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无眠
—访戒贤大师前后
柴门虽设不需开，除却闲云无客来。
流水声中花影动，两三黄鸟步青苔
摘自戒贤大师《歇庵诗草》
丁亥年四月十四
众皆言见面不如闻名，余却道闻名怎如一见。何解：闻东岳山高，亲临后更感其高。闻漓江水美，身游完更觉其美。皆超乎所想也！月前拜读《歇庵诗草》一集。叹词藻清丽，如观漓江之水，美甲天下！感意境幽远，似登东岳之颠，一小众山。不禁五体投地，服其诗词，更服其意境。
古人云：凭诗词足以定才智！叹以大师此高世之智，超绝之才，于孟德，平高槛得求，当去奉孝早逝之撼，赤壁祸免。于伯牙，破房门允之，则无子期撒手之悲，素琴灾逃！
故常系一面，想得大师予身教言传！是非无因也！苦心虽切盼，然无径通天！徒呼奈何！
今虽求佛心法师转告仰慕之意，又恐其法务繁忙，无暇分身！心甚系此！致食不知味，夜不成眠。
丁亥年四月十五
今晨提笔，绞尽脑汁，至午方得一书！却无格无式，半今半古，不诗不词，非赋非曲，谓是文章？亦非也！因只得字认而不可以句观！加之标点错乱，段落不清！惟知其意之所向，余皆一塌糊涂！天书成矣！叹能出此七窍通六之作者，不敢后无来者，应是前无古人！不禁志得意满，遂思与友人，其也略通书经，时有夜床之作，熏人甚紧，三里可闻，得骚客之名！吾亦时为所害，每每念及，心常不岔！至其所呈上求正！其所恰三两其类，见此哗然围观！
呜呼！片刻后青牛坠老子，孔孟皆卧床。方信观者无不绝倒之说，古人诚不欺我！
喜佛心法师化身鸿雁，传得书至，心内诚感万分！
自问凭些许胡编乱笔！不做入得大师法眼之想，全因一倾心中之意而为！却得告知：大师许你随时来见！
目瞪口呆后，欣喜若狂，一时蛟复大海，浑身通泰。不禁鸟出牢笼，心事全开，旋告法师言：明日将往拜会。烦引见！
是夜亦是无眠！
丁亥年四月十六
近午方起，本欲饭毕即行。却虑众师皆为午间小睡，早至恐未起身。若三时至，必无扰人清梦之患也！旋即悠哉悠哉。
不料二时刚过，得佛心法师信：还未至？现大师问起！
不禁张口结舌，惶恐不已！有道是非对错皆有其因？现我虽因是好意，却结错果于无心，累大师久候。愈想越觉 愧疚，何解：若以大师为论，则我辈犹如将丘陵而望之高山，感其高足使愚公却步。又若测江河比之于东海，叹其深着叫精卫恨疯。今大师却屈尊以候，怎不叫我等有涕泪肆流之意，置身无地之感！
又恐大师口中不言，心里暗怪！实不知我等仰慕之诚，一如金石之真！又怎敢生轻狂之心！现唯望大师莫怪，正所谓：不知者，不罪也！
事已至此，错已无回。不敢再有耽搁，旋埋首急步，顷刻耳边风生。是谓：有恨背缺两翼，心叹脚底无轮。
转眼普陀已至！过寺门，进学院，三临禅房。佛心法师恰有客于座，正相对慢品清茶。见至，遂起身引！言：速去，大师还有事以待！
出禅房复入禅房，二时过半，终得见戒贤大师！
与诗集所附之照，大师略显清瘦，但神韵皆同。后方知诗集上之人，比大师少岁三年，无幸得遇，唏嘘不停！复又自笑不已，谓道：贪心贪心！已有幸于今日得拜，还不知足！果真人心不足蛇谋象！
今观大师形虽略变，却更增爽朗之态，甚喜！忙上前拜见，却又不知合掌，法师见言：不可无礼，应合掌！当下惶惶，双手更不知应前还后！不想宝地初至，就有轻慢无礼之嫌！所幸大师笑曰：无妨无妨，随坐！
见其随和之态，方稍感心安！暗道法师谓其平易可亲，非是妄语，果无虚言！
三人坐定，大师即刻揭壶添水，校调文火，复又摆盏置杯，欲开碧芯以待！见此忽虑及法师之客，将心比心，忙劝法师以速归为宜。法师性真，毫不兴尘世惺惺之态，飘然而去，心甚佩服之。不刻水沸芯开。待关公巡城回，韩信点兵后，已是满室茶香！着人心醉！
法师既归，只余二人对坐，为不熟大师之故，加有错于先。更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己。更甚于丑媳妇初见公婆！喜大师和颜悦色，笑容始终，渐感身心皆弛，不刻聆听甚欢！
不觉壶中水几尽，只知盏外心亦开！大师学识之广，教诲之多，实无法在纸上一一言表！惜以我等愚笨之资受教于大师，就若携壶临海，虽海有心，而壶无量也！故只得同河神共兴望洋之叹！
但言谈之间，稍知大师之意：莫只临渊羡鱼，不知退而结网！须知网至方可鱼得也！想想果然！甚服！
道有乐日短，闲闷时长。因心挂大师之事，故虽不舍，却是不敢久留！
起身告辞之际，又念虽有幸得拜大师之集，但其系好友之珍。故虽心喜，不敢开口！又闻其乃内部之刊，走穿街巷亦无处可求！甚憾！今日宝地得至，当求一书，以为珍藏！但观现已满载，若再求书，心实不安！复观以大师待人之豁达，必肯予我，遂厚颜相求！大师果不为意，不仅赐赠，更于其上题字留念，令人更感其珍！旋及自责：贪财贪财!怎可以世俗之物量此无价之珍！
临别之时大师更是亲身相送，告我得空还至！气量风度，见者心折！
呜呼！得有今日之幸，日后回想，已足告慰此生也！
今夜更是无眠！！
朱金鹤
丁亥年四月十六于碧山派出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