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高达一丈的人影,自漩涡中一步步走出。不断转动的黑色漩涡,深邃的似要收人魂魄。我只看一眼,就脑袋发晕,魂魄都要冲出来。
没有耀眼的光,一切都如平常。但哪怕是个瞎子,也能从眼前这高大的人影身上感受到如海一般沉重的压力。
神威如狱,神恩如海。
轮转王为地府十殿阎罗,不是神,不为仙,却有传说中的神仙难以企及的威势。
因为阎罗主掌生死,要你三更死,留不到五更。
这世上,真有阎王?
看着眼前一步踏出漩涡,站在于地方,如泰山一般巍峨的身影,我有些愣神,又有些惧怕。
虽然他立于我眼前,相隔不过三米,却无法看清他的身形与面容。
好像在他身前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抵住了我的目光,不可被看透。
这就是老道士所说的十殿轮转王法相,像可吸走一切的黑洞,在他身边尽是黑暗。这是震撼魂灵的黑暗,不可被照亮,更不可直视。
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不远处时刻涌现的地下阴魂,已经引起他的注意。
我无法分辨这到底是真的阎王,还是以道术汇聚灵力而成的假象。
但他却在我的注视下转身,一步步迈向前方长平古战场。浮在半空的黑色漩涡无声无息的消散,又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依然不断地旋转着。
而此时,老道士刚刚扑到降魔剑前不到两米的地方,眼看下一秒他手一抓,就能拿走降魔剑。可一直立于降魔剑的人,却右手高举成爪。降魔剑在空中一阵颤动,忽的落下。
老道士猛拍一下胸口,一口血雾从口中喷出。他手并剑指,凌空挥动,画出了一道闪现红光的血符。
五行法,灵符指路,血光诛邪!老道士大喝一声,血符化作一道暗红色光柱,直向那人冲去。其中更有点点青光时隐时现,仿似繁星。
这道法看似绚丽,却让剑下人影像见了鬼似的慌忙躲开,再无之前那般镇定。
十殿轮转王依然不急不缓的走着,只是他身形高大,一步迈出抵得上常人三四步。眨眼的功夫,已到了黑雾外围。
原本嚣张追着老道士的尸王,如狼碰上了狮子,胸口几张扭曲的人脸发出急促的尖叫声,不断后退。
轮转王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尸王的身上,他就像毫无意识的直行旅人,没有打算停下。
只是,地下阴魂衍生出的死气,却都被吸入他身后的漩涡。原本可见的阴魂,也都诚惶诚恐的跪拜在地,不敢抬头。自轮转王走过,也被吸入了漩涡不见。
而随着吸入的死气和阴魂越来越多,漩涡的旋转速度也越来越快,吸扯力也增加了许多。不远处的死气和阴魂,都被扯过来送入旋涡中。
倘若给轮转王一些时间,他应该可以把所有的死气和阴魂都镇压,送入轮回。
被老道士一道血符避开的人影,刚刚站定,就听见空中传来“嗖”的一声破空响。我在远处看到,老道士一把抓住不断下落的降魔剑,伸手一拍后,转手甩了出去。速度快如闪电,让人来不及反应。
那个人影想要跳起抓住降魔剑,却见老道士凌空一脚落下,逼得他不得不返身躲开。
而降魔剑以极快的速度自空中掠过,在我惊诧的注视中,竟然一剑刺穿轮转王的胸口。
这老道士,受伤那么重吗?这都什么眼神啊,怎么往自己人身上插。
老道士一脚逼退敌手,落在地上,手捏法诀,全力大喝一声:五灵法,法乱天地,爆!
轮转王的胸口和后心,以降魔剑为中心,突然亮起了金光。这金光一开始还很微弱,眨眼间就变得夺目。
没有什么声响,金光瞬间蔓延了整个天地,将四面八方都包裹在内。这光过于刺眼,我只看一瞬间就被激的直流眼泪。
而在我闭上眼睛前,正看到老道士被那人一掌打在后心,如枯木一般倒落在地没了声息。
过了很久,我睁开眼时,漫天的金光已经消散。
眼前的黑雾烟消云散,又恢复了一片荒野。人影,尸王,轮转王都消失了。
我不再迟疑,撒开腿往那边跑,终见老道士趴倒在地的身影。
我连忙跑到那里把他扶起来,老道士面如白纸,嘴角的血迹一连延伸到胸口。原本梳理整齐的发髻也凌乱无比,如果不是胸口还略有起伏,我真当他已经死了。
我扭头在四周看了看,打伤老道士的人早已不见影子。而尸王不知道是消散还是被他带走了,没有直接杀死老道士,看来对方也受了伤。
现在也顾不得好坏了,我从老道士怀里摸出几颗丹药,补血丹我能认得出来,其它就不知道。如果一不小心把老道士给吃死了,他肯定天天做梦要掐死我。
所以,我把一颗补血丹塞进他嘴里,又学着电视里托着他的下巴一张一合帮他咽下。
只是没等我托两下,老道士就挥手示意我不要再做了。他睁开无神的双眼,虚弱不堪地说:再托下去,我下巴就脱臼了。
我忍不住笑出来,老道士似要转头看,可他实在太虚弱,便问我:封住了吗?
我看看四周,什么也没有,没有死气,没有阴魂,应该算封住了吧。
尸王和他呢?
不见了。
老道士哦了一声,颇为遗憾地说:还是没能留下他。
我说:知足吧,好歹把这地方封住,咱俩都能活了。
老道士小幅度的摇头,说:降魔剑被他带走了,他一定会再找一个地方重炼尸王。不过,十殿轮转王司阴魂殿,尸王必定受创不轻,想要重炼也很困难。
那真的是地府阎王吗?我好奇地问。
只是一种法相,道力凝聚而成。跟你讲你也不懂,就当作是真的吧。老道士没什么兴趣给我做科普,说:把那颗青色的养生丹喂我吃下。
我找出青色的养生丹,喂老道士吃下。他双手平摊,闭上眼睛,缓缓地呼吸。
我知道他是在养伤,便不再说话。
老道士说,轮转王是法相,道力凝聚而成的假象。法相这东西我偶尔也听说过,但起码要有真实存在才能凝聚出法相吧。这世上,不存在无中生有的东西。
轮转王的威势,震撼人心,不可言喻。至少,我想不出有什么词语能用来形容。
在老道士养伤的时候,我拿出通冥玉佩仔细端详着。
玉佩除了刻有字外,还有一些花纹。平时不仔细看不知道,凝神观看后却发现,这些花纹原来是各种动植物以及实在看不出意义的纹路。
所有东西都刻的很小,只能模糊辨认。
连十殿阎罗的法相都能招来,我愈发对祖上的神通感到惊奇。难怪老道士当初如此推崇,不无道理。
同时,我也为自己觉得可惜。祖上这么厉害,到我这一切却无知的可怕。如果老道士不出现,或许过几年我真把这玉佩换钱花了。
最近我觉得自己身体很怪,例如之前的一次,没有用通冥玉佩,我竟然可以看到死气和阴魂。
这在遇到老道士之前从未发生过,看着手中的通冥玉佩,我开始疑惑。到底是因为老道士给我吃的丹药,还是因为通冥玉佩用的多。
不过,我最大的疑惑反而是老道士本身。
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是在哪里受的伤。操纵降魔剑的是谁,殓尸人拿我的血做什么,又为什么让我去西双版纳找噶木老头。
而且,来长平也是殓尸人提醒我的。倘若我没来这里,只靠老道士一个人,估计死定了。
难道我之前猜测是真的,老道士真的认识殓尸人,所以他在西双版纳放走殓尸人,而在高平,殓尸人又提点我过来帮老道士。
可这说不通啊,老道士是来阻止对方炼尸王的,而拿走地养尸丹的殓尸人不就是为了炼成尸王吗?
各种疑惑,让我脑子里乱成一团麻。这一切的谜底,恐怕只有等老道士醒来后才能揭开了。
过了很久,老道士终于长吁一口气醒转过来。
没事了?我问。
他摇摇头:伤很重,只是恢复了一点元气。
我看看老道士的脸色,依然苍白,但比起之前要好一些。
我扶着他站起来,问:现在去哪里?先找个地方给你养伤吧。
老道士嗯了一声,第一次听从我的意见。我扶着他离开长平古战场,上了一辆出租。见老道士一身血迹,司机满脸惊惧。
我掏了两百块放在副驾驶位:开车,找一家安静的宾馆。
不。老道士反对说:进了市区就停。
我立刻醒悟过来,老道士把身上的血衣脱下,只穿一件内衫。他的衣服都充满了古味,虽然不是道袍,却很有古代高人的风范。
在高平市的市区,我们下了车。老道士把卷成一团,已经看不出太多血迹的衣服抱在怀里,由我扶着前行。
我们找了一家不算很大的宾馆住下来,老道士端坐在地上继续养伤。而我则躺在床上一会看电视一会看看他。虽然有太多的疑问,但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询问。
老道士的养伤持续很久,我中间出去买了三次饭,每次回来他都一如既往,纹丝不动。
问他要不要吃饭喝水也不坑,幸好他胸口依然缓慢的起伏,这让我放心许多。倘若老道士突然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干嘛。
虽然我没有参与太多,但总觉得这些事情都和我有关联。没有老道士的庇护,或许我活不了多久。
在第三天的时候,老道士才缓缓睁眼。那时我正在睡觉,被他起身的动作惊醒。
伤养好了大半,可元气不是那么容易恢复了。我急急忙忙出去给他买了许多增加营养的补品和食品,老道士慢慢的吃着,脸色也越来越红润了。
我坐在一边磕着瓜子,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你在哪受伤的?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啪”的磕开一颗瓜子,说:想起来了就问呗。
那我不告诉你。
如果我这时候在喝水,一定会喷老道士一脸。有没有这么万恶啊,这算捣蛋吗?干嘛不告诉我啊。
说说呗,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嘛。怎么说,我也帮你个大忙呢。
你不帮的话,活不到今天。老道士头也不抬,看也不看我一眼。
跟这个死老头说话也憋人了,真后悔长这么大咋没去少林寺练武,不然非揍他一顿。
不过,老道士也没继续为难我,给出了解释:在西双版纳,被铜尸阵伤的。
铜尸阵?和少林寺十八铜人阵什么关系?
噶木。老道士忽然说出这个名字。
好端端的说噶木老头干嘛?可随后我就反应过来,顿时惊愕起来。老道士的伤,是被噶木老头打的?
你怎么会和噶木打起来?我追问着。
老道士的沉默,让房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看着我说:尸王。
噶木想要尸王。老道士说:如今的俗世,铜甲尸已经难以大成,他要借尸王将铜甲尸推向最高。
你怎么会知道。
那个殓尸人告诉我的,噶木承认了。
又是那个殓尸人。我越来越疑惑,他到底想做什么。一会帮老道士,一会帮自己,现在还把噶木老头给卖了。好像中立派,但我怎么看他都不是好人。
那你为什么要周家的人来找我?
我要去西双版纳验证,所以只能借周家的手来拖住尸王。
但是周老爷子三人都被你害死了,周广运也疯了。我带着谴责的语气说。
他们想要夺回降魔剑,而我给了他们想知道的消息。老道士表情漠然:各取所需,我没有害他们。
老道士说的不无道理,但对我来说,这个理由难以接受。
随后,老道士告诉我,噶木的铜尸阵被他破了,一些未成型的铜甲尸都被打碎了。只有噶木的本命铜甲尸受损不大,但想要再结成铜尸阵,短时间内不可能了。
只是,这种以铜甲尸为卒的阵法,让老道士受了很重的伤。他强撑着一口气,耗费精元用缩地法赶来长平阻止尸王。本就做好了以身殉道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我也会在那。
我告诉他,是殓尸人让我去了。老道士依然没有惊讶,只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你是不是认识那个殓尸人?我问他。
老道士摇摇头:噶木认识,但我不认识。八索一脉的灵血有镇邪作用,殓尸一脉根本无法用,我也不知道他拿你的血准备做什么。
连老道士都不知道原委,我就更糊涂了。
对了,周家的事怎么办?你当初去他们那说了降魔剑的事,现在他们家来四个死三个,还剩一个也疯了。周家,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我有些担忧地问。
不会。我告诉他们的是真消息,周家自然能明白这一点。老道士毫不在意的说:更何况,他们现在的注意力更应该放在降魔剑上面。这种至宝,只有周家的人能用,而现在……周家肯定会大吃一惊。
我明白老道士的话,那个操纵降魔剑的人,难道是周家的子孙?可是,他为什么要帮别人杀自己家人。周老爷子可是上一代家主,这种身份的人,在周家也算祖宗级了。
可以想象,周老爷子三人死在长平,以及出现一名可以操控降魔剑的殓尸人,这两条消息,必定会在周家引发地震。
我放下了担心,随口问一句:既然这样的话,就没我的事了吧。
或许没有。老道士说:但殓尸人既然取走你的灵血,必然有用。倘若他以后还需要……
老道士的意思我明白,说不定过段时间我就被人当人型血库给抓走了。
太坑人了……我就算去医院献血200毫升,好歹也能拿个献血证。现在算什么,谁想要谁割,割完了心情不好说不定还得揍我。
生不如死啊,悔不当初,为了一点点冒险精神跟老道士去了西双版纳。这回可好,惹了一身骚。
那我应该怎么办?
老道士微微眯着眼,说:这场局的主使人是噶木,倘若给他时间,把铜甲尸与尸王合二为一必有大祸。
所以……?
所以,我们要去找帮手。
去哪找?
噶木的铜甲尸出自云南魏家,为天尸支脉。如今噶木打算引出赵军阴魂炼就尸王,已算为害人间。我要去找魏家的人,让他们自己清理门户。
魏家?是和周家一样的世家吗?
嗯。老道士点点头:天尸一脉为钟家所创,最早于秦朝钟家便靠天尸术独霸一方,连始皇帝也奈何不得。只是随时间而逝,百家争鸣,各大道家开宗立派,钟家被挤去了现在的云南。在南宋期间,更是因金宋两国灭辽,大军铁骑进攻,钟家死伤惨重。自此钟家当代四大弟子各为其政,各为其主,才开创了天尸四大家。不过,钟家依然为主脉,其他三家虽然自立,却也以钟家为首。魏家传承了铜甲尸一脉,很是了得。
我看铜甲尸也没什么厉害的啊,连地养尸都打不过。我有些不以为然。
老道士摇摇头:噶木的铜甲尸不过刚炼成,只能算最低等的。相传魏家初立,其镇族甲尸乃是以秦国古尸,大将军王翦炼成。通天彻地,武力难以匹敌,仅有钟家的天尸能压制。
这么厉害?现在还有吗?
现在没有了。老道士说:蒙古铁骑踏遍各地,一战屠百万,天尸四大家顽抗一偶,差点被绝了户。否则的话,以今日这天地,天尸一脉早就出来称王称霸了。
真的假的。我有些不相信,蒙古军队虽然有一段时期天下无敌,可那是天尸啊,移山倒海的大能力,普通人再多也打不过这种怪物吧。
你以为蒙古铁骑只靠肉身就能无敌于天下?老道士嗤笑一声:不要小看天下群雄,各国各地谁没点底子,如果靠马就能游走天下,杀尽四方,游牧民族怎么会被困在边境千年。历史是人为,但人能篡改历史。如果你相信书上写的,那你见过历史抒写过道法神奇吗。
我默然,不再反驳。老道士说的很有道理,年月过的久了,史书上写的也不全是真。否则的话,这世上哪还有那么多未解之谜。
那魏家愿意出头吗?我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或许会,或许不会,但总归有希望。老道士也不确定。
一听老道士这话,我就觉得希望肯定不大。这年头,谁愿意没事乱出头啊。再说了,噶木虽然是从魏家得的炼尸法,可这又不是古代,还真有师门清理门户的事吗?
不过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说不准就跟常人想的相反。我问老道士,打算什么时候去。
他想了想,说等伤养的差不多,大概三四天之后再走。
闲着没事的时候,问起他与噶木之间的关系。老道士说,他与噶木认识不算久,也就这两年的功夫,说交情也有,但算不上深。不然的话,当初找噶木帮忙杀地养尸,也不用以龙虎丹为代价了。
不过,老道士为什么去杀地养尸一直令我感觉奇怪。对此,他的解释是师门遗命。
老道士的师父在离世前留下密函,告知某年某地有地养尸出世,务必杀死。老道士思想很传统,所以遵从师命守在西双版纳等待地养尸出世。只不过他没想到地养尸那么机灵,刚出来就跑了。不然的话,也就没有我被他带去西双版纳的故事了。
三天很快就过去,老道士的伤养好了大半。面色逐渐红润,中气也足了。看着他这幅样子,我愈发的轻松。只要老道士没事,前面就算有悬崖……傻啊,肯定不跳。
去魏家的路上,老道士讲了些这一脉的规矩。
天尸一脉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忌讳打探所炼尸体的身份。
因为为了保证炼尸能发挥最大能力,尸体生前的三魂七魄会被打散,诸如生平经历,七情六欲有关的都要被抛弃。留下的,大多是武者本能。这样的话,炼尸才有成长到最强的可能。当然了,也有因为魂魄遗留了一丝记忆,导致后来超脱炼尸人的控制反叛的事情。
这件事在天尸一脉也是秘辛,就像周家丢了降魔剑七十年不敢吭声一样,算得上耻辱。好比人养的狗,养了十年回头再咬伤你,说出去太丢人了。
另外,新尸极易受干扰,所以各个房间不能乱闯。不然的话,很容易惹出人命。如果出了这样的麻烦,别说魏家帮忙出头了,老道士和我恐怕都走不出去人家的门槛。
最后一点是,魏家的人年幼便开始练武,火气很旺。所以,少开口少看人少做事,以免惹是非。以老道士的本事虽然不惧,但我还不行,可能随时被人一巴掌拍死。
老道士说这话的时候,看我就像看一只苍蝇。
死老头,我哪点像苍蝇!长的不像,说话也不像!我都没说你长的像苍蝇拍呢。
西双版纳已是第二次来,噶木的事,让我对这片美丽的净土有了阴影。
我忽然想起曾问老道士,为什么山村的人都冷冰冰的,唯独噶木很热情。老道士当时回答我,他是个另类。这是不经意间想起的疑问,用来打发时间。
第二次被问起这个问题,老道士沉吟了一阵,说:噶木其实原本是魏家的人。五十年前,被魏家捕尸堂堂主收养。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反出魏家,这种家族对弟子要求很严格,一旦反出,不杀也要废除所有功法,以免外传。但噶木没有受罚,魏家默认他的离开。
这件事,也是噶木告诉老道士的,说不清真假。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必定有什么故事。
谈起噶木时,老道士脸色平静,但语气总带着一丝不自然。我知道,他还是纠结着噶木欺骗他的事。更何况,铜尸阵差点杀了他,对这样一个人,老道士没恨的咬牙切齿已经心胸异常宽广了。
我们到魏家的时候,是中午。
阳光明媚,一片鸟语花香。魏家座落于一片深山,于一座山谷中开辟了空地,安放宅子和族人。
这是当初为了躲避蒙古骑兵,不得已才躲来这。骑兵再厉害,在山里也是没了爪和啄的老鹰。
老道士告诉我,这方圆几百公里,都属于魏家的领地。任何人都不可以在这里争斗,以免惊尸。违反者,熟人还好说,陌生人直接就宰了喂狗。
哦对了,魏家没狗……
我们是从一条略高的小路穿行而来,看到魏家宅子的那一刻,我深深地被震住了。
在这茂密的丛林中,硬是出现一片空地。一间间古典民宅错落有致的安放各处,黑压压一片,最中央是三层高足足十五米的主宅。这仿似群星拱月一般的气势,让人呼吸都忍不住停顿。就像眼前出现一只远古凶兽蛰伏,一旦惊动,势必惊天!
据老道士说,在深山的某一处,魏家还在山体里硬生生掏出了一座祠堂。那座高达一百多米的大山,几乎被整个掏空。
如此浩大的工程,非人力可为,是由魏家几百年前最强的几具古尸联手打出来的。在那一天,冲天的尸气,几乎腐蚀了方圆百里范围。老道士说,连他师父说起这一段时,都深深的敬畏。
这一番话,让我对魏家有些惊惧莫名。
这样的家族,比起周家强大了不知多少。几百年来,即便魏家最弱的时候,也无人敢来挑衅。
我无法想象,在一千多年前,天尸一脉仍为一体的时候,连始皇帝也奈何不得的时期,该有多么强大。不说颠覆整个地球,想轻易夺取帝位也应该很容易吧。
不过,天尸一脉没有这么做,其中原因,连老道士也说不清。那个时代太古老,或许发生了很多令人惊奇的事。毕竟先秦练气士的大名,在很多地方都有提及。能在那个乱世登临帝位,问鼎天下的始皇帝,也不太可能是普通人。
我跟在老道士身后,沿着小路行走,没走出多远,就上了大路。魏家在宅子前修了三条主道,各有大约十米宽。平整严实,走上去很是舒坦。
由此可见,魏家在这片区域的势力有多么庞大,堪比古代的小国君主了。
前面的迎宾宅,突然涌出了七八个人。快跑着向这边来,我有些紧张,小声提醒了一下。老道士背着手,不急不慢的走着,说:无妨,我已与他们说过,是来迎我们的。
果不其然,来人为首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跑到我们跟前就恭敬地微微低头问:可是五行脉的前辈高人?
老道士点点头:魏老头呢?
那个壮汉更是恭敬:堂主正在与家主做事,忙不开身,所以吩咐我来迎您。他说,见到您就立刻请过去。
老道士再次点头,由着他们带路。我在后面边走边看,对老道士愈发的惊奇了。这老头真那么厉害?连魏家都如此盛情。
迎宾宅只是普通的宅子,最壮观的是高七米宽七米的大门。通体由黄梨木外铺铜板制成,这样的大门加起来少说几千斤重。
高七宽七,七七四十九,是所谓的大衍之数,没想到炼尸家族也这么注重这东西。
路上,那汉子一边请我们走,一边小声地介绍。
老道士似乎也好久没来了,点着头时而看一下四周。
进了迎宾宅就是一条石子大路,宽有二十米。一路通行便是主宅,也就是魏家家主和各堂堂主以及家族元老居住谈事的地方。
魏家共有四堂,炼尸,捕尸,藏尸,刑罚。
炼尸并不是传统意义的炼尸,毕竟身为天尸支脉,家族的每个子弟都会炼尸。这一堂的主要工作是在捕尸堂带回新尸后,打散可能没消散的三魂七魄,做一些最基本的炼制,随后就可以交给需要的家族子弟了。
而捕尸堂,顾名思义就是抓尸体的。可能有人问,尸体都是死的还用抓么,抬回来就是了。实际上,包括老道士所说的红毛绿鬼天生地养人魂四种活尸,都可以被炼制,只是炼起来极为麻烦。
而有一些尸体,虽然未成活尸,却也有了行动攻击的能力,甚至有一些只比五大活尸略差。所以,捕尸堂也就派上了用长。
至于藏尸堂,自然是收藏尸体的。因为捕尸堂随时可能抓回来一些天赋异禀的奇尸,一些普通的武者尸体就会空闲下来。而藏尸堂会分类以特殊手法存放,保证他们躯体不坏,并且还能时刻锻炼躯体强度,等以后用的时候,起步就很高了。
这有点像酒窖,美酒藏的越久越好。
而刑堂,主掌家族刑罚,四大脉都有这一堂,有时候遇到需要配合的事情,还会互通合作。
我们一行人所穿越的通道,都是普通子弟所居住的地方。一路上,看到不少人好奇地看着我和老道士,又有些敬畏前方带路的壮汉等人。所以只远远地看着,偶尔小声议论一下。
最终,我们来到了主宅之前。
近距离观察这座主宅,心中敬畏就更深了。
最高处十五米,占地十几平方公里。依照家族地位来分,家主最高,堂主次之,元老再次。天尸一脉统一坚守的原则时,给家族活力的才是地位最高的。所以老家主退位成为元老后,还比不上新任的家主,哪怕这是他孙子。
主宅谈不上金碧辉煌,古色古香,看起来很是寻常。但我却知道,这里面住的,随便出来一个都能在大城市引发屠戮。
把我们带到这后,除了壮汉外,其他人都退下了。
进入主宅,屋里点着烛灯,不算很亮,总感觉有股子阴寒气息。我看了眼老道士,他神色自然,目不斜视的前行。
这老头,胆子真大。感慨一句后,我看到前面的大堂站了几个人。他们围在桌子前,似乎商量着什么。
壮汉快走几步报告,几人都回过头,十分热情地走过来说:五行脉的高人,终于再见到你了。
老道士拱手说:彼此,彼此。
第一次见老道士这么客气,但转念一想,魏家这么强,老道士这样做也没错。
在场与老道士最熟悉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看起来极为瘦弱的七八十岁老头。一见老道士,他就哈哈大笑,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在老道士的肩膀:你这牛鼻子,没事的时候也不知道找我喝酒,亏我多年前帮你那几场。
老道士轻轻挥手拨开老人的胳膊,淡然地说:你是捕尸堂的堂主,出入阴宅,那种地方我怎么能去。
原来他就是捕尸堂的堂主,这也太老了吧。我心里想着,便多看他几眼。老人似乎察觉到了,微微偏头看我一眼。其眼神凌厉无比,但下一瞬间又温和起来,像是我的错觉。
这就是八索一脉的当代传人了吧。老人问。
和他一起的几个老人也都好奇地看着我,这让我有些不安。老道士嗯了一声,说:八索一脉没落,带他来见见世面。
哈哈哈,你五行脉也是与八索有渊源,帮他一把也没错。捕尸老人笑了笑,随后拉着老道士的手往桌前走,边走边说:五行脉源出五典,懂的最多,你来帮我们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好奇地跟上去,对于老人说的五典,一窍不通,应该是类似典籍的东西吧。老道士的五行脉,和典籍有什么关系?
走到桌前,我看到桌上放了两块石头,雕刻成了兽形。只是略微有些抽象,一只像猴,一只像虎,都与平常所见有区别。
老道士走到跟前,看了几秒钟,忽然惊疑一声。
还真被你看出不对来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可是看半天没看出所以然。捕尸老人说。
旁边的几位老人都瞪他一眼,仿似在责怪说话口没遮拦。老人也不以为意,说:自己看不懂还不肯承认啊,你们几个死要面子的。
几位老人都有些尴尬,索性不再理他。
老道士拿起一只石兽仔细端详起来,过了一会他问:从哪弄来的?
去地下阴宅时无意找到的,看着挺怪就带回来了。捕尸老人回答。
两个都是在那地方找到了?
捕尸老人呃了一声,与旁边的几位魏家老人对视一眼后才迟疑着说:另一个,是他送来的。
噶木?老道士看向捕尸老人。
我心里顿时一惊。
是他。捕尸老人点点头:我们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还会回来,而且,送了这么一件怪东西。如果不是我刚才地下阴宅拿了一件同样的,还真看不出怪。
老道士沉默起来,看着石兽不说话。魏家的家主,堂主一流也安静地站在那,时而看我一眼。
过了一会,老道士说:这样的东西,我师父曾收过一件。以他老人家的博学也看不出所以然,只是能察觉到奇异之处。这东西水火不侵,万法难伤,似乎天然就能隔绝道力。
如果我用铜甲尸呢?捕尸老人问。
老道士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你可以试试。但我师父说,他曾于古籍中见过描述类似的东西。有兽,生而为石,天地奇珍,毁之必亡。
捕尸老人嗯了一声,一脸的不以为意,看得出,他没放弃自己的想法。
老道士放下手中的石兽,看着捕尸老人:他是亲自来的?
不知道,家族子弟到的时候,只看到这东西和一张纸。纸上告诉我们,这东西送给家族。很奇怪,他为什么要送这件东西却不说明原因?
在场无人能猜出缘由。
魏家的现任家主,年约五十,头发半黑半白,不是很健壮,就像个普通的老人。我突然发现,凡是有大能力的老人,看起来都很普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气质内敛,返璞归真。
五行一脉,向来只管五行内的闲事。这次登门拜访,必定有赐教。魏家家主笑着说。
老道士摆摆手:谈不上赐教,这事,与噶木有关。
哦?捕尸老人和魏家家主对视一眼。
老道士像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说:噶木炼成铜甲尸,却意图借地养尸丹炼就尸王,从而合二为一将铜甲尸推至顶尖。非但如此,我找他质问时,还险些丧命铜尸阵中。长平四十万阴魂,一旦放出,无人可镇。噶木不顾天意,更不顾人命,这等作为,你们魏家不会不管吧。
魏家的几个堂主都沉默了,连捕尸老人也如此。只有魏家家主脸色尴尬地说:噶木已经不是魏家的人,我们没有权力……
你也是这个意思?老道士打断了家主的话,看向捕尸老人。
捕尸老人与他对视一眼,随后默然。老道士脸色平静,没有因此动气。只是一甩袖子,对我说了个走字就离开了。
他都走了,我哪还敢逗留,赶紧跟在后面。
从主宅出来没多久,捕尸老人就从后面追上来了。
老牛鼻子,这事我也没办法。这中间牵扯很多东西,关系家族最大的利益。家主不说话,我做不了主。捕尸老人面色为难地说。
我知道,不怪你。但魏家既然这样说了……老道士停住脚步,一脸淡然地说:那我杀掉噶木,也就与魏家无关了。
捕尸老人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张口欲言,但始终没说出一句话来。
老道士也不多话,喊着我离开了魏家宅子。
再次走上山间小路后,我很是惋惜地回头看看隐约可见的魏家大宅:咱们真这么走了啊?那噶木老头的事咋办?
本来就没报希望,只是提前与魏家打个招呼。既然他们不出手,那就由我来。老道士说,话语斩钉截铁,充满杀伐之气。
我看魏家好像有什么隐瞒的事情。
嗯。老道士点点头:那两件石兽很不一般,比我师父收藏的更加完整。噶木不会无缘无故送来魏家,他与魏家的关系曾经势如水火。这次送东西,要么知道我准备来找魏家出手,要么就有其它原因。
会是什么原因呢?我问。
不知道,应该和石兽有关。老道士说。
那……要不然咱们半夜把它偷出来?
老道士瞥眼看看我:你去?
我讪笑,缩缩脑袋不敢应声。
魏家那都是僵尸窝,进去一只一口就把我啃的骨头都不剩了。人家被威胁都是:你敢来!?来了让你站着进来横着出去。可魏家都是让你站着进去,啥也不出去。
那咱们现在去找噶木?去哪找?我又问。
老道士摇摇头:不知道。
啊?
啊什么啊。我又不是神仙,要能知道他去哪了,还用找你去寻地养尸吗。
我嘿嘿笑,老道士想了想,说:不过,噶木送给魏家一件石兽,想来必有原因,而且可能关系重大。魏家捕尸堂的堂主与我关系莫逆,连他都不肯为我说话……
所以,我们去找石兽?我猜测说。
不是。老道士摇头否定:我们要找和石兽有关的消息。连捕尸堂主都能从地下阴宅挖出来石兽,这东西恐怕有些数量,就算找到我们也不知所以然。噶木如果真与石兽有关联,必定会有消息传出。我们循着消息,一定能找到他。
我和老道士在西双版纳逗留了一段时间,并没有找到噶木的踪影。所以没有再耽搁,老道士用缩地法带着我离开。
再次停留的时候,已到了一座山上。
不算很大,但林木茂盛,时而听见鸟兽的叫声。在前方,一座小道观耸立在山腰,离我们不是很远。
老道士一边走一边说:这座山五行脉已经居住了几百年,山中鸟兽虽有生老病死,却从未被宰杀过。所以不要随处走,可能会碰上野兽。
我哦了一声,老道士不再说话,不急不缓地前行。
很快,我们就进了道观。这是一座小型道观,占地几十个平方,分了几间屋子。与魏家宅子相比,实在拿不出手。
道观门也没上锁,老道士一把推开后,有些感慨地说:当年五行脉兴盛时……唉,算了,与你说这些干嘛呢。这几间屋子,你住左边第二间。那里曾是我师弟的住所,其它房间不要乱进,不要探究。
哦。我点头应了一声,探头往第二间房里看了下,简单朴素。没有太多的摆设,一张床,一个蒲团,一张桌子,上面摆了纸墨笔砚。
我师弟很喜欢写字,以前在这间屋子里经常写着写着就唱起词来。老道士说。
哦,那他现在去哪了?我进屋抹了把桌子,没太多灰。
师父升仙没多久,有一天黑夜,我听到他屋子里有怪声。再去看时,就不见了人。至今,也不知是死是活。老道士语气略显悲伤,看得出,他与师弟的感情很好。
这么诡异。
是很诡异。我在山里四处找,也没找到他留下的踪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这二十多年来,我已经放弃了。他是个福人,自有天相护佑,应该死不了。老道士说。
我很是惊愕,老道士的五行道法十分了得,连魏家如此大的家族都对他客客气气。可就是这么一位奇人,师弟当晚失踪,连找二十多年都没找到。
这件事,诡异的让人毛骨悚然,我不禁想起那些神鬼事。
算了,不说这些了。老道士脸上依然带着缅怀之色。
对了,你带我来里干嘛?我问。
石兽。老道士说:我师父曾收有一块,就放在道观里。
那拿出来咱们研究研究。
老道士嗯了一声,走进一个房间,没多久就出来了。在他手里,有一个木盒子。样式古色古香,有独特的韵味。一眼望去,盒子上的花纹让人心神安宁,似找到了依靠。
老道士和我一起进了另一间房,把盒子放在了桌上。
这间房的摆设更简单,桌子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放。床上有着被褥,和他师弟那间截然相反。我估计,这是老道士自己的屋子。
这时,老道士已经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垫了红布,一共放了三样东西。
一本颜色青黄,看起来很老旧的古籍。一把仅剩半支的玉钗,最后则是另一只盒子。
老道士把小盒子拿出来打开,里面依然垫有红布,而红布包裹着的,则是一件石兽。
与魏家的石兽相比,这一件要小很多,而且似只有一半。样式方面,比较偏向怪物,牛头人身,背后生有两根骨刺,右手上还有一点凸起。
我师父说,这是他的师父传下来的。师祖当初刚得到的时候,石兽还未完全封闭,竟能见到一丝血肉。只是没过多久,就完全闭合了。
道法无用,师祖又怕蛮力坏了这奇异的东西,所以追查几十年未果,只能遗憾的传下来。老道士说。
啊?你的意思是说,这件石兽当初是活的?我惊诧极了。
或许是。老道士也不太确定:也正因为如此,在魏家见到两件石兽后,我才会惊讶。这东西,着实不一般,或许,噶木是查到了什么,才以此与魏家交好。
那魏家肯定也知道点什么,不然不会因为两件怪东西就关门闭户。他们说噶木给了一封信,只写把这东西给魏家,看来一定是假话。我有些气愤的说。
你与我想的一样。老道士点头,把手上的石兽翻来覆去观察着。
给我看下。
老道士没有犹豫,把石**到我手上。
这东西别看不大,可却很重。普通的石头巴掌那么大,顶多几斤就了不得了。可这一块,粗略估计起码在二十斤以上。就冲这一点,足以证明他很怪。
这石头材质没问题吗?怎么这么重。 我问。
老道士回答说:普通的石头,之所以重,或许是因为里面有不一般的东西。
要不,我们把这东西切开看看?我提议说。
不可。老道士摇头说:这东西我总觉得诡异无比,古籍上说,毁之必亡。
古籍也不一定全对啊,古代的东西说不定和现代不一样呢。就像山海经上的东西,大部分在如今都找不到了。
我师弟失踪的那晚,在他桌子上,就放有这件石兽。老道士说。
我心里一阵惶恐,差点把石兽给扔了出去。
正在这时,胸口挂着的通冥玉佩,突然传来了滚烫的感觉。
我连忙把石兽放下,把玉佩从衣服里掏出来。通冥玉佩发出淡淡的黑光,几不可见,放在手上就像被火烧过的铁棍。虽不说烫的人血肉焦黑,却也几乎让我无法忍受。
怎么回事?老道士问。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烫的厉害。我看向石兽:会不会和这东西有关?
八索一脉,贯通天地幽冥,或许这东西与你这一脉有关系。老道士说。
我拿着玉佩想了想,试着把它靠近石兽。玉佩上的黑光愈发的明亮,但温度也越来越高。我被烫的头皮发麻,几乎想把它扔了。
而就在玉佩离石兽还有不到十厘米的时候,石兽的头部位置,忽然冒出了一点点黑气。没有味道,在空中飞快地消失了。而玉佩的异状,也跟着不见。
呃,那是什么?我惊诧地问。
老道士闭上眼,像在感应什么。过了会,他睁开眼,很是震惊地说:精气。
精气?那是什么?
凡有道行的,都需精气十足,越厉害的人,精气越旺。即便是普通人,也有精气,一旦流失过多,轻则大病,重则暴毙而亡。这,相当于普通人所说的生气,是生命的体现。老道士解释说。
听明白他的话后,我立刻就愣住了。这意思是,石兽还有生命?
可以这么说。老道士脸上的震惊很快便褪去,但随后,他说出一件更让我惊愕的事情。
石兽万法难沾,所以我曾带着石兽在十几年前找人鉴定。最后得知,这东西的存在的历史,超过六百年。
这也太难以置信了。我几乎要叫出来,这死老头,该不会是诳我的吧。他的师祖拿到这东西的时候,石兽还能见到一丝血肉。而刚才,他又感受了石兽溢出的精气。
也就是说,这只石兽活了整整六百年甚至更久?
太扯淡了,虽然人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可再能活的乌龟,也没有超过两百岁的。有一些奇特的生物可以活超过一万甚至理论上永生不死。
可这是石兽,绝不是什么细菌海草,怎么可能活了六百多岁?外星人吗?尼玛当拍异形入侵第二十二部啊!
我把已经恢复正常的玉佩放在石兽头上,没有再出现异状,也没有黑色的精气飘散,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疑惑不解,我把玉佩放回胸口,又拿起石兽。也许是一种错觉,我总觉得,石兽好像变轻了。
这次,石兽和玉佩依然没发生奇异的事情。
刚才的事情,绝对是个大发现。可是,我和老道士都没有抓住,除了知晓石兽这一刻依然有生命外,再无其它发现。
要不……我滴点血试试?我提议说,但又想,是不是最近被放血成瘾了,人家不说话我都想割自己一刀。
可以试试。老道士回复的简单明了,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把利刃。
看着明晃晃的刀刃,我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最后,以我成功满足自己似乎变态了的心理,咬牙给自己一刀。
滴血在石兽上,依然没有反应,而且这次老道士没给我补血丹,亏大发了。
现在怎么办?我问了一声,但却见老道士拿着刀像在思索。
没多久,他回过神来,看着石兽,像下定了决心:切开它!
啊?我有些惊讶,问他:你刚刚不是说,古籍上写这东西毁之必亡吗?
师弟失踪的那天,屋里除了有石兽外,地上还有一把斧子。老道士说:我只以为他失踪是和石兽有关,现在想来,师弟不会平白无故在屋子里放斧子。说不定,他在当时是要切开石兽,所以才发生诡异的事情。
老道士这样的猜测,我倒听不出能反驳的地方,很有理。但是,这东西过于诡异,他不怕死,可我怕。
噶木可还带着铜甲尸到处跑,准备炼尸王呢。万一咱们切开后真出了事,哪还有人去制他?我找了一个理由,正当的让我自己都佩服自己了。
老道士皱起眉头想了一阵,随后有些遗憾的放下手中利刃:等杀掉噶木就切开他。
我在一旁直点头:嗯嗯,等杀了它立刻就切,横切竖切剁成四块。
这场石兽鉴定,最终以老道士伸手给我脑袋一巴掌为结局。
我嘿嘿笑,见他把石兽重新放回盒子后,蹭到旁边,指着木盒里放的古籍和玉钗问:这两件干嘛的?
古籍是我五行脉的秘本,你可要学?拜师后,我可以教你。老道士说。
我看看他,这老头表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说实话,我倒真想学学五行道法,别的不说,光那手缩地术就很厉害了。等我学成后,别的不说……我要当出租司机谁他妈能抢得过我!?
不过,老道士总没事就给我放血,我怕还没学会缩地法就被他弄死了。
等等吧,我考虑考虑,嘿嘿……
老道士轻哼一声,像是在说:求你了么。
玉钗呢?
提起玉钗,老道士竟然奇迹般的有些失神。虽然眨眼的功夫就恢复,但就算瞎子也能看出,这支半截的玉钗,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小说和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如果不是的话,那作者太狗血了。
不过,老道士没给我见证作者狗血的机会,直接把装着石兽的盒子放好,啪嗒一声关上了木盒。随后,他一声不吭地走出房间,刚出门就停住。我以为他忘记什么东西,没想到他偏过头,对我说:出来,去你屋里呆着去。
死老头子,翻脸就不认人了。我在心里嘀咕着,闷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老道士一去不回,在他师父的房间也不知干嘛。而我,则躺在木板上,四处乱看。
这房间东西太少,看的再仔细,几分钟也就看完了。
老道士的师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老道士的样子,应该也就五十多六十岁左右,他师弟应该比他小不了多少吧。
只是,不知道究竟死了还是在什么奇怪的地方活着。
想起老道士的师弟,我就好奇,倘若刚才真切开了石兽,会发生什么?
在床上翘着腿躺了有十来分钟,后背疼的要死。这床板也太硬了,老道士也没给我床褥和被子。
我从床上下来,在桌子前立了几分钟。桌子上摆放整齐的有两叠宣纸,一叠空白,一叠写有字。
大多写的是诗词,有些我熟知,有些没看过,也不知是古人的成就还是他师弟自己创作的。
我从下面随手抽出一张,看到这样一段话:今日何来与君争,悲哉……吾不欲为,天意弄人,何苦,何苦……错了,错了……
无厘头的一段话,看也看不明白,纸的一角有些褶皱痕迹,想来应该是他师弟写完心情有些激动吧。
看来,老道士的师弟纵然失踪时是个年轻人,可放到现在来说,当年怎么着也是个文艺青年。像我这种普通青年,只能仰望了。
这时,我听到外面传来“啪嗒”一声。
紧接着,老道士一声大喝:何人敢来五行脉捣乱,给我留下!
我放下宣纸冲到房外的时候,正见老道士站在原地沉默。他安静的有些异常,仿似刚才的怒喝是别人发出的一样。
再往别处看,没有什么人啊。
这老头搞什么,耍我啊!
但出于好意,我还是问了一句:刚才出什么事了?
不用你管。老道士毫不客气地斥责我一声,然后回了屋。
死老头,不看你厉害,早一砖头拍死你了。我暗骂一声,悻悻地回了屋。
一直到月儿高挂,我的胃纠结着是先吃肠子还是先吃食道的时候,老道士依然没出屋。
我实在饿的受不了,只能出了房间去敲他的门:老道士,咱们晚上吃什么啊?
老道士沉默着,屋子里点了一盏油灯,昏黄昏黄的。老道士手上拿着一张纸,他出神地盯着纸看。昏暗的油灯,照在他脸上,竟显得有些老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