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天地]乐队的那些事儿 [复制链接]

贝司手看着菲菲痛苦的样子，心里很不忍。

“那天，他说完之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想了很久。”菲菲空洞的眼神，望向天花板，似乎要穿过天花板，看向更远的远方，“我一度想要自杀，准备好了刀子后，听到父母在门外的哭泣声，顿时，我犹豫了。”

“我突然想到，自己生下来，不只是自己的一份希望，更牵扯着别人的希望，起码，牵扯着父母的希望。如果我就这样死去，我又为何，来到这个世界呢？——莫非就是为了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而已？”菲菲说。

贝司手没有说话，因为他根本无法说出些什么。他只觉得菲菲这样做，太对了。

“自从我的孩子离我而去后，我每隔几晚，就会梦到他。他很健康，是个男孩，慢慢长大，还管我叫妈。你不知道我在梦里有多开心！”菲菲笑了，像在回忆幸福的画面，“他是天才，乐器样样精通，还很孝顺，为自己的爷爷奶奶捶背。”

“菲菲……”贝司手看不下去了，失声说道。

“你没做过父母，你不懂……”菲菲打断了贝司手的话，“父母对自己孩子的那份爱，千古不变，特别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对孩子的这份爱也越来越深沉。”

贝司手没有说话，因为他也是这样认为的，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每日都在家里期盼着他回家。每次贝司手春节时回家，父母总是高兴得起早贪黑，为贝司手准备这准备那。每次贝司手都不允许他们花费那么多心思，但他们，总是没有听进去。在父母眼里，贝司手就是一切，是他们的整个生命延续。

贝司手想起了著名的布鲁斯演奏家Eric Clapton的事迹，他的幼子Conor从曼哈顿53层楼的窗口意外坠下身亡，悲痛欲绝的他写下了歌曲《泪洒天堂》。贝司手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没什么特别感觉，如今想起来，只剩下世事无常的唏嘘。

菲菲看到贝司手没有说话，于是继续说道，“我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失去了成为父母的机会，更让自己的父母，失去了成为爷爷奶奶的机会。自从孩子死去后，我不止一次偷看到父母躲在角落里暗自催泪。”

贝司手争辩道，“这……不全是你的错。”

菲菲看着贝司手，突然间满面泪痕，她擦了擦眼泪，“我知道，你很关心我。但，在孩子这件事里，我确实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的报复心太强，这都怪我。只可惜，苦了我的孩子。”

“要不是他，你会这样？！”贝司手急急说道。

“我会怎样？如果没有他，莫非我养不起孩子？莫非我爸爸妈妈不想养他们的孙子？”菲菲反驳道，“当时父母都劝我把孩子生下来，但，是我执意要打掉孩子的！”

“这……”贝司手无话可说。

“这一切都是源自我，我想报复他！我想让他痛苦，让他每天都自责，虽然在他抛弃我们母子后，我这样做有可能得不偿失，但，我就赌他还爱着孩子。”菲菲说，“不爱我可以，但他不一定不爱他自己的亲生孩子！”

“你……”贝司手被震惊得，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现在你知道了吧？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菲菲冷笑着，“从小到大，没人伤害过我，也没人敢伤害我。而他，却把我一次伤害得差不多死去。”

贝司手沉默了，他不敢想象他听到的一切，原来菲菲的内心世界是这样。

“既然他不爱我，那么，我就让他恨我！”菲菲的眼里燃起了疯狂的火焰。

这火焰让贝司手感到害怕，他深爱的菲菲，竟是这样的女人。

“我算出了他会回来找我，于是我就等着。”菲菲淡淡说道，“后来，他果然来了。哈哈，和我想的一样。我在心里高兴着，这次，总算可以让他刻骨铭心一次了。”

贝司手咬着嘴唇，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我想不到，他来了，却还带着一个女人！”菲菲恨恨地说，“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事，当时我甚至想找他们拼命！”

“但我忍住了，当看到他那张疲惫的脸，我的仇恨顿时被化解掉了。我好心痛，他的脸又疲倦又苍白，我很害怕，怕他得了什么绝症。”菲菲沉浸在回忆中，“我仔细地看着他，希望能够找到一丝忏悔的痕迹。顺便，我也观察了一下那女孩，很普通的一个女孩，这种女孩，菜市里一抓一大把。我顿时在心里冷笑。”

贝司手听着菲菲诉说着往事，不禁悲从中来。

“我一直在心里猜测着他们是什么关系。没想到，他开口了。”菲菲冷笑着，眼泪落了下来，“他告诉了我全部。内容你也清楚了，当时你也在场。接着，像预料中的那样，我崩溃了。”

“菲菲……”贝司手想安慰菲菲，但不知从何说起。他只好陪着菲菲一起，痛苦地沉浸在不堪的回忆中。

“我强装镇定，回到了房间里。因为我怕如果再在那儿坐着，再看到他俩一眼，我就会疯掉。”菲菲痛苦地说，“所以我必须逃避，那时我唯一保护自己的方式。”

“在房内，我不断地哭，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都全部流尽。”菲菲边说边擦眼泪，“我想不出，自己除了哭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贝司手赶紧把纸巾递了过去，菲菲接过纸巾，擦着眼泪。

“我想起他刚刚说的话，感到一阵窒息。如果他说的是事实，那么我在他眼中，究竟算是什么？”菲菲继续说道，“当初他和我在一起，原来不是为了爱我，而是为了他妈妈。为什么他不明说？”

贝司手无言以对。

“我把自己宝贵的第一次都给了他，我对他是毫无保留。跟他在一起后，我有什么，都会也让他拥有。我看不得他受苦，他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菲菲恨恨说道，“甚至，我还打算和他永结同心，一辈子陪伴着他。为他生孩子，然后与他组建家庭。”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菲菲咬了咬嘴唇，“我不停地思索着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我明白他内心的痛苦，但，莫非就因为他的痛苦，就可以这样对待我，我不是人吗？”

贝司手心痛地看着菲菲，此刻，他完全能体会菲菲的心情。

“最不该的是，他亲手抛弃了自己的孩子。你知不知道当他消失得无影无踪时，我是多么地心碎，我一生，都没有过如此心痛的境地。”菲菲的眼睛红红的，“孩子是无辜的，就算不要我，他起码得要他的孩子吧。抱着这份希望，我等啊等啊。最后，我绝望了。我发现我等不起了，再等下去，孩子不死，我也得死掉了。”

“菲菲……”贝司手刚开口，又沉默了下来。

“所以我不得不打掉孩子，也算是一种解脱吧。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他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如果孩子来到这个世上，他没有父亲，母亲又痛不欲生，他会过得幸福吗？”菲菲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我知道这是借口。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我报复心太强。我知道我做错了，但已经无法挽救了。”

贝司手叹了口气，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

菲菲摇了摇头，凄然地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菲菲叹着气，为自己倒了杯葡萄酒，一饮而尽后，又打算接着倒。

贝司手一把抢过酒瓶，关心地说，“你少喝点。”

菲菲苦笑着，继续说道，“后来，我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突然，简直就是一瞬间的事，我心里产生了一丝怀疑。我不敢相信他说的是事实，我希望他在骗我。”

贝司手忙着把杯子酒瓶放到自己旁边。

只听菲菲继续说道，“于是，我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要自己去证明，他说的是否属实！”

“嗯？”贝司手听到这，想起了菲菲曾经失踪了一段时间。

“你也知道，在他到来的第二天，我就失踪了。”菲菲的眼神飘忽着，像两个鬼火，“那时让你着急了，对不起。另外，谢谢你仍然不放弃，时常来我家找我。虽然让你失望了很多次，但最后，我还是回来了。”

贝司手想起从前自己那副痴情的模样，特别是每当自己满怀希望地去菲菲家，之后又满载失望地返回出租屋时，自己心碎的背影。他只有苦笑。

菲菲继续说道，“其实，那些日子里，我是去调查他的背景身世，以及一切与他有关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贝司手感叹着，在他心中积压了很久的谜终于揭开了。

“不查还好，起码我还存在幻想。可惜……”菲菲的眼泪像钢珠一样划破了她的脸，“可惜我查出了让我崩溃的真相。”

“这……”贝司手心中充满了疑问，“是什么？”

菲菲摇了摇头，开始冷笑着，像是恶鬼一样，异常凄凉。

贝司手不敢再问，定定地看着菲菲，等待她宣布真相。

“我花了钱，请人并托关系，尽全力去查他家的情况。最后终于被我查到了……”菲菲冷笑着，像是沉浸在痛苦的沼泽里，“他，根本就是欺骗我！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骗子！”

贝司手脑海里充满了疑问，主唱欺骗了菲菲？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吗？他的妈妈根本就没有去世，至今还活得好好的。而且，身体健康，天天早上和傍晚都去广场锻炼身体。”菲菲恨恨地说道，“虽然他的父亲的确在他年幼的时候就去世了，但确切的是，他的妈妈还健在着！”

“这……不会吧？！”贝司手震惊得无法适从，他破口问道，“这怎么可能？！”

“你不相信？”菲菲冷笑着，“我甚至还有她的相片，你要不要看看？”

“……不需要了。”贝司手沉默了。

“哼，这个混蛋，居然编了一个这样的谎话来骗我！”菲菲的眼里充满着仇恨，“而且，他的那个所谓的女朋友，其实是假冒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