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便告诉了王夫人,叫他管了家,自己择了发引长行的日子,就要起身。宝
玉此时身体复元,贾环贾兰倒认真念书:贾政都交付给贾琏,叫他管教:“今年是
大比的年头,环儿是有服的,不能入场;兰儿是孙子,服满了也可以考的,务必叫
宝玉同着侄儿考去。能够中一个举人,也好赎一赎咱们的罪名。”贾琏等唯唯应命。
贾政又吩咐了在家的人,说了好些话,才别了宗祠,便在城外念了几天经,就发引
下船,带了林之孝等而去。也没有惊动亲友,惟有自家男女送了一程回来。
宝玉因贾政命他赴考,王夫人便不时催逼,查考起他的工课来。那宝钗袭人时
常劝勉,自不必说。那知宝玉病后,虽精神日长,他的念头一发更奇僻了,竟换了
一种,不但厌弃功名仕进,竟把那儿女情缘也看淡了好些。只是众人不大理会,宝
玉也并不说出来。
一日,恰遇紫鹃送了林黛玉的灵柩回来,闷坐自己屋里啼哭,想着:“宝玉无
情,见他林妹妹的灵柩回去,并不伤心落泪;见我这样痛哭,也不来劝慰,反瞅着
我笑。这样负心的人,从前都是花言巧语来哄着我们。前夜亏我想得开,不然几乎
又上了他的当!只是一件叫人不解:如今我看他待袭人也是冷冷儿的。二奶奶是本
来不喜欢亲热的,麝月那些人就不抱怨他么?看来女孩儿们多半是痴心的,白操了
那些时的心,不知将来怎样结局!”正想着,只见五儿走来瞧他。见紫鹃满面泪痕,
便说:“姐姐又哭林姑娘了?我想一个人,闻名不如眼见。头里听着,二爷女孩子
跟前是最好的,我母亲再三的把我弄进来;岂知我进来了,尽心竭力的伏侍了几次
病,如今病好了,连一句好话也没有剩出来,这会子索性连正眼儿也不瞧了。”紫
鹃听他说的好笑,便噗嗤的一笑,啐道:“呸!你这小蹄子,你心里要宝玉怎么样
待你才好?女孩儿家也不害臊。人家明公正气的屋里人他瞧着还没事人一大堆呢,
有功夫理你去?”因又笑着拿个指头往脸上抹着问道:“你到底算宝玉的什么人
那?”那五儿听了自知失言,便飞红了脸。待要解说不是要宝玉怎样看待,说他近
来不怜下的话,只听院门外乱嚷,说:“外头和尚又来了,要那一万银子呢!太太
着急,叫琏二爷和他讲去,偏偏琏二爷又不在家。那和尚在外头说些疯话,太太叫
请二奶奶过去商量。”
不知怎样打发那和尚,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