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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斯理【倪匡系列小说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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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10楼 发表于: 2008-03-14 16:18:26
引用第300楼大皮球于2008-03-14 16:03发表的  :
现在貌似你落后70贴左右 [表情]



呃,,,,是么...差这么多呀~~
那貌似今天没戏咯~~
一会就闪了~
刚才没看见的说~hoho
今天赚了不少ist呢...
知足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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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11楼 发表于: 2008-03-14 16:19:06
  第八部:放弃人生寻找自我

  当我才跃上对方那艘船之际,我预料会有一场极其激烈的争斗。

  可是,那人却并没有挣扎,他被我压在身下,只是用力想撑开我的身子。而在那时候,我的脑中,也乱成了一片,奇怪得很,在这种情形下,我应该有许多事要想的,但是我想到的,却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当我抬起头来,看到“快乐号”已经越来越远之後,我心中想到,“快乐号”已经算是最好的船了,但是看来,那艘船的性能,比“快乐号”更好。

  而那艘船还在向前驶着,“快乐号”的机器曾发生轻微的爆炸,自然再也追不上这艘船了。

  那也就是说,我和白素分开了!

  那艘船会将我带到甚麽地方去,我不知道,我倒并不担心白素,因为“快乐号”上有着完善通讯的设备,就算所有的机件,完全损坏,她也可以从容求救的。

  问题在於我,我在这艘船上,会怎样呢?

  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猛地向那人的面门,挥出了一拳。

  在那样的情形下挥出的一拳,自然不会轻,可是那人在捱了一拳之後,却像是并不觉得甚麽疼痛,他只是叫道:“别打!别打!”

  在他叫嚷的时候,另一个人,从前面的船舱中,奔了出来,他也一面摇着手,一面叫道:“别打!”

  我在望远镜中,曾亲眼看到过他们两个人,和失踪了的万良生在一起,如果再怀疑他们和万良生的失踪是不是有关系,那我简直是白痴了!

  他们在不约而同地叫“不要打”,我当然不会听见他们的话,我又向被我压住的那人头部,重重劈了一掌。我估计就是一个重量级摔角选手,在这一掌的劈击之下,他也会昏过去的。

  是以,在一掌劈出之後,我立时站了起来,我可以说是迅疾无比地跳起来的,而我一跳起来之後,立时撞向另一个人。

  这一次,我行动比较小心,我已经知道,如果将他们两个人撞到海中去,不论在甚麽样的情形下,他们都可以逃走的,所以我在向前撞击之际,将那人撞得直向船舱之中跌进去。

  当我撞跌了那人之後,刚才被我一掌击中的那人,却已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这令得我陡地一怔,又紧握着双拳,准备迎战。

  可是那人在站了起来之後,双手连摇,疾声道:“别打,你打我们,是没有用的,就算打坏了我们现在这两个身体,还有两个,你见过的。”

  我陡地一呆,一时之间,我实在不知该说甚麽才好,而那人的确是若无其事,他反而笑了起来,道:“真的,你看,不论你打得多麽重,我们也不痛,你何必白费气力!”在那样的情形,我反倒急促地喘起气来,我实在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我一开口,声音变得连我自己也十分吃惊,我大声叫道:“你们是甚麽人?”

  站在我面前的那人,并没有回答我,被我撞进船舱去的那家伙,笑嘻嘻地走了出来:“你问得好,我们或者应该好好谈一谈,不然,越弄下去,误会越深,先生,我们决不是坏人,你应该相信。”

  我仍然重覆着那句话,道:“你们是甚麽人?”

  那两个人一起向我走来,当他们向我走来之际,我觉得神经紧张,双手又紧紧地握着拳头,可是,看他们的情形,又实在不想和我打架。

  那两个人中的一个,来到了离我很近处,才道:“你别管我们是甚麽人,总之,我们对你绝对无害,请你相信。”

  他不那麽说还好,他这样说,不论他的语气,听来是多麽诚恳,也只有令我更愤恨,我厉声道:“绝对无害?你说得倒好听,你为甚麽在海底偷走了我们的推进器,令我们几乎死在海中?”

  那两个人一听,脸上现出十分惊讶的神色来,互望了一眼,一个像是埋怨他的同伴:“你看,我早说是有人的!”

  另一个道:“我怎麽知道,那岩洞这样隐蔽,又是在黑夜,怎会有人潜水进去?而且,那地方,我们还有很多——”

  他讲到这里,突然住了口。

  另一个忙问我道:“真对不起,累你们在海上飘流了许久,虽然仍是我们救了你们,但当然是我们不对,真正对不起!”

  我在这时候,心中的迷惑,实在是无以复加的。

  因为,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这两个人,都可以说是一流的君子。

  自从我第一次遇到他们时,他们的谈吐,一直是那麽样温柔,行动也如此有礼。我也有理由相信他们讲的话,他们弄走了那两具推进器,并不是有心谋害我和白素。

  可是,他们究竟是甚麽人呢?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那麽,你们究竟是甚麽人,回答我这个问题。”

  那两个人又互望了一眼:“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先生,不论我们是甚麽人,总之我们不是你的敌人,这就够了!”

  我又吼叫了起来:“那麽,万良生呢?你们将他怎麽了?”

  那两个人一起叹了一声:“先生,请你到船舱中来,我们慢慢谈谈。”

  他们一面说,一面还望着我,像是在徵询我的意见,我冷笑了一声,昂然走了进去,他们两人,跟在我的後面。而当我进了船舱之後,我看到了世界上一件最最奇怪的事情。

  那两个人跟在我的身後,但是我一进船舱,就看到和那两个人一样的两个,坐在船舱里。

  那两个坐在船舱中的人,其实我已经见过的了,我是在这艘舶的底舱中见到他们的,不但见过他们,而且,我还曾在其中的一个的手臂上,划过一刀,使得那人流了很多血。

  但尽管我曾见过那两个人,这时,两对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我的眼前,总使我的心中,产生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我打横走出了两步,望着站着的那两个人,又望着坐着的那两个人。

  然後,我吸了一口气:“希望你们能详详细细的和我说明这种情形是如何发生的,不然,我一定要追查下去,直到水落石出为止!”

  那站着的两个人互望了一眼,坐着的那两个人,看来仍然叫人感到他们不是活人,虽然我明知如果去触摸他们的话,他们的肌肉是温暖的,他们的体内流着血。

  两个站着的人,在互望了一眼之後,其中一个叹了一声:“当你们留下那两具推进器在岩洞中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我听得他们这样问我,陡地想起那岩洞中的情形来,心中动了一动,道:“我们一直游进去,顺着一条很窄的石缝,直到尽头。”

  那人又道:“你自然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现象。”

  我道:“是的,我看到很多大气泡,自石缝中挤出来,一直挤出岩洞去!”

  我在讲了那两句话之後,顿了一顿,又道:“不过,那不算甚麽奇怪,比起我现在看到两对一模一样的人来,简直不算甚麽!”

  那两人又互望了一眼:“到了那窄缝的尽头之後,没有再进去?”

  我实在有点光火,大声道:“那里面根本没有别的通路,你叫我怎麽进去?”

  那两个人笑了起来,道:“别生气,我们的意思是,你没有穷追究竟,这是对双方面有利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好麽?”

  我厉声道:“不行!”

  那两个人摊着手,其中一个道:“你主要的目的,是想找回那位万先生来,是不是?我可以告诉你,他还在「快乐号」上。”

  我冷笑道:“这一点不必你来提醒,我也知道,我看到过他,不论他躲得多麽好,我会找他出来的。”

  那人摇头,道:“不,你找不到他,因为他完全变了,变了另一种生活方式。”

  我有点不明白那人这样说是甚麽意思,但是我却认定了他是在狡辩。是以我立时又道:“而且,我不单要找出万良生,也要知道你们是甚麽人?”

  那两人的神情,很有点恼怒,这是我第一次在他们两人的脸上,看到那种发怒的神情,而事实上,他们的恼怒也是很轻微的。

  他们中的一个道:“你们最叫人不明白的一点,是根本不让人——一个人,有自愿选择他自己喜欢的生活,而用许多名词,例如社会、道德等等,去强迫一个人做他不愿做的事,过他不愿过的日子!”

  我呆了一呆,因为那人在忽然之间,对我说起一个很大的大问题来了。这家伙提出来的问题,是人类所无法解决的一个死结。

  我完全明白这家伙的意思,他话中的“你们的社会、道德等名词”,是指人类社会中的“社会习俗”、“人为法律”而言的。在“习俗”和“法律”之下,人还剩下多少自由,当真是值得怀疑的事。

  然而,人类又岂能不要法律、不要习俗?

  当我想到了这一点的时候,我陡地震动了一下!

  因为,我感到,他们两人,对於“法律”和“习俗”的约束,感到如此自然而然的反感。

  如果他们是地球人,那麽,自出生以来,就一直受到“习俗”和“法律”的影响,就算对之有反感,也决不可能如此彻底,如此自然。

  那麽,他们一定不是地球上的人类!

  我怔怔地望着他们,他们也像是感到自己讲错了甚麽似地望着我。

  过了好半晌,我才选择了一个最好的问题来问他们,我这样问,等於是肯定他们是来自另一个地方的了!

  我不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我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那里是怎麽样的呢?”

  那两个人其中一个缓缓地道:“每一个人,是他自己,完全不受别人的影响,自己就是自己。”

  我缓缓地道:“没有法律?”

  那人道:“如果说法律是防止一些人,侵犯另一些人的话,那麽,在一个自己完全是自己,根本和别人无关的地方,法律又有甚麽用?”

  我还没有出声,另一个人又道:“而且,所谓法律,保护了一些人利益,是群体社会中的产物,在一个根本没有社会组织的地方,怎会产生法律!”

  我脑中十分紊乱:“我不明白,除非你们不是生物,不然,怎可能每一个个体就是一个个体,不和其它任何个体发生关系!”

  那两个人笑了起来:“当然可以的,事实上,地球上也有很多生物是那样的!”

  我大声道:“绝对没有!”

  那两个人中的一个道:“海洋中的大多数贝类生物,就是每一个个体生存的,根本不和其它个体发生关系,从生到死,自己就是自己,没有社会,没有法律,没有任何约束!”

  我冷笑了几声:“你引用了低等动物,来证明你的理论!”

  那人温和地笑了起来:“动物是无所谓高等和低等的,朋友,生命是平等的,你是人,是生命,贝类生物也是生命。而且,我们观察的结果,证明贝类的生活,远比人的生命自在、轻松,我们更有一个极其具体的证据,可以证明——”

  那人讲到这里,另一个人突然阻止他,道:“够了,我们答应过万先生的。”

  那人却摇着头道:“不要紧,这位先生,也是一位明白道理的人,我相信他不会硬去做违反万先生自己意愿的事情。”

  我挥着手:“你们在说甚麽,最好说明白一点,万先生能帮你们证明甚麽?”

  那人道:“那天晚上,在那个荒岛上,我们遇到了万先生,他一个人,很寂寞地坐在沙滩上,望着海水,我们当然谈了起来——”

  那人略停了一停,才又道:“和万先生交谈的内容,和我们刚才所讲的差不多。”

  我道:“那又怎样?”

  那人道:“万先生很同意我们的见解,他自我介绍,说他是一个很成功的人物,几乎拥有世界上的一切,可是就少了一样!”

  我略呆了一呆,万良生是甚麽人,我在一开始叙述这个故事的时候,已经介绍过了,所以这时,我也很难想得出,像万良生这样的人,会缺少了甚麽。

  我道:“他少了甚麽?”

  那两个人异口同声,道:“他没有自己!”

  我又呆了一呆,这句话,的确是不容易理解的,是以我一时之间,不知该作如何反应。

  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又道:“其实,不但他没有自己,你们每一个人,都没有自己,你,有你自己麽!”

  我瞪视着他们两人,仍然答不出来。

  我有自己麽?

  我自己是怎麽样的?我发现,我连自己是怎样的也不知道!

  那人轻轻拍着我的肩头:“别难过,或许你们已经习惯了没有自己的生活,你们每一个人,和其它许多人,发生千丝万缕的关系,没有一种关系是可以缺少的,你们就生活在这种关系之中,在这许许多多、千丝万缕的群体关系之中,自己消失了,你不但没有自己,甚至不知道甚麽是自己!”

  我感到很狼狈,我感到那两个人的话,像是一个圈套,而我已经钻进了他们这个圈套之中,很难出来了,我思绪在竭力挣扎着,仍然乱成一团,最後,我只好道:“那和万良生有甚麽关系?”

  那人道:“万良生同意说他没有自己,他要要回他自己,他起先,也和你一样,说地球上的生物没有那样的例子,我告诉他,贝类生物是,於是,他作了他一生之中,最大的抉择!”

  我几乎是失声叫了出来的,我道:“你的意思是,他┅┅他┅┅他┅┅”

  我本来是在尖叫着的,但是突然之间,我忽然变得口吃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而那两人,却一起点着头,他们像是明白我想说而没有说出来的话是甚麽一样。

  我不由自主地喘着气,声音低得几乎像是垂死的人的呻吟一样他变了┅┅变成了一种贝类动物?“

  那两个人又一起点头。

  我的天,那枚螺!

  那枚被小郭在沙滩的毛巾中发现,放在“快乐号”海水鱼缸中的那枚螺,那枚被白素认出叫作“细腰肩棘螺”的螺!

  那竟是万良生?

  当然那不会是,於是,我笑了起来,道:“你们两人的本领真大,竟用一番话,引导得我自己作出了这样的结论来,太滑稽了!”

  那两个人一起摇头,一个道:“本来,你已作出了正确的结论,但是你又推翻了它。”

  我道:“好的。那麽,请告诉我,你们用甚麽法子,可以将一个人,变成一枚螺?”

  那人道:“生命是抽象的,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在物质成份上,没有丝毫不同,这一点,你总应该同意。”

  我道:“不错,生命是抽象的,正因为如此,你们不能将抽象的东西抽出来。”

  那人道:“我们没有将抽象的东西取出来,只不过作了一种转换。自然,这种转换的过程很微妙,不是你所能够了解的。”

  我“哈哈”笑了起来:“好,我照你所说,作了一个转换,那麽,在转换之後,万良生的身体,到了甚麽地方去了?”

  那人一点也不觉得我的问题对他是一种嘲笑,他一本正经地道:“在那枚螺原来在的地方。”

  我一个劲儿的摇着头,一直摇着。

  那两个人也一直摇着头,过了好一会,一个才道:“事实上,你可以和万良生交谈,他可以发出声音,因为他变得不彻底;但是他可以变得彻底的,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为了要回他自己,放弃了人的生活,而宁愿成为一枚螺,这证明个体生活优於群体生活,个体生活永远没有纷扰,因为每一个个体,根本不知道有别的,个体和个体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一切纠纷。就完全没有了!”我仍然在摇着头,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一阵冷笑声,那两个人,一起叫了起来,道:“「快乐号」追上来了!”

  快乐号居然追上来了,这是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我连忙出了船舱。

  当我冲出船舱的时候,我看到“快乐号”,而白素在驾驶舱中,向我挥着手。

  我也立即知道“快乐号”为甚麽会追上来的原因,因为那两个人的船,几乎停在海面不动。

  那两个人在我身後叫道:“你快回「快乐号」去吧!”

  我陡地转过身来,道:“不行!”

  可是,那两个人,突然一起用力在我的背後推了一下,那一下袭击,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我的身子向前一冲,立时跌进了海中。

  在我跌下海去的同时,一只巨大的救生浮泡,也一起跌了下来。

  我连忙抱住了浮泡,那艘船以极高的速度,驶了开去,“快乐号”则立时停了下来。等到我爬上“快乐号”时,那艘船已经看不见了!

  我上了“快乐号”,伏在甲板上喘气。我绝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疲倦,而是因为思想上的疲倦,白素奔到了我的身边,她向我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可是我却一个也没有听进。

  过了好久,我才抬起头来:“我没有事,万良生在「快乐号」上。”

  出乎我意料之外,白素竟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找到他了。”

  我吃惊地跳了起来:“不会吧,他已经变成了一枚螺。”

  白素扬了扬眉:“是的,那枚「细腰肩棘螺」,我还和他谈过话,他喜欢无拘无束的独立个体生活,他说那样,才真正有他自己,他要求我将他抛到海中去!”

  我叫了起来,道:“别答应他。”

  白素却平静地道:“我已经做了,他有权选择他自己喜欢的生活的,是不是?”

  我没有说甚麽,我又伏在甲板上,喘起气来。

  万良生从此没有再出现,我们也不曾向任何人说起这段事,因为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而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万良生确然找回了他自己,在大海之中,他可以完全自由生活着。

  而我们,一切人,却仍然没有自己,在千丝万缕的关系中,“自己”消失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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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12楼 发表于: 2008-03-14 16:21:24
下集预告
消失


ps,,,大皮球哇,,,今天灌水最多的有多少帖哇?
感觉今天是我灌的最畅快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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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13楼 发表于: 2008-03-14 16:22:28
  一、新娘突然不见了

  世界上有很多不可思议的消失,有的是一个人,有的是一群人,甚至有整个帝国的消失,更奇的是,死人也会突然消失。

  在所有消失的例子中,最著名的,自然是大魔术家侯甸尼的消失。侯甸尼是在一次“解脱”表演中消失的。他是“解脱”表演的专家。

  所谓“解脱”表演,就是将表演者的手、脚都锁住,放入大铁箱中,埋在地底,或沉人海中,而表演者能在指定的时间内安然脱身的一种魔术。

  侯甸尼就是在那样的表演中消失的,他超过了预定的时间,还没有出现,参观者以为他出了意外,连忙打开箱子,可是他人却不在箱中,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消失了,像是泡沫消失在空气中一样。

  加拿大北部的一个猎人,在经过一个爱斯基摩村落之际,发现所有的狗都死了,而居民全部不知所踪,一切应用的东西全部留着,只是人不见了。加拿大骑警队的档案中对这件事有详细的纪录,大规模的搜索,持续了两个月之久,一点也没有发现。

  在非洲,一个男子被控谋杀,判处死刑,他力称冤枉,在绞杀之后,被埋葬了,后来发现真凶,将被冤枉的人迁葬,却发现尸体消失了。

  印加帝国曾有过全盛时期,留下烂灿辉煌的遗迹,但这个帝国何以突然消失了,历史学家迄今未有定论,航海者在海上发现一艘船在飘流,登上艇上,咖啡还是热的,一只苹果吃了一半,还未曾完全变色,可是船上却一个人也没有,消失了……

  这种奇异的消失例子,单是有纪录可稽的,随便要举出来,就可以有超过一百件。

  这些怪事的性质全是相同的,人会忽然消失,到哪里去了呢?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力量使他们消失的呢?没有人知道。

  这是一个谜,至今未有人明白的谜。

  现在,来说一个与我有关的“消失”的故事。

  余全祥是一个自学成功的典型,他从来也不未曾受过小学和中学的教育,但是却是一间世界著名的大学的工程学博士。

  当他还未曾大学毕业时,他几篇在工程学上有独特见解的文章,已使人对他另眼相看,几个规模庞大的工程公司,已频频派人去和他接头,希望他在学业完成之后,能够加入公司服务,争相聘请他的大公司,一共有四家之多。

  我之所以要从头讲起,是想说明一个事实,那事实便是,一个人在有所选择之际,他一刹那的决定,足以影响他今后的一生。

  那四家公司之中,有一家是在美国展开业务的,另一家则在加拿大,一家在亚洲,一家在阿拉斯加。

  在美国的那家条件最好,而且余全祥是在美国求学的,而在亚洲有庞大业务的那家也不错,因为他究竟是一个东方人。

  加拿大的那家,也有着充分的吸引力,因为那家公司的声誉隆,资格老,而且对余全祥十分优待甚至允许他还在求学时期,就可以支取高薪。

  然而,余全祥却偏偏拣了那家主要业务在阿拉斯加的那家公司。

  当他将他决定了将来服务地点的消息告诉我时,我忍不住笑他:“阿拉斯加,你对阿拉斯加知道多少?除了知道那是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和当年俄国人只以五十万元卖给美国的之外,你还知道什么?”

  在这里,自然要补充一下我与余全祥的关系。

  余全祥是一个孤儿,但他却有显赫的家世,他的父亲曾经统领过数万雄兵,他的两个叔叔,也全是军人,南征北战,战绩彪炳。但是,他的父亲却也像大多数的军人一样,死在沙场上。当他流落在这个城市来的时候,是被他父亲的一个勤务兵带来的。

  而那个勤务兵,和我们家的老仆人老蔡是同乡,时时带着他来找老蔡,我曾经看出他从小就十分好学,几次要勉励他上学去,但是他却不肯。

  他不肯上学的理由很特别,他说,现在的小学和中学教育,可以称为白痴教育,从小学到中学,要化上十年到十二年的时间,用这些时间去教育一个白痴才差不多,普通人,实在是太浪费时间。

  他说那番话的时候,还只是适合读初中的年龄,当时我觉得余全祥这小子,有点狂妄,所以才没有再继续和他谈下去。

  我还是时时见他,知道他在自修,不到三年,他就到美国去了,当他渐渐出名之际,我再想起他所说的那番话,觉得多少有点道理。

  现在的中、小学教育,就算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偏激,是白痴教育,也至少是不适合有特别才能的人,十年到十二年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余全祥在长途电话中,将他选择职业的决定告诉我,当时,他在听了我的话之后,笑着:“是的,我不了解阿拉斯加,而且,我想我也不会喜欢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

  我忙问道:“你是说,你有别的理由?”

  “是的,”余全祥立即回答:“别的理由,你再也想不到的,我爱上这家公司总裁的女儿,所以我才不得不作那样的选择。”

  我听了之后,不禁大笑了起来。

  在我的笑声中,他又道:“你知道,我没有亲人,所以,当我结婚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来参加,作为我唯一的中国朋友。”

  我几乎连考虑也没有考虑,就答应了下来:“好的,什么时候?”

  “大约在半年后,我先得毕了业再说,到时,我再告诉你。”

  “好,一言为定。”我回答他。

  那是我和他的一次通话,自那次通话之后,足有半年,只是在一些通讯中,或是一些杂志上,看到他的消息。

  而他在结婚前一个星期,他才在长途电话中告诉我,我应该启程了。

  五天之后,我步出机场,踏足在旧金山的机场上,我看到了余全祥,和他在一起的,是一个十分动人的红发女郎,那自然就是他的新娘了。

  那红发女郎叫作云妮,和余全祥亲热得一直手拉着手,在他们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看到过不少幸福的伴侣,他们这一对,可以称得上其中的代表。

  余全祥已有了他自己的屋子,公司还拨了一架飞机给他,好让他将来在阿拉斯加工作时,随时飞回来,我笑着问云妮:“将来他到阿拉斯加去,你去不去?”

  “我当然去,他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我也是一个工程师,我们的工作是一样的!”云妮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当然,她仍然握着余全祥的手。

  余全祥的房子很精美,客厅中已堆满了礼物,我虽然是余全祥的客人,但是余全祥却完全没有时间来陪我,除非我对选择新娘礼服等等琐碎的事情也有兴趣。因为余全祥每一分钟,都和云妮在一起。

  终于,到了婚礼举行的日子,余全祥和云妮,手拉着手,在一片纸花飞舞之中,奔出了教堂,钻进了汽车,直驶了开去。

  他们的蜜月地点很近,就在云妮父亲的一幢海边别墅之中,那地方我没有去过,但是据云妮的描述,那简直就是天堂,在那屋子的五哩之内,没有任何房子,除了海涛声之外,听不到任何声音,而他们两个人,就准备在那屋子里渡过他们新婚后第一个月,而且,他们计划全然不和外人接触。

  这自然是一个十分富于诗意的安排,尤其对于他们这一对感情如此之浓的新婚夫妇而言,这一个月甜蜜的日子,他们一定终生难忘。

  在他们的汽车驶走之后,我回到了余全祥自己的房子中,准备明天回家,我坐在游泳池旁,望着池水,阳光很暖和,我换上了泳装,在水中沉浮了一小时,才离开了泳池,调了一杯酒,听着音乐。

  我在想,既然到美国来了,可有什么人想见的,在明天登机之前,可以先见一见他们。但是我由于疲倦,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我是被电话铃吵醒的,我揉了揉眼睛,电话铃声在不断响着。

  那自然是来找余全祥的,而且那打电话来的人,也不会和余全祥太熟,不然,不会不知道余全祥已经去度蜜月了。

  所以,我并不打算听那电话,可是电话铃却响了又响,一直不停,我有点不耐烦了,走过去,想将电话的插梢拉出来,可是在我走过去的时候,身子在几上碰了一下,将电话听筒碰跌了下来,我立即听到了轻微的余全祥的声音,他叫道:“天,为什么那么久才来接电话!”我呆了一呆,忙拿起了电话来:“是你,我还以为有人打电话来找你,正准备将插梢拔掉啦!”

  余全祥喘着气,他的声音十分急迫:“你快来,快来,我完全没有办法了!”

  我用力摇着头,想弄名白我是还睡着,还是已经醒了过来。

  当我弄清楚我已经醒了,并不是在做梦之际,余全祥的声音更焦急,他叫道:“你快驾车来,越快越好,一转进海傍公路,就向北驶,你会见到一幢深棕色的房子,在山上,你快来!”

  我根本连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机会也没有,他就已经放下了电话。

  我呆了大约半分钟,我知道一定发生了极度严重的意外,但是我却无法设想那究竟是什么意外。

  我立时驾着他的一辆跑车,以极高的速度,向前驶去,在转进了海傍公路之后,我驶得更快,几乎超越了所有在我前面的车子。

  不多久,我就看到了那幢在山上,面临着悬崖的深棕色的房子,我也找到了通向那幢房子去的路,跑车吼叫着,冲上了山路。

  不多久,车子已停在那幢房子之前,我从车中,跳了出来,奔到门口,门打开着,我一直走进去,叫着余全祥的名字。

  我穿过了布置得极其舒服的客厅,来到了卧室的门前,卧室的门也打开着。

  我看到了余全祥。

  余全祥站在浴室的门前,卧室中一片凌乱,好像什么都经过翻转一样。

  炎又大叫了一声:“全祥!”

  余全详有点僵硬,我慢慢地转过身来,我一看到他的脸容,便吓了老大一跳,几小时前,我才和他在教堂之前分手,他容光焕发,喜气洋洋;可是现在,他的脸容是死灰色的,他的额上,满是汗珠,他那种痛苦之极的神情,是我一世也不能忘记的。

  我忙道:“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事?”

  余全祥指着浴室,在他的喉间,发出一了阵“咯咯”的怪声来,他的手在抖着,整个人也在发着抖,可是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我实在给他的神情吓呆了,我立时冲向浴室,我以为在浴室之中,一定发生了极其可怕的事。

  但是,当我进了浴室之后,我不禁一呆。那是一问十分华丽的浴室,全铺着花纹美妙的大理石,那是一间十分正常的浴室,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我又转过身来,看到余全祥双手掩着脸,正在失声痛哭!

  我又奔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掩住脸的手,拉了下来:“究竟是什么事?你怎么不说话?”

  余全祥仍然没有回答我,而在那一刹间,我也觉得不很对头了。

  因为自从我进屋子来之后,我只见到余全祥一个人,但是,他是不应该一个人在这里的,他的新娘呢?在什么地方?

  我忙问道:“全祥,你的新娘呢?”

  余全祥直到这里,才“哇”地一声,怪叫了起来,他那一下叫声,实在比任何哭声更难听,所以我称之为“怪叫”,接着,他才道:“她不见了,她……突然不见了,她不见了!”

  余全祥一连说了三遍“她不见了”,他的声音之凄厉,令得我遍体生寒,毛发直竖,我忙摇着他的身子:“你在说什么?”

  余全祥的身子,在我摇动之下,软倒下去,我忙扶住了他,让他坐在床上,他道:“你……你可以看得到,她不见了。”

  我仍然无法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他的新娘,一定不在这屋子之中!

  我先让他坐着,然后出去,拿一瓶酒进来,倒了半杯给他,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酒顺着他的口角,向下淌来,他呛咳着。

  然后我才道:“你慢慢说,她是怎样不见的。”

  余全祥道:“我们到了这里,先跳着舞,后来进了卧室,她到浴室中去,我躺在床上……”

  他讲到这里,连连喘了几口气。

  我并没有出声催他,他又道“我听到她在放水进浴缸的声音,她还在哼着歌,我从床上跃起,推开浴室的门要去看她,当我将门推开一半的时候,我听到她突然叫了一声。”

  我全神贯注地听着,余全祥又急促地喘起气来。

  他呆了片刻,才又道:“我那时,笑着,说:亲爱的,我们已经结婚了,你还怕什么?我略停了一停,未曾听到她再发出叫声,于是,我就推开浴室的门,可是浴室中却没有人,她不见了!”

  我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寒意更甚,因为那实在是不可能的事!

  我吸了一口气:“或者她是躲了起来,和你开一个玩笑?”

  “自然,当时我也那样想,可是,浴室中却并没有可以藏得一个人的地方,窗子开着,窗外是悬崖,我找过了,她是突然不见了,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的,我全找过了,她不在屋中!”

  我忙道:“会不会她跨出了窗子,却不幸跌下了悬崖去?那也有可能的!”

  “不会,”他摇着头:“窗子从里面拴着,而且,时间实在太短促了,我在浴室的门口,听她发出了一下呼叫声,只不过停了一秒钟,当我将门完全推开时,她已经不见了。”

  我皱着眉:“这不可能!”

  余全祥像是根本未曾听到我的话一样,他只是握住了我的手:“我怎么办?你一定要帮助我!我绝对不能失去她的!”

  我拍着他的手臂,安慰着他:“你先镇定一下,那实在是没有可能的事。”

  “你别只管说不可能,它已经发生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已经发生了,我们得想办法把她找回来,你只找我一个人帮忙是不够的,你应该报警!”

  余全祥抓着他本来已十分凌乱的头发:“报警?你以为警方会相信我的话么?你想,警方会如何想?他们一定想,是我令得她失踪的!”

  老实说,我提出“报警”这个办法来,也是因为怀疑到了这一点。

  余全祥所说的经过,是没有人会相信的,连我,就算深知余全祥极爱他的新娘,决不会做出对他的新娘不利的事来,但我的心中就不免有怀疑,有可能余全祥患有一种罕见的突发颠狂症,在一刹之间,会失去理智,所以我才要警方来调查。

  可是,余全祥自己却讲出了这一点来!

  他接着道:“我只能请求你帮助,只有你才能够帮助我!”

  我苦笑着,道:“那么,你总不能够不通知警方,如果我们不能将她找回来的话!”

  余全祥的双手捧住了头,身子不住在发抖,没有说什么,我呆望了他一会,又走进浴室之中。

  浴室中实在没有什么异样之处,浴缸中放了半缸水,我心中一动:“全祥,是谁关掉了水龙头的?”

  余全祥抬起头来:“我没有关过。”

  如果余全祥的回答说“是我”,那么我对他的怀疑,一定增加,因为他在发现他的新娘失踪之后,还有足够的理智,将水龙头关上,那是不可想像的事。

  他没有关掉水龙头,那么,是谁做的?

  我走到浴缸旁边,想扭开水龙头,但是我立即想到,那可能是一个重要的关键,开关上可能留有指纹,所以我没有再去碰它。

  除此之外,浴室中实在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了。

  我站在浴缸边上,想像着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形下,会突然不见,可是我却无法想像!

  世界上有很多不可思议的消失,有的是一个人,有的是一群人,甚至有整个帝国的消失,更奇的是,死人也会突然消失。

  在所有消失的例子中,最著名的,自然是大魔术家侯甸尼的消失。侯甸尼是在一次“解脱”表演中消失的。他是“解脱”表演的专家。

  所谓“解脱”表演,就是将表演者的手、脚都锁住,放入大铁箱中,埋在地底,或沉人海中,而表演者能在指定的时间内安然脱身的一种魔术。

  侯甸尼就是在那样的表演中消失的,他超过了预定的时间,还没有出现,参观者以为他出了意外,连忙打开箱子,可是他人却不在箱中,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消失了,像是泡沫消失在空气中一样。

  加拿大北部的一个猎人,在经过一个爱斯基摩村落之际,发现所有的狗都死了,而居民全部不知所踪,一切应用的东西全部留着,只是人不见了。加拿大骑警队的档案中对这件事有详细的纪录,大规模的搜索,持续了两个月之久,一点也没有发现。

  在非洲,一个男子被控谋杀,判处死刑,他力称冤枉,在绞杀之后,被埋葬了,后来发现真凶,将被冤枉的人迁葬,却发现尸体消失了。

  印加帝国曾有过全盛时期,留下烂灿辉煌的遗迹,但这个帝国何以突然消失了,历史学家迄今未有定论,航海者在海上发现一艘船在飘流,登上艇上,咖啡还是热的,一只苹果吃了一半,还未曾完全变色,可是船上却一个人也没有,消失了……

  这种奇异的消失例子,单是有纪录可稽的,随便要举出来,就可以有超过一百件。

  这些怪事的性质全是相同的,人会忽然消失,到哪里去了呢?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力量使他们消失的呢?没有人知道。

  这是一个谜,至今未有人明白的谜。

  现在,来说一个与我有关的“消失”的故事。

  余全祥是一个自学成功的典型,他从来也不未曾受过小学和中学的教育,但是却是一间世界著名的大学的工程学博士。

  当他还未曾大学毕业时,他几篇在工程学上有独特见解的文章,已使人对他另眼相看,几个规模庞大的工程公司,已频频派人去和他接头,希望他在学业完成之后,能够加入公司服务,争相聘请他的大公司,一共有四家之多。

  我之所以要从头讲起,是想说明一个事实,那事实便是,一个人在有所选择之际,他一刹那的决定,足以影响他今后的一生。

  那四家公司之中,有一家是在美国展开业务的,另一家则在加拿大,一家在亚洲,一家在阿拉斯加。

  在美国的那家条件最好,而且余全祥是在美国求学的,而在亚洲有庞大业务的那家也不错,因为他究竟是一个东方人。

  加拿大的那家,也有着充分的吸引力,因为那家公司的声誉隆,资格老,而且对余全祥十分优待甚至允许他还在求学时期,就可以支取高薪。

  然而,余全祥却偏偏拣了那家主要业务在阿拉斯加的那家公司。

  当他将他决定了将来服务地点的消息告诉我时,我忍不住笑他:“阿拉斯加,你对阿拉斯加知道多少?除了知道那是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和当年俄国人只以五十万元卖给美国的之外,你还知道什么?”

  在这里,自然要补充一下我与余全祥的关系。

  余全祥是一个孤儿,但他却有显赫的家世,他的父亲曾经统领过数万雄兵,他的两个叔叔,也全是军人,南征北战,战绩彪炳。但是,他的父亲却也像大多数的军人一样,死在沙场上。当他流落在这个城市来的时候,是被他父亲的一个勤务兵带来的。

  而那个勤务兵,和我们家的老仆人老蔡是同乡,时时带着他来找老蔡,我曾经看出他从小就十分好学,几次要勉励他上学去,但是他却不肯。

  他不肯上学的理由很特别,他说,现在的小学和中学教育,可以称为白痴教育,从小学到中学,要化上十年到十二年的时间,用这些时间去教育一个白痴才差不多,普通人,实在是太浪费时间。

  他说那番话的时候,还只是适合读初中的年龄,当时我觉得余全祥这小子,有点狂妄,所以才没有再继续和他谈下去。

  我还是时时见他,知道他在自修,不到三年,他就到美国去了,当他渐渐出名之际,我再想起他所说的那番话,觉得多少有点道理。

  现在的中、小学教育,就算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偏激,是白痴教育,也至少是不适合有特别才能的人,十年到十二年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余全祥在长途电话中,将他选择职业的决定告诉我,当时,他在听了我的话之后,笑着:“是的,我不了解阿拉斯加,而且,我想我也不会喜欢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

  我忙问道:“你是说,你有别的理由?”

  “是的,”余全祥立即回答:“别的理由,你再也想不到的,我爱上这家公司总裁的女儿,所以我才不得不作那样的选择。”

  我听了之后,不禁大笑了起来。

  在我的笑声中,他又道:“你知道,我没有亲人,所以,当我结婚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来参加,作为我唯一的中国朋友。”

  我几乎连考虑也没有考虑,就答应了下来:“好的,什么时候?”

  “大约在半年后,我先得毕了业再说,到时,我再告诉你。”

  “好,一言为定。”我回答他。

  那是我和他的一次通话,自那次通话之后,足有半年,只是在一些通讯中,或是一些杂志上,看到他的消息。

  而他在结婚前一个星期,他才在长途电话中告诉我,我应该启程了。

  五天之后,我步出机场,踏足在旧金山的机场上,我看到了余全祥,和他在一起的,是一个十分动人的红发女郎,那自然就是他的新娘了。

  那红发女郎叫作云妮,和余全祥亲热得一直手拉着手,在他们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看到过不少幸福的伴侣,他们这一对,可以称得上其中的代表。

  余全祥已有了他自己的屋子,公司还拨了一架飞机给他,好让他将来在阿拉斯加工作时,随时飞回来,我笑着问云妮:“将来他到阿拉斯加去,你去不去?”

  “我当然去,他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我也是一个工程师,我们的工作是一样的!”云妮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当然,她仍然握着余全祥的手。

  余全祥的房子很精美,客厅中已堆满了礼物,我虽然是余全祥的客人,但是余全祥却完全没有时间来陪我,除非我对选择新娘礼服等等琐碎的事情也有兴趣。因为余全祥每一分钟,都和云妮在一起。

  终于,到了婚礼举行的日子,余全祥和云妮,手拉着手,在一片纸花飞舞之中,奔出了教堂,钻进了汽车,直驶了开去。

  他们的蜜月地点很近,就在云妮父亲的一幢海边别墅之中,那地方我没有去过,但是据云妮的描述,那简直就是天堂,在那屋子的五哩之内,没有任何房子,除了海涛声之外,听不到任何声音,而他们两个人,就准备在那屋子里渡过他们新婚后第一个月,而且,他们计划全然不和外人接触。

  这自然是一个十分富于诗意的安排,尤其对于他们这一对感情如此之浓的新婚夫妇而言,这一个月甜蜜的日子,他们一定终生难忘。

  在他们的汽车驶走之后,我回到了余全祥自己的房子中,准备明天回家,我坐在游泳池旁,望着池水,阳光很暖和,我换上了泳装,在水中沉浮了一小时,才离开了泳池,调了一杯酒,听着音乐。

  我在想,既然到美国来了,可有什么人想见的,在明天登机之前,可以先见一见他们。但是我由于疲倦,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我是被电话铃吵醒的,我揉了揉眼睛,电话铃声在不断响着。

  那自然是来找余全祥的,而且那打电话来的人,也不会和余全祥太熟,不然,不会不知道余全祥已经去度蜜月了。

  所以,我并不打算听那电话,可是电话铃却响了又响,一直不停,我有点不耐烦了,走过去,想将电话的插梢拉出来,可是在我走过去的时候,身子在几上碰了一下,将电话听筒碰跌了下来,我立即听到了轻微的余全祥的声音,他叫道:“天,为什么那么久才来接电话!”我呆了一呆,忙拿起了电话来:“是你,我还以为有人打电话来找你,正准备将插梢拔掉啦!”

  余全祥喘着气,他的声音十分急迫:“你快来,快来,我完全没有办法了!”

  我用力摇着头,想弄名白我是还睡着,还是已经醒了过来。

  当我弄清楚我已经醒了,并不是在做梦之际,余全祥的声音更焦急,他叫道:“你快驾车来,越快越好,一转进海傍公路,就向北驶,你会见到一幢深棕色的房子,在山上,你快来!”

  我根本连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机会也没有,他就已经放下了电话。

  我呆了大约半分钟,我知道一定发生了极度严重的意外,但是我却无法设想那究竟是什么意外。

  我立时驾着他的一辆跑车,以极高的速度,向前驶去,在转进了海傍公路之后,我驶得更快,几乎超越了所有在我前面的车子。

  不多久,我就看到了那幢在山上,面临着悬崖的深棕色的房子,我也找到了通向那幢房子去的路,跑车吼叫着,冲上了山路。

  不多久,车子已停在那幢房子之前,我从车中,跳了出来,奔到门口,门打开着,我一直走进去,叫着余全祥的名字。

  我穿过了布置得极其舒服的客厅,来到了卧室的门前,卧室的门也打开着。

  我看到了余全祥。

  余全祥站在浴室的门前,卧室中一片凌乱,好像什么都经过翻转一样。

  炎又大叫了一声:“全祥!”

  余全详有点僵硬,我慢慢地转过身来,我一看到他的脸容,便吓了老大一跳,几小时前,我才和他在教堂之前分手,他容光焕发,喜气洋洋;可是现在,他的脸容是死灰色的,他的额上,满是汗珠,他那种痛苦之极的神情,是我一世也不能忘记的。

  我忙道:“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事?”

  余全祥指着浴室,在他的喉间,发出一了阵“咯咯”的怪声来,他的手在抖着,整个人也在发着抖,可是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我实在给他的神情吓呆了,我立时冲向浴室,我以为在浴室之中,一定发生了极其可怕的事。

  但是,当我进了浴室之后,我不禁一呆。那是一问十分华丽的浴室,全铺着花纹美妙的大理石,那是一间十分正常的浴室,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我又转过身来,看到余全祥双手掩着脸,正在失声痛哭!

  我又奔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掩住脸的手,拉了下来:“究竟是什么事?你怎么不说话?”

  余全祥仍然没有回答我,而在那一刹间,我也觉得不很对头了。

  因为自从我进屋子来之后,我只见到余全祥一个人,但是,他是不应该一个人在这里的,他的新娘呢?在什么地方?

  我忙问道:“全祥,你的新娘呢?”

  余全祥直到这里,才“哇”地一声,怪叫了起来,他那一下叫声,实在比任何哭声更难听,所以我称之为“怪叫”,接着,他才道:“她不见了,她……突然不见了,她不见了!”

  余全祥一连说了三遍“她不见了”,他的声音之凄厉,令得我遍体生寒,毛发直竖,我忙摇着他的身子:“你在说什么?”

  余全祥的身子,在我摇动之下,软倒下去,我忙扶住了他,让他坐在床上,他道:“你……你可以看得到,她不见了。”

  我仍然无法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他的新娘,一定不在这屋子之中!

  我先让他坐着,然后出去,拿一瓶酒进来,倒了半杯给他,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酒顺着他的口角,向下淌来,他呛咳着。

  然后我才道:“你慢慢说,她是怎样不见的。”

  余全祥道:“我们到了这里,先跳着舞,后来进了卧室,她到浴室中去,我躺在床上……”

  他讲到这里,连连喘了几口气。

  我并没有出声催他,他又道“我听到她在放水进浴缸的声音,她还在哼着歌,我从床上跃起,推开浴室的门要去看她,当我将门推开一半的时候,我听到她突然叫了一声。”

  我全神贯注地听着,余全祥又急促地喘起气来。

  他呆了片刻,才又道:“我那时,笑着,说:亲爱的,我们已经结婚了,你还怕什么?我略停了一停,未曾听到她再发出叫声,于是,我就推开浴室的门,可是浴室中却没有人,她不见了!”

  我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寒意更甚,因为那实在是不可能的事!

  我吸了一口气:“或者她是躲了起来,和你开一个玩笑?”

  “自然,当时我也那样想,可是,浴室中却并没有可以藏得一个人的地方,窗子开着,窗外是悬崖,我找过了,她是突然不见了,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的,我全找过了,她不在屋中!”

  我忙道:“会不会她跨出了窗子,却不幸跌下了悬崖去?那也有可能的!”

  “不会,”他摇着头:“窗子从里面拴着,而且,时间实在太短促了,我在浴室的门口,听她发出了一下呼叫声,只不过停了一秒钟,当我将门完全推开时,她已经不见了。”

  我皱着眉:“这不可能!”

  余全祥像是根本未曾听到我的话一样,他只是握住了我的手:“我怎么办?你一定要帮助我!我绝对不能失去她的!”

  我拍着他的手臂,安慰着他:“你先镇定一下,那实在是没有可能的事。”

  “你别只管说不可能,它已经发生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已经发生了,我们得想办法把她找回来,你只找我一个人帮忙是不够的,你应该报警!”

  余全祥抓着他本来已十分凌乱的头发:“报警?你以为警方会相信我的话么?你想,警方会如何想?他们一定想,是我令得她失踪的!”

  老实说,我提出“报警”这个办法来,也是因为怀疑到了这一点。

  余全祥所说的经过,是没有人会相信的,连我,就算深知余全祥极爱他的新娘,决不会做出对他的新娘不利的事来,但我的心中就不免有怀疑,有可能余全祥患有一种罕见的突发颠狂症,在一刹之间,会失去理智,所以我才要警方来调查。

  可是,余全祥自己却讲出了这一点来!

  他接着道:“我只能请求你帮助,只有你才能够帮助我!”

  我苦笑着,道:“那么,你总不能够不通知警方,如果我们不能将她找回来的话!”

  余全祥的双手捧住了头,身子不住在发抖,没有说什么,我呆望了他一会,又走进浴室之中。

  浴室中实在没有什么异样之处,浴缸中放了半缸水,我心中一动:“全祥,是谁关掉了水龙头的?”

  余全祥抬起头来:“我没有关过。”

  如果余全祥的回答说“是我”,那么我对他的怀疑,一定增加,因为他在发现他的新娘失踪之后,还有足够的理智,将水龙头关上,那是不可想像的事。

  他没有关掉水龙头,那么,是谁做的?

  我走到浴缸旁边,想扭开水龙头,但是我立即想到,那可能是一个重要的关键,开关上可能留有指纹,所以我没有再去碰它。

  除此之外,浴室中实在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了。

  我站在浴缸边上,想像着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形下,会突然不见,可是我却无法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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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14楼 发表于: 2008-03-14 16:25:15
  二、新郎也失踪了

  我查看着浴室的窗子,并且将窗子推了开来,窗外有一重铁栏,铁栏相当疏,如果一个人要硬挤出去,也可以办到。

  但是照余全祥的说法,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任何人都不能在一秒钟时间内从窗中钻出去。

  我向前看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我仁立得久了些,才隐约可以看到,窗口离峭壁,很远,峭壁之下,便是海洋。

  在这浴室中,我实在找不到任何线索,我想回到房间中再和余全祥商量,就在我将要转过身去的那一刹那间,我突然看到在峭壁的一个凸出的岩石上,有一团绿色的亮光,闪了一闪。

  那种绿色的光芒,看来十分异特,它好像是一团火,而并不是什么灯光,因为它的光芒,是闪动的,不稳定的,而且那种异乎寻常的碧绿,也十分罕见。

  我连忙叫道:“全祥,你快来看!”

  余全祥奔进了浴室,这时,那团绿色的光芒已不见了,我指着那地方:“那里好像有一块大石凸出来,石上有什么东西?”

  余全祥的神情,沮丧已极,他甚至听不到我在问他什么,一直到我问到了第三遍,他才道“哦”地一声,道:“是的,那是一块大石,石上没有什么。”

  “可是刚才我看到了一团绿光!”

  “绿光?大约是你眼花——”

  余全祥才讲到这里,那团绿光,又闪亮了起来,这一次,那种碧绿色的光芒,闪耀得更强烈,连附近的山岩,也都成了一片碧绿。

  而更令我和余全祥两人,血脉几乎为之凝结的,是在那绿光一闪之间,我们都看到,在那块凸出峭壁的大石口,有一个人!

  那绿光的闪耀,时间决不会比一次闪电更长,但即使只是十分之一秒的时间,我们也可以看到那个人一一或者说,那条人影。

  那毫无疑问,是一个女人,她笔直地站着,长发在迎风飘荡。

  我立时叫道:“大石上有人!”

  余全祥则更是尖声叫了起来:“云妮!”

  云妮就是余全祥的新娘,我是知道的,余全祥既然那样叫了出来,那么,可以肯定,站在大石上的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云妮了。

  云妮如何会到那块大石上去的,她为什么要笔直地站在那大石上,那两次闪亮的绿光,又是什么?

  这一连串的疑问同时在我和余全祥的心中升起。

  但是我们也都没有时间去想这些问题,现在,先将云妮找回来要紧。

  我和余全祥,都以极高的速度,奔出了屋子,奔出了屋子后面的峭壁上,余全祥不断叫着云妮的名字,当我们来到峭壁边缘,余全祥考虑也不考虑,就由陡直的峭壁上落下去,我连忙也跟着攀下去,那块大石,离峭壁的顶,约有十码,而那块大石,则足有三百乎方尺。

  可是,当我们两人,先后落到了那块大石时,大石上却一个人也没有。

  余全祥几乎像是疯了一样,身子一耸,就陡向大石外扑了下去,我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将他拉住,喝道:“你想做什么?”

  余全祥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地哭了起来:“云妮刚才在这里,她刚才还在这里的!”

  我一面拉住了余全祥,一面道:“是的,她刚才还在这里,看来她好像是患有梦游病一样——”

  我讲到这里,便没有再向下讲去。

  因为,如果云妮是患有梦游症的话,那么她这时不在大石上,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已经跌下悬崖去了!

  余全祥显然也料到了这一点,是以他才不顾一切,要向峭壁扑去的。

  我认为余全祥再留在这块大石上,是很不安全的事。是以我拉着他,来到了靠近峭壁的地方。我用十分沉重的声音道:“全祥,你快攀上去,去报警,或许云妮受了伤,正急切需要救护,我留在石上,看看可有什么线索,你快去报警!”

  余全祥傻瓜也似地站着,我话讲完了,他仍然呆立着不动。

  我用力在他的脸上,掴了一下,叫道:“决去报警,请警方派出搜索队伍,来寻找云妮!”

  我呆立在大石上,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情形。

  云妮的确是在那块大石上,但是,我们奔出来的势子如此之快,云妮一定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离开了这块平整的大石的。

  她不可能是攀上了峭壁,也不可能再向下攀落去,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离开大石,唯一的可能,就是跌了下去!

  我慢慢地来到了大石的边缘,向下看去,下面的峭壁,至少有两百码氛海水的浪头,冲在峭壁上,溅起老高的浪花来!

  我的心中不禁苦笑着,因为照这样的情形看来,云妮生还的希望,微之又微,但是我的心中,仍不免有疑惑,云妮是从这块大石上跌下去,那昏来是最好的解释,可是,又如何解释那两次突然亮起的绿色光芒呢?

  我转过身来,那种绿色的光芒,闪了两次,我记得好像完全是在靠近峭壁处亮起来的。

  所以我转过身之后,便向峭壁走去,近峭壁处,有很多矮树和野草,我一走到了近前,就发现有一大片野草,十分凌乱

  从那种情形看来,好像是有人在草丛中打过架,而且,那一定还是不久以前的事,因为有一些断折了的草茎上,还有白色的浆汁渗出来。

  在离开那堆凌乱的野草不远处,有两株灌木,断折在岩石之旁,我俯身下去,仔细察看着那两株折断了的灌木,也就在我的脸离大石十分迫近之时,我嗅到了一股十分异样的气味。

  那种气味,勉强要形容的话,可以将之说成是一股很浓的焦味。

  那焦味从石头上散发出来的,但是当我的身子,略略移动了一下,离开了断树时,那种气味就没有了。我再来到野草丛前,俯身闻了一闻,断草丛的地上,也有着同样的气味。

  我站直了身子,心中乱成一片。

  那种怪气味,自然不是天然从岩石中发出来的,石头绝不可能有那样的气味。

  那么,它应该是由某一种东西留下来的,那种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应该一共是两个,当它们停留的时候,一个压倒了一大片草,而一个压断了两株树,可知它们十分沉重。

  然而,它们的体积,却不会太大,如果只是圆形的,至多两三尺直径而已。

  我甚至还可以推想得到,那东西能发出那种奇异的绿色的光芒来。

  这是我已得到的线索,但我也无法想像,那两个东西和云妮的失踪之间的关系。

  正当我在呆呆想着的时候,余全祥已在峭壁上大声叫道:“搜索队伍很快就到,你发现了什么?”

  我抬起头:“我发现这里曾有两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停留过,它们压断了树,而且,还留下了一种十分怪异的气味。”

  余全祥已攀着峭壁落下来,当他来到了我的身边之后,我将那两处地方,指给他看,并且叫他,去闻一闻那怪异的味道。

  余全祥站起身来时,他的脸上,现出了疑惑之极的神色来,他道:“这……说明了什么?”

  “有两个物体,在这里停留过!”

  “那……是什么东西?”

  我缓缓地道:“全祥,宇宙是无际的,我相信你一定明白,宇宙中亿万颗星球中,不会是只有地球上才有生物的吧!”

  “星球人!”余全祥叫了起来,但是他仍然摇着头:“那是电视片集中的玩意儿,云妮……你是想说,云妮是被星球人掳走的?”

  “那只不过是一个可能!”

  “不会的,照这里的情形来看,停留的物体,体积很小,根本载不下一个人!”

  我点头道:“这一点,倒是实情,我们不妨多一点假设,对事情总是有帮助的。”

  这时,一架直升机已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经过了我们的头顶。

  接着,警车也来了,有两辆警车,直驶到悬崖边上,着亮了强烈的灯光。

  灯光直射向下,将那块凸出的岩石,照射得十分明亮,不少警员都攀了下来,两个高级警官,不断向余全祥和我,提出种种问题。

  余全祥因为实在太沮丧了,是以他反而说得不多,倒是我,将经过的情形,详细向那两位警官叙述着。在我们谈话期间,搜索工作已经开始进行了。

  我已经看到水警轮在水面上巡戈着,强烈的灯光,不住地在平静的海面上,扫来扫去。

  一个警官将我所说的话,详细地记录下来,我特别向他强调指出,大石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停留过,压倒了的草,和压断了的灌木,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那两个警官也细心地察看了我指给他们看的所在,他们的脸上,都现出一种十分奇异的神色来,其中一个直起了身子来之后,问我道:“你以为那是什么东西所造成的?”

  我摇了摇头:“如果我知道,那就好了。”

  那警官道:“如果你们真的曾看到余夫人曾在这里出现,那么,这可能是她曾坐在这里!”

  我呆了一呆,我事先未曾想到这一点。一个人的体重,自然可以将草压倒,也可以将灌木压断,那警官这样的推测,可以说是十分有理的。

  而且,我也我不出其它的理由驳斥他。只不过,我总感到,那是不可能的,至于为什么不可能,我却也说不上来。

  我呆了片刻,才道:“警官先生,你的说法,或者有理,但是那种绿色的闪光呢?我和余先生部曾清清楚楚地看过那种绿色的闪光,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可有解释么?”

  那警官摇着头:“我没有解释,如果你们坚持见过那绿色的闪光,那么,我会报告上去,请有关部门来作进一步调查。”

  我忙道:“我确实见到过,不是那种绿色的闪光,我们根本无法在黑暗之中,看到有人站在岩石上!”

  那警官点着头:“好,我已经记录下来,请你们两位回到屋子去。”

  余全祥一直默不作声,直到这时,他才大声叫了起来:“她在哪里?她究竟到哪里去了?”

  我扶住了他:“警方正在寻找,你镇定些,我们应该回到屋中去,等候警方的搜索结果。”

  我一面说,一面扶着他走向悬崖,他任由我扶着向前走去,并没有反抗,可是他却哭了起来,他道:“我看不到她了,再也看不到她了,我推开浴室的门,不见她之后,我就有了那样的感觉。”

  我还想劝他几句,但是我却不知道如何启齿才好,因为这件失踪案,实在太神秘了。

  如果不是在峭壁凸起的大石上,曾出现那样绿色的闪光,如果不是在闪光之中,看到了人影的话,那么,或许我还会有别的推测。

  但是,我是的而且确,看到她站在那块大石上的!

  她是如何出了浴室,为什么要出浴室,现在去了何处,这一切,都成

  接着,一个警官到了我的身边,低声道:“卫先生,我们想和你单独谈谈。”

  我站了起来,和那两个警官,一起走出了屋子,来到了屋前的草地上,早上的太阳,照在身上,很暖和,可是我的心头,却是感到一阵阵的寒冷。

  那两个警官犹豫了片刻,才道:“卫先生,我们已从上级那里,知道了你的特殊身份,我们可以相信你,是不是?”

  我苦笑了一下:“是的。”

  一个警员来回踱了几步:“卫先生,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失踪案,其中有很多疑点,我们认为余先生的话不可靠。”

  我呆了片刻:“对于一个伤心欲绝的新郎而言,你的结论,未免残酷。”

  那警官耸了耸肩:“没有办法,我是一个警官,对每一件案子,我重视的是事实和证据,我无法照顾到每一个当事人的情绪。”

  “你认为可疑的地方在哪里?”我问。

  “余夫人不可能和余先生所说那样离开浴室,她一定是在另一种情形之下,离开浴室的。”警官说:“而余先生没有说真话。”

  我立时摇头道,“我不认为你的说法是对的,你的结论,只是通常的结论,但是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那是一件非常的失踪案。”

  我的直言,多少使那位警官有点尴尬,他道:“或者是,世界上有许多我们完全不明白的事,然而,作为一个警务人员,总不能凭空想像,我们要一步一步,找出事实来,所以,我首先要明白,余夫人如何离开那间浴室!”

  我望着他:“你认为怎样?”

  “我认为,她是在不知什么情形下,走出浴室去的,她离开浴室的真实情形,只有余先生一人知道,因为当时屋子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用足尖踢着草地:“你大可不必转弯抹角,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余先生是在说谎,隐瞒了他太太离开浴室的情形。”

  那警官点着头:“是的,不妨告诉你,我们甚至进一步怀疑他的行为。”

  我苦笑了起来,作为一个警务人员而论,那警官的怀疑可以说是天经地义,我也曾那样怀疑过,但是后来我在岩石上,看到了新娘。

  我道:“警官先生,如果你要听我的意见,那么我的意见是劝你放弃对余全祥的怀疑。”

  两位警官点着头:“好的,那我们只好再继续调查,我们要回警局去了。”

  我心中暗叹了一声,回到了屋子,当我走进客厅时,余全祥不在。

  我离开时,他坐在一张有羽毛垫子沙发上,是以我走进客厅时,第一眼,便是向那张沙发上望去,我看到那张沙发的垫子,正在慢慢向上涨起来。

  那表示余全祥才起身离开,可能还只是半秒钟之前的事情。

  我想,他可能到卧室去了,是以我叫了一声:“全祥!”

  我没有得到回答,我走进卧室中,他不在,我怔了一怔,又提高了声音,叫道:“全祥!”

  我叫得十分大声,余全祥是应该回答我的,可是我却仍然得不到回答,而也就在那一刹间,我听到浴室之中,传来了一种奇异的声音。

  同时,在浴室的门缝中,传出了一种闪光来。

  那是一种绿色的闪光,在近门缝处的象牙白色的地毯,在那刹间,也变了绿色。

  我几乎是扑向浴室门的,我撞开了浴室的门,浴室之中是空的。我自己也不明白,何以在刹那问,我的反应来得如此之快。

  我立时翻身奔出了门口,那两个警官,刚来到警车的旁边,还未曾登上车子,我立时挥着双手,大声叫道:“停一停,停一停!”

  那两个警官,立时转过身,向我奔了过来,我喘着气,一时之间,讲不出话来。

  那两个警官连声间:“什么事?什么?”

  我直到他们问了几遍,才道:“他……不见了!”

  两位警官突然一呆,道:“什么?”

  “余全祥,”我道:“我敢说,他已不在屋子中了,他不见了。”

  他们互望了一眼,在那刹间,我想他们一定以为我的神经有多少不正常,我拉着他们的手,将他们拉进了屋子:“我进来时,他离开那张沙发,一定不过半秒钟,因为我看到沙发的垫子正在涨起来,可是,他却不见了,而且,我还看到浴室中,有那种绿色闪光,他不见了。”

  那两位警官的神色,登时紧张了起来。

  他们立时奔到了窗口,大声叫嚷着,已登上了警车的警员,纷纷奔了下来,立时展开了对屋子的严密搜索,二十分钟之后,证明我的说法对了。

  余全祥失踪了!

  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消失了,消失得如此无影无踪,唯一的线索,就是那绿色的闪光!

  两位警官的脸色,和我一样苍白,他们不住地道:“他不可能离开这屋子的!”

  我苦笑道:“这只说明一个问题,余夫人的确在那种不可能的情形下失踪,余全祥没有说谎!”

  一个警官,走出屋子,我看到他奔到了警车上,用无线电话在讲着话。

  我和几个警员,呆立在客厅中,因为一件不可能的事已发生了,我们大家都亲身经历。我们所受的教育,我们的知识范畴,都告诉我们:那是不可能的,余全祥是不可能离开这间屋子的。

  但是,事实却是:余全祥不见了!

  那警官在不久之后,就走了回来,他宣布道:“我已向上级请示,上面的命令是封闭这房子。”

  我忙道:“那有什么用,余全祥人已经不见了,我们应该去找他!”

  那警官苦笑着:“卫先生,这样的失踪案,你认为该怎样去找?”

  我的情绪也变得极其激动,我大声叫道:“那是你们的事情!”

  那警官道:“根据你的报告,政府的一个特别部门,会派人来作进一步的检查。”

  “什么特别部门?”

  “那是一个专对付神秘不可思议的部门——”

  不等他讲完,我就道:“我认识那部门的主管,我曾经和他合作过。”

  “那部门的主管渡假去了,他的一位助手,很快就会来到,我向他提起你,他希望你能留下来,帮助他,和他一起调查。”

  “我当然会留下来。”我立即说。

  我们一起离开了那屋子,来到了草地上,警员团团地将屋子围了起来,我们坐在草地上,不一会,有更多的警员赶到,还有一个便衣人员,看来是高级警务人员。

  到下午,一辆车子,载着许多仪器,和一个中年人,也到了屋前,那中年人和我握着手,道:“卫先生,我们的主管,时时提起你,我叫宾纳,请你协助我。”

  我点头道:“那不成问题,你带了什么来?”

  “一些仪器,我听说有一种奇异的绿色闪光,所以我需要检查一下。”

  “你的仪器能检查什么?”

  “过量的辐射,以及记录热量等等,”宾纳回答:“我们先到出事的房中去看看。”

  宾纳从车中抬下了一具仪器来,推过了草地,推进了屋子之中,才一进屋子,他便吃了一惊,道:“每一个人都离开,这里的辐射能,己几乎达能损害人体的程度了,天,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我就在他的身后:“有两个人在这里莫名奇妙地消失。”

  “这我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

  我摇着头:“那我也不知道了,不过,我建议你到浴室中检查一下。”

  宾纳向浴室走去,当他走进浴室之后,他又叫了起来:“每一个人都离开!”

  一个警官道:“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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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我也失踪了

  “我不知道怎么了,但是最好每一个人都离开这屋子,”他转过头来,脸上充满了疑惑的神色,望着我们:“你们敢肯定这屋子中,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例如猛烈的爆炸?”

  警官已在指挥着警员离开屋子,我仍然不走,因为我想要在宾纳的检查中,得到结论。

  可是当我听得宾纳那样问的时候,我心中实是好气,又好笑,我道:“你看这里,像是经过猛烈爆炸么?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完整的。”

  宾纳四面看着,他苦笑着,退了出来,一直来到了草地上,我一直跟着他。

  宾纳叹了一声:“在我这部门工作,我接触过许多不可解释的事,但是以这次最是奇特,除非是仪器失灵了,否则,我认为在这里,曾经有过一次强烈的原子分裂反应,十分强烈。”

  我呆了一呆,立时想起那块大石上的痕迹,和那股奇异的气味来。

  当时,我曾认为有什么东西,降落过在那大石上,我还曾对余全祥说及在亿万的星球中,一定有着高级生物。

  在那时,我心中已经想及,可能曾有星球人的飞行体降落在那块大石上。

  是以我忙道:“宾纳先生,你认为是不是有可能,那是一种奇异的燃料,譬如说,来自其它星球的飞行器起飞时所造成的?”

  宾纳的眉十分稀疏,是以当他皱起时候,样子看来很可笑。

  当然我不曾笑出来,宾纳摇着头:“没有个可能,那是一次原子反应留下的辐射,而且,那是一次极奇异的原子反应,我全然说不上来那是什么,甚至无法加以想像!”

  我又道:“那么,你还应该到悬崖上的那块大石上去检查一下,或许会有更令人惊讶的情形出现。”

  宾纳背着仪器,和我一起来到了屋里,绳梯仍然在,我们爬了下去,宾纳继续使用他的仪器,他哺哺地道:“情形一佯,这里曾发生过一种变化,一种我们所不了解的变化!”

  他向我苦笑了一下:“在我们的档案之中,又要多一件奇异事件的记录了?”

  我冷冷哗:“在你来说,只是多一宗记录,但是对我来说,却是两个人不见了,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我的好朋友。”

  宾纳翻了翻眼睛:“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找不出其中的原因来,如果像你所说,其它星球有生物来,试问,我们有什么抵抗的余地,那情形,就像蒙古骑兵冲进中国平原一样!”

  我厌恶地望了他一眼,自顾自爬上了悬崖。

  当我向上爬去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决定。

  云妮是第一个莫名其妙失踪的人,余全祥是第二个。云妮后来,虽然还曾在岩石上现过一现,但是她总是在那浴室中消失的,当我和警官讲完了话,回到屋子中的时候,他一定才走进卧室,进入浴室之中,要不然,那沙发垫子不会正在涨起。

  我曾叫他,那时,他应刻听到我的叫声,我猜想他的消失,是在那绿色的光芒一闪间所发生的事,那么,在我叫他时,他应该听到。

  可是我却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他是没有理由不回答我的,除非那时,他已经遇到了异乎寻常的意外,是以他才顾不得回答我了。

  那时,他可能已经不在浴室。

  一切全是那浴室中发生的,我的决定便是,我在那浴室中等着,等着一切的出现。已经有了两个消失者之后,我就有可能成为第三个消失者。

  只有当我成为第三个消失者之后,我才能明白整件事情的真相。

  当然,我未曾将我的决定告诉宾纳,我上悬崖,警员团守着屋子,我驾车离去,可是在半途,我将车驶进了草坪之中。

  然后,我下了车,循着一条小路,攀上去,然后,在接近屋的一处地方,在一大丛灌木的掩遮之下,我躺了下来,好好睡了一觉。

  一夜未睡,我已然很疲劳了,而且,我还要应付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奇异的遭遇。

  我自然不是睡得十分好,但是在傍晚时分,我醒过来时,精神却好了许多,我只是觉得口渴得厉害。

  我向前看去,屋子的附近,仍然有两三名警员在守卫着,大队警员已然撤退了。要避过那两个警员,进入屋子,是十分容易的事。

  我轻易地翻了栏栅,避过了守卫警员的注意,进入了屋子之中。

  屋中更黑,而且静得十分可怕。

  我穿过了客厅,推开了卧室的门,在那刹间,我的心中泛起了一个十分奇异的念头:要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才能令我消失呢?

  我经过了卧室,来到了浴室的门口,我握住了门柄,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浴室门,我立了片刻,才能在黑暗中看到浴室中的情形。

  似乎一切都很正常,浴室中没有人,也没有我想像中的星球人的飞行体。

  我的口更渴,我来到了浴缸之前,俯下身,仰起头,扭开了水龙头,让清凉的水,流进我的口中,我连喝了几口水,站起身来。

  当我站起来的那一刹间,水仍然从水龙头中,哗哗地向外流着。

  可是,我才抹了抹口,水流停止了。

  我绝没有关上水掣,水应该继续流出来的,但是,水流却停止了。

  在那一刹间,我突然想起,我曾问过余全祥,当云妮失踪的时候是谁关上了水龙头的,余全祥说并不是他,当时我只是心中存疑。

  但是现在,水流却自动停止了!

  我几乎立即意识到,会有什么不平常的事情要发生了,在刹那间,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之感,像电流一样在百万之一秒时间通过我的全身!

  我也立即想到:我会消失了!

  那是生与死之间的一刹间,我呆望着头,突然,一片绿光闪起。

  我无法说出那片绿光是从何处而来的,在水流突然停止之时,也根本未曾看到什么别的东西,然而,绿光突然闪了起来。

  绿光只是闪了一闪,我全然无法形容,在绿光一闪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因为只看到那种碧绿的光芒,闪了一下,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说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怎么恰当,只是觉得感觉,好像“淡”了许多,还可以想到一些事,但那只是一点点事,譬如说,想起了一个英文字母的读音,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在什么地方。

  再接着,又突然“醒”了过来,眼前一片黑暗。

  我只觉得自己在冒冷汗,想伸手抹去我头上的冷汗,然而不能移动手,手上并没有什么束缚,可以肯定这一点,然而不能移动,我只好睁大着眼,望着黑暗。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来了什么地方,心中反倒不怎么恐惧,奇怪的是那时脑中所想的,是一些十分可笑的事。

  我想到封神榜和西游记中的那种“法宝”。这种“法宝”,大多数是一个葫芦,一拔开塞子,“飓”地一声,就要以将人吸了进去之类。

  在这时想起了那些事来,因为颇有被吸进了那种葫芦之中的感觉。

  我尽量将双眼睁得大、想看清楚眼前的情形,但是一点也看不见,手可以碰到一个很平滑的表面,显然我还活着,不但有呼吸,而且吸进的空气,还清新,好像是森林中清晨的空气一样。我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因为一动也不能动,我知道,我已经“消失”了,在突然之间,从浴室中,到了另一个地方。

  不知道我是如何被移出浴室的,但是余全祥和云妮的遭遇,一定和我一样。

  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立即想到,余全祥和云妮,可能也在黑暗之中。如果他们也在黑暗中,那么,我或者可以试试和他们讲话,于是,我努力在喉咙,发出一阵伊哑声来。

  我听得我自己发出声音,十分怪异,像是人在用八百尺以下的深海中所发出来的声音一样,听来有点像鸭子叫,虽然我的呼吸很畅顺,但是由于;我无法运动我的嘴唇,同时舌头也无法灵活运转,是以我始终未曾讲了一句完整的话来。

  发着“伊伊哑哑”的声音,大约有两分钟之久,才停了下来。

  当我停止发声之后,四周围仍然是一片黑暗,和无比寂静。

  我失望了,但是并不绝望,因为我想,就算是我听到了在黑暗中突然有一陈那样的“伊哑”声发出来,也决想不到那样的黑暗中,另外有一个有的,我所要做的,是讲出一句话来。

  于是,我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弯卷舌头,尽量使双唇张开来,那实在是一种在梦中才会出现的情形,用尽了气力,总算从口中,迸出了半句话来那只是四个字:“全祥,你在一”

  我本来是想问“全祥,你在么”的,可是在讲了四个字之后,却再也没有法饼出第五个字来了。

  只觉得心口突然传来了一股十分沉重的压力,实无法明白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之下,才会出现那样的情形的。

  因为实在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到身上,没有任何束缚,可是就是一动也不能动。

  我深呼吸着,以清除胸口的那种重压之感,那种感觉,几乎令我昏了过去。我可以听到我在深呼吸时所发出的“哧哧”声,接着,就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那是一种像鸭子叫一样的声音。

  在刹那,我心中的高兴难以形容,可以肯定,那是另一个人发出声音!

  我不知道那声音是什么人发出来的,可能是余全祥,可能是云妮,但是可能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那是一个人,是人所发出来的声音。

  因为我自己曾努力发过声,我发出来的声音,就是那样子的。

  我高兴得张大了口,在那样的情形下,听到了另个人发出来的声音,都足以使人感无比的兴奋,想大声欢呼!

  但是,我却未能发出声音来,我竭力想着,我该如何来表示我已听到了那人的声音?

  就在那时候,我又听到了一定是经过了竭力挣扎,才发出来的声音,那只是两个字:“是……谁?”

  而这个字的声音很尖厉,根本辩认不出是谁发出来的,但那当然是另一个人在讲话,那是更没有疑问的事了,我在那一刹间,竟然发出了一下尖叫声,而且,接着讲出了一句十分流利的活:“我是卫斯理,你是谁?”

  在那句话之后,我突然感到了一下极其剧烈的震荡,那一下震荡,令得我的身子,忽然向上弹了起来,然后又重重跌了下来。

  在感觉上而言,好像是我在一个封闭的容器之中,而那容器,又猛烈地撞在什么东西上一样。

  当我的身子弹起又跌下之际,我本能地缩了缩身子,而就在那一刹间,我觉出,我的身子能动了,我立时一挺身,站了起来。

  虽然我仍然在黑漆一样的黑暗之中,但是我已经可以自由活动,那股无形的压力,已经消失!

  我也立即想到,我即然能够一跃而起,那么,我就一定能够出声讲话了,我大叫了一声,又道:“我是卫斯理,你是谁?”

  我的那一句话,声音也立时恢复了正常。

  而我也立即听到了余全祥的声音。

  他在叫着:“天,我们在什么地方?”

  又接着,我又听到了云妮的声音,她急促地叫着余全祥的名字:“我们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连忙向前走去,可是脚下十分滑,我起步起得太急了,以致才走出了一步,便跌了一跤。

  我连忙又爬起身来,我就在我站身来之后,我的眼前,突然亮起了一片柔和的光芒!

  人是喜欢光亮的,再没有比长期在胶漆一样的黑暗之中以后,再见到光芒那样令人舒畅的事!“

  而且,那种光芒十分柔和,它使我立时能看到眼前的一切情形!

  我看到了余全祥,也看到了云妮!

  他们两人,自然也看到了我。他们呆立着,然后,他们两人,互相向对方奔去,可是脚下实在太滑,他们两人的身子才向前一倾,便跌了一跤。

  他们爬着,互相接近,终于相拥在一起。

  而我则在那时,站立着不动,仔细打量着我们所在的地方。

  我只能说,我们是在一只方形的大盒子之中,因为那是二个封闭的容器,它的三面墙壁,都是乳白色的,光滑无比,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它的每一边大约是二十尺长,那是相当大的一个空间,在那么大的空间之中,就是我、余全祥和云妮三个人,除了我们三个人之外,什么也没有。

  光线从一面墙壁之外透进来。

  我敢肯定说,决没有任何发光的东西。在我们的观念中,可以透过光线的东西,总应该是透明的,但是那辐射,看来却是一个实体。

  我小心地,慢慢地向那幅有光线透进来的”墙“走去,来到了”墙“前,我用手抚摸着。

  那是一种异样的光滑,我立即自身边,取出了随身所带的小刀,用力在那墙上刻画着,可是连一点刻痕也没有留下。

  我转过身宋,想看看我是不是有影子出现,但是我看不到影子,我们三个人,连影子也没有,却身在一个充满了乳白色的大盒子之中,那实在是骇人之极的事。

  余全祥吸着气:“我到浴室中,忽然有绿光闪了一闪,我……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余全祥的经历,是和我一样的,我不必再问下去,也可以肯定这一点,但是,我却知道,云妮的情形,必然和我们不同。

  我们是说消失就消失了,但是,云妮在消失之后,还曾在岩石上出现!

  我忙道:“云妮,你呢?”

  云妮的脸色十分苍白:“我的情形,也是一样,我可以知道我还在,但是却又感到自己不存在,那……我不知道我应该如何形容才好。”

  我完全明白云妮在说些什么,因为在绿光一闪后,我也有那样的感觉。

  我忙又问道:“你应该不是一下子就处身在黑暗中的,全祥将我叫了来,我们到处找你,你还曾在峭壁的岩石上,现了一现。”

  云妮紧皱着双眉,她道:“我记不清楚,我觉得我好像曾离开过黑暗,但那像是一个梦,我记不清楚了。”

  余全祥苦笑着:“我们,现在是在梦境之中?”

  我缓缓地摇着头,我也希望快醒来,梦醒了,我仍然在余全祥的屋子中,打点行李,余全祥和云妮,则仍然在海边的别墅中,过他们新婚后甜蜜的生活,那有多好!

  这些希望,本来都是自然而然的生活,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奇特,但是当现在,处身在那样乳白色的大盒子中时,那就是再幸福不过的日子了。

  但是,我却清楚地知道,我们不是在梦中,而是实实在在,在乳白色的大盒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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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在一只大盒子中

  所以,我摇了摇头:“全祥,我们遇到了一件怪事,我们三个人已消失了,就像云妮失踪时,我们寻找她一样,别人也在找我们三人,可是他们却再也找不到我们了。”

  云妮叫嚷了韦来:“可是我们还在啊,我们不是好好地在这里么?”

  “是的,但是我们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我们是在一个大盒中,大盒子在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不知道是为什么会消失的,我们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地球上!”

  余全祥发出了一下呻吟声:“不知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我无可奈何地道:“是的,什么也不知道。”

  云妮道:“那我们怎么办?”

  我仍然无可奈何地道:“我们没有什么好办的,一定有一种力量,使我们消失,使我们处身于这大盒子之中,现在,我们只能等着,等待着这种力量,进一步再来对付我们?”

  余全祥忽然道:“那我们现在,算是什么?”

  我哼了一声:“我不知道你们的感觉怎样,但是在我而言,我却觉得我自己,像是一件标本,被人搜集来了,慢慢地作研究之用。”

  余全祥和云妮,睁大了眼睛,看他们的神情,像是还不十分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又补充道:“标本,你们难道不明白?那情形,和我们捉住了三只昆虫,仔细研究他们是一样的。”

  云妮惊讶地问道:“你是说,我们是被另一个星球上的生物……捉来的?”

  我闭上了眼睛,呆了好一会。我的心中实在十分乱,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云妮的问题才好。在云妮突然失踪,在我第一次看到那种绿色的闪光之时,我就曾向余全祥提及过另一个星球上的生物。

  直到如今为止,我们所遇到的事,是不可解释的,我们所见到的一切全是完全不明来源的,我更可以肯定这一点了。

  然而,我们却也未曾见到任何生物。

  也就是说,虽然我肯定星球人使我们消失,但是我还未见到我想像中的星球人!

  我自然无法知道星球人的样子,所以我也不能确切地回答云妮的问题。

  我在想了片刻之后,才道:“照我们目前的遭遇来看,那是最大的可能。”

  云妮的声音有点发颤:“他们……会将我们怎样?”

  那是一个更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了,因为我根本不明白现在的处境,也不明白我们是落在一种什么样的“人”的手中,我又怎能知道“他们”会怎么样对付我们?

  我苦笑了一下,顺着光滑的墙壁向下,坐在光滑的地板上:“只好听天由命。”

  余全祥也苦笑着:“这里的空气好像很好,但是如果我们没有食物的话,也会饿死的。”

  我摇着头:“这一点,倒可以放心,既然有一种力量,将我们弄到了这里来,那力量一定不会使我们饿死,他们会养着我们!”

  云妮的声音多少有点神经质:“那我们是什么?”

  我仍然苦笑着:“我们?我已经说过了,我们象是标本,被另一种生物搜集来的标本!”

  余全祥握住了云妮的手,他大约是想气氛就变得轻松些,是以他道:“我们是标本,那我们会不会被压在玻璃片下,作详细的检验呢?”

  我没有回答他这问题,并不是我没有幽默感,而是因为他的话,使我想起了许多问题来。

  余全祥所说的,是地球人检验标本的方法,如果我们是落在另一个星球的高级生物的手中,以为人家也会用同样的方法来检验我们,那自然是大错而特错的事。我们现在,说不定已经在接受检验了。

  光线能从一边墙壁中透进来,我们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是,外面的人,是不是可以看我们呢?如果他们可以看到我们的话,他们又是用一种什么方式在看我们?他们要看我们多久?

  我的心中,乱成了一片,就在这时候,我们突然听到在左首的那边墙上,传来了“拍”地一声音,我们立时向那发出声音的一边望去。

  只见一块板,平平地飞了进来。

  那种现象,实在是我们所难以想像的,那地方,分明是一堵墙,一堵光滑的、乳白色的墙。

  那块板,也没有什么东西吊着,下面也没有什么承受着,离地五六尺高,缓缓地穿过了墙,飞了进来。

  那情形,好像是我们是在一只大肥皂泡之中,有东西穿进了肥皂泡,但是肥皂泡却并不破裂,立时又合上,一点隙缝也没有留下!

  我们三个人都呆住了,余全祥突然向前冲去,他冲得太快了,以致立即跌倒在地,他也顾不得爬起来,在光滑的地板上打着滚,滚到了那堵墙前,然后他用力地用肩头去撞那堵墙。

  可是,他的肩头撞在墙上,却发出沉重的声音来,毫无疑问,那墙是固体!

  余全祥挨着墙,站了起来,他在那块板掩进来的地方用力地按着,那块板即然能飞进来:那地方应该有一道缝,至少可以令他的手插进去的。

  然而,什么也没有,整堵墙,根本连一根针也插不进去!

  那时,那快板已经来到了中间,落了下来,落在地板上,在板上,是三颗扁圆形的,白色的东西,约莫有指甲盖般大小,看来像是九药。

  余全祥转过身来,叫道:“那是怎么一回事?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祥,我敢说,我们是落在外星人的手中了,他们科学进步,远在地球人之上,他们甚至克服了四度空间!”

  余全祥呆呆地站着,然后,他像是一个醉汉一样,蹒跚地向前走来,来到了那块板前。

  我已俯身拈起了那粒白色的东西,那东西有一股诱人的香味,那种香味,完全是最好的烤鸡的香味,云妮也拈起了一粒:“这是什么?”

  我道:“我想那是我们的食物,这样的一粒,一定可以维持我们长期的消耗,如果不想饿死的话,我们应该将它吞服下去。”

  余全祥振着双臂,大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们不露面?为什么不出声。为什么你们不表明身份?你们来自哪一个星球,回答我!”

  余全祥声嘶力竭地叫着,他面上的肌肉,在不由自主地跳动着,云妮伏在他的肩头上,哭了起来。

  我想劝慰他们几句,告诉他们,那样着急,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但是,我的话还没出口,突然之间,整问房间(如果我们所在的地方,可以算是一间房间的话),都闪起了一片碧绿的光芒来。

  那光芒的一闪,只是极为短暂的时间,但也足以使云妮停止了哭声,和使余全祥停止了叫唤,我们都以为,那种绿光一闪,我们的处境又该发生变化了。因为我们全是因为绿光一闪而来的。

  但是,绿光才一闪过,柔和的光芒仍然不变,但是,在左首的那堵墙前,却多了一个人!

  那人背靠在墙上,面对着我们,那是一个女人,从她身上所穿的衣服看来,她当然是个rb女人,她大约二十六七岁,肤色十分苍白,然而她的健康情形却很好,当我们向她望去的时候,她向我们鞠躬为礼。

  我们三个人全呆住了,一个rb女人!是外星人以地球人的形态出现呢?还是她又是另一个和我们有同样遭遇的地球人?

  我一时之间,难以下什么结论,因为那rb女人的神态很安详,她向我们一鞠躬之后,直起身,慢慢向前走来,同时,以很生硬,但是发音十分正确的英语道:“我是正村薰子,长崎科学研究所的所员。”

  我们三人仍然人发着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位正村薰子的好。

  薰子又向前走来:“你们,或者说我们,现在正在离地球极其遥远的太空之中,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看到这太空船外面的的情形!”

  我们三人仍然象傻瓜似地站着,薰子在身中取出了一只方形的盒子来,那盒子也是乳白色的,她在那盒子上,轻轻拍了一下。

  在我们面前的那堵墙,突然起了变化,先是一阵发黑,接着,所有的颜色消失,变成透明,我们透过这堵墙,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

  外面是极其深沉的黑色,或者说,是一种极深蓝色,我们看到许多星,我从来也不曾在天空中看到过那么多星。

  直到这时,我才说出了第一句话,我道:“地球在什么地方?”

  熏子摇头道:“看不到地球,十多年了,我总想看一看地球,可是看不到。事实上,我根本不知时间是怎么过去的,可是我是地球人,我还有地球人的时间概念,我知道,我离开地球,已有十多年了!”

  我又转过头,望定了熏子,她的神态,仍然是那么地安详。

  她在光滑的地板上坐了下来:“我是被他们救起来的,如果没有他们,我就是长崎原子弹爆炸的遇害者之一,而他们救了我!”

  如果是在地球上,我听到有人对我说那样的话,那么我一定当他是疯子。

  可是,如今在那样的情形下,一切都变成是可能的了,我想问她,但是她却道:“大家请坐,我知道大家心中一定有很多问题,我会将一切全说明白的。”

  我们三人,互望了一眼,都坐了下来。

  薰子用平静的声音道:“那天,我只觉得突然间,天地间什么都变了,在我身边的人,纷纷倒下,建筑物像是纸扎一样地崩溃,我的身子像是不再存在,当我又有了知觉时,我在这里,我无法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后来,他们才告诉我,那是原子弹的爆炸,而我,则被一个压缩的气囊卷进了太空中,我直向太空中飞去,是他们在半途将我截住,救了我的。”

  我迟疑地问道:“他们……是谁?”

  薰子摇着头:“我也不确切知道,他们是一队科学工作者,他们的星球,还在很远的地方,而这里,是他们的一个工作站。”

  云妮和余全祥紧靠在一起,我则紧握着拳。

  薰子又道:“我没有见过他们,也未曾和他们交谈过,我怀疑他们根本没有”说话“这种能力,他们的思想交流,一定是用一种我们无法想像的方法进行的。”

  我苦笑着:“可是你刚才曾说,他们告诉了你原子弹爆炸等等的事?”

  “是的,那是我到这里之后很久的事,我猜想,他们原来,可能根本不知道地球上有生物,直到在太空中截到了我,他们才开始研究我,他们曾给我看过很多报纸,记载着原子弹爆炸的事!”

  我望着薰子,她的样子很诚恳,但是她所说的,仍然是无法令人相信的。

  然而,我又转身向外望去,我所看到的,是蓝得发黑,无边无际的天空,和多得难以想像的繁星。有一点,倒是我能够肯定,那便是,我们绝不是在地球上,在地球上,是不会有那样景象的。

  薰子又道:“你们可能完全不相信我的话,但是我所说的,却全是实话。”

  我又向余全祥和云妮两人,望了一眼,然后道:“请你说下去。”

  薰子道:“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没有恶意的——”

  薰子的话还未曾讲完,云妮已尖叫了起来:“没有恶意,将我们带到这里来,让我们回不了地球,还说是没有恶意?”

  薰子苦笑了起来:“我不是为他们辩护,但是,似乎不能怪他们,如果我们地球人的科学发达到了足以发现另一个星球上有生物,而这种生物的科学发展,又远低于我们的时候,地球人会如何做?”

  云妮仍然叫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却并没有像云妮那样高叫,因为薰子的问题,引起了我的深思。

  的确,如果地球人处在如薰子所说那种情形之下,那会怎样?

  其实,那是不必深思的,这实在是一个十分浅显而容易回答的问题,最最不能容纳异己的生物,就是地球上的人!人对于人,尚且不能容纳,尚且不断因为歧见而残杀,对于别的星球的生物会怎样?一定会毫不犹豫,立时将之毁灭。

  比较起来,“他们”到现在为止,早已发现了地球上有高级生物,而“他们”只是拘禁了我们四个人,那不是已足以说明,“他们”是一种极其温和,不想伤害人的善良生物么?

  我叹了一声:“薰子小姐,我同意你的说法,你或者还很感激他们,但是我们不同,我们在地球上,有着很快乐的日子,我们实在不想在这里过日子,更不想像你那样,多年不能回家!”

  薰子也低叹一声:“我想他们会明白这一点,我从来也未曾见过他们,也没有听到过他们的声音,但是多少年下来,我觉得,如果我强烈地思念什么,他们是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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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17楼 发表于: 2008-03-14 16:28:59
  五、鸡蛋一样的生物

  云妮立时道:“我想回家!”

  “你们一定可以回家,”薰子肯定他说:“因为我知道,如果可以称他们为人的话,那么他们是极好的好人,比我们地球上的人,好得多了。”

  云妮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云妮望定了薰子的目光,却是充满了敌意的。

  我向前走了两步,遮在薰子和云妮的中间,我那样做,是为了避免进一步刺激云妮。

  我道:“或者,他们能够了解你的意思,那就要你”告诉“他们,我们想回去。”

  薰子柔顺地点着头:“我会尽力的。”

  我突然感到了好奇,问道:“小姐,这些日子来,你的生活怎样?”

  薰子摇着头:“我很寂寞,我一直希望能见他们,和他们交谈,甚至移民到他们的星球上去!”

  “你不想回地球去?”我问。

  薰子呆了半晌,才叹了一声:“说起来很奇怪,我不想,先生,我在浩劫中余生,我的运气好得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如果再有一次那样的浩劫,我还会有那样的运气么?”

  我听了薰子的话,不禁全身都感到了一股寒意。“如果再有一次那样的浩劫!”这实在是惊心动魄之极的一句话。

  我才离开地球,自然知道地球上的情形,像一九四五年发生在长崎的那次浩劫,再发生的一次可能,每一分钟都存在着。

  而且,不发生浩劫则已,一发生,规模一定比那一次不知大多少倍!

  薰子愿留在不着边际、虚无的太空之中,度她寂寞的岁月,那实在是一种极其痛切、无可奈何的选择,而这种选择,比许多控诉更有力,表示了她对地球人的极度的厌恶!

  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到一个永世不愿回地球的地球人,自从人类有文化以来,不知有多少人,歌颂着地球,那是人的本质,因为人的生命始于地球,但是,人究竟是在进步的,进步到了已有薰子那样的人,如此透彻地认识了地球上的丑恶!

  我觉得我自己的手心中在冒着汗,我望着薰子,而她的脸色,却是那么平静。

  或许,是多年来的寂寞,已完全使她忘记了激动。

  过了许久,我才发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来:“你的选择是对的,因为你有那样的经历,但是我们不同,我们明知随时可以有浩劫发生,但是我们还是要在地球上生活下去。”

  薰子有点黯然:“是的,我了解你们的心事。”

  我又问道:“你住在什么地方?你是怎么来到我们这里的?”

  黄子道:“那我也不知道,他们不知用什么方法,可以使任何东西穿过任何东西。我是一个科学家,但我绝无法正确地解释这种现象,我只好推测,他们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任何东西,分解成为原子,然后再复原,我说任何东西,是包括有生命的东西在内,例如我们,但那只是我的猜想。”

  我完全同意她的说法,我还想继续和她讨论一下她的生活,但是余全祥己用近乎粗暴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话,他道:“卫先生,我不关心这些,我所关心的,只是我们是不是能回去,什么时候能回去!”

  就在那一刹间,绿光又闪了起来。

  整个空间在百分之一秒的时间中,全是绿莹莹的光芒,然后,我面前的薰子,突然消失。接着,我又听到余全祥发出了一下狂吼声,我连忙转过身去看时,云妮不见了!

  余全祥在那一刹间,像完全疯了一样,他挥舞着双手,发出嘶哑的声音,叫道:“她在哪里?她到哪里去了?她刚才还在这里的!”

  他连奔带跌,来到了墙前,用力捶着墙,继续叫着:“将她还给我,将她还给我。”

  我也帮他叫着:“你们不能拆散他们的,他们是夫妻!”

  但是,我只叫了几声,便停了下来,因为我想到.他们可能连什么是“夫妻”也不知道,“他们”可能根本不知道“爱情”,也可能根本不知道人有男女之分,不知道人是有感情的。

  “他们”可能什么也不知道,那么我们声嘶力竭的叫唤,又有什么用?

  我来到余全祥的身后,用力将他抱住,因为那时余全祥正用他的身子,用力在墙上撞着。

  我抱住了他,他哭了起来:“他们不能那样的,他们不能带走云妮,他们不能让我和云妨分开的。他们应让我和云妮在一起,我愿意留在这里,不再回地球去,只要我能和云妮在一起!”

  余全祥一面叫,一面伤心地大哭了起来。

  我抱住了他,心中也觉得难过无比,可是我却想不出用什么话去安慰他。

  他继续哭着,叫着,突然间,绿光又闪了起来。

  当绿光闪起的那一刹间,我脑海陡地闪过了一个念头:云妮要回来了!

  可是事实却不是那样,而是我的双臂,突然收缩,被我抱住的余全祥不见了。

  我的耳际,几乎还可以听到余全祥的声音,但是,余全祥却不见了。

  整个乳白色的“容器”之中,只有我一个人了!

  在那刹那,实是难以用文字来形容我的心情,只是我一个人了,在这个容器之中,而这个容器,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我只是呆呆地站着,脑中几乎只是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想,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双眼瞪视着那片蓝得发黑的深空,那是人类无法超越的一片空白,我应该怎么办?我站了很久才坐了下来。那时,才能开始慢慢地想上一想。

  我想,云妮和余全祥一样,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他们就算不能回到地球上去,也是情愿的。

  但是我呢?我去参加余全祥的婚礼,结果竟来到了这里,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我捧着自己的头,我听到自己所发出的苦涩的苦笑声,那时,我仍然瞪视着那片深空,我突然看到,有四只盆形的东西,在飞近来。

  那四只东西来得很快,几乎直来到墙前,才停了下来,它们的体积很小,直径不会超过两尺,它们的样子,像是一个圆盆,它们是银白色的,但是有许多小孔,闪闪发着绿光。

  我连忙站起来,向那堵墙扑去,我和它们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两尺。

  我和它们之间,只隔着那一堵墙,那四只飞盆,停止了不动,我更可以看到,它们的顶部,是十分平滑的乳白色,像是一块圆的奶油饼。

  接着,我看到在其中的一个飞盆的顶上,有绿光闪了一闪,在绿光一闪之后,有一些东西,突然出现在飞盆圆的顶上,那种东西,也是乳白色的。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突然出现的,一共有六个之多,它们很小,只有拳头那么大,形状倒是一致的,看来像是鸡蛋。

  在乳白色的物体之上,还有许多黑褐色的斑点,我看到那些斑点,在迅速变换着排列的位置,但是每一次变换之间,却有短暂的停顿,而在短暂的停顿时,排列成美丽的图案。

  注视着那些奇怪的,从来也未曾见过的东西。我的心中,竟一点也没有恐怖的感觉,只不过充满了好奇。

  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它们看来,好像是一些什么特别精致的儿童玩具。

  那些东西上的黑褐色斑点,不断在变动着,这时,其中有几个,在那些圆盆上移动着,高得我更近,我看到在那些东西上,有很多长而细,乳白色的细丝。

  那些细丝在蜷曲着,挥动着,由于它们是乳白色的,那圆盆也是乳白色的,是以不仔细察看,完全看不出来。

  直到看到了那些细丝,我才突然想起:那些东西,是一种生物!我的确是直到此际,才想起那是生物,因为那实在不像是地球上的一切生物,是超乎地球上的人类对生物的概念之外的东西!

  地球上没有一个人,在看到那样的东西之后,会联想到那是生物。

  然而这时,我却可以肯定,那是生物,而且,我知道,我、云妮、余全祥、西村薰子,我们全是这种生物的俘虏!

  那实在难以相信,这种鸡蛋一样东西,竟能俘虏了我们如此相貌堂堂,万物之灵的人?然而,那却又是不能不承认的事实,是一项令人无可奈何的事实!

  那些鸡蛋一样的东西,一定比我们地球人优秀得多,因为我可以进一步肯定,他们曾到过地球,我在峭壁上凸出的大石上,曾检查过野草和灌木被压倒的痕迹,当时我就惊讶于那种痕迹十分小。

  现在,我面对那些圆盆形的飞行体,我可以知道,降落在那块大石上的,就是这种圆盆,他们不知来自哪一个星体,但他们到了地球!

  我的眼睁得老大,当我看到了那些白色的细丝之后,我就可以更清楚地看到他们的活动,他们几乎从乳白色的身体的每一部分伸出来,动作极其灵活,可长可短,其中有一个,伸出的细丝,竟长达两尺。

  而且,那种细丝的尖端,可以任意开成更细的叉,最多开到八个叉之多,那情形就像是人的手,有着八只手指一样。

  那无异是他们天生的身子,就像我们有两只手一样,但是,地球人双手的灵活程度,是绝难和这些鸡蛋一样的东西身上伸出来的细丝相比拟的,他们有如此奇妙的天然工具,自然可以制造出许许多多的科学仪器来。

  我看着他们,他们在圆盆形的飞行体上,移来移去,他们身上的斑点,不断变换着排列的方位,我猜想那是他们互相交换意见的那一种方式。

  我不知道他们在我面前亮相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他们早可以看到我,而且,他们到过地球,就没有理由未曾看到过地球人。

  他们一定是特意来给我看看他们的,那是什么用意?她们将对我怎样?

  由于我的眼睛睁得太大,也睁得太久,所以有点酸痛,我闭上眼睛一会,等我再睁开眼来时,却什么也不见了,我甚至不能再看到深逢无边的太空,我所面对着的,只是一幅乳白色的墙。

  我冲到墙前,用力擂着墙:“你们是什么地方来的,想将我怎样?”

  我十分明白,这样叫嚷,是一点意义也没有的,但是我还是要叫嚷,我不知自己叫了多久,直到我的眼前,再次闪起了绿光。

  这一次,我的眼前闪起了绿光之后,情形就像是在那间别野的浴室中,我看到了绿光一样,突然之间,我变得不存在了。

  所谓“不存在”,只是一种特异的感觉,那是十分难以形容的,又零零碎碎的想起了许多细琐到了极点的小事,仿佛脑细胞也分裂成为无数单位,而每一个单位,保留着一点零星的记忆。

  我根本看不到什么,也不能感到别的什么,像是一粒尘埃在飓风之中翻滚,直到突然之间,感到了异样的灼热。

  在感到那股灼热时,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那种灼热,却在炙的着我身体的每一部分,可是身上仍有一股重压,使我难以动弹。

  我勉力挣扎着,想大声叫唤,终于,睁开了眼来,先看到了一个炽烈的发着强光的大火球,那大火球就在我的头顶,逼我低下头来。

  而在我低下头来之时,我看到了一片金黄色,我的身子,就卧在那一片金黄色的、细小的颗粒之上。

  我那时,脑中第一件想起的事便是:我被他们送到他们的星球上去了,我的心中、产生了一股异样的恐惧感,我一跃而起。

  但是当我跃起之后,我却有足够的冷静,发现我自己是在沙漠中,而我头顶的那个大火球,就是我所熟悉的太阳,我不是在他们的星球上,而是回到地球上来了。

  我定了定神,开始往前走,越向前走,我越是肯定自己是在地球的沙漠之中,等到我遇到了一队骆驼队之后,那更是毫无疑问的事了。

  骆驼队将我带到开罗,在开罗,我费了不少唇舌,幸而我和国际警方有一定的联系,所以才能离开,我又回到了那幢精美的别墅中。

  在那里,我对警方的几个高级人员,以及那特殊机构的工作人员,讲出了我的遭遇。

  他们都听得很用心,但是我认他们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没有人相信我的话,我并不怪他们,因为那的确是令人难以相信的。

  我当天就搭机回家,我特地经过rb,到长崎市去转了一转,在一九四五年原子弹爆炸,千千万万的失踪者名单中,我找到了正村薰子的名字。

  如果我告诉人说,正村薰子没有死,还在宇宙中的某一个地方活着,那是绝不会有人相信的事,所以我只是对着那名字呆望了片刻,什么也没有说,就回来了。

  一连好久,我闭上眼睛,似乎就看到那种鸡蛋一样的生物,我也知道他们的用意了,他们是要我看看他们的样子,或者他们也想要我告诉地球上所有的人,地球人决不是什么万物之灵,比地球人灵不知多少的生物很多,地球人只不过是一群盲目无知的可怜虫。但是,我决不会对任何一个人那样说,说了有什么用?

  至于余全祥和云妮,他们消失了,我等待他们出现,可是他们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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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18楼 发表于: 2008-03-14 16:30:02
呃,,,不管咋样,灌完这一页准备收工了~~一会要到点上课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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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19楼 发表于: 2008-03-14 16:3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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