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形态无时不在。就说俄罗斯经典民歌《山楂树》,那可是为50年代的过来人所钟爱,而50年代为中苏蜜月期,初生的共和国天空无比明丽。到了静秋的70年代,中苏交恶,《山楂树》也可能成为政治压抑的象征,静秋还是偷偷跟一学俄语的实习老师学唱的。在《山楂树》的歌唱中,一个少女爱上两个工人小伙子,他们在山楂树下约会,但少女无从取舍,因此向树发问。静秋爱上了老三,却囿于革命语境,只能向政治求助。这是主导静秋的行动能力。倘若按照能量守恒定律,我们也可以说,可怜的静秋,她爱的能力实为政治能力所转嫁、挟持,政治激情模仿、借助她爱的激情大行其道。再说静秋对生理卫生的无知。我不能断定1974年是否出版了曾经风靡一时的生理卫生科普小册子《性知识漫谈》(说它风靡一时,是因为一代人曾经把它当作黄色作品阅读,因此掌握了性知识那不过是它的副产品),但我敢说,即便是已出版了,静秋也能做到自觉地不去读它。而母亲不进行适时的性教育,也是时代语境压迫所致。静秋显得如此可笑。可笑的还有,那个时代,女性身体以端正笔直的板儿身材为美(这符合清心寡欲闹革命的要求),最好身体往墙上一靠,就能跟墙严丝合缝。如果胸脯或者屁股顶着墙,那叫一个“三里弯”(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让人出鼻血的前挺后翘S型),“丑死了”。静秋不幸就长了这么一付丑死了的魔鬼身材。这让她痛苦于自己不革命的长相。好吧,这一切都是政治惹的祸。恐惧得以扩散。意识形态囚禁了身体,静秋不仅可笑、可怜,亦复可悲。爱情这回事,实为静秋生命不能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