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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婶的命运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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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9-09-20 22:47:03

    一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自颠落在地以来,父母就盼儿女能有美好的未来。长大以后都有自己遥远的愿望。
  村里的大婶从小在村里就是能说会到的姑娘,和同领姑娘相比,她就是把别人买了,别人还在为她数钱的智商。在她十七大八的年龄,经过别人介绍,她和我们村的大叔结为夫妻。
  其实大叔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人又正直,就是他长得不太大些,可是大婶也长得不大,在别人眼里他两正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的好夫妻。而在大婶的眼里就容不下大叔,经常说大叔是三寸钉。大婶娘家离我们村只有四五里路程,大婶是个能说会道的高手,她的顺口溜就是多:“圪针梁起身,老虎岩站,铁路茅找了个黑老汉。”意思是从她娘家村里(圪针梁)起身,走几步路就是老虎岩,离了铁路峁(我村)这么近还不知道咋给自己找的男人不诚心如意。她就不愿意,今天回娘家,明天在婆家闹,这样一直持续了两三年,家里的婆婆公公恨不得用双手捧着,最后才勉为其难撮合成一家人。
  其实不是说大人们为难年青时的大婶,那时是1945年前的事了,在那个时代她和同龄女人比起来要幸运的多了,在其他女孩那个时代就是找再不如意的男人也是在背地敢怒不敢言,怨声啧啧,而那时的大婶找到大叔在别人眼里就是门当户对,夫妻般配了,可是大婶老觉得大叔配不上她。在双方父母的互相劝说下他们终于在一起过日子了。
  过了些年大婶已经是五个孩子的妈妈了,两个女人大,三个儿子小,大叔家在大叔爷爷手上就是别人眼里的财主,地多,当然果树, 桃树,杏树……应有尽有,那时的年头孩子们都整天饿着,看见大婶家的果子爱得要命,尤其是调皮的男孩子,他们一见他家地里没人,赶紧在地里摘一些水果,抱在怀里几个分的吃。大婶看到地里走下孩子们的脚步影,再看到明显少了的果子,她在地里就咬牙切齿,摘上满满一筐果子,上面盖上一些草,提在胳膊上,走路头扬的高高的,不见人时她脸上愤怒的样子就可怕,要是碰上村里的人,她的脸更加难看,就开始骂了,弄得不管那个人都好像是偷她家果子的人了。
  到了中午时分,家里的妇女们都在做饭,男人们都在午睡,调皮的小孩们也都回到自己的家中。这时的大婶她是家里的霸王,她有婆婆做饭吃,她也不管自己家里的受苦人(劳动人,也是男人们)吃上吃不上。她就坐在她家高高的街畔上开始骂人了:“桃煮上,杏蒸上,嫩娃娃煮在锅底上,咂叫那狗们吃咯。”那时村子里的人住的比较近,一家挨一家。她每天都吵得男子汉们午睡不好,大家也不敢说,谁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干的,只有她自己骂累了歇息去了,大家相互笑笑就算了事了。
  在我成家以后经常听爸爸和公公给我们讲着他们小时候的故事。爸爸那是因为奶奶去世的早,哪有时间和别人家的孩子一块玩的机会,一味的忙着干地里的活,哪怕不会干别的,就是拔把草也可以。公公和大婶家的孩子都是幸子(特别宠的孩子)每天爷爷领着公公,“能行”(大婶家的打儿子的小名)爷爷领着“能行”在一起玩。他爷爷是当地有名的死能赢(好夸自己的人),经常说:“你看我们家‘能行’多聪明,哪像他家的‘六金’(公公的小名)傻得像啥。”爷爷和其他人都笑着不说话。

    二
    在“能行”六七岁时,一场意外发生了,村里的孩子都当柴(出麻花,也是叫天花),其他孩子就是满身都出,睡几天不吃不喝,过几天也就好了。大婶家的几个孩子也都在发烧,两个女儿烧几天满身都是天花,过几天好了。单单“能行”和弟弟“宝源”就是不得过去,紧抢救,快抢救,最后都成了残疾人。走路总是一跌一跌,走不稳就躺倒了,这对他们家是多大的打击啊!好端端的两个孩子咋说不好就一起不好了,急得大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整天埋头啼哭,可是老天爷不会可怜苦命人的,两个孩子从此就是这样了,她家只有老三“三恩”一个是健康儿子了。
  她家一直就是多地的人家,前些年还有“能行”的爷爷和大叔两个务庄农的,爷爷去世后,那么一大家人的地都要大叔一人种和锄草,两个女儿大了以后就是能干的姑娘,她两经常和爸爸埋头苦干,大婶从来不下地干活,再说这么一大家的饭和牲口都够她一个人干了,那还有时间顾地里的活。
  两个女儿都大了,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都先后嫁了人。地里的重担就落在大叔一个人的肩上,他整天受得就像一根黑柴棍,难得见他说一句话。
  大叔一年也顾不得坐一阵阵,春天谁也没下地,他就开始掏地畔,到了种地时数他家忙。夏天他从来都不歇晌午,就在扛着锄头在地里锄草,还要摘绿豆角,他家的经济来源就是一年种的绿豆,那东西就是缠手,摘了一茬又一茬,两个儿子一跌一跌着双腿,什么也干不成,“三恩”一直在上学,所以家里的重担都落在大婶和大叔身上。老大还好,每年在银川出去讨要些麦子换钱,在村里人面前就说自己给银川姐姐家帮忙,其实他是出去讨吃,不过这也没人笑话,残疾人嘛,就是有的全胳膊全腿的也讨吃,更不要说这些人了。有一年妈妈打发“宝源”出去让他和哥哥一样讨吃,他走到一个村子里碰见熟人,他着羞了,再也打发不出去了,一年就在家里喂喂猪,喂喂羊,他弟兄两个真像一对双胞胎,走路都一模一样的趄趔着。

    三
  转眼“能行”都三十大几奔四十岁的人了,他和我爸爸和公公都是年貌相对的,公公的儿媳妇都娶过门了,他还没媳妇,这是他爸爸妈妈的的负担,也是他自己的负担。
  这一年听说在离我们村不远处有一个傻姑娘,大婶请来媒人给“能行”介绍,她们家姐妹四个,三个姐姐都特别漂亮,又很有才,很聪明,都在县城居住。只有老四傻儿吧唧的,反正“能行”也不是一个健康人,大婶说:“我们也就是为了应种种(方言:传宗接代,生孩子。),会生孩子就行了。”
  “刑打了,厉骂了,脑绊颠下(ha)来脑震荡。”这是灰(傻)四娃(她的小名)的口头语。把“四娃”娶过门以后,把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可羡慕死了,都说:“人家‘能行’老婆盖满庄(意思是说村里谁也没她漂亮),哪像自己的老婆就像个黑豆面老婆。”大家你一言他一语的说着。其实“四娃”就是特别漂亮,水汪汪的大花眼,柳叶眉;长着圆圆的脸蛋;长长的头发扎成两个辫子,咋看咋不像是个傻姑娘。
  她一到大婶家还比较瘦,最起码还走路行,整天站在大街畔,见了谁都叫“妹夫”有些年轻人老爱逗她,家里的媳妇或妈妈都说:“再不要逗那种灰(傻)人,谁不爱好的儿女,也是没办法嘛。”
  在她结婚一年以后怀孕了,大婶老担心她不会保胎,就一直让她住在家里,就是偶尔出去锻炼,大婶也跟在后面。在艰难的十个月过来了,她顺利的产下一个女婴,这孩子和她妈妈一模一样,特别可爱。奶奶可一刻也不敢离开她们母子,就怕自己走了,傻媳妇凌迟(方言:打或者压着)孩子,等到孩子稍微大些,大婶就走到哪里把孩子带到哪里。这个孩子对大婶来说就是命根子,她一刻也不想让孩子受罪,孩子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大婶在村里开个小卖部,她每星期都要进货,无论天冷热她都带着孩子。
  在孩子两岁的那年,“能行”出门在外一年不在家,在我们大队有个六十几岁的二百五老汉,他有个哑巴老婆,孙子都跑得满院子,大些的孙子都上中学了。这一天大婶在离家不远的门市卖货,只有“四娃”一个人在家,这个二百五老汉就****了“四娃”,说也奇怪,就那么一回,“四娃”竟然怀孕了,那种傻人谁也不在意。谁知道怀孕十月以后,她生下一个女儿,婆婆就像对大孙子一样精心照料,也不让她受一点点罪,孩子一天天长大。长大以后都六七岁了,竟然没姐姐聪明,连话都不会说,老是:“嗯啊,嗯啊。”的不知说些什麽,长得人样竟然和那个六十几岁的老头一模一样。孩子越是这样,爷爷奶奶越是舍不得她,在他们的眼里,要比大孙子都看得亲。
  孩子上了七八岁,别人家的同龄孩子都在上学,姐姐也上学了,可是她连话都不会说,咋能上学,她的口里一直流着口水,大家都不和她在一块玩,只有姐姐每天爱护着她,保护着她。她每天提着一个草筐,一回只提一点点,一天不知跑多少个来回。她除了打草以外,就和自己的傻妈妈一唱一和,不是瞎说就是瞎跳,有时惹得你不笑也不由。我是最可怜这种人的,每天都对老公说:“你在不要逗‘四娃’要是让大婶看见多不好,谁家都盼自己的儿女出人头地,这是由命不由人。”老公也不逗她。可是你有时看见她就不由的笑,她那就扭就跳的动作能把你笑的肚子痛死,你要是不笑才是十足的傻子。

    四
  在那年的春天,在县城居住的我回到家里,听妈妈说 :“你大叔去世了,涛子(傻妹妹的名字)越来越灰了,大概是想她爷爷的缘故,每天想啥时嚎就啥时嚎,你大婶不知为她花去多少钱了,所有的只要说能看得医院都看了,就是不见效。”
  我听了绝的大叔家好悲惨,大叔现在快八十岁的人了,自从会劳动就一直没有歇息过,小年着体力好就那样劳动者,到六十多岁,他的体力扛不住了,大妈就给他吃好些,说让他好劳动。
  自从三媳妇娶过门,她就像个活娘娘,从来没下过地,连地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些也要大叔操心。“三恩”在外地修车,每年到了过年才回家一次,过了几年他家两个儿子大了,也搬出家门,在外地居住了。在他家就留下一些老的,傻的,只有“能行”的大女人每天就给一家人做饭,洗衣服。她挺懂事的,把自己的傻妈妈和傻妹妹,每天都打扮得干干净净。
  有一天,来了一个媒婆来说“涛子”,也不知那个男的哪里有毛病,可能就是那种大脑有病的人。可是姐姐“娥子”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坐在奶奶身边大声痛哭,她就是把自己的遭遇哭出来了,她其实这么多年来心里觉得委屈,她不是委屈自己生在这样的家庭,她是委屈自己一家人的可怜,为什么世上人都有爸爸,妈妈,妹妹,人家都是健康的,而老天单单对他们惩罚。她越想越觉得难过,就和奶奶抱头痛哭。她说:“奶奶,我舍不得‘涛子’她过了人家门肯定是受罪,受气啊!谁会对她好的。”
  奶奶摸着‘娥子’的头说:“孩子,你的心奶奶都懂,奶奶也舍不得她,只是你看奶奶这把年纪了,不是服侍人的人了,再说女孩子大了不是老留在妈妈家的,迟早要嫁人的。”
  这孙俩说一阵哭一阵,她们想把这么多年的苦都说出来。

    五
  如今大叔也去世几年了,二十几岁的“娥子”也嫁人了,家里就留下大婶和两个残疾儿子和一个傻媳妇,一个傻孙子,他们一家人就躺天打咕隆的过着生活,家里卖货,做饭都要大婶一个人,现在大婶也是七十大几的人了,一直苦重的她,也说不行就不行了。
  灰“四娃”现在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就胖就懒惰,有时就在家里脚地下就拉就尿,家里臭的人也不得进去,只有“娥子”多时来给她收拾收拾。
  “娥子”在家住几天就来给奶奶帮忙洗衣服,给爸爸,妈妈和妹妹洗得干干净净,她一来就依偎在爸爸的身边,给爸爸说长道短,让人看了有点羡慕,这么好的孩子咋就投胎投在他家?
  大婶的一生是坎坷的;命运也是糟糕的;她老人家年轻时梦想是远大的;可是就是应了人们常说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是那天颠倒,这一大家人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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