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水草
水草是我们班的文艺女青年。能歌善舞,个性温婉,笑起来眉眼弯弯。
因为年纪在全班最小,所以成了全体女生加部分男生共同的小MM,地位类似于男生中的小白。
水草家是本市的,平时不怎么住校,每天骑个小自行车风雨无阻,车把上还挂着个塑料饭盒。
大一全校搞文艺汇演,我们系排了个藏族舞蹈。
老五、小白、月亮外加水草。
那舞跳的太牛了,先是老五和小白整了一段藏族风格的踢踏,全体女生基本上都疯了。
然后月亮和水草华丽登场,节奏优美婀娜多姿,全体男生都傻了。
傻得连鼓掌都忘了。
话说我自从大二开始,经常被学生会抓去写点酸文,尤其是演出啊晚会啊什么的,肯定得憋出几大篇主持人的串场词。
所以经常有机会看水草她们排练,聊天的机会也多。
这一点曾经让很多人羡慕不已。
水草是个爱笑爱梦想的女孩儿,性格里有不少天真的东西,让我老觉得她祖籍应该在丹麦,打安徒生童话里蹦出来的。
在她面前,男生们会主动自觉的假装自己是绅士,然后恨不得为了她跟谁拼了。
一种挺复杂的情绪。
那会有不少男生追水草,文艺男青年,体育男青年,问题男青年,各种男青年。
不知为什么,里面没有我们班的。
估计大家都下不去手。
有一段时间,学校篮球队一个老觉得自己是白马王子的倒霉孩子对水草单刀未遂,估计受刺激手大发了,下午一放学就在学校门口等她,死活非要个说法。
水草有点害怕,跟我们说了。
我们哪听这个啊,篮球队牛B啊,不就裤子比我们长一截子外型更接近电线杆子吗?
我们集体送水草回家,前后大概半个月,蹭了不少水草的雪糕吃。
电线杆子见着我们就闪了,知道我们都不是好鸟,都能组织个学校搏击队了。
水草就这么有惊无险的念到了大四。
然后就出事了。
舔着脸说,这事跟我还有点关系。
话说我这个人吧,每日里游手好闲招猫逗狗,除了正经事什么都干,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混了个还算不错的人缘。
所以一度在学校XX省老乡会里兼了个临时代理伪会长的职务,没事聚一帮子老乡吃吃饭喝喝酒,寒暑假一起买票坐火车回家。
有一个跟我关系不错的男生,跟我一届,但不是一个系,叫皮蛋。
皮蛋是个典型的好学生,五讲四美三热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在他们班混了个学习委员。
按说皮蛋跟我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不抽烟不喝酒见着打架的就绕着走,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可偏偏我和他很谈得来,所以他老来我们宿舍玩,听我讲乱七八糟的打架泡妞故事。
皮蛋是那种对谁都彬彬有礼的人,不笑不说话一笑8颗牙,小眼镜一带小分头一梳,满脸笑容很有几分奶油气质,比现在大多数台湾偶像剧男演员招人DJ。
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皮蛋对所有可能发生肢体对抗的运动都持排斥态度,他老人家唯一积极参与的体育运动项目是排球。
客观的说,皮蛋打排球还是不错的,除了身材,其他的都很象业余女排选手。
我们那倒霉学校的倒霉排球场在女生宿舍楼下,天气好的下午,总能见到皮蛋跟个别男生一大捆女生在一起打排球,欢笑声此起彼伏很有青春的味道。
这股味道从排球场上逐渐扩散到女生宿舍楼,飘啊飘的就飘到水草她们宿舍了。
水草不怎么住校,但偶尔也回宿舍跟大家聊天嗑瓜子88班里系里的卦。
大家设想一个场景吧。
初夏,万里无云,阳光好的让人直打瞌睡。
我们美丽的水草同学在宿舍里午睡醒来,百无聊赖的一边梳头一边推开窗户。
午后的阳光迎面扑来,小风吹的楼前一排白杨哗哗作响。
透过白杨树茂密油绿的树冠树叶的缝隙,我们的水草同学看到排球场上一身白色背心短裤的皮蛋同学。
皮蛋同学打球累了,此刻正微闭双眼张开双臂迎风伫立,任微风拂去额头和胸口的汗珠。
我觉得皮蛋同学的这个造型有严重的装B嫌疑,尽管他一贯有摆POSE的习惯,可这POSE摆的实在太那什么了,严重的GJM了泰坦尼克中的部分场景。
但我不能怀疑这个装B pose的真实性,因为以上场景是水草亲自向我描述的。
在水草连续的有意识的目击了N次皮蛋打排球的奶油风姿之后,某个晚上,我正在宿舍里打牌眼瞅就要输光裸奔的关键时刻,水草在楼下喊我的名字,及时保住了我的清白之躯。
那天晚上水草请我到离学校挺远的一个冷饮店吃冰激淋。
我估计她事前已经做了充分的调查准备,因为她已经明确的掌握了皮蛋的姓名年龄籍贯等资料。
她是请我做媒的。
那天晚上我向水草详细介绍了我眼中的皮蛋。
忽略了很多优点夸大了很多缺点从口沫横飞说到口干舌燥,成功的奠定了皮蛋在水草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地位。
水草咬着嘴唇听得很认真,不停的用小勺在面前的冰激淋杯里搅来搅去直至完全融化。
我在讲述的间隙吃了4个冰激凌又喝了2瓶啤酒觉得自己的胃很纠结。最后我跟水草说咱们都大四了,你觉得这事有可能吗?
水草眉眼弯弯的一笑,说我不管,我就是不想给以后留遗憾。
那天晚上回宿舍之后我的胃纠结的没招儿没招儿的,彻夜未眠的在宿舍和厕所间徜徉。
比胃更纠结的是我的心,凭什么啊,凭什么啊,凭什么女生宿舍楼地下不是足球场不是饭馆小包厢不是麻将桌不是拳击擂台偏偏就是那倒霉排球场啊。
我也有白色背心白色短裤我也会玩泰坦尼克啊。
天亮之后我去找皮蛋,反正那会基本上不怎么上课了,皮蛋在宿舍里热情接待了我,听我念叨了一早上关于水草的话题。
中午的时候我带着皮蛋到常去的一个小饭馆,包厢里水草等的花儿都谢了,当然,看到皮蛋又开了,开得很羞涩。
NNGX,大学四年,我就没见过水草冲我那么迷人的笑过。
我很识相的留下这小两口自己提前走了,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和一饭盒红烧肥肠。
过了没几天,水草开始住校了,皮蛋不怎么打排球了。
黄昏恋的队伍里又增加了令人忧伤的一对。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皮蛋找我倾诉了一回,地点在小酒馆。
他居然学我喝酒,果然喝高了。
皮蛋很忧伤,眼瞅着要毕业了,可真是舍不得水草。
其实这之前水草也跟我倾诉过,内容类似,不知今后何去何从,也很忧伤。
我更忧伤,莫名其妙就成了恋爱垃圾桶,谁有事都拿我当这方面的成功人士不耻下问。
也许因为我的强项是煽情,其实我还有更强的,骟掉自己的感情。
毕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我和皮蛋一起回了家,开始了为期半年左右的待业生涯。
我经常去皮蛋家玩,跟他老爸老妈还有漂亮的大姐二姐混的很熟。
皮蛋偷偷向我展示水草寄来的信,一尺多厚,怎么看都是个史诗巨著的篇幅。
水草还寄来一大瓶幸运星,据说是每次想皮蛋想的受不了了,就折一颗。
我本来想数数一共多少颗,可看皮蛋有要哭的趋势,就算了。
后来我和皮蛋都上班了,我们俩人的单位相隔整个城市,想见个面赶上长征了。
皮蛋和水草的异地恋还在那么不靠谱的延续着,我也懒得多问。
一年以后,皮蛋一个同学在青岛帮他谋了个很不错的职位。皮蛋考虑了几天,就辞职过去了。
走之前皮蛋请我喝酒,那时候他的酒量已经不错了,尤其擅长喝闷酒,一言不发的灌自己玩。
我小心翼翼的问皮蛋关于水草的事,皮蛋摇摇头说,就这么耗着呗。
皮蛋每年春节的时候回来,我们聚一聚,喝两杯。
他的酒量越来越好,可酒品越来越差,有一次直接吐饭桌上了。
我们的联系也越来越少,偶尔发个短信问候一下。
直到有一年,我突然接到了水草的电话,水草很平静的问我有没有皮蛋的消息,她说皮蛋已经很久不跟她联系了。
她说她就要结婚了。
这个消息对我一点也不突然,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水草在冷饮店里跟我说起排球场上的皮蛋时,我就有了某种预见。
我把水草的婚讯发短信通知了皮蛋,没有回音。
后来皮蛋又去了深圳,在一家投资公司做了高管,现在已经是个很成功的生意人了。
过年的时候皮蛋回来了,请我吃饭,一起去的还有他的老婆和刚周岁的儿子。
饭后我们俩去了一个小酒吧,喝了很多啤酒。
皮蛋突然问我,还记不记得那个叫水草的女孩和那个夏天。
皮蛋他告诉我,水草结婚那天他赶回去了。远远在酒店门口看到水草花团锦簇的从加长轿车上走下来,笑的眉眼弯弯。
也是夏天,万里无云,微风拂面,路边的白杨沙沙的响。
皮蛋看了一会,就转身走了。
说这事的时候皮蛋笑的很得意,他说渣子,其实我也跟你一样理智,最起码我后来变的跟你一样理智。
那天我们喝了很多酒,都醉了。
皮蛋耍酒疯呜呜的哭,说突然很想给水草打个电话。可我们都没有号码,就拦了辆车送他回家了。
其实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