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反 击
（1）
“呜汪汪汪汪汪汪汪……”
清晨，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锯条破木头之声，马拉超市门前的空气中突然裂开个大口子，从里面钻出男女老少9个外地人，吓得路边晨练的流浪狗捂着心脏跳脚骂街。
“没想到还能活着回到……我的故乡……”野蛮人眼圈一红，眼泪夺眶而出，立即在脸上冻成两道冰条。大伙儿皆感惊讶。
亚马逊说：“你家在这里？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在我十岁那年，我为了一块糖把铁匠的儿子脑瓜打出血了，当时吓坏了，连夜逃离哈洛加斯，从此四处漂泊，这都十多年了……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街一道，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真想家啊……”野蛮人情感爆发，咧开大嘴哭了起来。
“离开十多年，现在都回来了才开始想家，你也真够迟钝的……”亚马逊左右开弓扇了野蛮人四个耳光，将封在他脸上的泪冰拍碎，然后说，“继续，我怕你憋死，没别的意思……”
米山一边跺脚一边建议：“我说哥们儿咱能不能找个暖和点儿的地方再哭？”
“上我家吧。我从小父母双亡，是干妈把我抚养大的，不知道她老人家还健在不……”野蛮人走到超市门前，伸手拍门。“干妈，我回来了……哥，给我开门呐！我是小胖……”
不大一会儿，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憔悴的中年妇女，相了半天面，然后急步上前抓住野蛮人的手：“啊呀胖子，真是你呀！快进屋，后边这都谁呀？”
野蛮人把大家带进屋里，介绍道：“这是我干妈，叫马拉，超市的老板！”
凯恩率众向马拉行礼问安：“马市长好！”
“干妈，这位是凯恩大师！”
风韵犹存的马拉上前亲热地握住迪卡凯恩的手，抛了个媚眼儿道：“大哥您好，嫂子好啊？”
凯恩见老板娘眉目传情，不禁咽了口吐沫：“你嫂子……‘驾崩’好多年了……”
马拉垂目含笑：“大哥，我也是单身……”
“真，真巧……”凯恩那颗枯萎的老心仿佛被浇上了一瓢蜂蜜水，无比滋润。
野蛮人指着亚马逊说：“这是你儿媳妇儿！”
“哎呀——真俊儿啊……小子艳福不浅啊……嗯，屁股滚圆，能生儿子！……”马拉围着亚马逊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又捏又摸赞不绝口，弄得女战士满脸飞红。
野蛮人指着其他人说：“这些都是我哥们儿！”
“欢迎欢迎……大家随便坐，我去沏点儿茶。”马拉转身去拿茶具。
野蛮人追上问道：“干妈，我哥呢？”
马拉看了他一眼，黯然泪下：“班努克他……头两天儿被妖怪杀了……”
“啥？”野蛮人震惊，急道：“哪个妖怪杀的？叫啥名？我找他报仇去！”
马拉叹了口气：“谁认得出来呀，那些妖怪都长一个模样……”
这时，由远而近传来隆隆之声。
“这啥季节呀，咋还打雷呢？”圣骑士奇道。
“是战鼓声……妖怪们正在集结，就要攻城了。”马拉平淡地说，“他们白天攻城，晚上休息，一连好几天了……班努克就是在守城的时候……被妖怪的投枪刺穿了心脏……”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凯恩走过来安慰道：“别难过了，大妹子，我们正是为这些妖怪而来。”
“谢谢你们，”马拉感激地说，“尽管你们人数不多，在这种危急关头几乎不会有什么人来帮忙了。敌人非常强大，你们随时都可能送命……”
圣骑士一笑：“别担心，大婶，我们是地狱的常客！”
马拉说：“去城头找夸尔凯克吧，他是领导我们抵抗妖怪进攻的城防指挥官，他脾气暴躁，粗俗鲁莽，举止轻浮，有一次因为偷看我上厕所我还挠过他，没想到他现在成了我们的精神支柱……”
凯恩取出烟袋开始装烟叶：“出发吧，孩子们，结束这场悲剧！”
“遵命。”圣骑士率领群雄迅速赶赴城头。
待他们离开，马拉看着老头问：“你咋不去呢？”
“你不了解他们的实力，根本无须我亲自出马。”凯恩把烟点着，悠然抽了一口，然后把眉毛拱成八字，向前探身将烟雾缓缓喷到马拉的脸上，“而作为一个绅士，我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就是安抚一个受过伤害……彷徨无措的……寂寞的灵魂……”
“啊！流氓！”马拉惊声尖叫，大受刺激，双手狂舞，一顿王八拳将凯恩挠成了大花脸。
凯恩手脚并用连滚带跳夺门而逃，一边跑一边想：“这老娘们儿有精神病……”
马拉在屋里掩面啜泣，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只失神地喃喃道：“这年头……寡妇难做啊……”
作者：koplt1997 回复日期：2010-09-07 08:2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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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只妖魔黑压压地列阵城下，单等一声号令就开始进攻。夸尔凯克正心急火燎地部署战士守好各个垛口，当他看到甬道上有几张陌生面孔朝这边走来，不禁有些惊愕。
“上天入地、智勇双全、降妖除怪、无敌帅呆特种部队前来报到！”圣骑士向全副武装的夸尔凯克敬礼。
“援军么？”夸尔凯克脸上掠过短暂的喜悦，“只有这几个人么？”
圣骑士丝毫不理会他的失望，向城下张望一眼，说：“敌人不是很多，给士兵们放个假吧！”
夸尔凯克大发雷霆：“什么？我希望你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试探我的忍耐底线，如果帮不上忙，最好把嘴闭上躲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圣骑士并不生气，依然和颜悦色：“别发火，老兄，何不找个地方坐下来喝一杯，把这里交给我们来应付！”
“交给你们？……交给你们这些游手好闲的流氓？……”夸尔凯克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颤抖的手搭上剑柄。
圣骑士煞有介事地斜着眼睛向城下扫了一个来回，向指挥官伸出三根手指：“结束这场围城战大约需要……”
“三个月？你们撑得了三个月？你当那些妖怪是纸糊的么？”夸尔凯克认为面前这家伙疯了。
“不不不……”圣骑士耐人寻味地摇摇头。
“三天？我看你们连三个小时也……”
“不……”圣骑士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三分钟！”
这时魔军的号角已经吹响，如潮的妖魔们咆哮着开始冲锋。夸尔凯克拔剑封锁住一个垛口，严阵以待，却仍不忘转头对圣骑士讥讽道：“三分钟？……被灭吧！”
圣骑士一笑，从容不迫地下令道：“动手！”
……
二十年后，已经退休的夸尔凯克提起这段难以置信的往事，依然津津乐道：“天上乌云开锅一般急剧翻滚，那些妖怪还没奔到城下，就有漫天凌厉的冰锥降下，将妖魔鬼怪的嚣张气焰消弭于一片惨号之中……接着，燃烧的陨石犹如末日火雨把魔军的立足之地化为火海，到处弥漫着呛人的烧烤味儿……十几具兴奋的骷髅从那些尚未破碎的尸体中爬出来，手持刀剑疯狂地追砍幸存的妖怪，真想不通没有肌肉的牵引，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有一个梳着马尾辫子的女孩，哎呦真是了不得，我明明看她在弓弦上搭了一支箭，可是射下去之后竟变成了数十支，我真不敢想象要是把钱放到那个弓弦上射出去会怎么样……还有位身材苗条的短发姑娘，不知在城头上安装了什么高科技的东西，当有妖怪爬上城垛的时候，就会释放出一道巨大的闪电将敌人击穿，她肯定是个科学家……当然少不了拉拉队，那个十几年前揍过拉苏克的打工仔，一直站在城头上忘情飚歌，虽然难听得要命，却能令我们忘记恐惧，不过他旁边那个兄弟把一杆大枪戳在地上跳钢管舞就有点儿令人作呕……最神奇的是他们的队长，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做出任何特殊的动作，甚至连剑都没拔，只是微笑着欣赏这场毫无悬念的战役，他脚下闪耀着奇妙的橘红色光环，把我们所有人的脚都照亮了，我真后悔没问一下他的皮鞋在哪儿买的……这场战役不到三分钟就结束了，妖怪们死的死，逃的逃，只留下浓烟滚滚、满目疮痍的战场。而我们，这些孤陋寡闻的哈洛加斯战士，仿佛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梦。从那以后，我开始相信奇迹；从那以后，我开始相信巴尔并非不可战胜；从那以后……”夸尔凯克摘下老花镜擦了擦，“我给我的士兵们放了假。”
（待续）
作者：koplt1997 回复日期：2010-09-28 10:45:35
（2）
山克很想放四挂鞭炮、两捆“二踢脚”外加若干“钻天猴”庆祝一下，很想焚香斋戒、沐浴更衣、到祖宗坟前磕头敬酒感谢先人庇佑，很想开个记者招待会把自己的英雄事迹公之于众并允许《地狱晚报》在头版头条大肆炒作，他甚至想给哈洛加斯的守城将士送上一面“重生父母再造爹娘”的锦旗，——因为他史无前例、英勇无惧、扬眉吐气地把自己的老婆打了。
由于七勇士的介入，攻城魔军损失过半，山克抓住这个“历史机遇”将达克法恩劈头盖脸臭骂一顿，严厉批评了她拿战争当儿戏、不注重学习、不尊敬领导、不服从命令、不遵循阵法、瞎指挥等错误，情绪之狂暴、言辞之激烈无以复加，训斥到了高潮部分还狠狠扇了她两记耳光，让她回去写一份5000字的检查。达克法恩自知理亏不敢反驳，只能乖乖接受处罚。这让多年来习惯于给老婆捶背、捏脚、洗裤衩、跪暖气片等有氧运动的“憋屈爷们儿”翻了身！
针对进攻受挫的局势，有妖怪建议向上面打报告请求增援，山克颇不以为然，认为战争之胜负取决于阵法而非兵力，于是开始重新部署剩下的1000多只妖怪和100架魔鬼投石器。这回采用的阵法叫做“凤舞九天”，具有极强的进攻性，“凤头”当然就是山克，手下的各类妖怪分布在后面构成“凤翼”和“凤尾”，它们编成上百个小组，每个小组都配有魔鬼投石器。作战的时候“凤头”冲击正中，妖兵们“展开凤翼”以车轮战术波浪式左右协攻，加上强大而精确的魔鬼投石器，再坚固的城堡也将在短时间内化作废墟。军事天才山克从来不会让我们失望，他严谨地按照一本盗版的《冒泡阵法全图》布阵，却不知其中的“凤舞九天阵形图”印反了。在具体操作中，威武雄壮的“凤头”远远地甩到后方观敌料阵，丰满华丽的“凤腚”冲着古老的城门扭晃摇摆，斑斓庞大的“凤翼”徒劳无功地胡乱扑腾，结果“凤舞九天”变成了“烧鸡大窝脖”，凌厉无匹的攻势荡然无存。这件事给我们的启示是：工具书千万不能买盗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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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回避，野蛮人实在不想与拉苏克碰面，他十分担心那位久别的故人因为“过于想念自己”而做出某些过激的举动。不料在欢迎会上，拉苏克表现得十分友好和热情，他拉着野蛮人的手频频举杯，豪谈畅饮，似乎将多年前脑瓜被打漏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野蛮人心理搁不住事儿，忍不住旧事重提，拉苏克却哈哈大笑：“老弟，别往心里去！多亏你把我脑袋干漏了，我爸才不再逼我考大学！你知道，就我这悟性，上课跟上刑差不多！脑袋受伤以后，我爸一让我学习我就说脑仁儿疼，后来他就不逼我了，说起来还真得感谢你呢！恩人呐！来来来，我跟恩人干一杯！”
作者：koplt1997 回复日期：2010-09-28 10:46:27
夸尔凯克不善言辞，只能用酒来表达对七勇士一行人的感激之情。迪卡凯恩被安排在最尊贵的位置上，心里甭提多美了；圣骑士被恭维得飘飘欲仙，喝得找不着嘴了；野蛮人搂着拉苏克载笑载言，已经辨不清北了；德叔酒足饭饱又哇哇吐出去了，心里有点儿后悔了；死灵法师招来几个骷髅妞儿坐陪，真他妈让大家活见鬼了；米山头晕眼花手发麻，早分不清啤酒和茶水了；剩下几个丫头也喝高了，开始互相比起大腿了……哈洛加斯人带有劫后余生的放纵意味，而七勇士原本就豪迈不羁，所以全场众人除了尼拉塞克以外都喝得酩酊大醉，洋相百出。
“这些家伙真的能拯救哈洛加斯么……”尼拉塞克冷冷地盯着这些放浪形骸的外地人，心中充满疑惑，虽然他亲眼见证了七勇士的实力，但他无法忽略，在茫茫亚瑞特山脉还驻扎着数万妖魔鬼怪，在世界之石大殿里还有一个巴尔……巴尔！尼拉塞克的心猛然收缩，他好像真的低估了巴尔，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九渊魔域的毁灭之王，曾经差点儿毁灭世界的恶魔……都怪自己对圣石怀有贪念，否则直接在山巅杀了那家伙就好了……以巴尔的智商，启动圣石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就是那微乎其微的几率，仍然令尼拉塞克寝食难安，他心里盘算着是否应该将这个几率彻底变为零。
突然，一个邪恶的声音出现在脑海里——
“尼司令，我的朋友！”
巴尔！尼拉塞克全神戒备，惊顾四周，没发现任何异常。
“不必惊讶，我现在直接与你的心灵对话！”
“你在哪儿？”尼拉塞克对巴尔的突然造访甚感恐惧。
“我在亚瑞特山巅的圣石大殿，托你的福，我对世界之石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它的力量超乎想象的强大，足以助我完成大业。现在，我已经成功地将许多沉睡于魔典中的元老级魔怪召唤到我的身边，并在地底要塞里修建了属于我的王宫。这些成就都应该归功于你，我忠实的朋友！还有……你的女朋友很漂亮！为了使她免受伤害，你为她制造了一个冰封保护层，可谓用心良苦，但是那还不足以保证她的安全！作为奖赏，我在这件作品上又附加了白霜冰咒，这样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在亚瑞特山麓，你的神殿已经竣工，宏伟奢华，穷工极丽，正等待你的验收！来吧，接管你的神殿，那里有一张如尼魔文写就的正式委任状等待你的签署，之后我想你会很高兴收到一瓶解除冰咒的药水！我正在筹划彻底打破地狱与人间的界限，在这一点上世界之石的残存意志似乎与我存在分歧，但我会尽快说服它与我保持一致。到那个时候，如果你愿意，亿万魔军都由你统领，征服世界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哈哈哈哈哈……”巴尔的笑声飘忽远逝，尼拉塞克僵如蜡像，早已汗流浃背。
“绝不是梦！……完了……完了……”尼拉塞克失魂落魄地走出宴会厅，踉踉跄跄步入清寒的夜色中。
“出来尿尿啊？”马拉的出现打破了尼拉塞克的沉思。
“大婶……”
“你脸色很差，喝多了吧？”马拉咬着下嘴唇向宴会厅门里张望了一眼，说，“帮大婶个忙，你把里面那个白胡子老头儿给我叫出来！”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