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玉，一九五六年出生在玉坪县北部的一个村庄里，七零年小学毕业，因为家庭成分好，很顺利就上了初中。可他并不爱学习，那时初中的学制是两年，很快就混出来了。空有个初中毕业的文凭，实际什么也没有学到。再上高中也是可以的，因为那时候并不考试，只要大队同意，公社加个意见就可以了。他家是贫农，父母在村里又是两个强劳力，工分数他家高，粮食数他家分的多，公社干部到村里来，一般都是在他家吃、住。他父亲外表十分老实厚道，其实心里面很有算计，对人处事总是吃小亏占了大便宜。但他没有上高中，在家里参加劳动，三口之家三个壮劳力，谁不羡慕。村里有个姑娘叫刘桂云，高高的个子，白白胖胖的身段，虽然没读过书，可能唱会跳，又正是情窦开初之时，对黄金玉这个帅哥百般献媚，黄金玉也不老实，两个人多次偷吃禁果。黄金玉的父母只得找人去刘家提亲。刘桂云的父母早在六零年就双双去世，当家的哥哥嫂子，自然愿意妹妹有个这样好的人家。说成就办事，七五年正月，本来这黄金玉还没到法定的婚姻年龄，可农村人用甲子属相记岁法，两个都属猴，七五年是兔年，男女双方都是二十岁过了。婚后四个月刘桂云就生了个儿子，村里自然会有些流言蜚语，说这刘桂云从小没有父母管教，和村里的年轻后生好几个都有往来，说不上这孩子是谁的。可说归说，哪里有人去当这丑不嫌，再说也没人敢到槽上去认马驹。??
??自新媳妇过门，就没有人催她去挣工分，生了个儿子更成了全家人的宝贝，取名叫黄荣贵，所有人都爱称叫贵贵。母随子贵，刘桂云除了喂月娃子外，不要说是到地里干活，家务活也做的少。两年后即一九七七年的六月，刘桂云又生了个女孩，取名荣花。一家六口三代，阴阳平衡各得其所，村里人更是夸奖再三。也就是这年的冬天尚未满二十一周岁的黄金玉应征入武了，当了军属的黄家更是风光。但刘桂云在丈夫走后可耐不了寂寞，村里的年轻人又如绿苍蝇守破鸡蛋样，总是打不散。幸好公社的武装部长在村里开了个社员会，讲了国家保护现役军人家庭婚姻的政策，警告那些不检点的人，小心会受到法律的惩罚，这才有所收敛。??
??八一年黄金玉服役期满回到了家乡，听了闲话，就要和刘桂云离婚。这刘桂云想：“黄金玉当了几年兵，既没有混个一官半职，也没有挣下钱，还要回到家里劳动。再说现在土地分到户里了，公公、婆婆不只是种好庄稼，还要出外挣钱，想把家里的庄稼给婆婆和我靠给。黄金玉回来了，父子俩的意见是一致的，都要出门挣钱。看来我是扭不过的，我才不受那罪。即然你黄金玉要离婚，正好我就凑坡下驴”。有这想法，她就独自回了娘家。哥嫂也知道一些妹妹的事，一再劝说叫回去，讲了居家活人过日子的道理。可刘桂云不听，她自信自己一定能重新找一个干部，或者是有钱的人，就是年龄大也没关系，只要能让她过上舒服的日子，总比守着那一儿一女下苦做庄稼，图个虚名好的多。哥嫂也不好深说，每天照样下地干活，回家喂猪做饭料理家务，由妹子吃了到处去转游，饿了回来吃，吃了就睡。现在不是农业社里挣工分粮吃饭了，多一个人吃也没什么问题，妹子四岁上父母就走了，我们能把她养活大，现在她不顺心回来，就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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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玉的父母坚决不让儿子和媳妇离婚，孙子都这么大了，再遇上不贤惠的后娘，娃娃们受罪。可黄金玉牛着不听父母的劝说，一个欢欢乐乐的家，现在成了残缺不全，父母整天唉声叹气。黄金玉没办法，只得让步说：“她回来了我不撵她，她不回来我也不去叫她，看她能走到什么时候。”母亲见儿子松动了，乘父子俩出门卖自己家的小麦酒去了，就去叫媳妇回来，可这刘桂云坚决不回来。别人家卖吃不完的粮食，黄金玉父子把粮食烤成酒卖，只两三个月时间，就赚了一百多元，父子两商量，明年要修房。就在父子俩一心发家致富的时候，县上通知黄金玉到林场去当工人。因为黄金玉在部队上是汽车兵，地区给林场分配了招工名额，林场专招场里短缺的汽车驾驶人员。??
??黄金玉是按汽车驾驶员招进林场的，可是他在部队虽是汽车兵，是以修车为主，虽然也能把汽车开上走，可是没有正式的执照。林场领导想，已招进来了，只能让他跟车学习，学的有把握后再去考执照。他跟的师傅姓袁，叫袁德明，比他大五六岁，对他很好，他学的也很刻苦。本来有些基础的黄金玉一年多后，就考取了汽车驾驶执照，单独开上了汽车。??
??黄家父子烤酒卖，挣到了钱，黄金玉又到林场当了工人，刘桂云又想回来。她以看娃娃为理由，常去黄家。俩老人也就把她留下了。黄金玉回来看见媳妇在家就不高兴，可是自己曾对父母有言，回来了不撵走，只得忍着。再说，虽闹了几个月，又没办离婚，想撵也没有理由，也就这样不了了之的又在一起过了。老俩口农忙做庄稼，农闲做生意，一年四季烤酒喂猪，积攒着家业，黄金玉每月也有五十几工资带回来。物以稀为贵，那个年代开上汽车可是好营生，既有人请吃，也有人送礼。司机如果没有其他嗜好，工资基本上可以一分不动。再说自己开车，给自己家里拉砖运瓦十分方便，又在林场车，木料也就不愁，黄家的房子很快就修好了。可是房刚修好的一九八六年，黄金玉的父亲死了。母子俩这时才后悔，不应该让老人家那样劳苦。几十年来为了这个家，老人没有吃一顿好的，没穿一件好衣裳。大集体时为了全家人吃饱，没黑没明的挣工分。为了儿子上学、娶媳妇、参军，家里凡有点好吃的都给客人吃了，有点好东西，都给别人送了。改革开放后，日子好过了，可是有了还想有，富了还想富，更是没明没黑地苦累。现在，家里新房修起了，儿子每月也挣上百元钱了，两个孙子读书也很上进，只说是该享福了，可他又走了。从此，家里酒不烤了，猪只喂一个供自己吃的，生意就更不能做了。婆媳俩，媳妇还是不下地里干活，责任田主要靠婆婆耕种。粮食吃不完，每月又有人拿钱回来，生活也还算是村上的头一户。只是老婆婆实在不放心这媳妇，人的本事大小没关系，最怕的是懒，儿子的日子不会好过，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人最怕的是想不开，老婆婆心里总是苦闷着，地里做了回来，吃没吃饭没人问。不舒服了不去地里也没人知道，病了还得自己去找医生，买药吃。就这样老母亲怀着操不完的心，在父亲走后一年多点时间，也就离开了人世。??
??黄金玉回来办完母亲的丧事，真不知道这个家应该如何安排。怀着悲痛将地里成熟了的小收割回来，看着家里的这么些粮食，各样用具，就更想念父母。儿子黄荣贵小学毕业了，女儿荣花也要升五年级，回想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学习，在部队时上军校没条件，技术活学不会，修了三年车，到现在也只是会开车，小毛病会修。那发动机、油路、电路、刹车的原理还是没完全弄明白，这才知道读书的重要。想到这里他下定决心，收拾进城，不图别的，只图儿子上初中能有一个好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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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林业总场的院子里，虽然只有一间房，门外支了个锅做饭，可是除给两个孩子和自己做饭再无别事，不愿做时给他们钱，让买着吃去，刘桂云可算是称心如意当起了家属。黄金玉一年四季在分场里，从林里往火车站拉木头，十天半月才回来一次，总得把柴禾给刘桂云劈好，把米、面、油、盐给办置齐全，还得给两个孩子把衣服洗了，总之要把一安排好他才放心。没想到的事，他发现刘桂云和自己的师傅，袁德明混在一起。他说起来怕丢人，也碍于师徒之情说不出口，不说又心里堵的透不过气，只得连夜开车，走了八十公里山路回到分场，一个人喝闷酒。以酒浇愁，一直喝到第二天中午，两瓶白干下了肚，他终于喝的吐血了。住进了当地的医院，多亏一个姓白的护士，精心护理，一周后他又才能开车。为了报答白护士，他常从林里拾些干柴禾送去，也从火车站买点新鲜蔬菜给她带回来。白护士也出于感激，同时也是对病人的责任，总是在大灶上的饭菜不方便的时候，给他做点热和吃的。见他衣服脏了帮他洗洗，当然也是为了有个开车的司机帮助，自己想走哪去，或要买个当地没有的东西方便。这样你来我往，两个人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谁也离不开谁的感觉。有一次白护士坐在黄金玉的车上，向县城走，两人有说有笑。黄金玉看白护士这样高兴，大着胆子说：“你能不能嫁给我？”他本来是开个玩笑，只要白护士不生气，他就开心了，并不想要什么回答。可他没想到白护士如此开放，竟然说：“你不是有女人吗，只要你离了婚，我就嫁给你。”这本来也是一句玩笑话。可是给正为婚姻而苦恼的黄金玉刻到心上了，他真的向刘桂云提出了要离婚。刘桂云同样用了上次黄金玉提出离婚的那一套，不管黄金玉什么时候回来，都把门一关，不让黄金玉进门。可这回情况变了，说离就离，他们真的就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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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玉离婚了，白护士才知道自己那句玩笑话过了头。为了摆脱困境，医院正好分配来了个省中医学校的毕业生，两人都是本县人，年龄，学历各方面都差不多，没两个月时间就速战速决结婚了。??
??黄金玉再一次陷入了婚姻失败的漩涡，就在他极度苦恼的时候，一个叫马小兰的十八岁少女闯入了他的生活。论模样，马小兰比刘桂云和白护士都俊秀。论温柔，马小兰知热知冷，真有一副热心肠。马小兰是姓马的夫妇俩收养的，马姓夫妇曾是小学老师，五七年被反成了右派，送回乡被管制劳动。两口子没儿没女，三中全会后两人都到了退休年龄，纠正右派问题后，就办了退休手手续，继续在家里过着农民的日子。一家三口，不缺吃穿，也不缺钱花，就是缺少劳力。尤其背柴禾，赶集这类事情感到为难。黄金玉来往于林区和火车站之间，来回都要从他们村里过。稍点柴禾，乘车去赶集，都是有求必应。开车的人，路上吃碗可口的热饭，天黑了有个舒适的被窝也是求之不得。黄金玉和这比他小十八岁的马小兰结婚了。婚后，三十七岁的黄金玉，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爱而得到的温馨，有人体贴的生活是那么舒适。和有知识的人交谈，多么的让人心胸开阔。他听岳父岳母的劝告，对自己的儿女承担了做父亲的义务。估计需要的时候，就把生活的必须品，如柴米油盐等，送到刘桂云住的房子门前，只是放下就走，从不进门，也不和她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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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四年黄金玉和马小兰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马铎。计划生育工作紧，他因超生了第三胎，被林场开除了工职。他回到马家，全家人没有因他丢了工作而嫌弃他，相反还安慰他。要他不要背思想包袱，现在政策这样好，只要人勤劳，就不愁过不好日子。??
??黄金玉的儿子黄荣贵高中毕业，当年没考上，又复习了两年，终于考上了省医学院，马家全家人支持，供黄荣贵读书。女儿荣花高中毕业高考落了榜，因成绩差的太多，马家一家人又全力以赴供给，上了自费的大学，这些都使黄金玉感动万分。更让黄金玉没想到的是，马小兰在两个孩子上学走后，知道黄金玉再不会管刘桂云了，还主动给刘桂云送面粉，常给点钱。他们背着黄金玉商量说：“一个女人家，没有职业，她那名声也不可能再嫁人，再说她和黄金玉夫妻一场，就给适当地帮助一下，我们也不缺这些面和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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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过去了，黄荣贵都已经有女儿，全家三口和刘桂云住在一起。这刘桂云仍然是早上出去扭秧歌、跳舞，吃完中午饭就睡觉，下午出去散步。高兴了做两顿饭，其他什么事都不管。儿子媳妇再忙也只有抽空打扫卫生，再忙也得出去买菜。有时刘桂云说自己不舒服，什么也不干，儿子媳妇下班回来就自己做饭。好在儿子和媳妇是大学的同学，媳妇对老婆婆百般顺从，总觉得老婆婆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又供给读书岂止是不容易，可以说是太伟大了。媳妇只知道表面，不知具体情况，黄荣贵也不可能说父母的谁是谁非。每逢大事，如自己订婚，结婚，荣花出嫁，黄荣贵都要把父亲请回来，诚恳的听取父亲的意见。黄金玉有事到县上来，儿子都要买肉，买鸡，买鱼招待父亲。逢年过节也带上妻子和女儿去看望父亲现在的全家人，不但对年轻的后妈和马铎不弟弟好，还要去给后吗的父母上坟。媳妇只看到这些表面的现象，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她在丈夫不在的时候给老公公黄金玉说：“爸，你就和我妈复婚吧，你看我们一家人能重新在一起，多好呀！”黄金玉什么也没说，过了好一会，他看着儿媳妇等他回答的眼神才说：“你们既然认为我伤害了你们的妈妈，那我就不能再伤害人了。”??
??五十岁过了的黄金玉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都要向死去的父亲、母亲，现在各方面都幸福、美满的儿、女，和四十几岁的妻子及还没有成年的小儿子马铎，默默忏悔。由于年轻时的不慎，做错了最不应该错的事，所以伤害了这么多的亲人，没有尽到当儿子，当父亲，当丈夫的责任，还拖累了马家这两位有知识，有高尚情操的老人，自己实在是有罪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