房门口,向着楼梯下面大叫道:“文涛,快上来!”雨十分大,江文涛在门口脱下雨衣,雨水顺着他的雨衣直淌,仆人将雨衣接了过来,他抬头向我望来,他的手中,拿着一只一呎见方的木盒子。他显得很高兴……我说他“显得很高兴”,那是因为我一见他抬起头来之后,就有一种感觉,感到他的那种高兴,像是强装出来的。

  他向前走来,上了楼梯,我迎下了几级,拍着他的肩头,然后和他一起进了书房,他将那只木盒子放了下来,我拍着那盒子,道:“这一次,你又带了什么古怪的东西来送给我?”

  江文涛微笑着,将那只木头盒子的盖移了开来,那是一条鳄鱼的标本,江文涛道:“这个鳄鱼的木乃伊,是从埃及法老王的金字塔中,盗出来的,据埃及人说,可以镇邪!”

  我其实并不怎么喜欢鳄鱼的木乃伊,但既然是人家老远路带来的东西,我自然也欣赏一番。然后,我将那鳄鱼木乃伊放过一边,我们又闲谈起来,雨仍然很大,他在谈话之间,总有点提不起劲来的样子,开始,我还以为那是自己敏感,等到我肯定了他的确有什么心事之际,我才问道:“文涛,你可是还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和我谈谈!”

  江文涛望着窗外的雨:“是的,我恋爱了!”

  我笑了起来,江文涛恋爱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新闻,因为他曾经说过,像他那样四海为家的人,是绝不适宜有一个家的。

  而我也曾取笑他,问他万一有了爱人,那怎么办?

  江文涛又自夸地说,世上大概还没有一个女人,可以令他着迷而堕入爱河。

  但是现在,他却恋爱了,而且他的恋爱,显然还使得他十分烦恼!

  我笑着,道:“那很好啊,你快四十岁了,难道还不应该恋爱么?”

  讲起了他的恋爱,他的眼中,现出一种特殊的光辉来,虽然他的神情,多少还有点忧郁,但是他的兴致却十分高,他道:“你要不要看看她的照片?”

  我自然知道,江文涛口中的“她”,就是他恋爱的对象,我不必看照片,就可以知道,那一定是十分出色的女孩子了,因为能令江文涛这样的男人着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江文涛郑而重之地自他的上衣口袋中,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很小的相片簿来。那相片簿十分精致,虽然只有一张明信片那样大小,但却有着骆驼皮的封面,和镶银的四角。

  从这本精致的相片簿看来,也可以看出他对那些相片,是如何珍贵了。

  他将相片簿交到了我的手中,一面还在解释着,道:“我一共有她四张照片。”

  我打开了相片簿,那本相片簿,也根本只能放四张相片,第一张相片是黑白,很朦胧,摄影技术可以说是属于劣等的。

  在那张相片上看到的是几棵沙漠中常见的棕树,有一个水池,在水池旁,有几个女人,其中两个,头上项着水坛子。

  有一个,蹲在水池边,正转过头来回望着,那女子的头上,披着一幅轻纱,她的脸孔,也看不真切,只可以看到她的一双眼睛,十分有神采。

  我看到那张照片,口中虽然没有出声,可是心中却在想,江文涛这个人也真是,如果他只有他恋人的四张照片,那么,至少那四张照片,都应该是精心杰作才是,怎么弄一张那样模糊不清的照片,放在首位?

  那张照片上,一共有三个阿拉伯女人,究竟哪一个才是他的恋人?

  我抬起头来,向江文涛望了一眼。

  江文涛像是也知道了我的意思,他伸手指着那个蹲在水池边,回头望来的女子,道:“就是她!”

  我皱着眉:“照片是你所拍的么?”

  江文涛点着头:“是!”

  我摇头道:“摄影技术太差了!”

  江文涛苦笑着:“我没有办法,但是你看以后的三张,却奇迹似地清楚!”

  我呆了一呆,因为我不知道他所说的“没有办法”,和“奇迹似的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将照片簿翻过了一页,看到了第二张照片时,我也不禁“啊”地一声。

  第二张照片,的确清楚得多了!

  两张照片拍摄的时间,一定相隔很近,因为那阿拉伯女郎,仍然保持着回头望来的那个姿势,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使得任何男人看到了,都会不由自主地呆上一呆,然后在心中暗叹一声:好美!

  她在微笑着,笑得很甜,她的长发,有几丝飘拂在她的脸上,那使得她看来更加妩媚。

  我早知道,能够令得江文涛爱过的女孩子,一定是十分出色的,现在已经获得证明了。

  我笑着:“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江文涛却答非所问:“真美,是不是?”

  我点头:“没有人可以否认这一点!”

  我说着,又翻到了第三页,那女郎已站了起来,她看来很高,修长而婀娜,比她蹲在池边的时候,更要动人得多,她仍然在笑着。

  我又翻到了第四页,那阿拉伯女郎已将一个水坛顶在头上,笑得更甜、更美。

  我指着照片:“文涛,当一个女孩子,肯对你发出那样的笑容时,那证明你的追求,不会落空,可是你看来却还很烦恼,为了什么?可是因为回教徒不肯嫁给外族人?”

  江文涛苦笑着:“那太遥远了,你提出来的问题,不知道在哪年哪月,才会发生!”

  我一呆:“什么意思?你未曾向她求过婚?瞧,她对你笑得那么甜。”

  江文涛的笑容,更苦涩了,他道:“你弄错了,她不是对我笑!”

  我皱了皱眉,“哦”地一声:“这张照片不是你拍的,你有了情敌?”

  江文涛却又摇头道:“不,照片是我拍的。”

  我又向那张照片看了一眼:“那我就不明白你在捣什么鬼了,照片如果是你拍的,那么她就一定对你在笑,她叫什么名字?阿拉伯人的名字,难记得很!”

  江文涛站了起来,摊着手:“她的名字?我根本不认识她。”

  我又呆了一呆,我觉得江文涛有点神思恍惚,他的话也有点语无伦次。

  当他又向下说去的时候,我简直认为他的神经,多少有点不正常了,他又道:“我可以算见过她,还拍下了她的照片,可是她却连见也未曾见过我!”

  我瞪着眼,望着江文涛,我自问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可是说老实话,我也的确无法明白,江文涛那样说,是什么意思。

  我才呆了一呆之后,总算想出了一个道理来了,我“哦”地一声:“照片是**屏蔽词语**的!但你既然已为她着迷,总应该去和她兜搭一下才是啊!”

  江文涛却又摇着头:“我倒是想,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

  听到这里,我不禁有点沉不住气了,我拍了拍桌子:“你究竟在说什么,我看,连你自己也不明白,我自然更不明白了!”

  江文涛叹了一声:“我明白得很!”

  我大声说:“那你就好好地和我说一说,别绕着圈子,来和我打哑谜!”

  江文涛连连点头:“你知道,我喜欢旅行,那天,船停在一个港口,我有三天的休息,我准备了食水、粮食,租了一架吉普车,开始向沙漠进发,因为人家都说,在那片沙漠中,经常可以发现许多被淹没的古城,我要去探险。”

  我插口道:“结果,你却发现了一段恋情,见到了那阿拉伯女郎?”

  江文涛道:“可以那样说,但是事情却又不如你所说的那样简单。”

  我瞪着江文涛,天下有几种人是很讨厌的,而其中之一,就是讲话吞吞吐吐,不明不白的人,而只怕没有什么人再比江文涛此际,更说话含糊的了!

  我双手抱着膝,索性不出声,听他再有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说出来,他叹了一声,又望了我一眼,才道:“事情是那样,我在驱车进入沙漠十多哩之后,忽然看到前面有一块绿洲,有很多人,也有棕树,有水池——”

  我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了他的话头:“每一个绿洲上都有这些,你不必一一形容给我听的。”

  江文涛也看出我的不耐烦了,他有点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来:“可是,其它的绿洲中没有她啊!”

  我多少有点明白了:“她,就是你心目中的那个恋人,是不是?”

  江文涛点着头:“是,你得耐心听我讲下去,我看到有绿洲,就驱车前往,怎知那绿洲看来离我不到半哩,但是在我疾驰了十分钟之后,仍然在我的半哩之前,你明白么?”

  我“啊”地一声,我之所以发出“啊”的一声,是因为我明白了!

  我忙道:“你看到的那个绿洲,是海市蜃楼!”

  江文涛连连点着头:“对了!”

  我不禁大感兴趣,因为海市蜃楼的现象,用光学的原理来解释,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但是那总是一件相当奇妙的事情,而且,那并不是每一个在沙漠中旅行的人都可以遇得到的事。

  我连连催促着他:“说下去!”

  江文涛道:“我在沙漠中旅行,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遇到海市蜃楼,却是第一次。当我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我立时停下了车,用望远镜观察前面的情形,我几乎可以看清楚在前面的每一个人!”

  我道:“那倒真是很有趣的事情,你可以看到他们,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

  “是啊!”江文涛回答:“当时我的心情,是极其兴奋的,我用望远镜看了一会,便用摄影机,利用远摄镜头,拍了几张照片。”

  听到这里,我不禁吸了一口气,因为我对江文涛的那位恋人,知道得更清楚了!

  江文涛又哼了一声,摊手道:“事情就是那样!”

  我望着他:“什么事情就是那样,你说你爱上了那位阿拉伯女郎,那么,爱情又是怎么发生的?”

  江文涛愁眉苦脸:“当时我在摄影的时候,已经觉得那女郎十分美丽,可是只不过在我心中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而已,但是等到照片洗出来之后,我看着照片,越来越发觉自己爱上了她!”

  我望着江文涛,看他的神情,似乎没有人可以否认他是在恋爱之中!

  可是,他爱的对象是什么?是一个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一个阿拉伯女郎,不然,他见过那阿拉伯女郎,但是那是在海市蜃楼之中见到的,这样的恋爱,实在太虚无飘渺了!

  我站了起来,将他当作小老弟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肩头:“算了吧,你什么人不好爱,这种事情,太没有边际了!”

  江文涛抬起头来:“卫大哥,一定要实际上真有那处地方,才会在海市蜃楼的现象中,看到那处地方,对不对?”

  “当然是,海市蜃楼的现象,根本就是一种光线的折射现象。”

  “那么,”江文涛又继续说:“一定真要有这个人,我才能看到她,并且摄下她的照片。”

  “你可以那样说。”

  江文涛的神情,比较活跃了些,他道:“那就是了,既然有这个人,那我就可以找到她!”

  我呆了一呆,江文涛的话,我是无法反驳的,因为他说得对,一定要真有那样的一个阿拉伯女郎,所以他才能够在海市蜃楼的现象中看到她。也就是说,江文涛看到的,虽然只是光线折射形成的一个虚像,但如果没有一个实体的话,虚像又从何而来?

  但是,我却又无法同意江文涛的话。

  因为,那虚像在江文涛眼前半哩远近处出现,而实体,可能不知在多么远,可能达到一千哩之外,江文涛有什么法子可以找得到她?

  我缓缓地摇着头,但是江文涛却变得更兴奋,他又道:“既然有这个女郎在,那么我的爱情,就不是虚无飘渺的,只不过我现在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而已!”

  我虽然不愿向他泼冷水,但是却也不得不提醒他,我道:“文涛,你要明白一点,可能终你的一生,你也找不到他!”

  江文涛苦笑了一下,虽然他也一样承认我说的话是事实,他道:“所以我要请你帮忙。”

  我笑着道:“这种古里古怪的事情,我能帮你什么忙?谁知道你的爱人在什么地方!”

  我在取笑他,但是江文涛却十分认真,他道:“你到过的地方多,我想请你好好地认一认,照片中的地方,是什么所在!”

  这次,轮到我叹息了,我道:“照片我已详细看过了,文涛,其实你也根本不必再问我,你自己也知道,每一个阿拉伯小村子,都是那样的!”

  江文涛默然不作声,我又道:“而在几千平方公里的阿拉伯土地上,有着十几万那样的小村子,你是无法一一找遍它们的!”

  江文涛又不出声,他呆了片刻,才从身上,取出了一份地图来,摊了开来,指着一处打着红色交叉的地方:“这就是我看到海市蜃楼的地方!”

  他指的那个地方,是在阿曼以西,罗巴尼尔哈里大沙漠的边缘处。

  他道:“这个沙漠,又叫珊黛沙漠,珊黛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的名字,所以我叫我的美人珊黛。”

  我实在无意讥笑他,但是我却忍不住道:“好,你的珊黛,你曾在那里见过她,但是那有什么用,你所见到的,只不过是个虚像!”

  江文涛道:“我想知道,是不是可以根据我见到虚像的地点,计算出当时,那个实体离虚像间的距离来?至少,它的方向?”

  我摇头道:“文涛,如果你能计算出这一点来,那么,你不但可以得到你的珊黛,而且,还可以得到诺贝尔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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