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水无罪]专注狂热的水楼----长篇小说《Diablo》 [复制链接]

伊洛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好拿起笔重新写了一封，当然，这一次的回信没有说任何关于谕令的事情，只是简单说了一些最近一切如常的事情，什么田照种、饭照吃、诗照唱、觉照睡之类的，然后嘱咐黑豆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把信封好之后，伊洛觉得有些烦闷，于是推开公共书房的大门，走了出来。
公共书房在大堂的侧面，是之前在满足了孩子们的温饱问题之后，索菲娅修女认为应该开始抓一抓他们的教育，在她的倡导下建起来的。
从侧面出来经过大堂门口的时候，还要路过以前的一个小地窖，因为后来福利院自给自足，这个地窖已经不够大了，所以就废弃了。
但安代尔来了以后，却主动要求住进里面去，尽管索菲亚修女一直要求他住到院长寝室里去，但每次都被他用“女士住过，我住不惯”的借口给搪塞了回去。
其实大家都知道，他这是不想让索菲娅觉得自己被福利院遗弃了而已。
平常一天要往这个地窖边经过好多次，但今天伊洛却突然想进去跟老头研究一下谕令的事情——回想他刚来时说的话，很有可能知道点什么。
安代尔住进来以后，伊洛还是第一次下来。摸着漆黑的台阶一步步走到下面，他不禁开始抱怨：这老头，怎么也不点根蜡烛什么的！
“谁啊？”安代尔的声音传来。
“我。”伊洛还在像盲人似的伸直着双手摸索着，唯恐被什么东西绊倒。
“你是谁？”老头问出来的话让他差点被噎死。
“我是人！”伊洛没好气地回答。

“嗤——”
安代尔终于划着了一根火柴，点燃了手边的蜡烛。
突然出现的光线让伊洛有些不适应，忙用手挡住了光源。
过了一会，他才把手放下来，看了看这个地窖里的陈设。
这一点也不像是个住人的地方，反倒像是一个搞实验的研究所，到处都是瓶瓶罐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液体。
他哪像个神职人员啊，住的地方连本经文或是一尊神像都没有，真是个奇怪的老头……
伊洛心想。
“原来是你啊，你叫……呃……伊洛对吧？”安代尔看清来人以后，抬起脸眯着眼睛想了想，问道。
“嗯。”伊洛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当做回答，“这里这么黑，你怎么都不点蜡烛的吗？就不怕摔倒？”
“年轻人，看事物应该用心眼，而不是用肉眼。”安代尔慢条斯理地回答。
“太深奥，不懂。”伊洛可是从小听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长大的，可不吃这一套。
“呃……其实刚才我实在配药，几种药的颜色一样，只是气味稍有差别，为了不让视觉影响判断，才把蜡烛灭掉的。”老头见招数不好使，只好说了实话。
“噗——”伊洛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老头，果然挺有趣的。

“看来你懂医啊？”伊洛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些摆得整整齐齐的瓶瓶罐罐，有些好奇这老头怎么能在一个来月的时间里把这些东西弄进来的，他记得老头来的时候是两手空空才对。
“略懂而已。不过你最好别乱动那些东西，里面有不少是剧毒的药物，沾之即死，另外有些虽然毒不死人，但能让你一点一点萎缩，最后缩成个猴子那么大……”安代尔一边说还用手比划了一下一只猴子应该有多大。
“吓唬我？我可是从小跟蛇虫鼠蚁打交道的！”伊洛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手上的动作还是小心了很多。
安代尔见他确实老实了，也就不再提醒太多，转过身去准备继续之前的工作，可背后又突然传来伊洛的声音。
“你说你懂医，我有个病症，看你能不能诊出来是什么病！”
“哦？你生什么病了吗？”安代尔只好又转过身来。
“不是我，你先听完，再看看这是什么病……”接着，伊洛就将之前从黑豆那里听来的关于那场瘟疫的描述全部说给了安代尔听。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你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病吗？”
可安代尔却一直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伊洛，连眼都不眨，让后者心里一阵阵发毛。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害怕的感觉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仿佛是在给自己壮胆似的，伊洛硬着脖子大声问了一句。
“到底是谁得了这种病？”安代尔凌厉的眼神终于淡了下去。
伊洛顿感压力散去，轻轻吁了口气，回答说：“是我的一个朋友，他的父母的了这种病，他一直想找到治疗这种病的办法。哎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安代尔略微点了点头，嘴巴张成一个“O”型，但没有发出声音，以表示了解，“根据你的描述，这情况怕根本就不是病啊……”
伊洛眼睛一亮——看来这老头真懂！
“不是病？那是什么？”他赶紧追问。
“你听说过亡灵法师吗？”安代尔并没有直接回答。
“亡灵法师？这不是用来吓唬小孩子的鬼故事吗？真有啊？”
“当然有，而且还不少，只是一般没人见过他们而已。”
“没人见过？那亡灵法师的传说又是怎么传出来的？”
“不要怀疑，因为见过他们的人后来都死了。”安代尔那种凌厉的眼神又回来了，这次像是要把眼前的这个小子塞到他的那些瓶瓶罐罐里泡上几年的样子。
伊洛咽了一口唾沫，心说这老头讲起鬼故事来还真是吓人。

安代尔盯着伊洛看了好一会，让后者额头上甚至冒出来细密的汗津，可伊洛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举动，老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和一般的魔法师研究元素的力量不一样，亡灵法师是一种专门研究死亡力量的法师。他们最早的时候是想通过自己的研究让人类逃脱死亡的威胁，达到永生，但这种违反自然规律的行为注定要充满困难。在这条路上探索的过程中，他们当中有些人发现了一条‘捷径’，那就是可以通过操纵其他人类死亡的过程来获取力量，并借此延长寿命。”
“当人的欲望找到一个有效的满足方式时，他们总是会不断地从这种渠道上寻求和索取，所以，即使这种本末倒置的方法完全违背了亡灵法师本来的初衷，却因为这种方法带来的效果却是惊人地好：不仅寿命变长了，力量也变强大了，还能让别人敬畏甚至把自己当神一样供奉。那些人在那条看上去像是捷径的岔路上越走越远，最终成了可以为了寿命和力量不择手段，甚至大肆制造屠杀的恶魔！”
安代尔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停了一会，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说的那种情况，绝对是亡灵法师用诅咒或是某种毒素造成的，他们就是用这种方式制造死亡，然后在一个又一个人的死亡中获取自己所需的力量。”
果然和之前黑豆的猜测一样，那场让他失去双亲的瘟疫的确是人为的，可听起来好像亡灵法师很厉害的样子，而且行踪诡秘，不知道黑豆怎么才能报仇啊……
“那要怎么才能打败一个亡灵法师呢？”想到这里，伊洛几乎是脱口而出。
安代尔听了直摇头，说：“小子，对抗亡灵法师是教会的事情。知道为什么教会一直不把亡灵法师的事情公开吗？就是因为他们太难对付，一般人想都别去想，别说对抗，就是一个亡灵法师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来。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不！我答应过我那个朋友，一定要帮他报仇！”伊洛打断了安代尔的话，此时他眼里闪烁着的，是和那晚黑豆说出自己的愿望时，同样的光芒——那是仇恨的火焰。

“唉……”
老头叹了口气，地窖里陷入了沉默。
“小子，你没什么事了吧？没事就出去吧，别打扰我老人家配药。”
“哦。”伊洛从沉思中反应过来，转身准备出去。
安代尔也重新坐到他的工作台前面，准备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工作。
走了没两步，伊洛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用手掌拍了一下额头，又转过身来，说：“那个……”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没什么其他的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些事千万别跟别人说，引起恐慌的话，那可不是小事情。”安代尔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不，呃……其实我之前下来，是想问你关于那道谕令的事情……”伊洛想了想这件事应该怎么开口，但想了想还是直接问比较好。
“你是说让索菲娅修女卸任还乡的谕令？”这下安代尔略微转了转身。
伊洛点了点头。
“我想不光是你，所有人对这道谕令应该都是摸不着头脑，你想要弄清楚其实也很简单，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福利院现在明明有足够的食物可以供应给外面的一些穷人，可我来了以后第一件事却是要暂停对外的援助，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安代尔有心想要试试眼前这小子到底有多聪明。
“暂停援助？唔……你会问这个肯定是因为这事跟谕令有关系……换句话说，就是帮助那些穷人直接导致教廷做了这种决定，可帮助他人本来就是福利院存在的目的啊，除非……”伊洛也就干脆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除非什么？”安代尔笑着问，他现在是真对这家伙感兴趣了。
“除非帮助他们能给修女带来什么教会的其他人所不可能有的东西……可我实在想不出来这能带来什么啊。”伊洛的思路到这里断了。

“你所谓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实际的好处啊，比如名誉之类……”安代尔继续提示。
“你是说外面的人们称呼修女叫‘圣母’的事？不可能吧……”伊洛不以为然。
“你小子，很聪明，可你的眼界还不够开，总是把自己的思维代进别人的思维里。你要知道，宗教本来就是依托在人们的口碑之上而存在的一种组织。一个在民众中拥有无上声望的神职人员，对上面那些还在忙着争权夺利的主教什么的，是多大的威胁！在权力场上摸爬滚打都成了精的那些家伙，怎么可能不把这个人扼杀在摇篮里？”
“可既然修女在民众中声望高，他们就不怕让她卸任会引起骚 乱吗？”伊洛不服气。
“所以说你小子眼界还不够开啊，你也不换个角度想想，那道谕令上面写的卸任原因是什么？年事已高，殊觉不忍，多婉约！那些人那什么理由闹？你们想累死伟大的‘圣母’吗？！你怎么回答？再说了，那些人里面，吃不饱穿不暖的占了绝大多数，我只要花点钱在其他地方无偿供应食物，那些人就会离开这里，能掀起多大的浪来？所以我才会暂停对外的援助，万一我也得了个什么‘圣公’之类的称号，我可不敢保证下一任院长来了会把我和修女都留下来。”
伊洛听完无话可说，他现在是真服了：这老头好像什么都懂，不仅有些神秘，还非常奸诈，把人人心看得透透的，完全不像那些平常见到的神职人员一样一本正经。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有时候居然会怕他！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相逢恨晚，嗯，相逢恨晚啊！
自从伊洛和安代尔经过这次长谈之后，他便时不时地会钻到地窖去找老头聊这聊那，期间学到不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而安代尔也开始偶尔从地窖里钻出来晒晒太阳，跟孩子们聊聊天讲讲故事什么的。
伊洛之前的判断没有错，这老头讲起鬼故事来的确是一把好手，几乎是活灵活现，吓哭小孩子什么的，简直是小菜一碟。
不过即使这样，也没有孩子去找索菲娅修女告状——索菲娅修女名义上是卸任了，可实际上安代尔根本不怎么管事，她还是在行使院长的职责——一个讲鬼故事的老头比只会讲神的事迹的修士或者修女要可爱多了。
半年以后，附近的穷人长期没人救济，加上又闹起了虫灾，福利院必须要打开门来接济他们了。而令人意外的是，当几个修女把这个建议提出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对的居然是索菲娅修女！
因为修女一贯的为人，大家即使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也没有再坚持。
可在那天晚上，修女亲自找到伊洛，要他找几个机灵的孩子，用一种“偷偷”的方式，把福利院的食物带出去。
老头说的真是一点也不错，看来这半年来，修女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啊。

那天开始伊洛就忙了起来，白天除除虫，累了就停下来听安代尔讲讲鬼故事，或者是“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小孩子，再不就是每隔个把月时间就给黑豆写信。这小子看来接受了非常好的教育，不但字写得越来越好看，用词也越来越精确，还经常会纠正一些伊洛些的错字，或是和他讨论一些什么哲学方面的话题，伊洛虽然不懂这些大道理，但久而久之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等吃过晚饭，入夜了，他就带着贝西尔和其他几个机灵点的孩子拿上一些蔬菜之类的东西窜到外面去分发给一些饥民。
外面的人们当然不会知道福利院里发生了什么，又是经过了怎样的变迁，他们只知道，以往会无私帮助自己的福利院变得不再慷慨。渐渐的，“圣母”的称号终于没人再提起，取而代之的，是大家都在谈论福利院的孩子们非常懂事，像一个个的小天使。
这样的流言对福利院已经不可能再产生影响，教会总不可能因为忌惮几个孩子就他们遣散或者把福利院关掉——因为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接纳他们了。
生活再一次回复了平静，这次平静，持续了非常久的时间。
时间就像手中的一捧水，当手里还有很多的时候，你不会想到去握住，而当所剩无几时，想要握住，却发现完全阻止不了它的流逝。
八年，伊洛和贝西尔都已经长成大人了，成了大小伙子。
福利院里不是不能结婚的神职人员就是眼里没有男女之分的小孩，根本没人想到过这两个小伙子娶妻生子的事。直到有一天有几个女孩子说是在山上采了点蘑菇，专程送来福利院，还很隐晦地表达了想见见伊洛和贝西尔意愿，索菲亚修女这才开始着急他俩的终身大事，整天张罗着介绍周围村子的女孩子给他们认识。
可当事人并不急，面对修女的热情，他们还有些郁闷。
对于他们而言，圣德兰已经成了自己的家，如果要结婚，总不可能一家子人还留在修道院刺激那些失去家庭的孩子，所以两个人根本就没想过离开这里另外成家。
伊洛和贝西尔甚至想过成为一名神职人员，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留在福利院了，可是一想到晨颂晚祷那些繁文缛节，他们就一脑门子冷汗。
要我去做几个小时的祷告，我情愿老大你在我脸上放一只蜘蛛！
贝西尔说。

时间就像手中的一捧水，当手里还有很多的时候，你不会想到去握住，而当所剩无几时，想要握住，却发现完全阻止不了它的流逝。
八年，伊洛和贝西尔都已经长成大人了，成了大小伙子。
福利院里不是不能结婚的神职人员就是眼里没有男女之分的小孩，根本没人想到过这两个小伙子娶妻生子的事。直到有一天有几个女孩子说是在山上采了点蘑菇，专程送来福利院，还很隐晦地表达了想见见伊洛和贝西尔意愿，索菲亚修女这才开始着急他俩的终身大事，整天张罗着介绍周围村子的女孩子给他们认识。
可当事人并不急，面对修女的热情，他们还有些郁闷。
对于他们而言，圣德兰已经成了自己的家，如果要结婚，总不可能一家子人还留在修道院刺激那些失去家庭的孩子，所以两个人根本就没想过离开这里另外成家。
伊洛和贝西尔甚至想过成为一名神职人员，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留在福利院了，可是一想到晨颂晚祷那些繁文缛节，他们就一脑门子冷汗。
要我去做几个小时的祷告，我情愿老大你在我脸上放一只蜘蛛！
贝西尔说。
不过两人的郁闷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平静的生活就被打破了。
打破平静的，是战争。
当坎德拉斯大军入侵的消息传来时，福利院还乱过一会，得到消息的前几天，大家几乎都是枕着行囊睡觉，只等着杀声一起就夺门而出。
只有安代尔什么都没收拾，他说，我就一个人，有两条腿就够了。伊洛问他配那些药怎么办，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都在这里。”
福利院这边看来暂时没什么好担心的，可伊洛又想到了黑豆。
这家伙来信说会学兵法和武格斗，大主教老头这样培养他绝不可能把他当神像一样供着，要是上了战场，可没去偷吃的那么简单啊……
这种微微恐慌的情绪持续了大概一周时间，很快又有消息传来：坎德拉斯的大军并没有走地势相对平坦的东北方向，而是绕向了东南方向的丘陵地带。
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用再惶惶不可终日了，但同时，周围村子里不少走南闯北的人则理论说，东南面有威斯特玛的重要港口和军事基地——国王港，当然也有全国最精锐的部队。敌人明知如此还往那里走，如果他们的主帅不是被臭虫熏坏了脑子，那就是想一鼓作气灭掉威斯特玛。
来者不善啊。

于是从那天开始，伊洛每天白天都会跑到镇中心的布告栏那边去看张贴出来的战报。但因为消息传递得并不快，头两天没有任何消息，直到第三天才有大军出发的消息，再往后就是接连不断的胜仗，形势一片大好，连不识字的老妪都知道坎德拉斯简直是没事找抽。
伊洛终于放下心来。
既然大主教老头想要培养黑豆，就不可能让他去做太过危险事，就算要上战场，也不会离前线太近，所以只要能打胜仗，黑豆就一定不会有危险。
可是伊洛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黑豆跟自己混了这么久，血液里早已经被灌注了不安分的因素，这个时候的黑豆，就是让他当敢死队他也会干。
不过伊洛有一点倒是没有想错，那就是大主教不会放任自己培养的接班人在战场上流血牺牲，他早早就在大军里安插了心腹，随时准备为黑豆挡刀挡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