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天地]乐队的那些事儿 [复制链接]

“这就是交友的条件吧，是交友必须要承受的代价啊，什么都不付出，你就想有所收获吗？”洋子据理力争。

“亲爱的，这不是付出和收获的问题，这是选择问题，选择他，选择她。”鼓手喝着酒，戏谑道，“to be or not to be？（生存还是毁灭）”

“我不懂……”洋子有些疑惑。

“你看过电影《猜火车》吗？是说几个吸毒小流氓的。”鼓手手握酒杯，“没看过吗？……好，你真应该去看看。”

洋子睁大着眼睛，希望听到真相。

“关键是在电影的开头和结尾，它前尾呼应，就为了暗示观众们，当你毫无选择地去面对着生活时，你就必须得去进行选择，哪怕你知道什么选择都是狗屎，哪怕你只面对着唯一的一个选择。”鼓手眼睛盯着杯中暗黄色的液体。

洋子点了点头，觉得有些道理。

“能不去进行选择吗？”洋子问道。

“能，有毒品，还需要什么选择。”鼓手笑了，“这是那场电影的开端，也是那群人吸毒的理由。哈哈哈哈。”

“那是在欺骗自己吧！”洋子嘟着嘴。

“所以主角在电影的最后，选择了和其他人一样的选择，这才是生活唯一的选择。”鼓手一饮而尽，“个体和群体之间的平衡点。”

“那你觉得，音乐也像是那部电影里的毒品吗？”洋子心有余悸地问道。

“音乐的身份很可疑，一方面，它是一种能影响人内心和思维的抽象声音，它存在于时间的进行中；另一方面，它携带着的可操作性，让它成为一件阴谋，即可以让人利用它来宣传某种思想、情绪、情感、经历等，它是一个工具而已。”鼓手说道。

洋子看着鼓手，说不出话来。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鼓手举手投降。

洋子不依不饶，“那你得给我继续说音乐。”

“好，我说，我说，”鼓手又点了杯啤酒，想了一会，哭丧着脸，“我从何说起啊，我说……”

洋子调皮地拍着鼓手肩膀，“乖，想到什么说什么。”

“哦，我现在只想喝酒。”鼓手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酒，正想喝。

洋子一把抢了过来，“不许喝，回答完问题，我就让你喝。”

鼓手痛哭流涕，“姐，您就饶了我吧，我求您了我。”

“好。”洋子放下酒，“那你告诉姐，爱情也是毒品吗？”

鼓手看着洋子，笑了。

洋子发现鼓手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原来他才是大智若愚的人。

“能上瘾的东西，不只是毒品，还有很多。”鼓手微笑着，“比如音乐，比如赌博，比如体育，比如金钱，比如做奴隶，比如酒色……”

“哦。是的。”洋子点点头。

“当然，爱情也能让人上瘾。”鼓手双眼发光，“但它也有机会不去成为毒品，那得靠你自身的经营。”

“你是指我要勇敢面对这个选择吗？”洋子急急问道。

“问题是始终都会出现的，但问题也是能去解决的，当然，先决条件，是你必须得积极地去解决。”鼓手说。

“所以我应该积极地去面对未来，而不应该害怕它，因为它始终会来，我也始终会面对唯一的那个选择。”洋子突然之间明白了。

“未来是没有选择的，正因为没有选择，所以它才看似有无数个选择。”鼓手趁洋子不备，一把抢过啤酒，接着快速逃离现场。

洋子傻傻地坐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切都应该自然，何必操心。

爱情，有就有呗，挺好的。

今晚，就在安详的沉寂中，静静地过去了。

今后的几天里，大家都显得很平静。

贝司手一直在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每次菲菲都是开开心心地出现在贝司手面前。

渐渐地，贝司手就把这件事忘了。

与此同时，不幸的事也在悄悄降临。

圈里有个乐手，突然间，就离开了人世。

乐队打算集体去为这位朋友送行。

葬礼上，大伙围在一起，抱头痛哭。

接着有人唱起了歌，为逝者送行。

大家都显得很累，没人再去嘲笑生命。

贝司手抽着烟，在灵堂外夜巡。

一算命的走了过来，一看到贝司手就摇了摇头。

贝司手说，“滚你妈逼的。”

那人走了，贝司手显得更加沮丧。

有鸟在头上飞过，月亮像故意一样，变得很黑很黑。

天空如坟地一样铺天盖地，贝司手一个人散散步。

一不小心踩到的石头，贝司手总把它往远处踢。

他突然在远处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回忆起了一丁点过去的琐事。

好像距今不远吧，反正记不清。

那位逝去的朋友，来为贝司手庆祝生日。

当晚所有人大醉，朋友就干脆睡在贝司手屋里。

午夜，静得能把人所有记忆都拉扯出来。

俩人睡不着，就开始回忆过去。

那位朋友，告诉了贝司手自己好多好多的过去。

童年被父亲踢屁股，踢球时撞翻了别人，从墙上摔下来，第一次进三级录像厅，第一次谈恋爱被甩，第一次打架，第一次听摇滚乐时的感觉，以及，父亲与母亲离婚后，自己第一次被亲人嘲笑的经历。

贝司手隐约记得他说，“我的出身并不算好，但我想活下去，我每天都在思考怎么让自己活下去，我经历过灰暗期，有过自杀经历，幸好我没死成，我要死了，我妈妈得多伤心啊。”

他还说，“我对未来，其实抱着平常心态，觉得，至少自己还有所选择。我想活得更好，做个普通人，做些普通人该做的事，不树敌，宽容面对世界，我觉得这样挺好。”

最后他说，“我好累，但我好开心。”

接着，不久后，他就死了。

贝司手不禁开始怀疑起来，他这短暂的一生，到底在追求着什么？又得到过什么？

命运就这样让人感到害怕，贝司手打了个冷颤。

裹紧衣服后，他又点燃了一支烟，继续回忆过去。

更早前，刚认识这位朋友时，贝司手记得他个头很高，微笑着，人很谦虚。

他跟贝司手拥抱，然后鼓励贝司手。

他问贝司手，“你有梦想吗？”

贝司手记得当时自己的头点得像捣蒜一样。

他笑了笑，说，“你这个头，应该点得更沉重些才是。”

贝司手笑了，他突然间明白了一些事。

但究竟当时明白了什么事呢？此刻的贝司手却一丁点也想不起来。

我是怎么了？我究竟怎么了？现在的我，还是我吗？

这些问题接踵而来，贝司手一下子就无法辨识方向。

梦想？哈哈，那是什么？为什么这些年来，我没有一次提到过这两个字？

我活成这副模样，这些，是我的生活吗？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如果我现在死去，我会不会后悔呢？

人，究竟应该怎么活着，才能无愧地面对不期而至的死亡呢？

贝司手突然发现，他对自己的灵魂，一无所知。

这太可怕了，贝司手开始焦躁不安。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自己都不了解自己更可怕？

你活过，活了一辈子，到死了，你仍然不了解自己？

那么你究竟活没活过？你有没有一刻是活着的？

在这漫长或又短暂的一生之中。

鼓手走了过来，贝司手发着呆。

突然间，问鼓手，“我曾经活过吗？”

鼓手笑了，上前给了贝司手一个拥抱。

贝司手说，“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鼓手拿过贝司手手里要燃尽的烟，点燃了支新烟，递给了贝司手。

他把旧烟踩熄，说，“傻孩子，别多想了，你始终要读不懂这个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