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水无罪]专注狂热的水楼----长篇小说《Diablo》 [复制链接]

“你胆子大吗？”他突然话锋一转。
“我跟我爸爸打过狼！”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他只是躲在老远的地方看着。
“哦！了不起！我晚上要做一件大事，你敢来吗？”
“晚上？修女们不是说晚上不能乱走动吗？”黑豆很疑惑。
“干大事哪能这么守规矩？说吧，你敢不敢来就行了！”
“我想知道你要做什么大事。”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嘿嘿嘿，当然是做坏事了……”
他挑着眉毛坏笑着，在贝西尔看来，这笑容就像恶魔一样可怕。
交代好了晚上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碰面以后，于是三人作鸟兽散。
黑豆觉得隐隐有些期待，像是第一次偷喝父亲藏在柜子里的酒时的心情，而贝西尔则哭丧着脸——因为他是被逼的，以他的胆子，除了抢小孩子的吃的以外，还真不敢做什么别的坏事。
但如果不做的话……
想想他会用什么手段报复，贝西尔就觉得脊背发凉。
当然，黑豆会答应干这“坏事”还有另一个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原因：他并不认为这个说起话来像自己父亲一样玩世不恭的人会干出多大的“坏事”来。
“哎哎！”
正要走开的黑豆突然想起来什么，忙叫住正在远去的身影。
“干什么？我要去洗澡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伊洛！以后要是再有人抢你的吃的，报我的名字就行了！”
依旧是略带痞气，但却让人觉得亲切的笑容。

吃完午饭以后，黑豆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一边回忆着上午的事情，一边期待着晚上的“行动”，不远处孩子们的嬉戏仿佛与他无关。
“嗯，以后看来不用为饿肚子担心了……”
“克雷德劳。”索菲娅修女的声音。
“修女！”黑豆赶紧坐起来。
“怎么不和伙伴们一起玩呢？”索菲娅坐到了黑豆身边。
其实不知怎么的，经过了上午的事情以后，他已经开始有了玩闹的心情。只是，自己不多的经验告诉自己，运动只会让自己饿得更快，他才打消了去嬉闹的念头。
当然，这实话不能告诉修女——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说实话，但大家都不说，自己也就不能说。
看着眼前有些局促的孩子，索菲娅的母性被无限放大，她慈爱地抚摸着黑豆的头发，说：“这里虽然不能和家里比，但我还是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把这里当成家里一样，把身边的每个人都当成自己的兄弟姐妹那样去相处。把你的爱分享给其他人，你才能获得他们的爱——要记住，爱不是无条件的，就算是神对世人的爱，也是建立在世人的信奉和敬仰之上的，你能明白吗？”
黑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呵呵，我这是怎么了，跟你说这些。现在听不懂没关系，你只要记住就好了，等你长大了，再想想我说的是不是对的。好了，你休息吧！想玩就去玩哦，不要害羞，好吗？”
看着修女离开的背影，黑豆的眼眶突然有些发胀。
“和妈妈好像啊！”

晚上吃过晚饭之后，黑豆的心就一直没有静下来过，他甚至能听见自己那正在缓慢加速的心跳。
好不容易熬过了晚饭后的祷告，修女开始带领着孩子们回到自己的宿舍。
“好了，大家早点睡吧，祝你们有个好梦。”走廊上响起了修女们的温声细语。
“呼——”修女吹灭了宿舍里的最后一根蜡烛，光线顿时黯淡下去。
耳边渐渐传来一阵阵均匀的呼吸声，一些窃窃私语的响动也慢慢平息了下去。
而黑豆却完全睡不着。
他可以听见楼下大厅里那个老挂钟“哒哒”的响声，和心跳的频率出奇的一致。
“铛——铛——铛……”
黑豆一下下地数着。
“九、十、十一！时间到了！”
他蹑手蹑脚地爬下床，穿好鞋子——是的，没有穿衣服——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脱。
同样蹑手蹑脚地走在走廊里，老旧的木地板有时候会发出疲劳的咯吱声，这会让他停下来小心张望好久，确定没有引起任何注意才会继续行动。
黑豆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这有着一股强烈的紧张和兴奋感，总之很刺激。

终于到了楼下的大厅，白天伊洛交代过晚上听见大钟响了十一下就到这里来**的。
贝西尔倒是早到了，估计他经常在晚上跑出来，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却又这么安静地跑到这里来。
借着地板上映出来的一点点微弱的月光，黑豆看见贝西尔冲自己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他不知道为什么白天还在抢他面包的人到了晚上态度会完全变了个样。
不过他也没时间去细想，一声细细的口哨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伊洛正在窗户边对着他们招手。
贝西尔跑过去，准备爬窗子出去，却被伊洛拍了一下脑袋，把他给拍缩了回去。
“你干什么？先把黑豆送出来！他还不够高，你先出来他怎么办？”黑豆听见伊洛压低声音呵斥贝尔西。
后者悻悻地摸了摸脑袋，只好又先把黑豆先抱出去，自己再爬出去。
“嘘——小声点，跟着我走！”
今天晚上是新月，而且云层也比较厚，很适合夜行。
夜色中，三个瘦小的身影慢慢地向福利院西面的围墙跑过去。
“这围墙这么高，我们怎么出去啊？还、还是回去吧。”五分钟以后，三人来到了围墙下，贝西尔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伊洛什么也不说，只是挑着眉毛看着他。
“呃……当我没说……”
伊洛这才转移他那灼人的眼神，走向一盆大型盆栽，用双臂环抱着自己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大花盆，“吭哧吭哧”地挪动着。
“别浪费时间！快来帮忙！”
另外两人赶紧跑过去一起搬开了那个巨大的障碍。

“哇！这里有个洞！”搬走花盆以后，黑豆站着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围墙脚下有个洞，正好足够让十来岁的孩子钻过去。
“我当然知道有个洞。”伊洛轻轻拍了拍手，走过来摁着黑豆的脑袋，说：“这洞就是我挖的。好了，快进去，我们出去干大事！”
“要出去干什么呢？而且……这、这洞里该不会有什么、什么……东西吧？”贝西尔蹲在洞口，好像仍然有些不情愿。
“要不是晚上会锁大门，我才不会费精神挖这么一个洞呢？少废话，快给我下去！”伊洛说完一脚把贝西尔踹到了洞里。
“黑豆。”伊洛蹲到黑豆面前，“你真的敢去吗？我真是去做坏事哦！”
黑豆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对伊洛的“大事”、“坏事”非常感兴趣。
“那好，等会一切都要听我的，别乱跑，也别多说一句话，知道吗？”
还是点点头。
“呵呵。”伊洛揉了揉黑豆的头发，“进去吧，我留在最后面。”
伊洛挖的洞不大不小，在里面爬行的时候并不觉得太狭小。
没多久，三个人就从围墙的另一侧爬了出来。两人在伊洛的示意下，没有再说话，只是赶紧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然后跟着他很快消失在了围墙外面的小巷子里。
在伊洛的带领下，两人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七拐八拐走了有二十多分钟，黑豆几乎感觉自己要完全失去前后左右的概念了。
终于，走到一堵高墙下的时候，伊洛停了下来，接着微弱的月光，在墙角下找到了又一个洞口。

黑豆起先还以为这洞又是伊洛给挖出来的，还用特别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后者得瑟了一阵子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后脑说：“其实这个洞是别人家的狗洞，不是我挖的。”
黑豆这才恍然大悟，不过还是很佩服伊洛——至少他没有为了那一点点虚荣心而欺骗自己。
“我们快进去！”伊洛招呼两人。
“不是吧？钻狗洞？修女教过我们做人要有尊严，这种事情……”说到这里，贝尔西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变了一种口气说：“不、不太好吧。”
“放心啦，我平常除了捉弄捉弄你们以外，什么时候害过你们？相信我，进去了你就会知道，这个狗洞，钻得绝对值得！”伊洛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要是不信，这次我先进去，你跟着，小黑豆在最后，跟我来就知道了。”
印象中那个无恶不作的恶魔都这么说了，贝西尔自然不好再推脱，等到伊洛钻进去以后，自己只好也跟着钻了进去。
往洞里爬了没多久，前面的伊洛突然停了下来，连带着紧跟在他后面的贝西尔和黑豆一下子撞到了前面人的屁股。
“嘶——”贝西尔正想抱怨，抬头却看见前面的伊洛正转过头来用一种奇怪的动作示意两人别说话。
后面两人伸长脖子向前望去，看见里出口大概十来米的位置上赫然躺着一只体型巨大的猎狗！
贝西尔这时候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都说了是狗洞，要是没有狗哪里来的狗洞啊！看那家伙的体型，他毫不怀疑自己可能也就相当于它的一顿午饭而已。

沮丧归沮丧，贝西尔还是很理智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幸好，那头大狗好像吃饱喝足的醉鬼一样，只是扇了扇它肥硕的大耳朵，没有任何举动。
“怎么办？难道让我们去跟那只大狗搏斗？”黑豆思索着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
只见伊洛从怀里拿出来一条绳子一样的东西，然后放在了地上，然后那段绳子突然就动了起来，慢慢地向那条大狗游了过去。
两人这才看清楚原来那“绳子”根本就是一条蛇！
贝西尔是用手拼命捂住自己的嘴才坚持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
而黑豆却隐隐想通了为什么贝西尔他们明明比伊洛更大也更强壮，却害怕他得原因。
谁会不害怕一个随时都能从怀里掏出来一条蛇的人呢？
想到这里，连黑豆身上都起了一片小疙瘩，对伊洛生出几分恐惧来。
那条蛇在洞口游荡了一阵子，却总是不靠近洞口，然后它好像是突然发现了一边睡得正香的大狗，于是晃荡着朝着那边游了过去。
那狗还是老样子，沉沉地睡着，时不时扇动着自己的耳朵，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接近。
蛇和狗，两者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倏”地一下，蛇游动中蜷缩起来的身体猛地弹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狗肚子上咬了一口，那条大狗被猛地惊醒，但也仅此而已，它甚至都来不及叫一声，就痛苦地躺在地上抽搐起来。
毫无疑问，伊洛放在怀里的那条蛇，是剧毒蛇。

“好了！我们可以出去了！”伊洛兴奋地小声喊道。
“可是……外面还有一条蛇……”贝西尔对那玩意心有余悸。
“我早在身上抹了药了，不然你以为那条蛇为什么不咬我？你们身上我也用手给抹上了那种药，放心吧，咬谁都不会要我们的，走吧！”
两人先后从洞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后才发现没见到跟在后面的黑豆。
“出来啊！”伊洛蹲在洞口招呼还猫在里面的黑豆。
“我不想进去了……”
“呃……那好吧，反正接下来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在这里把风吧。要是看见有人过来，你就大叫一声，然后自己跑吧，反正只要在附近，我就一定能找到你。记住了吗？”伊洛吩咐说。
“嗯。”很平淡的回答。
伊洛仍以为黑豆是因为害怕才不跟他们进去的。
其实，目睹那条狗倒下的一瞬间，黑豆就后悔跟来了。
在他当时的观念看来，不管做“好事”还是做“坏事”，只要代价是生命，那么这种事都可以归为一类。
恶事！

看着伊洛和贝西尔猫着腰越走越远，黑豆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相信一个认识还不到一天的人，同时他也开始祈祷上天别让伊洛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至少，别在今天晚上做，否则自己将会后悔一辈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越到后面，黑豆等得就越是煎熬，那个狭窄的狗洞里，连空气都仿佛已经凝固，他有些喘不上气，却又不得不攥紧拳头命令自己放慢呼吸的节奏，好像呼吸的声音大一点都会惊动这深宅大院里的人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光下终于出现两个奇怪的人影，黑豆屏住呼吸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才确认是伊洛和贝西尔，只是两人肩上各扛着一个长长的包裹，所以轮廓显得有些怪异。
他们快速地跑到洞口边，伊洛对着洞里摆了摆手示意黑豆往后退，然后又让贝西尔先钻了进去，倒退着把他扛着的包裹往外拉，接着自己也如法炮制，快速地退出了这个院子。黑豆很想知道两人带出来的包裹是些什么东西，但伊洛没给他发问的机会，一出来就压低声音招呼道：“快走！”于是三人又走街串巷按着原路返回了福利院。

一钻进福利院的高墙里，贝西尔和黑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个是感慨终于回来了，一个是庆幸完全没被发现。
但伊洛没给两人多余的时间，，赶紧又招呼黑豆先回去睡觉，贝西尔跟他走。
而黑豆的好奇心又被激了起来，他很想亲眼看看，那个包裹里到底是什么，总不能跟着去了一趟，却连到底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伊洛也没有阻拦，带着两人一路小跑到了厨房，打开厨房门后——这福利院的厨房实在没什么好锁的，因为即使进去也找不到哪怕一丁点可以果腹的东西——伊洛和贝西尔打开了肩上扛着的包裹。
借着朦胧的月光，黑豆看见了面包、腌肉，还有很多自己虽然没见过，淡却散发着诱人的食物香气的东西。这两个大口袋装得满满的全是吃的东西！
难道半夜出去，就为偷些食物回来吗？
“你们不知道吧？其实福利院里吃的东西早就不多了，大家都在饿肚子，只是没人对修女们说起而已。”面对黑豆不解的眼神，伊洛缓缓开口。“福利院的生存，靠的是好心人的施舍和捐助。既然大家开始饿肚子了，就说明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来帮助我们了。你们要知道，我们这些孤儿一旦离开福利院，就什么也不是了，很少有人会可怜我们，很少有人会帮助我们，所以，我们要靠自己！之前，我有在外面打点零工，想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给福利院减轻一些负担，但没想到那个老板见我无依无靠赖了我的工钱！所以今天晚上我带你们去偷了他的厨房，这些东西就当是我的工钱加上利息了，这些东西应该能让大家吃顿饱饭，要是可以，我准备以后还要多干几次，不能让福利院因为食物供给不上而关门！”
“难怪你说我抢那些小鬼的吃的没出息，抢来抢去，福利院的食物也不会变多，还是你行……”贝西尔虽然年长，但也开始佩服起伊洛来，刚才那番话确实让他明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