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笙又发了E-mail过来,当然是给他的那群死党。
他可能现在正在纽约的布朗克斯区。也许他还没原谅我的选择,我知道,他为了我可以付出一切,并包括生命,可我不会让他做傻事,因为我爱他。
昨天我看了天气预报,纽约会有场小雨,不知他带了伞没有?会被淋湿吗?他最容易感冒了。
站在箜的坟前我摸摸我逐渐鼓起来的肚皮。太阳光很刺眼,弄到我眼睛里都是水雾,我已经不能看得清楚箜最后离开时的那张照片。我每天都会来这里和箜说说话,告诉他我们的孩子今天又淘气了,使劲的踢我的肚子。也许小家伙下个月就要出来了。我会带他来见他的爸爸,告诉他他的爸爸有多么的勇敢。
我很相信宿命,算卦的一个老先生说我上辈子是只黑猫来着,说让我离猫远一点,它会给我及我的家人带来灾难。可是我唯一不可相信的是他说宇笙前世也是只猫,我们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我记得当时宇笙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就差点把那老先生的招牌给摘了,可我的心里却很害怕,因为我一直相信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占星一直到算计自己的性格、测试前世今生、命运婚姻……我都做过,我一直认为很准的,一直相信世界其实没那么简单,一定有什么东西在把所有的人牵扯在一起,我感觉那就是所谓的宿命亦或是缘份。在这方面,我永远像一个基督教徒信奉耶稣一样。
宇笙那天去美国的时候我没有跟他说‘再见’,因为听人说离别的时候如果说了再见,以后迟早会再见的。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那样我会心安一点。虽然只是占卜,但我还是不想让宇笙去冒险。我会心里告诉他我真的很爱他。
我真的很想知道现在宇笙过的怎么样,纽约的天空是不是比上海的大或者是更蓝?每月十五的时候,纽约的月亮圆吗?那里的KFC真的比中国的好吃吗?我记得我家以前门前有一个卖糖葫芦的,我们经常逛完一天后把最后的一块五毛钱和老大爷换成糖葫芦来吃,不知在那有的卖吗?
我把这一切都会告诉我无话不说的好姐妹萧萧,她会见证我和宇笙的一切。我记得宇笙走的那天她也去了机场。宇笙那天整整一天都是那种冰冷的表情,因为在前一天我轻口告诉他“分手吧!我会和箜在一起的。”我已经忘了怎么会和箜在一起的,也许就是那天喝醉酒的一句话,我记得那是箜胜任公司部门经理请大伙KTV的时候的事了,整整那么大的一个包厢里面好像全都听见了,包括宇笙在内,“葇忆,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宇笙你小子小心点啊。”
那天我和萧萧赶到机场的时候宇笙已经开始登机了,我刚要把一肚子的的话说给他的时候,他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我的眼泪来的很快,我没有哭出声来,眼泪只是一个劲的流,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哪来的那么多的泪水。机场里嘈杂的声响已完全和我没了交集,我只感觉全世界就剩我一个一般。我看见宇笙连头也没有回一下,我不知道他那天是否也掉了泪,只是萧萧的眼睛也好像肿了很久。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机场,然后被萧萧怎么托上的的士。
然后我就和箜开始相处。宇笙的E-mail很多,小张小赵他们都有,就没有我的,也许他真的已经不在乎我了。他会提到纽约的一切,听得那群死党死去活来的。可他也一直没提及我。
我记得箜是在几个月前走的,那个时候我们是下个星期准备结婚的。箜是个很值得依附一辈子的男人,每天早上起床我就会看见早餐放在桌子上,甚至是牙刷以及一切生活用品,他是个很会打点生活的男人。劳累的工作也并没有使他看上去老了许多,跟他在一起我会感觉到充实。他并不提及我和宇笙,他不在意我的以前,他说他爱的是我。所以我决定嫁给他,那个时候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我记得那天得知我怀孕后箜特意请了两天的假,我们去买结婚穿的晚礼服,而且还照了好多的结婚照片。我记得我们买到结婚戒指后我看到对面的Calvin Klein橱窗里摆放这一件很漂亮的外套,我几次想把它买下来给箜,我想箜穿上肯定会显得很精神,可是它的价格实在贵的离谱。我那天看见了,那CK的logo图案实在太完美了,我决定买下它。冷清的街道显得很凄凉,可是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只黑猫呢?我始终不能想象那辆极速的aodi会来的那么快,我始终想不通那只黑猫为什么就会在马路中间一动也不动地站着呢?而且在车子离它那么近的时候它还没有躲开的意思?我的眼睛全部变成了红色,是的,那是箜的身体,他不知干什么呢?可是那只黑猫却在沾到一点红色后跑到了马路的对面,我分明记得它还回过头来向我嘶了嘶牙齿,血红血红的。我不知该怎么办,只是摸摸我鼓鼓的肚皮说:“别怕,爸爸在救一只小猫猫呢。”
也许世事就是这么巧合,也许这是必然的,正如老先生说的一样,因为它偏偏是一只该死的黑猫。我没有流泪,我不知道以哪种方式流泪,对箜的内疚还是对他的留恋?我始终没掉一滴泪,有的时候我感觉是我克死的箜,我决定把孩子留下来,因为他是箜留在世界上的唯一一件“东西”,我会把他抚养长大,告诉他他的爸爸是一个勇敢的男人,只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如果有机会他会回来看我们的。
房子里每天晚上都很凄凉,我记得它是箜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全部是我喜欢的粉红色,连同他书房的窗帘也是粉红的百合花,他说哪里也找不到粉红的百合,他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把它染成粉红色。
我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很不平静。早上给面包上抹黄油的时候往往会闹得满手都是,手指上每天都有切菜时不小心弄下的新伤口……我没有去请一个老妈子,因为箜说过这是我们自己家的。我感觉这是老天在故意的作弄我或是惩罚,我心甘情愿接受。我是一个坏女人。我是还是每天坐的士去五公里以外去看箜,跟他说说话,不知他那面会不会下雨?我记得他走的时候穿的很单薄的,不知他会不会给自己去买那件有着漂亮logo的CK外套,他走的时候身上带着信用卡的,估计够用了,那天我们是还决定把最后花剩的钱都买成冰糖葫芦的。
箜好像是作为宇笙的一个替代品出现在我生活中的,有的时候我更感觉是作为宇笙的一个替死鬼,不然那天一定会是宇笙去救那只黑猫的。我开始想念宇笙,我的生活开始过的很无助,我知道如果宇笙知道的话肯定会很心疼的,我相信他还和我一样爱还一直存在。他在纽约估计过的很不错的,不然他会给我打电话的,要不就是E-mail。可是什么也没有。
床上很冷。客厅永远黑洞洞的,我生怕在某个角落里正躲着一只黑猫,如果让我看见的话我会把他从四楼的阳台上丢下去,看它在小区的院子里跟泥一样贴在地上,我要让它下去跟箜说对不起。
萧萧那天听我说的肚子越来越大后今天过来看我,可是我给她的可口可乐都是5个月前箜在街对面的超市买的,冰箱里有一股淡淡臭味。萧萧开始哭泣,她不忍心看我这样的生活,记得上大学那会我们是绝对不允许白衣服上有一个黑点或黑衣服上有一个白点。我坐在客厅里看萧萧帮我打扫屋子里,屋子已经很久没这么打扫了,跟好几年没住人似的,今天的阳光很特别,很柔和,院子里的郁金香房子里的百合好像变的很有生机。萧萧今天一天没去上班,她说她例假所以请了假,这个上大学时的方法想不到她一直用到现在,可是现在的老董没那么好对付,因为萧萧上星期因为要陪我去医院检查已经请了一次,问的萧萧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说了句:“我这两天不调啊。”谁知对方来了一句:“那得看医生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跟萧萧两个睡在床上笑的死去活来的,好像又回到了上大学那会。
萧萧今天下厨和我一块吃饭,她做了一桌子的菜,说还有个人要来,我很纳闷,已经真的不记得这个时候谁还会来跟我们两个吃饭,她死活不肯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我们坐在饭桌前等待这电话铃声的想起。我看着窗外的阳光:“今天纽约应该是雨天吧,不知宇笙带了伞没?”我发现我现在每天做的事就是去箜的坟前跟她说说话和晚上看完天气预报就上床睡觉,尽管睡不着,可还是眯着眼睛想我和宇笙以前的一切,想我们上辈子为什么会是两只黑色的猫呢?想上大学那会我和死党萧萧每天的恶作剧,想箜那张淡淡的脸,没有颜色的脸,然后我就会不知不觉的流泪,然后就慢慢的睡着了。
下午的阳光很刺眼。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看着萧萧一脸怪异的表情和电话那头听起来那么熟悉的声音,我不能想到萧萧到底在卖什么关子。挂了电话,萧萧拉着我往外跑去,我笨拙的身体被她拽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我一个劲的叫着:“死鬼,会流产的”。 世界上所有的噩梦大概都被我做了,真的太离谱。还是那条街,对面的calvin klein里的那件有着美丽logo图案的CK外套还静静地躺在橱窗里,好像从来没人动过。只是街对面我好像看见了宇笙,没错,就是宇笙,他还是留着那么长的刘海,白色的jack外套,永远看上去那么的有生气。他不是在纽约吗?怎么会回来?难道那面的雨下的太大?他回找把伞来了吗?
萧萧开始朝那面招手,宇笙也看见我们了,他的脸还是那么的干净。他要过马路了吗?我好像又看见了箜:“不,不能过来,不要过来……”为什么还是一辆黑色的aodi,我的眼里是一片片的红色,宇笙她怎么能在路上睡觉呢?为什么不过来找我,我们都这么长时间不见面了啊?不可能的,我看错了,对,我一定是看错了,怎么会是宇笙呢?我的宇笙。
我的眼里还是没有泪水,街上马上人声嘈杂,警察好像也过来了。我感觉腰好困的,我摸摸肚子:“宝贝饿了吧,妈妈带你回家啊。”我转过身开始往回走,我看见萧萧好像哭的很厉害,她看见我后张了张嘴,好像说了句什么。我管不了那么多,我感觉我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焦点,瞳孔开始无限地放大,我只想回家吃饭。萧萧好像说:“葇忆,你为什么会抱着一只黑猫啊?”她连哭带说的我没听太清楚。
原来萧萧和宇笙说了一切,说我离开他的真正原因和箜的死,说我现在一个人生活,而且还怀着孩子,说我其实还爱着他。我就知道宇笙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心疼我的,我知道他很固执,只相信他自己的感觉,他跟萧萧说他处理完纽约的事就会赶回来的,他会和我一块把孩子抚养长大的,他还说了我真傻。其实宇笙你又何尝不傻呢?你为什么会回来,我们分开的时候我连再见都没跟你说啊。
我开始更加相信‘世界没那么简单,一定有一种东西把每个人都联系起来的东西,也许那就是所谓的宿命亦或是缘份’。
尾记:第二天,萧萧呆呆地坐了一天,也没有请假说自己身体不适。
早上她无意间从电视上听早间新闻说昨天夜里,外滩的一个高级住宅小区里的一个女的在4楼的阳台上将自己做了抛物线运动,而且还怀着一个九个月的孩子,当医疗车赶到现场的时候,女的已经死了,只是尸体旁边蹲着一直黑猫,怎么也赶不走,问了好久也没人认领。萧萧眼里也没了泪水,也许又是哪个公司的老板包的二奶被老婆的逼得走投无路跳楼了吧,上海这地方这种事见多了。只是萧萧怎么也不能明白那天葇忆怀了为什么会有只黑猫,她分明看见那只黑猫向她嘶了嘶牙,那牙齿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