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教授不可以强迫听课
张耀杰（删节版载《现代快报》）
2007年1月4日晚上，中国政法大学商学院教授杨帆在上选修课时，因为有101名学生缺课，当场宣布“缺席者不能及格”。当一名女生要走出教室时，杨教授与该学生发生肢体碰撞，并骂学生“滚出去”！此事经媒体传播，大学校园中教授与学生之间并不和谐的人际关系，再一次引起广泛关注，人称“杨帆门事件”。
时间已经推移到信息爆炸并且需要学生自主择业的21世纪，一个大学教授最低限度的专业责任，是用自己的真才实学和人格魅力为学生授业解惑，而不是用“缺席者不能及格”的行政纪律加精神控制来逼学生听课，甚至于使用“坚持中国古代的师道尊严这个底线不能破”之类似是而非的强词夺理，来替自己的无能进行辩护。
随便翻一翻孔老夫子讲究师道尊严的《论语》，里面虽然不乏等级森严的不文明或反文明的忠君专制意识，同时也替自己连同自己的学生保留了“邦无道，乘槎浮于海”的自主选择的权利空间和道义责任。与此同时，孔子还给自己的学生讲授了许多在不文明与反文明的专制社会里明哲保身的做人道理。譬如说“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意思是没轮到你说话你抢先说了，这就叫躁失；说话不看别人的脸色，就等同于瞎子。 譬如说“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意思是该说的话你没有跟对方说，就会错失一位好朋友；不该跟对方说的话你偏偏说了，就等于是说错话。一个聪明人，既不应该错失交朋友的机会，也不要向话不投机的人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免得他向专制者告密陷害。譬如说“贤者避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意思是一个贤能的人生逢乱世要逃避；遇到社会关系不和谐的城邦要逃避；发现别人脸色不好要逃避；觉着对方话里有话、暗藏杀机，更要逃避。千万不要以为你自己一厢情愿地爱某个人、某个企业、某个地区、某个会党，就要死心塌地奉献牺牲，假如你爱的东西根本不尊重你的人格尊严，假如你连自己的生命财产都没有保障，你所付出的情感和牺牲还有什么价值可言呢？譬如说“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意思是宁武子觉得自己的邦国是讲规则讲道义的和谐社会的时候，才会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假如自己的邦国不讲规则不讲道义，他就会装傻。他的才智勉强能学，他装傻的本领是很难学到的。
“师道尊严”的底线，首先应该划在“师道”一方。一名教授想要维持自己尊严，必须具备让学生信服的真才实学、美好人性和道义力量，而不是以自己相对强势的职位来强迫学生接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类单方面的霸王专制。像这样的做人道理，杨帆肯定没有想明白过，更谈不上给自己的学生讲明白。要不然，他的学生就不会拒绝听课，他也不至于强迫学生听自己的课。像胡适、钱玄同、钱穆那样的人，当年在北大讲课是从来不点名的，也从来不愁没有人听课的。
大学教授不可以强迫学生听自己的课，留不住学生的杨帆教授应该自动下岗，政法大学更应该把杨帆这样的劣质教授淘汰出局，进而吸收品学兼优的更年轻也更有才华的青年才俊授业解惑。当然，为了保证教育事业相对独立地健康发展，笔者一直主张大学内部可以通过教授治校的制度设计来强化管理，并且像蔡元培、胡适、蒋梦麟、傅斯年那样，对于在校学生非学术的政治性活动加以严格限制和正当引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