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掮起行李,喝完可乐捏扁易拉罐,对着校外的垃圾筒来了个远投,不偏不倚进了,回首看了看那歪歪斜斜的大门,叹了口气:我毕业了!
大街上女人很多,穿的很少,很诱人,不过暂时先不去想她们,因为我还没找到工作,没赚到钱,只要有了工作,女人、房子一切从长计议。
走街串巷,总算找到一间全市房租最低价的住房,100元每月。房东讲现在住房紧缺,所以租房子也不容易,看你是学生所以给你实在价,攀谈之中房东已是一脸的吃亏。我笑笑指着紧锁的空房问有没有写字台,我这人平时有个毛病爱写写东西什么的。房东一咬牙伸出右食指说操!我已经给你这个价了。我退一步说行,没什么要求了,你把门开开。
房间不到十平米,屋子阴暗潮湿,夏天屋子里却透骨的阴冷,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对门开着一扇窗子,正对着窗子却是一堵墙,好比裤子外面套旗袍,口子白开了。靠门放着一张床,床倒是蛮大,容纳三个人睡都没问题。头顶是盏白炽灯泡,正碰着我头,房东打开灯,两个人影就像聊斋里的鬼影在屋里晃动。房东讲这间屋子开灯后还是蛮亮堂的,屋里又宽敞,在里面遛狗都没问题,只是上次有个学生家长陪孩子来租房出120块,我都没同意。我在心里暗骂他放屁。
房东走后我关上门开始摆放生活用品和行李,环顾一下屋子发现连张凳子都没有,想要是来个人拜访坐哪,总不能坐床上吧,不过现在我这等落魄的人鬼都不会来拜访的。收拾收拾,洗了个脸,剃了胡须自我鼓励说你行的,就咱这张脸马马虎虎冒充个18岁没问题,然后做个招牌的笑,打算下午把招聘小姐迷倒。出去吃了个凉皮数了一把硬币给凉皮大妈,真是羞愧难当,没钱时填个肚子都数毛票。
下午除了去了一家已有预约的单位,又跑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单位,有的单位干脆狂妄的本科生免进。中途遇上一个面试官才可气。面试的是个女的,理所当然的开口问我有几年工作经验,我正被问的支支吾吾,她又讲电话,和某个老板谈笑谈吃饭之类的事。那时候我的胃正在翻江倒海,提醒起我的饿。若是现在单位都只进有工作经验的,那刚毕业的大学生就一辈子都没经验了,也就只有就这些女职员能公关有经验躺老板怀里。
晚上回来路过凉皮摊我的胃条件反射的开始抽搐,一咬牙又吃了一碗。回到“鬼屋”,洗漱完刚躺下,听到房东正和谁在弄堂里攀谈着。隐约听到房东说房子倒是有,不过你得委屈一下,我们这有个小伙子今天刚搬进来,你不介意可以和他……啊哈……你看如何。我一听坏了,关灯装睡,恨得直咬牙。但听那一位说也行,今天刚辞掉工作,手头也比较紧,合住最好不过了,出门在外迁就迁就。
妈的,都能迁就也不问问我。我在心里暗骂。
房东在外面咳嗽了一声,而后听到敲门的声音。房东说小张啊,我给你带个朋友认识认识,你看啊,是这么个事现在外面住房紧缺,有人要同你合住,你看啊可行?我坐起来一伸胳膊,开开门。房东正一个踉跄进来,估计刚才叫门的时候是抵着门的。房东领进一个个子瘦条的大男孩进来,180cm的光景,戴着副酒瓶底般厚的近视镜,过来就和穿着三角裤的我握手,如此客套真是羞愧。
房东露出黄牙发表说看你们模样都是刚毕业的高材生,呵呵,现在正落魄,也没什么要紧,工作总会找到的,现在外面机遇这么多,你们在外窘迫好歹还有个父母支持着,我们那会儿年轻的时候替人做苦力,三天没吃顿饭,村头有棵桑葚,饿了就吃那玩意儿。我心想你个老东西在编抗战故事吧。
房东看两个高材生都愣着不说话,他又接着说你们都是同龄了,又都为工作愁。两人住一起应该有话谈,也好互相鼓励,有个照应,小张你看呢?
我勉强说行,不过细想房东的话也对。房东说就这们定了,说完就散烟给我们。我忍不住问出心里话说房租现在怎么算,是不是100一人一半。
房东一下被烟呛着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他说你也太会开玩笑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做生意总得有利可图,我看这样吧,出门在外不容易,房租加到150,你们一人75怎么样?我佩服的点头说爷们儿你太狠了。
房东走后我和这个不速之客聊了起来。
他自报姓名说他叫大智。
我说大智、大志,有大智慧大志向,好名字。
大智指着墙角摆放的一堆颜料和一支画架不屑地问我说学画画的?
我说这倒不是,我在大学里主修艺术设计的,打算出来给人做广告。画画只是个基础课程,大二就搁笔不画了,有时候手闲不住偶尔画一两幅。大智说现在缺钱可以卖画啊,画画屁股****什么的。我心里一惊没想到我们初识大智就说这么白的话。我说那是洛可可艺术,我连人体比例都把握不准,画出来怕不好看,也没人买。
大智一拍腿说人家一听你说话就知道你刚毕业出来的学生。我说怎么?他说学生在学校被教化的各个谦虚的做人。别人夸你说你这个做的不错,你摆手说不行不行,献丑献丑。别人问你有什么特长,你说没有没有。这样中庸的做人在学校里行的通,但职场上就不同了,你有什么才能你就得现出来,没人跟你左右客套,你几次一谦虚估计老板就得让你滚蛋。我说可我的画真不敢让人恭维。
大智说这你就不懂了,现在社会有谁还是满瓶,谁他妈的还不是滥竽充数靠一张嘴吃饭,三分人才,七分口才。
我隐约觉得大智这人有点歪哲学,我问大智学的什么专业。他说行政管理。我说难怪,你讲起话来一套套的,吃政治饭的爱说教——哈哈,既然你这么能讲怎么也落破到跟我一样,怎末就辞职了。大智一下阴沉下脸来说,说来话长。我说什么长话跟我讲讲。他说人总有难处还是不讲了罢。我自讨没趣,关灯两人同床就睡了。这幢“鬼屋”继续发挥着他的阴深。夜里两人盖了被子蜷缩在一起都嫌凉,大智那两条粗毛腿刺的我阵阵的疼。
早上我和大智的早餐照例是凉皮,这几天没找着工作我一直都以凉皮充饥,和凉皮大妈彼此默契的心照不宣,今天见我又多一个同伴,更显殷勤远远就招呼我。我向大智略显出优越说,大智你看大妈对我热情的,想不吃她的凉皮我都感觉为难。大智泼我冷水说美的你,你这等落魄鬼现在也只能吃这些。吃完凉皮我又数硬币给大妈,大智在那装没吃完,挑着碗里的黄瓜,极秀气地一根根往嘴里送。我心想好你个大智我正走背时你跟我装算,我一咬牙想算了这顿我付了,掏半天硬币竟然差两毛。大妈说算了都是常客。大智见我付完钱,一丢筷子骂道,妈的辣死了,一边说着顺势流出口水。
大妈一听当了真,絮絮叨叨没个完,说下次改进下次改进,我做凉皮这些年还是很照顾顾客的口味儿的,小伙子你们不知道东桥做凉皮的王麻子,从没有过回头客,吃一口他的凉皮你准得辣的叫都叫不出一声。我低声说大智你今天能出声还算好的。
同时我也隐约感觉到了外出谋生各个行业存在的无形斗争,以后的日子真不敢去想了。
和大智怅惘的在大街上奔走着,看着各色各样的招聘广告,走进去都失望而回,都是静候消息。
我和大智商量说要不咱俩到饭店做服务生暂且有个着落,工作的事情从长计议。大智说也行免得天天吃凉皮吃的我心都凉了。于是俩人同去。我们挑了家市里最大的饭店去应聘,这家饭店是政府的三产,平时都是些领导政客在这里吃喝兼开会,一桌饭都得上千,普通百姓是吃不起的。面试倒是很顺利,负责的领班给我们讲了几句工作的内容和注意点就带我们去更衣室领工作服,领班翻箱倒柜找出两件白衬衫和西装裤,递给我俩挑,我随意拿起就试穿,大智突然叫起来说靠!我这件纽扣怎么解不开领口好像还没洗干净。他吵着要和我换,被领班喝住说上班时间大呼小叫成什么样,我一耸肩表示生米已成熟饭。领班对着大智命令式的说把衣服脱了,那口气像是富婆对着小白脸说的。我躲在一旁偷笑,大智缩着身子一个个的解开扣子,这时领班趁大智毫无防备将衬衫一下套在他头上帮着整理好,然后退后一步观赏说不错蛮合身。领班半开玩笑说纽扣解不开也好更衣的时候节省时间,工作嘛讲究的的就是效率,然后正色说今晚市领导要在我们饭店的平湖厅吃饭,我让你们俩负责这一块,一会儿我跟负责今晚平湖厅的前台小姐讲一下让她带着你们俩个,有什么不懂的临时请教她,当然你们也不要感觉难以胜任,他们领导吃饭注意力也不会太在服务生身上,主要是过来谈工作上的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