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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sin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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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0楼 发表于: 2012-03-10 15:53:29
那道高达一丈的人影,自漩涡中一步步走出。不断转动的黑色漩涡,深邃的似要收人魂魄。我只看一眼,就脑袋发晕,魂魄都要冲出来。
没有耀眼的光,一切都如平常。但哪怕是个瞎子,也能从眼前这高大的人影身上感受到如海一般沉重的压力。
神威如狱,神恩如海。
轮转王为地府十殿阎罗,不是神,不为仙,却有传说中的神仙难以企及的威势。
因为阎罗主掌生死,要你三更死,留不到五更。
这世上,真有阎王?
看着眼前一步踏出漩涡,站在于地方,如泰山一般巍峨的身影,我有些愣神,又有些惧怕。

虽然他立于我眼前,相隔不过三米,却无法看清他的身形与面容。
好像在他身前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抵住了我的目光,不可被看透。
这就是老道士所说的十殿轮转王法相,像可吸走一切的黑洞,在他身边尽是黑暗。这是震撼魂灵的黑暗,不可被照亮,更不可直视。
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不远处时刻涌现的地下阴魂,已经引起他的注意。
我无法分辨这到底是真的阎王,还是以道术汇聚灵力而成的假象。
但他却在我的注视下转身,一步步迈向前方长平古战场。浮在半空的黑色漩涡无声无息的消散,又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依然不断地旋转着。
而此时,老道士刚刚扑到降魔剑前不到两米的地方,眼看下一秒他手一抓,就能拿走降魔剑。可一直立于降魔剑的人,却右手高举成爪。降魔剑在空中一阵颤动,忽的落下。
老道士猛拍一下胸口,一口血雾从口中喷出。他手并剑指,凌空挥动,画出了一道闪现红光的血符。
五行法,灵符指路,血光诛邪!老道士大喝一声,血符化作一道暗红色光柱,直向那人冲去。其中更有点点青光时隐时现,仿似繁星。
这道法看似绚丽,却让剑下人影像见了鬼似的慌忙躲开,再无之前那般镇定。

十殿轮转王依然不急不缓的走着,只是他身形高大,一步迈出抵得上常人三四步。眨眼的功夫,已到了黑雾外围。
原本嚣张追着老道士的尸王,如狼碰上了狮子,胸口几张扭曲的人脸发出急促的尖叫声,不断后退。
轮转王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尸王的身上,他就像毫无意识的直行旅人,没有打算停下。
只是,地下阴魂衍生出的死气,却都被吸入他身后的漩涡。原本可见的阴魂,也都诚惶诚恐的跪拜在地,不敢抬头。自轮转王走过,也被吸入了漩涡不见。
而随着吸入的死气和阴魂越来越多,漩涡的旋转速度也越来越快,吸扯力也增加了许多。不远处的死气和阴魂,都被扯过来送入旋涡中。
倘若给轮转王一些时间,他应该可以把所有的死气和阴魂都镇压,送入轮回。

被老道士一道血符避开的人影,刚刚站定,就听见空中传来“嗖”的一声破空响。我在远处看到,老道士一把抓住不断下落的降魔剑,伸手一拍后,转手甩了出去。速度快如闪电,让人来不及反应。
那个人影想要跳起抓住降魔剑,却见老道士凌空一脚落下,逼得他不得不返身躲开。
而降魔剑以极快的速度自空中掠过,在我惊诧的注视中,竟然一剑刺穿轮转王的胸口。
这老道士,受伤那么重吗?这都什么眼神啊,怎么往自己人身上插。
老道士一脚逼退敌手,落在地上,手捏法诀,全力大喝一声:五灵法,法乱天地,爆!
轮转王的胸口和后心,以降魔剑为中心,突然亮起了金光。这金光一开始还很微弱,眨眼间就变得夺目。
没有什么声响,金光瞬间蔓延了整个天地,将四面八方都包裹在内。这光过于刺眼,我只看一瞬间就被激的直流眼泪。
而在我闭上眼睛前,正看到老道士被那人一掌打在后心,如枯木一般倒落在地没了声息。

过了很久,我睁开眼时,漫天的金光已经消散。
眼前的黑雾烟消云散,又恢复了一片荒野。人影,尸王,轮转王都消失了。
我不再迟疑,撒开腿往那边跑,终见老道士趴倒在地的身影。
我连忙跑到那里把他扶起来,老道士面如白纸,嘴角的血迹一连延伸到胸口。原本梳理整齐的发髻也凌乱无比,如果不是胸口还略有起伏,我真当他已经死了。
我扭头在四周看了看,打伤老道士的人早已不见影子。而尸王不知道是消散还是被他带走了,没有直接杀死老道士,看来对方也受了伤。
现在也顾不得好坏了,我从老道士怀里摸出几颗丹药,补血丹我能认得出来,其它就不知道。如果一不小心把老道士给吃死了,他肯定天天做梦要掐死我。
所以,我把一颗补血丹塞进他嘴里,又学着电视里托着他的下巴一张一合帮他咽下。
只是没等我托两下,老道士就挥手示意我不要再做了。他睁开无神的双眼,虚弱不堪地说:再托下去,我下巴就脱臼了。

我忍不住笑出来,老道士似要转头看,可他实在太虚弱,便问我:封住了吗?
我看看四周,什么也没有,没有死气,没有阴魂,应该算封住了吧。
尸王和他呢?
不见了。
老道士哦了一声,颇为遗憾地说:还是没能留下他。
我说:知足吧,好歹把这地方封住,咱俩都能活了。
老道士小幅度的摇头,说:降魔剑被他带走了,他一定会再找一个地方重炼尸王。不过,十殿轮转王司阴魂殿,尸王必定受创不轻,想要重炼也很困难。
那真的是地府阎王吗?我好奇地问。
只是一种法相,道力凝聚而成。跟你讲你也不懂,就当作是真的吧。老道士没什么兴趣给我做科普,说:把那颗青色的养生丹喂我吃下。

我找出青色的养生丹,喂老道士吃下。他双手平摊,闭上眼睛,缓缓地呼吸。
我知道他是在养伤,便不再说话。
老道士说,轮转王是法相,道力凝聚而成的假象。法相这东西我偶尔也听说过,但起码要有真实存在才能凝聚出法相吧。这世上,不存在无中生有的东西。
轮转王的威势,震撼人心,不可言喻。至少,我想不出有什么词语能用来形容。
在老道士养伤的时候,我拿出通冥玉佩仔细端详着。
玉佩除了刻有字外,还有一些花纹。平时不仔细看不知道,凝神观看后却发现,这些花纹原来是各种动植物以及实在看不出意义的纹路。
所有东西都刻的很小,只能模糊辨认。
连十殿阎罗的法相都能招来,我愈发对祖上的神通感到惊奇。难怪老道士当初如此推崇,不无道理。
同时,我也为自己觉得可惜。祖上这么厉害,到我这一切却无知的可怕。如果老道士不出现,或许过几年我真把这玉佩换钱花了。

最近我觉得自己身体很怪,例如之前的一次,没有用通冥玉佩,我竟然可以看到死气和阴魂。
这在遇到老道士之前从未发生过,看着手中的通冥玉佩,我开始疑惑。到底是因为老道士给我吃的丹药,还是因为通冥玉佩用的多。
不过,我最大的疑惑反而是老道士本身。
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是在哪里受的伤。操纵降魔剑的是谁,殓尸人拿我的血做什么,又为什么让我去西双版纳找噶木老头。
而且,来长平也是殓尸人提醒我的。倘若我没来这里,只靠老道士一个人,估计死定了。
难道我之前猜测是真的,老道士真的认识殓尸人,所以他在西双版纳放走殓尸人,而在高平,殓尸人又提点我过来帮老道士。
可这说不通啊,老道士是来阻止对方炼尸王的,而拿走地养尸丹的殓尸人不就是为了炼成尸王吗?
各种疑惑,让我脑子里乱成一团麻。这一切的谜底,恐怕只有等老道士醒来后才能揭开了。

过了很久,老道士终于长吁一口气醒转过来。
没事了?我问。
他摇摇头:伤很重,只是恢复了一点元气。
我看看老道士的脸色,依然苍白,但比起之前要好一些。
我扶着他站起来,问:现在去哪里?先找个地方给你养伤吧。
老道士嗯了一声,第一次听从我的意见。我扶着他离开长平古战场,上了一辆出租。见老道士一身血迹,司机满脸惊惧。
我掏了两百块放在副驾驶位:开车,找一家安静的宾馆。
不。老道士反对说:进了市区就停。
我立刻醒悟过来,老道士把身上的血衣脱下,只穿一件内衫。他的衣服都充满了古味,虽然不是道袍,却很有古代高人的风范。
在高平市的市区,我们下了车。老道士把卷成一团,已经看不出太多血迹的衣服抱在怀里,由我扶着前行。
我们找了一家不算很大的宾馆住下来,老道士端坐在地上继续养伤。而我则躺在床上一会看电视一会看看他。虽然有太多的疑问,但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询问。

老道士的养伤持续很久,我中间出去买了三次饭,每次回来他都一如既往,纹丝不动。
问他要不要吃饭喝水也不坑,幸好他胸口依然缓慢的起伏,这让我放心许多。倘若老道士突然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干嘛。
虽然我没有参与太多,但总觉得这些事情都和我有关联。没有老道士的庇护,或许我活不了多久。
在第三天的时候,老道士才缓缓睁眼。那时我正在睡觉,被他起身的动作惊醒。
伤养好了大半,可元气不是那么容易恢复了。我急急忙忙出去给他买了许多增加营养的补品和食品,老道士慢慢的吃着,脸色也越来越红润了。
我坐在一边磕着瓜子,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你在哪受伤的?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啪”的磕开一颗瓜子,说:想起来了就问呗。
那我不告诉你。
如果我这时候在喝水,一定会喷老道士一脸。有没有这么万恶啊,这算捣蛋吗?干嘛不告诉我啊。
说说呗,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嘛。怎么说,我也帮你个大忙呢。
你不帮的话,活不到今天。老道士头也不抬,看也不看我一眼。
跟这个死老头说话也憋人了,真后悔长这么大咋没去少林寺练武,不然非揍他一顿。
不过,老道士也没继续为难我,给出了解释:在西双版纳,被铜尸阵伤的。
铜尸阵?和少林寺十八铜人阵什么关系?
噶木。老道士忽然说出这个名字。
好端端的说噶木老头干嘛?可随后我就反应过来,顿时惊愕起来。老道士的伤,是被噶木老头打的?

你怎么会和噶木打起来?我追问着。
老道士的沉默,让房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看着我说:尸王。
噶木想要尸王。老道士说:如今的俗世,铜甲尸已经难以大成,他要借尸王将铜甲尸推向最高。
你怎么会知道。
那个殓尸人告诉我的,噶木承认了。
又是那个殓尸人。我越来越疑惑,他到底想做什么。一会帮老道士,一会帮自己,现在还把噶木老头给卖了。好像中立派,但我怎么看他都不是好人。
那你为什么要周家的人来找我?
我要去西双版纳验证,所以只能借周家的手来拖住尸王。
但是周老爷子三人都被你害死了,周广运也疯了。我带着谴责的语气说。
他们想要夺回降魔剑,而我给了他们想知道的消息。老道士表情漠然:各取所需,我没有害他们。
老道士说的不无道理,但对我来说,这个理由难以接受。

随后,老道士告诉我,噶木的铜尸阵被他破了,一些未成型的铜甲尸都被打碎了。只有噶木的本命铜甲尸受损不大,但想要再结成铜尸阵,短时间内不可能了。
只是,这种以铜甲尸为卒的阵法,让老道士受了很重的伤。他强撑着一口气,耗费精元用缩地法赶来长平阻止尸王。本就做好了以身殉道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我也会在那。
我告诉他,是殓尸人让我去了。老道士依然没有惊讶,只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你是不是认识那个殓尸人?我问他。
老道士摇摇头:噶木认识,但我不认识。八索一脉的灵血有镇邪作用,殓尸一脉根本无法用,我也不知道他拿你的血准备做什么。
连老道士都不知道原委,我就更糊涂了。
对了,周家的事怎么办?你当初去他们那说了降魔剑的事,现在他们家来四个死三个,还剩一个也疯了。周家,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我有些担忧地问。
不会。我告诉他们的是真消息,周家自然能明白这一点。老道士毫不在意的说:更何况,他们现在的注意力更应该放在降魔剑上面。这种至宝,只有周家的人能用,而现在……周家肯定会大吃一惊。
我明白老道士的话,那个操纵降魔剑的人,难道是周家的子孙?可是,他为什么要帮别人杀自己家人。周老爷子可是上一代家主,这种身份的人,在周家也算祖宗级了。

可以想象,周老爷子三人死在长平,以及出现一名可以操控降魔剑的殓尸人,这两条消息,必定会在周家引发地震。
我放下了担心,随口问一句:既然这样的话,就没我的事了吧。
或许没有。老道士说:但殓尸人既然取走你的灵血,必然有用。倘若他以后还需要……
老道士的意思我明白,说不定过段时间我就被人当人型血库给抓走了。
太坑人了……我就算去医院献血200毫升,好歹也能拿个献血证。现在算什么,谁想要谁割,割完了心情不好说不定还得揍我。
生不如死啊,悔不当初,为了一点点冒险精神跟老道士去了西双版纳。这回可好,惹了一身骚。
那我应该怎么办?
老道士微微眯着眼,说:这场局的主使人是噶木,倘若给他时间,把铜甲尸与尸王合二为一必有大祸。
所以……?
所以,我们要去找帮手。
去哪找?
噶木的铜甲尸出自云南魏家,为天尸支脉。如今噶木打算引出赵军阴魂炼就尸王,已算为害人间。我要去找魏家的人,让他们自己清理门户。

魏家?是和周家一样的世家吗?
嗯。老道士点点头:天尸一脉为钟家所创,最早于秦朝钟家便靠天尸术独霸一方,连始皇帝也奈何不得。只是随时间而逝,百家争鸣,各大道家开宗立派,钟家被挤去了现在的云南。在南宋期间,更是因金宋两国灭辽,大军铁骑进攻,钟家死伤惨重。自此钟家当代四大弟子各为其政,各为其主,才开创了天尸四大家。不过,钟家依然为主脉,其他三家虽然自立,却也以钟家为首。魏家传承了铜甲尸一脉,很是了得。
我看铜甲尸也没什么厉害的啊,连地养尸都打不过。我有些不以为然。
老道士摇摇头:噶木的铜甲尸不过刚炼成,只能算最低等的。相传魏家初立,其镇族甲尸乃是以秦国古尸,大将军王翦炼成。通天彻地,武力难以匹敌,仅有钟家的天尸能压制。

这么厉害?现在还有吗?
现在没有了。老道士说:蒙古铁骑踏遍各地,一战屠百万,天尸四大家顽抗一偶,差点被绝了户。否则的话,以今日这天地,天尸一脉早就出来称王称霸了。
真的假的。我有些不相信,蒙古军队虽然有一段时期天下无敌,可那是天尸啊,移山倒海的大能力,普通人再多也打不过这种怪物吧。
你以为蒙古铁骑只靠肉身就能无敌于天下?老道士嗤笑一声:不要小看天下群雄,各国各地谁没点底子,如果靠马就能游走天下,杀尽四方,游牧民族怎么会被困在边境千年。历史是人为,但人能篡改历史。如果你相信书上写的,那你见过历史抒写过道法神奇吗。
我默然,不再反驳。老道士说的很有道理,年月过的久了,史书上写的也不全是真。否则的话,这世上哪还有那么多未解之谜。
那魏家愿意出头吗?我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或许会,或许不会,但总归有希望。老道士也不确定。

一听老道士这话,我就觉得希望肯定不大。这年头,谁愿意没事乱出头啊。再说了,噶木虽然是从魏家得的炼尸法,可这又不是古代,还真有师门清理门户的事吗?
不过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说不准就跟常人想的相反。我问老道士,打算什么时候去。
他想了想,说等伤养的差不多,大概三四天之后再走。
闲着没事的时候,问起他与噶木之间的关系。老道士说,他与噶木认识不算久,也就这两年的功夫,说交情也有,但算不上深。不然的话,当初找噶木帮忙杀地养尸,也不用以龙虎丹为代价了。
不过,老道士为什么去杀地养尸一直令我感觉奇怪。对此,他的解释是师门遗命。
老道士的师父在离世前留下密函,告知某年某地有地养尸出世,务必杀死。老道士思想很传统,所以遵从师命守在西双版纳等待地养尸出世。只不过他没想到地养尸那么机灵,刚出来就跑了。不然的话,也就没有我被他带去西双版纳的故事了。

三天很快就过去,老道士的伤养好了大半。面色逐渐红润,中气也足了。看着他这幅样子,我愈发的轻松。只要老道士没事,前面就算有悬崖……傻啊,肯定不跳。
去魏家的路上,老道士讲了些这一脉的规矩。
天尸一脉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忌讳打探所炼尸体的身份。
因为为了保证炼尸能发挥最大能力,尸体生前的三魂七魄会被打散,诸如生平经历,七情六欲有关的都要被抛弃。留下的,大多是武者本能。这样的话,炼尸才有成长到最强的可能。当然了,也有因为魂魄遗留了一丝记忆,导致后来超脱炼尸人的控制反叛的事情。
这件事在天尸一脉也是秘辛,就像周家丢了降魔剑七十年不敢吭声一样,算得上耻辱。好比人养的狗,养了十年回头再咬伤你,说出去太丢人了。
另外,新尸极易受干扰,所以各个房间不能乱闯。不然的话,很容易惹出人命。如果出了这样的麻烦,别说魏家帮忙出头了,老道士和我恐怕都走不出去人家的门槛。

最后一点是,魏家的人年幼便开始练武,火气很旺。所以,少开口少看人少做事,以免惹是非。以老道士的本事虽然不惧,但我还不行,可能随时被人一巴掌拍死。
老道士说这话的时候,看我就像看一只苍蝇。
死老头,我哪点像苍蝇!长的不像,说话也不像!我都没说你长的像苍蝇拍呢。
西双版纳已是第二次来,噶木的事,让我对这片美丽的净土有了阴影。
我忽然想起曾问老道士,为什么山村的人都冷冰冰的,唯独噶木很热情。老道士当时回答我,他是个另类。这是不经意间想起的疑问,用来打发时间。
第二次被问起这个问题,老道士沉吟了一阵,说:噶木其实原本是魏家的人。五十年前,被魏家捕尸堂堂主收养。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反出魏家,这种家族对弟子要求很严格,一旦反出,不杀也要废除所有功法,以免外传。但噶木没有受罚,魏家默认他的离开。
这件事,也是噶木告诉老道士的,说不清真假。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必定有什么故事。
谈起噶木时,老道士脸色平静,但语气总带着一丝不自然。我知道,他还是纠结着噶木欺骗他的事。更何况,铜尸阵差点杀了他,对这样一个人,老道士没恨的咬牙切齿已经心胸异常宽广了。

我们到魏家的时候,是中午。
阳光明媚,一片鸟语花香。魏家座落于一片深山,于一座山谷中开辟了空地,安放宅子和族人。
这是当初为了躲避蒙古骑兵,不得已才躲来这。骑兵再厉害,在山里也是没了爪和啄的老鹰。
老道士告诉我,这方圆几百公里,都属于魏家的领地。任何人都不可以在这里争斗,以免惊尸。违反者,熟人还好说,陌生人直接就宰了喂狗。
哦对了,魏家没狗……
我们是从一条略高的小路穿行而来,看到魏家宅子的那一刻,我深深地被震住了。
在这茂密的丛林中,硬是出现一片空地。一间间古典民宅错落有致的安放各处,黑压压一片,最中央是三层高足足十五米的主宅。这仿似群星拱月一般的气势,让人呼吸都忍不住停顿。就像眼前出现一只远古凶兽蛰伏,一旦惊动,势必惊天!
据老道士说,在深山的某一处,魏家还在山体里硬生生掏出了一座祠堂。那座高达一百多米的大山,几乎被整个掏空。
如此浩大的工程,非人力可为,是由魏家几百年前最强的几具古尸联手打出来的。在那一天,冲天的尸气,几乎腐蚀了方圆百里范围。老道士说,连他师父说起这一段时,都深深的敬畏。


这一番话,让我对魏家有些惊惧莫名。
这样的家族,比起周家强大了不知多少。几百年来,即便魏家最弱的时候,也无人敢来挑衅。
我无法想象,在一千多年前,天尸一脉仍为一体的时候,连始皇帝也奈何不得的时期,该有多么强大。不说颠覆整个地球,想轻易夺取帝位也应该很容易吧。
不过,天尸一脉没有这么做,其中原因,连老道士也说不清。那个时代太古老,或许发生了很多令人惊奇的事。毕竟先秦练气士的大名,在很多地方都有提及。能在那个乱世登临帝位,问鼎天下的始皇帝,也不太可能是普通人。
我跟在老道士身后,沿着小路行走,没走出多远,就上了大路。魏家在宅子前修了三条主道,各有大约十米宽。平整严实,走上去很是舒坦。
由此可见,魏家在这片区域的势力有多么庞大,堪比古代的小国君主了。

前面的迎宾宅,突然涌出了七八个人。快跑着向这边来,我有些紧张,小声提醒了一下。老道士背着手,不急不慢的走着,说:无妨,我已与他们说过,是来迎我们的。
果不其然,来人为首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跑到我们跟前就恭敬地微微低头问:可是五行脉的前辈高人?
老道士点点头:魏老头呢?
那个壮汉更是恭敬:堂主正在与家主做事,忙不开身,所以吩咐我来迎您。他说,见到您就立刻请过去。
老道士再次点头,由着他们带路。我在后面边走边看,对老道士愈发的惊奇了。这老头真那么厉害?连魏家都如此盛情。
迎宾宅只是普通的宅子,最壮观的是高七米宽七米的大门。通体由黄梨木外铺铜板制成,这样的大门加起来少说几千斤重。
高七宽七,七七四十九,是所谓的大衍之数,没想到炼尸家族也这么注重这东西。

路上,那汉子一边请我们走,一边小声地介绍。
老道士似乎也好久没来了,点着头时而看一下四周。
进了迎宾宅就是一条石子大路,宽有二十米。一路通行便是主宅,也就是魏家家主和各堂堂主以及家族元老居住谈事的地方。
魏家共有四堂,炼尸,捕尸,藏尸,刑罚。
炼尸并不是传统意义的炼尸,毕竟身为天尸支脉,家族的每个子弟都会炼尸。这一堂的主要工作是在捕尸堂带回新尸后,打散可能没消散的三魂七魄,做一些最基本的炼制,随后就可以交给需要的家族子弟了。
而捕尸堂,顾名思义就是抓尸体的。可能有人问,尸体都是死的还用抓么,抬回来就是了。实际上,包括老道士所说的红毛绿鬼天生地养人魂四种活尸,都可以被炼制,只是炼起来极为麻烦。
而有一些尸体,虽然未成活尸,却也有了行动攻击的能力,甚至有一些只比五大活尸略差。所以,捕尸堂也就派上了用长。

至于藏尸堂,自然是收藏尸体的。因为捕尸堂随时可能抓回来一些天赋异禀的奇尸,一些普通的武者尸体就会空闲下来。而藏尸堂会分类以特殊手法存放,保证他们躯体不坏,并且还能时刻锻炼躯体强度,等以后用的时候,起步就很高了。
这有点像酒窖,美酒藏的越久越好。
而刑堂,主掌家族刑罚,四大脉都有这一堂,有时候遇到需要配合的事情,还会互通合作。
我们一行人所穿越的通道,都是普通子弟所居住的地方。一路上,看到不少人好奇地看着我和老道士,又有些敬畏前方带路的壮汉等人。所以只远远地看着,偶尔小声议论一下。
最终,我们来到了主宅之前。
近距离观察这座主宅,心中敬畏就更深了。
最高处十五米,占地十几平方公里。依照家族地位来分,家主最高,堂主次之,元老再次。天尸一脉统一坚守的原则时,给家族活力的才是地位最高的。所以老家主退位成为元老后,还比不上新任的家主,哪怕这是他孙子。

主宅谈不上金碧辉煌,古色古香,看起来很是寻常。但我却知道,这里面住的,随便出来一个都能在大城市引发屠戮。
把我们带到这后,除了壮汉外,其他人都退下了。
进入主宅,屋里点着烛灯,不算很亮,总感觉有股子阴寒气息。我看了眼老道士,他神色自然,目不斜视的前行。
这老头,胆子真大。感慨一句后,我看到前面的大堂站了几个人。他们围在桌子前,似乎商量着什么。
壮汉快走几步报告,几人都回过头,十分热情地走过来说:五行脉的高人,终于再见到你了。

老道士拱手说:彼此,彼此。
第一次见老道士这么客气,但转念一想,魏家这么强,老道士这样做也没错。
在场与老道士最熟悉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看起来极为瘦弱的七八十岁老头。一见老道士,他就哈哈大笑,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在老道士的肩膀:你这牛鼻子,没事的时候也不知道找我喝酒,亏我多年前帮你那几场。
老道士轻轻挥手拨开老人的胳膊,淡然地说:你是捕尸堂的堂主,出入阴宅,那种地方我怎么能去。
原来他就是捕尸堂的堂主,这也太老了吧。我心里想着,便多看他几眼。老人似乎察觉到了,微微偏头看我一眼。其眼神凌厉无比,但下一瞬间又温和起来,像是我的错觉。
这就是八索一脉的当代传人了吧。老人问。
和他一起的几个老人也都好奇地看着我,这让我有些不安。老道士嗯了一声,说:八索一脉没落,带他来见见世面。

哈哈哈,你五行脉也是与八索有渊源,帮他一把也没错。捕尸老人笑了笑,随后拉着老道士的手往桌前走,边走边说:五行脉源出五典,懂的最多,你来帮我们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好奇地跟上去,对于老人说的五典,一窍不通,应该是类似典籍的东西吧。老道士的五行脉,和典籍有什么关系?
走到桌前,我看到桌上放了两块石头,雕刻成了兽形。只是略微有些抽象,一只像猴,一只像虎,都与平常所见有区别。
老道士走到跟前,看了几秒钟,忽然惊疑一声。
还真被你看出不对来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可是看半天没看出所以然。捕尸老人说。
旁边的几位老人都瞪他一眼,仿似在责怪说话口没遮拦。老人也不以为意,说:自己看不懂还不肯承认啊,你们几个死要面子的。
几位老人都有些尴尬,索性不再理他。
老道士拿起一只石兽仔细端详起来,过了一会他问:从哪弄来的?
去地下阴宅时无意找到的,看着挺怪就带回来了。捕尸老人回答。
两个都是在那地方找到了?
捕尸老人呃了一声,与旁边的几位魏家老人对视一眼后才迟疑着说:另一个,是他送来的。
噶木?老道士看向捕尸老人。
我心里顿时一惊。


是他。捕尸老人点点头:我们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还会回来,而且,送了这么一件怪东西。如果不是我刚才地下阴宅拿了一件同样的,还真看不出怪。
老道士沉默起来,看着石兽不说话。魏家的家主,堂主一流也安静地站在那,时而看我一眼。
过了一会,老道士说:这样的东西,我师父曾收过一件。以他老人家的博学也看不出所以然,只是能察觉到奇异之处。这东西水火不侵,万法难伤,似乎天然就能隔绝道力。
如果我用铜甲尸呢?捕尸老人问。
老道士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你可以试试。但我师父说,他曾于古籍中见过描述类似的东西。有兽,生而为石,天地奇珍,毁之必亡。
捕尸老人嗯了一声,一脸的不以为意,看得出,他没放弃自己的想法。
老道士放下手中的石兽,看着捕尸老人:他是亲自来的?
不知道,家族子弟到的时候,只看到这东西和一张纸。纸上告诉我们,这东西送给家族。很奇怪,他为什么要送这件东西却不说明原因?

在场无人能猜出缘由。
魏家的现任家主,年约五十,头发半黑半白,不是很健壮,就像个普通的老人。我突然发现,凡是有大能力的老人,看起来都很普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气质内敛,返璞归真。
五行一脉,向来只管五行内的闲事。这次登门拜访,必定有赐教。魏家家主笑着说。
老道士摆摆手:谈不上赐教,这事,与噶木有关。
哦?捕尸老人和魏家家主对视一眼。
老道士像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说:噶木炼成铜甲尸,却意图借地养尸丹炼就尸王,从而合二为一将铜甲尸推至顶尖。非但如此,我找他质问时,还险些丧命铜尸阵中。长平四十万阴魂,一旦放出,无人可镇。噶木不顾天意,更不顾人命,这等作为,你们魏家不会不管吧。
魏家的几个堂主都沉默了,连捕尸老人也如此。只有魏家家主脸色尴尬地说:噶木已经不是魏家的人,我们没有权力……
你也是这个意思?老道士打断了家主的话,看向捕尸老人。
捕尸老人与他对视一眼,随后默然。老道士脸色平静,没有因此动气。只是一甩袖子,对我说了个走字就离开了。
他都走了,我哪还敢逗留,赶紧跟在后面。

从主宅出来没多久,捕尸老人就从后面追上来了。
老牛鼻子,这事我也没办法。这中间牵扯很多东西,关系家族最大的利益。家主不说话,我做不了主。捕尸老人面色为难地说。
我知道,不怪你。但魏家既然这样说了……老道士停住脚步,一脸淡然地说:那我杀掉噶木,也就与魏家无关了。
捕尸老人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张口欲言,但始终没说出一句话来。
老道士也不多话,喊着我离开了魏家宅子。
再次走上山间小路后,我很是惋惜地回头看看隐约可见的魏家大宅:咱们真这么走了啊?那噶木老头的事咋办?
本来就没报希望,只是提前与魏家打个招呼。既然他们不出手,那就由我来。老道士说,话语斩钉截铁,充满杀伐之气。

我看魏家好像有什么隐瞒的事情。
嗯。老道士点点头:那两件石兽很不一般,比我师父收藏的更加完整。噶木不会无缘无故送来魏家,他与魏家的关系曾经势如水火。这次送东西,要么知道我准备来找魏家出手,要么就有其它原因。
会是什么原因呢?我问。
不知道,应该和石兽有关。老道士说。
那……要不然咱们半夜把它偷出来?
老道士瞥眼看看我:你去?
我讪笑,缩缩脑袋不敢应声。
魏家那都是僵尸窝,进去一只一口就把我啃的骨头都不剩了。人家被威胁都是:你敢来!?来了让你站着进来横着出去。可魏家都是让你站着进去,啥也不出去。

那咱们现在去找噶木?去哪找?我又问。
老道士摇摇头:不知道。
啊?
啊什么啊。我又不是神仙,要能知道他去哪了,还用找你去寻地养尸吗。
我嘿嘿笑,老道士想了想,说:不过,噶木送给魏家一件石兽,想来必有原因,而且可能关系重大。魏家捕尸堂的堂主与我关系莫逆,连他都不肯为我说话……
所以,我们去找石兽?我猜测说。
不是。老道士摇头否定:我们要找和石兽有关的消息。连捕尸堂主都能从地下阴宅挖出来石兽,这东西恐怕有些数量,就算找到我们也不知所以然。噶木如果真与石兽有关联,必定会有消息传出。我们循着消息,一定能找到他。


我和老道士在西双版纳逗留了一段时间,并没有找到噶木的踪影。所以没有再耽搁,老道士用缩地法带着我离开。
再次停留的时候,已到了一座山上。
不算很大,但林木茂盛,时而听见鸟兽的叫声。在前方,一座小道观耸立在山腰,离我们不是很远。
老道士一边走一边说:这座山五行脉已经居住了几百年,山中鸟兽虽有生老病死,却从未被宰杀过。所以不要随处走,可能会碰上野兽。
我哦了一声,老道士不再说话,不急不缓地前行。
很快,我们就进了道观。这是一座小型道观,占地几十个平方,分了几间屋子。与魏家宅子相比,实在拿不出手。
道观门也没上锁,老道士一把推开后,有些感慨地说:当年五行脉兴盛时……唉,算了,与你说这些干嘛呢。这几间屋子,你住左边第二间。那里曾是我师弟的住所,其它房间不要乱进,不要探究。
哦。我点头应了一声,探头往第二间房里看了下,简单朴素。没有太多的摆设,一张床,一个蒲团,一张桌子,上面摆了纸墨笔砚。
我师弟很喜欢写字,以前在这间屋子里经常写着写着就唱起词来。老道士说。

哦,那他现在去哪了?我进屋抹了把桌子,没太多灰。
师父升仙没多久,有一天黑夜,我听到他屋子里有怪声。再去看时,就不见了人。至今,也不知是死是活。老道士语气略显悲伤,看得出,他与师弟的感情很好。
这么诡异。
是很诡异。我在山里四处找,也没找到他留下的踪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这二十多年来,我已经放弃了。他是个福人,自有天相护佑,应该死不了。老道士说。
我很是惊愕,老道士的五行道法十分了得,连魏家如此大的家族都对他客客气气。可就是这么一位奇人,师弟当晚失踪,连找二十多年都没找到。
这件事,诡异的让人毛骨悚然,我不禁想起那些神鬼事。
算了,不说这些了。老道士脸上依然带着缅怀之色。
对了,你带我来里干嘛?我问。
石兽。老道士说:我师父曾收有一块,就放在道观里。

那拿出来咱们研究研究。
老道士嗯了一声,走进一个房间,没多久就出来了。在他手里,有一个木盒子。样式古色古香,有独特的韵味。一眼望去,盒子上的花纹让人心神安宁,似找到了依靠。
老道士和我一起进了另一间房,把盒子放在了桌上。
这间房的摆设更简单,桌子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放。床上有着被褥,和他师弟那间截然相反。我估计,这是老道士自己的屋子。
这时,老道士已经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垫了红布,一共放了三样东西。
一本颜色青黄,看起来很老旧的古籍。一把仅剩半支的玉钗,最后则是另一只盒子。
老道士把小盒子拿出来打开,里面依然垫有红布,而红布包裹着的,则是一件石兽。

与魏家的石兽相比,这一件要小很多,而且似只有一半。样式方面,比较偏向怪物,牛头人身,背后生有两根骨刺,右手上还有一点凸起。
我师父说,这是他的师父传下来的。师祖当初刚得到的时候,石兽还未完全封闭,竟能见到一丝血肉。只是没过多久,就完全闭合了。
道法无用,师祖又怕蛮力坏了这奇异的东西,所以追查几十年未果,只能遗憾的传下来。老道士说。

啊?你的意思是说,这件石兽当初是活的?我惊诧极了。
或许是。老道士也不太确定:也正因为如此,在魏家见到两件石兽后,我才会惊讶。这东西,着实不一般,或许,噶木是查到了什么,才以此与魏家交好。
那魏家肯定也知道点什么,不然不会因为两件怪东西就关门闭户。他们说噶木给了一封信,只写把这东西给魏家,看来一定是假话。我有些气愤的说。
你与我想的一样。老道士点头,把手上的石兽翻来覆去观察着。

给我看下。
老道士没有犹豫,把石**到我手上。
这东西别看不大,可却很重。普通的石头巴掌那么大,顶多几斤就了不得了。可这一块,粗略估计起码在二十斤以上。就冲这一点,足以证明他很怪。
这石头材质没问题吗?怎么这么重。 我问。
老道士回答说:普通的石头,之所以重,或许是因为里面有不一般的东西。
要不,我们把这东西切开看看?我提议说。
不可。老道士摇头说:这东西我总觉得诡异无比,古籍上说,毁之必亡。
古籍也不一定全对啊,古代的东西说不定和现代不一样呢。就像山海经上的东西,大部分在如今都找不到了。
我师弟失踪的那晚,在他桌子上,就放有这件石兽。老道士说。
我心里一阵惶恐,差点把石兽给扔了出去。

正在这时,胸口挂着的通冥玉佩,突然传来了滚烫的感觉。
我连忙把石兽放下,把玉佩从衣服里掏出来。通冥玉佩发出淡淡的黑光,几不可见,放在手上就像被火烧过的铁棍。虽不说烫的人血肉焦黑,却也几乎让我无法忍受。
怎么回事?老道士问。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烫的厉害。我看向石兽:会不会和这东西有关?
八索一脉,贯通天地幽冥,或许这东西与你这一脉有关系。老道士说。
我拿着玉佩想了想,试着把它靠近石兽。玉佩上的黑光愈发的明亮,但温度也越来越高。我被烫的头皮发麻,几乎想把它扔了。
而就在玉佩离石兽还有不到十厘米的时候,石兽的头部位置,忽然冒出了一点点黑气。没有味道,在空中飞快地消失了。而玉佩的异状,也跟着不见。
呃,那是什么?我惊诧地问。
老道士闭上眼,像在感应什么。过了会,他睁开眼,很是震惊地说:精气。
精气?那是什么?
凡有道行的,都需精气十足,越厉害的人,精气越旺。即便是普通人,也有精气,一旦流失过多,轻则大病,重则暴毙而亡。这,相当于普通人所说的生气,是生命的体现。老道士解释说。
听明白他的话后,我立刻就愣住了。这意思是,石兽还有生命?

可以这么说。老道士脸上的震惊很快便褪去,但随后,他说出一件更让我惊愕的事情。
石兽万法难沾,所以我曾带着石兽在十几年前找人鉴定。最后得知,这东西的存在的历史,超过六百年。
这也太难以置信了。我几乎要叫出来,这死老头,该不会是诳我的吧。他的师祖拿到这东西的时候,石兽还能见到一丝血肉。而刚才,他又感受了石兽溢出的精气。
也就是说,这只石兽活了整整六百年甚至更久?
太扯淡了,虽然人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可再能活的乌龟,也没有超过两百岁的。有一些奇特的生物可以活超过一万甚至理论上永生不死。
可这是石兽,绝不是什么细菌海草,怎么可能活了六百多岁?外星人吗?尼玛当拍异形入侵第二十二部啊!

我把已经恢复正常的玉佩放在石兽头上,没有再出现异状,也没有黑色的精气飘散,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疑惑不解,我把玉佩放回胸口,又拿起石兽。也许是一种错觉,我总觉得,石兽好像变轻了。
这次,石兽和玉佩依然没发生奇异的事情。
刚才的事情,绝对是个大发现。可是,我和老道士都没有抓住,除了知晓石兽这一刻依然有生命外,再无其它发现。
要不……我滴点血试试?我提议说,但又想,是不是最近被放血成瘾了,人家不说话我都想割自己一刀。
可以试试。老道士回复的简单明了,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把利刃。
看着明晃晃的刀刃,我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最后,以我成功满足自己似乎变态了的心理,咬牙给自己一刀。
滴血在石兽上,依然没有反应,而且这次老道士没给我补血丹,亏大发了。
现在怎么办?我问了一声,但却见老道士拿着刀像在思索。
没多久,他回过神来,看着石兽,像下定了决心:切开它!
啊?我有些惊讶,问他:你刚刚不是说,古籍上写这东西毁之必亡吗?
师弟失踪的那天,屋里除了有石兽外,地上还有一把斧子。老道士说:我只以为他失踪是和石兽有关,现在想来,师弟不会平白无故在屋子里放斧子。说不定,他在当时是要切开石兽,所以才发生诡异的事情。
老道士这样的猜测,我倒听不出能反驳的地方,很有理。但是,这东西过于诡异,他不怕死,可我怕。
噶木可还带着铜甲尸到处跑,准备炼尸王呢。万一咱们切开后真出了事,哪还有人去制他?我找了一个理由,正当的让我自己都佩服自己了。
老道士皱起眉头想了一阵,随后有些遗憾的放下手中利刃:等杀掉噶木就切开他。
我在一旁直点头:嗯嗯,等杀了它立刻就切,横切竖切剁成四块。

这场石兽鉴定,最终以老道士伸手给我脑袋一巴掌为结局。
我嘿嘿笑,见他把石兽重新放回盒子后,蹭到旁边,指着木盒里放的古籍和玉钗问:这两件干嘛的?
古籍是我五行脉的秘本,你可要学?拜师后,我可以教你。老道士说。
我看看他,这老头表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说实话,我倒真想学学五行道法,别的不说,光那手缩地术就很厉害了。等我学成后,别的不说……我要当出租司机谁他妈能抢得过我!?

不过,老道士总没事就给我放血,我怕还没学会缩地法就被他弄死了。
等等吧,我考虑考虑,嘿嘿……
老道士轻哼一声,像是在说:求你了么。
玉钗呢?
提起玉钗,老道士竟然奇迹般的有些失神。虽然眨眼的功夫就恢复,但就算瞎子也能看出,这支半截的玉钗,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小说和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如果不是的话,那作者太狗血了。

不过,老道士没给我见证作者狗血的机会,直接把装着石兽的盒子放好,啪嗒一声关上了木盒。随后,他一声不吭地走出房间,刚出门就停住。我以为他忘记什么东西,没想到他偏过头,对我说:出来,去你屋里呆着去。
死老头子,翻脸就不认人了。我在心里嘀咕着,闷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老道士一去不回,在他师父的房间也不知干嘛。而我,则躺在木板上,四处乱看。
这房间东西太少,看的再仔细,几分钟也就看完了。
老道士的师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老道士的样子,应该也就五十多六十岁左右,他师弟应该比他小不了多少吧。
只是,不知道究竟死了还是在什么奇怪的地方活着。
想起老道士的师弟,我就好奇,倘若刚才真切开了石兽,会发生什么?



在床上翘着腿躺了有十来分钟,后背疼的要死。这床板也太硬了,老道士也没给我床褥和被子。
我从床上下来,在桌子前立了几分钟。桌子上摆放整齐的有两叠宣纸,一叠空白,一叠写有字。
大多写的是诗词,有些我熟知,有些没看过,也不知是古人的成就还是他师弟自己创作的。
我从下面随手抽出一张,看到这样一段话:今日何来与君争,悲哉……吾不欲为,天意弄人,何苦,何苦……错了,错了……
无厘头的一段话,看也看不明白,纸的一角有些褶皱痕迹,想来应该是他师弟写完心情有些激动吧。
看来,老道士的师弟纵然失踪时是个年轻人,可放到现在来说,当年怎么着也是个文艺青年。像我这种普通青年,只能仰望了。
这时,我听到外面传来“啪嗒”一声。
紧接着,老道士一声大喝:何人敢来五行脉捣乱,给我留下!

我放下宣纸冲到房外的时候,正见老道士站在原地沉默。他安静的有些异常,仿似刚才的怒喝是别人发出的一样。
再往别处看,没有什么人啊。
这老头搞什么,耍我啊!
但出于好意,我还是问了一句:刚才出什么事了?
不用你管。老道士毫不客气地斥责我一声,然后回了屋。
死老头,不看你厉害,早一砖头拍死你了。我暗骂一声,悻悻地回了屋。
一直到月儿高挂,我的胃纠结着是先吃肠子还是先吃食道的时候,老道士依然没出屋。
我实在饿的受不了,只能出了房间去敲他的门:老道士,咱们晚上吃什么啊?
老道士沉默着,屋子里点了一盏油灯,昏黄昏黄的。老道士手上拿着一张纸,他出神地盯着纸看。昏暗的油灯,照在他脸上,竟显得有些老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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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1楼 发表于: 2012-03-10 15:55:21
我看他有些出神,就又喊了一声。这一次,老道士反应过来。他把手中纸举起来,手腕微动似乎要做什么。但随后,却又皱着眉头放下了。他一边慢条斯理的把纸折起来放进口袋,一边说:山中有野果,也有俗食,要吃什么自己弄。东西和碗盆都在右数第一间屋子。你弄自己吃的,不用管我。夜深之后,不要随意走动,没有特殊事情,不要来扰我。
死老头,怪脾气。
这话也只能想想,转身出门到了右数第一间屋子,我脑门有汗还有黑线……
这什么年代了,竟然是老农村的土锅。墙边有一摞柴火,我从锅边拿起火柴盒,再抓起一把稻草……这玩意真能烧菜吃么?

半个小时候,整间柴房都是烟。我跟个非洲黑人似的从烟里咳嗽着跑出来,从外面看,这屋子和失火没多大区别。
最让我气愤的是,花费这么长时间和代价,连衣服都差点烧着了,可是火依然没冒烟。
这是为什么!?
对了,锅旁边那个能拉动的木棍是干嘛的?
太坑人了……我从柴房旁边的大缸里泼水洗脸,心中怒骂。可骂完之后还是得吃饭,这大半夜的吃什么?
山上有野果,可也有野兽啊。
听说以前有姑娘在深山里被野人拖走,几年后抱个野人孩子回来的。我不是姑娘,可要真被拖走了也受不了啊。
最终,等柴房烟散了,我找了几个生冷如铁的馒头,泡着水吃了。
这日子太苦了,我开始庆幸没答应老道士之前的提议。这要真做了他的徒弟,不被弄死也得被苦死。

就这么来回鼓捣,起码费了两三小时。我看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
老道士的房间依然亮着油灯,这老头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整天都神神叨叨的,跟着了邪似的。
算了,我管他干嘛呢,还是去睡觉吧。
进了乌漆吗黑的房间我才想起来,老道士不仅没给我油灯,还没给我被褥!
这算不算特殊事由?
我轻手轻脚的走到老道士房前,踌躇着到底要不要敲门,还是在木板上先将就一夜?这老头脾气怪的厉害,回头要给我扔山里去怎么办。
就在这时,我听到老道士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进来吧,转圈磨面呢!
我有些尴尬,推开门进去,老道士依然坐在桌前。桌子上,一张纸平铺在那里,有些褶皱的痕迹。
嘿嘿……其实也没啥事,我就想问问,晚上睡觉这被褥……我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安地说。
房间床下有箱子,被褥都在里面放着。老道士说。
哦,知道了。我点点头,转身要出门。
等一等。老道士忽然喊住我,待我回过头后,看到他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说:来我旁边坐着,问你些事情。

我有些疑惑地走过去坐下,老道士一向很自主,要做的事哪怕再危险也一定会去做。这点,从他受了伤依然敢独自阻止尸王就可以看出来。那次如果没有我在一边协助,他肯定早死了。
这样一个心高气傲,有大能力的人,又怎么会找我来问事情?难道,他是想问八索一脉的事?可我之前也说了,根本一点也不知道啊。
这张纸你一看。老道士把桌子上的纸往我这边推了一下。
我拿过来看,纸上写了一段字,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女儿家的笔迹。
上面写着:母病危,需木灵丹解救。若要了断尘缘,不送也罢。
我看明白了,这上面说,有个姑娘病的很重,几乎要死了,需要一种叫木灵丹的药来治。木灵丹……估计是五行脉的东西。
如果想结束尘缘的话,木灵丹就不要给了。
可是,这嘛意思?尤其是把这张纸给我看,嘛意思?
这封信,是她女儿送来的,上面所说应该不为假。这木灵丹,你说我到底送还是不送?老道士问。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如果真能救命当然要给。呃……这木灵丹是不是很贵啊?
不是很贵。老道士摇摇头:而是无价之宝。木灵丹是以成了精的木妖,取其一生精气炼化而成。不说让人返老还童,起死回生,可这世间百病,几乎没有不能解的。在上古年间,木灵丹还是很容易炼制,可如今……我五行脉只剩两颗,这也恐怕是全天下最后两颗了。用掉之后,再也无人能炼制。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按老道士这么说,木灵丹还真是无价之宝。别说感冒发烧了,估计就连癌症晚期也能治愈。
这可是个好宝贝,难怪信上说不送也罢,可能也想到这一点了,怕老道士舍不得。
那送不送你看着办吧,这事我就不能乱出主意了。我说。
我就是想不到才要问你!老道士脸色愈发的不自然,看着像要发火。
那就看她和木灵丹,在你心里哪个更重要了。我又不知道你们俩的关系,怎么帮你决定啊。我回答说。
老道士沉默了一会,随后缓缓说:在二十几年前,她曾为我伴侣,我几乎要为她弃道还俗。但后来出了一些事,我们决断了。

我滴……没想到老道士年轻时还是风流大少啊。我心里一阵感慨。
虽然决断了,但如果当初感情特别好,而且出的事也不是太让男人无法忍受的话,看在往日情分上也救一命吧。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要怎么与你说……老道士踌躇了半天,我第一次见他这样犹豫。过了很久,他终于叹口气,说:罢了,往昔的事已经过去,人都不在了,我还在乎那些做什么,就与你说了吧。
我突然有种预感,如果这时候给我来叠瓜子,再来瓶可乐就好了……
老道士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过了一会,说:这事,要从二十五年前说起。那时我学艺有成,师父命我下山历练,也就是做做斩妖除魔的事情。她就是我那次下山遇到的,或许是因为山上呆的久了,第一次见她,我就被迷住了,到最后,竟因为她几乎与师父反目成仇。
把她带上山的第七天晚上,出了一件大事,那一次,我是平生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师父出手。
那天晚上我听到外面传来她的惨叫,出去看,正见师父一掌打在她的腹部。她口吐鲜血,面如黄纸,几乎要死了。师弟当时也在场,拉住我,让我不要管。可我如何能不管,也正是那次,我对师父与师弟出手,让我是兄弟俩的关系就此冷淡。

我不是师父的对手,更何况旁边还有师弟。
被制住后,我央求师父不要杀她,无论什么事有我来扛,哪怕废我一身道行。
师父对我破口大骂,说她是妖女,是来盗取五行脉的秘法和木灵丹。这话我怎么能信,那时无论怎么看,她都只是普通女子。
所以我对师父说,倘若她死了,我也必定殉情。
师父终究舍不得我这个弟子,便把她赶出山,并勒令我不准再下山。
但是我气愤不过,之后终有一天跑下山。可无论我怎么找,都再也找不到她。一连十几天,我都昏昏然,不知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我自小就在山上与师父学道法,除了道法,我什么也不会。
所以,我只能再回去。而回归山门后我才发现,这次,换成师弟带一个女人上山。这种情形,与我当初无异。
对于师弟的行为,师父同样大发雷霆,命师弟立刻送那女人下山。
这种行为,让我的火立刻就冒了上来。我和师弟同时与师父顶撞,坚决要把这女人留下来。我想着,倘若我无法得到红尘中所谓的情,就让师弟得了吧。
我们两兄弟的关系,如亲的一般。师弟只比我晚来山门一年,我们一起吃住二十多年,即便有之前的那档子事,却也不会影响太深。毕竟他怨的是我对师父出手,而不是打伤了他。师弟是个重感情的人,这一直是我和师父最欣慰的事情。最起码无论以后我们谁继承了五行脉道统,都不会起纷争。
在那个女人上山第五天,我们两兄弟与师父争执不下的时候,有一伙人突袭五行观。他们的身手不一般,但却被师父与我师兄弟二人合力打死了大半。剩下的,愤恨的离开了,叫嚣着还要再来。
那一战,师弟为了护我,被对方偷袭,中了冥毒。
冥毒,是以九幽之地的毒物,配以纯阴女子初潮炼制而成的奇毒。毒性猛烈,倘若不及时救治,一时三刻就会化为寒毒水。

而解救方法,要么以纯阳道法逼出毒素,要么服下纯阳的天地珍果。还有一种,则需要纯阳命格体质的女子与之交媾,将毒素转至女子体内。这样,师弟便能获救,而那名女子则不出三日要亡。
五行一脉讲究道法自然,所以无纯阳功法。而天地奇珍,又哪里这么容易找到。至于那纯阳命格的女子,一时三刻又如何能找得到。
可意外的是,师弟带回来的那名女子,正是纯阳女。
别无他法,为了保住师弟的命,我们只能征求那女子的意见。她答应了,没有任何犹豫,因为师弟在她最危难,差点被几个恶棍强暴的时候把她救回来。
所谓事有天定,一饮一啄,天命不可违。
在师弟和那名女子进了房间后,师父忽然跺脚大骂着:孽缘啊!真是场孽缘!早知今日,我当初……唉!孽缘啊!
我问师父到底怎么了,你知道师父告诉我什么吗?老道士忽然停止讲述,转过来问我。
我隐约能猜到一点,但不是很确定,便摇头。
老道士呵呵一笑,这笑的苦涩,笑的无奈,笑的眼睛都红了:师父告诉我,这个纯阳女子,正是我之前带回来的那个。师父那天废了她的功法,把她赶下山,以道术给她易容换貌,并点散了她的记忆。可没想到,时隔不久,师弟下山找我时,偶然遇到她被几个恶棍欺负,竟又给带上了山。
天下大事,天注定九分,师父妄要夺那一分,却将我害苦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想着我曾深爱的女子与师弟巫山云雨,我几乎想一头撞死在山上。那一天,我离开了道观,在外游离足足半年之久。因为我忘不掉,她是我亲手送进了房间。

老道士讲到这一段时,整个眼眶都红了。我能感受到,他心里那股悲伤和愤恨以及悔恨。
唉……他叹口气后,继续说:回到道观后,她已经走了很久。师父告诉我,那晚冥毒入体,与纯阳之体或许产生了什么反应,让她恢复了记忆。她记起了一切,几乎如疯癫一般。
本身女子为阴,纯阳女子活不过二十九。但师父因为愧对我与师弟,更因要她解冥毒感到愧疚,所以拿出一颗木灵丹为她续命。倘若不是这颗木灵丹,她活不到今日。而如今,恐怕她的冥毒又将发作,不及时救治,活不了几天了。
说到这,老道士的眉头紧皱起来,随后他接着说:她离开五行观没多久,师父就病倒了,一年后升仙离世。而师弟,在三个月后也失踪了。五行道观,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我消沉了很久才恢复过来。
老道士说完这一切,我忽然想起房间里,曾在宣纸上看到的那段话:今日何来与君争,悲哉……吾不欲为,天意弄人,何苦,何苦……错了,错了……

救她吧。沉默良久好,我对老道士说:她比木灵丹重要,无论对你,还是对你师弟。天意弄人,怪不了她。
老道士没有立刻回答,依旧沉默,很久后他对我说:你休息吧,我要再想想。
我知道以老道士的个性,如果做出决定,一般人绝对无法改变。这个时候劝是不起作用的,还不如省点唾沫填肚子。说起来,那俩馒头是不是有问题,怎么感觉肚子咕噜噜直翻腾呢。
离开老道士的房间后,我把门轻轻带上,自门缝中看到,老道士盯着桌子上的纸,皱着眉头思索。
这老头,也有你难的时候。我撇撇嘴,不过那个女人的确很可怜。即便我是个男人,可设身处地的想一下,无论老道士还是她,恐怕在当时都要疯了。换做我,估计直接把那个什么师父给宰了。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虽说这是和尚讲的,可你道家也不能太无情无义吧。这样的师父,不要也罢。

这一夜,可差点没把我折腾死。半夜起码去拉了四次,几乎要脱水了。
如果不是考虑老道士没事给我吃自制的补血丹,我都想问问他,有木有诺菲沙星啊……救命啊……
早上起来的时候,浑身没劲,两腿都在发软。扶着墙走了一会,溜到了道观门口。抬头一看,正见老道士站在山间小路。
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一会又皱着眉头,像在回忆什么。没一会,抬头看看道观,也正看到了我,表情不由得一怔。
我被他看的浑身更软了,就一脸抽抽的抬手冲他打招呼:嗷哈油~~
不要学日本人说话,当年的抗战,我有几位师伯都是死在战火中的。老道士一脸淡然地走过来。
我顿时愣住了,这死老头还是个愤青呢。
我讪笑一声,问他:今天准备干嘛?继续研究石兽,还是去找噶木的消息?
都不是。老道士大跨步走进了道观,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我们去河南。
啊?去那干什么?噶木在那?
救人!老道士回答。

没想到一夜之间,老道士就做出了决定,这速度够效率了。
河南在五行观哪个方向我不知道,但跟着老道士用缩地法赶路,没用太久的时间就到了地方。
这种一步迈出,瞬息几公里的神奇道法,即便接触了很多次,依然觉得震撼。
我不知道现在位于河南哪个城市,老道士带着我上了一座光秃秃的小山。
这座小山,位于一片山林之中,就像中年男人呢的秃顶一样。
老道士轻车熟路,带着我快速前行。我跟在他后面一路小跑,累的跟狗一样,问:你以前是不是来过这啊,怎么这么熟。
老道士身子顿了一下,随后训斥我一声:废什么话,快点赶路。
紧赶慢赶,用了半个小时我们终于到了地方。这个时候,我几乎要虚脱了。昨晚本来就两腿发软,早上老道士摘了点野果充饥,当时吃饱了,可现在又饿的前心贴后背。
在这座小山的山巅之处,是一片高矮不一的山棱,老道士带着我爬上爬下,很快,前方出现了一个洞口。如果没有老道士带路,就算从天上飞着看,也发现不了这山洞。
因为山洞上方有一层斜着的石岩,从半空中看,与地面恰如一个整体。
我们爬过去的声音,已经惊动了山洞里的人。我看到,一个年轻女孩从山洞里走出来。
这是一个漂亮的女生,具体容貌就不描述了。头发扎成了马尾,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和纯白色T恤,很清纯靓丽。
你来了。她看着老道士,脸色不是很好看。
老道士点点头,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往里走。我看到那个女生咬咬嘴唇,似乎想要阻拦,但还是没有伸手。
老道士进去后,那个女孩看看我。我有些不好意思,这辈子也没被太漂亮的女生盯着看过。
那个……我叫杨……
没等我羞涩的介绍完,这姑娘扭头就进了山洞。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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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2楼 发表于: 2012-03-10 15:58:39
都走了,留我一个人干什么?风中凌乱么?
得,一咬牙,我也跟着进去了。
山洞里并不是很黑,而且出乎我意料的竟然有盏电灯。别的不说,光是电灯这一条,就把老道士的五行观给秒了。
不过,这灯电源从哪接的?
我好奇地四处看,瞅着可能出现的发电机。
跟个贼似的,看什么呢!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点火气,悦耳,却又让人不痛快。
我抬头看,正是刚才见到的那个漂亮姑娘。
谁是贼啊,好奇一下而已,不让看不看了呗。我小声嘀咕着。
这个山洞不是很大,充其量有四十多个平方。山洞里很光滑,没有尖锐的棱角。虽然相当于一个大通间,但还是按生活作息分了几类。
进来时,靠近洞口的位置放了锅碗油盐米菜一类的东西,还有一个延伸到山洞深处的水管。靠里面的位置有柜子,梳洗台,床一类。
而在床上,铺着厚厚的皮毛褥子,一个面色发黑的女子就躺在那里。老道士站在一旁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第几天了?老道士忽然问。
一直把我当贼盯着看的年轻姑娘哼了一声,走到床边看着那个女人,有些悲伤地说:第五天了。
为什么不早点去找我。老道士带点斥责的语气。
你要想来,早就来了,以为我们不知道吗!年轻姑娘声音立刻大了起来,一脸愤恨地说:我妈为了给他解毒才会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是你那个混蛋师父做……
混账!老道士转过身,一脸低沉:这话由不得你说。倘若不是为了解掉你天生带有的冥毒,她也不会发作的这么早。以木灵丹的药性,起码可以让她活到七十岁。
是,没错!我妈的确是为了救我。但源头呢?如果不是你师父,如果你们当初没有丢下她不管,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这都是你们害的!你们都是混蛋!
“啪”的一声脆响。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老道士一巴掌打在那姑娘脸上。一巴掌抽完,老道士脸色恢复了淡然:这一巴掌,是为你生死不明的父亲打的,也是为我师父打的。天地君亲师,不可辱。如果你不是她的孩子,如果你不是我师弟的女儿,我一巴掌就打死你!

你打啊!你打啊!打死我吧!五行脉了不起,谁都敢杀!如果不是我妈当初死命拦着,我们这一脉早就去找你们算账了!
老道士不再理会她,转过身看着那个女人。这女人不但脸色发黑,身上也隐约有股黑气。虽然离的远一点,但仍能看到她凸起的血管,像钻进了蚯蚓一样不断鼓动起伏。而她的模样,更是如一百多岁的老人,满脸皱纹几乎耷在一起,胸部微微起伏,像一个活死人。
你们用草木鸟兽的精气为她续命?老道士又问。
不然呢!那姑娘有些泼:难道要等你们五行脉好心拿来木灵丹吗。
草木鸟兽如人一般,命有所长,亦有所短。你们修的是小道,这种精气损你们的德,也折她的命。即便我拿出木灵丹,她恐怕也活不过两年。老道士说。
我们怎样不用你管!就知道你根本不舍得!赶紧走,看着碍眼!最好永远别让我见到你。等我学有所成,我妈所受的一切,都要从你们五行脉身上讨回来!
看得出,这姑娘杀气很重。我缩缩脖子,暗自庆幸拒绝老道士收我为徒。不然就这么一漂亮姑娘,打不舍得打,也可能根本打不过。回头人家找上门来,我还不等死么。

这时,老道士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那姑娘立刻没声了,连呼吸都屏住了。
我想凑近点,又怕挨揍,只能伸长了脖子在远处看。那是一个似木似金的盒子,说不出来的怪,古朴到了极点,没有太多花纹做装饰。
老道士把它打开,一缕淡淡的青色幽光飘荡,离的老远就闻到一股醉人的药香味。泌人心扉,我忍不住深呼吸想多吸两口,却再没闻到那股药香。
老道士伸出两指,捏着有缕缕幽光如仙带舞动的药丸,一手点在床上女子的下巴,在她嘴巴微微张开时,把木灵丹送了下去。
木灵丹需半个时辰能开始出效,她会很痛苦,你看着点。另外,你这一脉的精气,不要再传给她了,损人而不利己。你既然决定在这一脉活下去,就多想着点自己。这是三枚养生丹,不是太重的伤都可以治好,给你留在不利的时候用。老道士从怀里掏出另一个木盒递给那姑娘。
我不要!你走吧!她看也不看,一脸担忧地望着床上的女人。
老道士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把木盒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随后从我身边走过,出了山洞。我看那姑娘一眼,她回头瞪我一下:他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呃……这就走这就走……我想说点什么告别的话,可想想又说不出来。得,还是赶紧走吧。
出了山洞后,老道士站在外面像是在等我。
我问他:你不等她醒了之后说会话吗?
无话可说。老道士回答我。

我扭头看看山洞,灯光斜着透了出来,可以想象,那里有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正期盼着母亲醒转。
老道士再次叹了口气,随后往来时的路走去。我从背后看他,突然间觉得,他老了。背有些驼,头发也白了很多,与之前相比显得沧桑许多。
或许,这就是老道士的劫,只是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迈过去了。
我们下了山之后,老道士用缩地法赶了一回路就停下来。我看看,还没到五行观。
咱们不直接回去了?我问。
山上的伙食你吃不惯,就在这边买点吃的吧。老道士说。
我看看前面,已然出现一个小镇子。我们俩一前一后进了镇子,寻找卖食物的地方。我已经打定主意,起码也要买一百斤肉一百斤肉一百斤肉!在山上的日子太苦了,而且这日子不知要苦到什么时候。我又不是老道士的徒弟,干嘛总跟他混一块。
走着走着,我突然听到一声吆喝:快来看了,新出土的好东西,就这货色,起码也是千八百年前的东西。有买绝对不赔,没人买我明天就给捐了去。
老道士停住了脚步,向吆喝声出现的位置走去。

老道士的异状,自然引起了我的注意,这老头向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
我跟着他往吆喝声方向走,没多久,便看到那里围了一圈人。一个个子很矮,却身体健壮的中年男人提着手里的东西大声喊:都来看看啊,过了这村儿没那店了啊!半小时,就半小时,没人要我就给捐了去,弄点银子买汤包吃。
怎么卖的啊?有人问。
不二话,五万起价,谁出的高谁拿走。男子说。
这么贵,你小子不会又坑人吧。有人又说。
瞧你说的,我王老二啥时候也没坑过人,混这行的谁不知道我天生手幸啊。别人不敢去的地方我敢去,别人不敢摸的东西我敢摸,别人找不着的东西,我能找着。自称王老二的人,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
这时不用问老道士我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因为王老二手上提的,正是一件石兽。虽然不知道石头雕刻成的兽是不是都算一类,但这件,看起来有些不一般。否则的话,老道士干嘛往这走。

但老道士只是在那站定,不说话,也不前行,隔着一堆人时而看看石兽时而低头。
那东西是不是……我拉拉他的袖子小声问。
老道士微微点头,右手轻拍了我的胳膊一下。开始我没反应过来,过后才明白,他是让我不要说话。
我们俩在那站了有一会,老道士忽然转身就走,紧接着,有人报价:十万!
什么情况?不要了?我一阵纳闷。才报价十万,老道士送我那块金砖卖出去好几百万呢。他还说是在山上挖的,怎么看也不像缺钱的人。
我跟上老道士的步伐,正要问他,却见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老道士皱眉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至今为止,我没见他皱过多少次。然而每一次的结局,非死即伤。
老道士带着我绕过人堆,前行了很远,买了一些熟食和包子。我一手抓一个大包子,流着口水混着油水往肚子猛塞,而老道士却像来旅游的一样,带着我四处转。什么米店啊超市啊衣服店啊,到处跑。
这老头到底想干嘛?

一下午跑来跑去,跟老道士一块逛街,比和女人逛街更累。
这老头完全是非人类,一下午腿脚就没闲着。偶尔大发慈悲在一个地方站会,没等我一屁股把人店里的板凳捂暖,他抬腿又出了门。
这样一个陌生地方,如果我带了钱,早找个旅馆休息去了。可来前考虑老道士的缩地法比什么交通工具都厉害,还能省钱,所以身上一个钢镚多没带。
老道士身上倒有,可我不好意思,也不敢找他要。
这老头一下午神神叨叨的,肯定有什么原因,万一说了不该说的话,恐怕又要给我放血了。
转眼间,天黑了,万家灯火闪亮。我与老道士窝在一个巷子口,他站在那不说话,而我则拼命吃包子。
一下午的时间,我吃了起码十三个大包子,可还是觉得饿。但神奇的是,老道士竟然有一手袖里乾坤的绝活。一堆东西提到没人注意的地方,往袖子里一塞就没了。
我一边吃包子一边想,要是缩地法配合袖里乾坤,然后开个快递公司,那还不赚翻了。董事长,快递员,公关包括快递车我都兼任了。


我蹲在巷口,时不时往外面看一眼。
小镇的人这个点已经关门闭户,要么看电视要么睡觉了。偶尔能听到几阵打骂和儿童的哭喊声,一些乡镇的野狗野猫也就跟着汪汪喵喵的叫起来。
月儿只有一个小伢儿,散发着朦朦的光亮,挂在犹如黑幕一般的夜空上。几点繁星或多或西,精心的点缀这夜色。
这是个宁静的小镇,没有过多的喧扰,让人的心神都忍不住静下来。
老道士就靠在墙边,一身青布长袍偶尔随风摆起,看着他腰间的黑色腰带,我忽然想起港台片的林正英。只可惜,那位演员因为车祸而过早的离去了,给世人留下诸多遗憾。
我啃完最后一个包子,打了个饱嗝,一股猪油味混杂口气散了出来。
吃饱了?老道士忽然问。
嗯。好久没吃这么饱了,这包子味道真不错,你也吃几个吧。我心满意足地说。
吃饱了,把胳膊伸出来。老道士说。
你大爷!!我忍不住骂娘。

当然了,这种骂娘只能存在心里。或许有一天我忍不住的了……那我就找片芦苇荡,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对芦苇骂吧。
把胳膊伸出来后,老道士一声不吭的伸手一划。胳膊猛地一热,却见老道士右手指在我胳膊上抹了一下,随后在左手的符纸上画起来。
也不知道是否被人割的多了,最近有种一天不放血不舒服的感觉,这是不是上瘾了?
老道士画好了几张符纸,递给我一张:贴胸口。
我依然把符纸贴在胸口,说来也怪,这东西没有用胶水,却一下就贴上去了。隐隐有种温暖的感觉在胸口环绕:这是什么东西?
驱瘴。老道士说:行尸虽然没有太多的尸气,但指尖与牙齿都有尸毒,这张符可以护住你的心脉。
哦。我好奇地摸**口,可随后我就愣住了。
行尸?那是神马玩意?

走吧。老道士招呼我一声。
我赶紧站起来,却不妨蹲的久了,两腿又酸又麻。用力在地上跺了几脚,眼看老道士已快不见了人,我连忙跟上去。
行尸是什么?干嘛突然给我这种符?我紧跟在老道士旁边问。
今晚会遇到,以防万一,那种东西以你的能力无法自保。老道士解释说。
呃……又不是一定会碰到。
跟着我就一定会碰到。
那我不去行不行?
行。老道士说:但行尸可能会跑出来,没有我在一旁,那些东西很危险。
呵呵呵呵呵……我一脸抽动的笑着,感觉浑身都在发毛。
你想想,深更半夜的,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偶尔一阵小旋风卷起几张破报纸塑料袋什么的凌空飞屋,而你抬头一看,却见到街面的尽头出现几个摇摇晃晃,嘴角流血脸色发青,穿着古人服饰的尸体。
这种情况……尼玛是拍电影啊!!!

老道士仿似曾来过很多次一般,带着我左转右转,从几个小巷口横穿而过。
这地方你以前来过?我问他。
老道士嗯了一声,随后停下来,低声叮嘱我:进去后,你去找石兽,我来缠住他们。
他们?
买走石兽的人。老道士说。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哪?我纳闷地问,一整天都到处转,老道士也没跟踪过谁啊。
气息。老道士说:这些你不懂,等以后再与你解释。石兽会你与的通冥玉佩发生感应,就按上次在道观那样的异状寻找吧。
我哦了一声,突然又紧张起来:可是,万一真出来行尸怎么办?
自求多福,等我去救你。老道士说:但那可能带来更多的敌人,你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呵呵呵呵呵……我又神经质的笑起来:要不,我还是在外面给你把风吧,要是来**,我就喊你跑。
老道士转过头看我,盯地我浑身发软,很是害怕。这老头的气势太骇人了,不说话时比说话还让人恐惧。
于是,在老道士的带领下,我们俩翻过墙,进了这间农家小院。

此时如果可以唱歌的话,我想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好想逃跑啊。
院子不是很大,主人家盖了二层小楼,外面贴着瓷砖,在月光下反射地淡淡的光亮。老道士看着前面亮灯的一间屋子,指了指另一边,示意我过去。
我怀着十分的恐惧,一路小跑贴着墙过去了,再转头时,老道士已经轻飘飘的走到亮灯屋子前。他看似随意,却没有一丝脚步声,在这种时候,比鬼还像鬼。
老道士也没说让我怎么做,我只好贴着墙边继续走,想找扇窗户爬进去。
正在这时,另一边响起了一声冷哼。这声音很大,惊的我浑身都在抖,后心全是冷汗。
紧接着,我听到小楼里响起了脚步声以及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你是何人!这是我的家,你怎么进来的!一人大声训斥着。
我蹲在另一边的墙角,听见老道士回答说:天尸四脉行尸脉,好端端的为何要来这镇子上。
老道士的语气很霸气,但我却在想:他都这么厉害了,干嘛把我这个累赘带上,还让我去偷石兽。这老头,总是做怪事。

原来是同道中人。此处是我行尸一脉的住所,豢养了几头小尸,所以每年都会派人常驻。今日有些事情,否则定请老兄喝酒。有人说。
老道士问:天尸四脉就属你们这一脉最喜为恶,闹出不少麻烦事来,否则世人那里知晓拍那种鬼神片子。把你们今日的主事者叫出来,我问几句话就走。
还不快去。我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我被吓了一跳,看看左右根本没人,难道见鬼了?
还在等什么?又是一声,这次再听,原来是老道士的声音。太厉害了,难道这就是武侠小说里所说的什么千里传音?
我不敢再耽搁,摸索着往屋后去了。临走前听到有人呵呵笑着说:原来是前辈高人,不知今日来所为何事。
老道士回答:你们今日的事我见了,这种东西,我也有消息。倘若你们要,便要,不要,我便走。
我听的又是惊讶又是气恼,这老头到底想干什么?怎么连这事都告诉别人了,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后面的话我就没听了,想着趁人都出去,赶紧把石兽偷出来。老道士说那话,估计就是为了吸引屋内还藏着的人都出去。
只是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是有多嫩。光想着屋里有人,却忘记老道士给我一张驱瘴符,是可以在行尸攻击下短暂保命的。

屋后果然有一个窗户,只是窗户禁闭。我拨了几下,怎么也开不了。
就在我焦急的时候,屋里却传来了走步声,我赶紧蹲下来连气也不敢喘。这时却听到老道士在说:叨扰几位,实在过意不去。
前辈太客气了。给我们带着这东西的消息,我们感激不尽。有人笑着回应。
这老头,怎么进屋里来了?那还要我进去吗?我一脑袋雾水。
一行人走过后没多久,窗户突然发出轻微的咔嚓声,紧接着打开了一个小缝。我几乎要被吓死,以为有人出来了。可过了一会,窗户旁边依然没有声息,这才敢慢慢站起来探头去看。
屋里已经黑了,耳朵贴在那也听不出有人的呼吸或走动声。
我把窗户小心翼翼地打开,尽量轻地爬进去。光是爬这个窗户,就用了我好几分钟。
进屋之后,是往楼上走还是去一楼让我难住了。因为一楼空荡荡黑漆漆的,而二楼却有一丝亮光,甚至能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我想起老道士的话,便掏出通冥玉佩。也许是因为距离比较远,通冥玉佩还没有发生异状。看看楼上的光亮,考虑一下之后,我还是往楼下走。

一楼很黑,我屏住呼吸,小心地走下几阶楼梯,踏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通冥玉佩依然没有反应,我左右看了看,屋里太黑,几乎什么也看不到。我只能一手拿着玉佩,一手摸着墙壁前行。
没多久,我就摸到了一扇门。
耳朵贴在门上,没听到里面有声音后,我轻轻把门拧开走了进去。
这里实在太黑,只有我一个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前面伸手不见五指,脚步声在屋里显得有些大。让我意外的是,这屋子进去没几步,就到了楼梯。
如果不是我很小心的一步步蹭过去,说不定已经摔下去了。
我走了一会,忽然感觉玉佩有些温热了。
这是异状,我欣喜不已,步子也加快了。玉佩的温度越来越高,这次的异状来的比之前更大,看来石兽近在眼前。
就在玉佩几乎要滚烫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嗬”的一声。
这很像人的呼吸声,但在黑暗之中,显得那么粗重,像是从喉咙里喷出的气息一样。
“嗬”又一声,我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这次没有听错,这里真的有东西。

随着呵气声的响起,隐隐有一股气息吹到我的头发上。那气息带着一点点腥臭味,没有铜甲尸那么浓烈,但依然难闻无比。
我一动也不动,扶着墙壁两腿都在发软。
这里空无一人,只有时而响起的“嗬”气声。
这时,我忽然听到几声铁链碰撞的“哗啦”声。在我脑海里,立刻浮现起几只和电视里一模一样的僵尸,被铁链拴住脖子,却依然蹦跳着向我逼近的情形。
那是无比恐怖的时刻,我想逃走,却又不敢妄动。
我期待房门立刻打开,无论来的老道士还是别人,因为人在黑暗之中,心中的那种恐惧,会被无限放大。
就在这时,墙壁上响起了“滋啦”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墙壁上擦过。铁链的哗啦声不断,声音已经逼近我跟前,我甚至能察觉到,只要我身子一动,或许就能摸到一具冰冷的躯体。

手中的通冥玉佩烫的吓人,但我却感觉浑身发冷。
因为有东西,已经碰到了我的后背。
而在我的眼前,隐约出现两对绿光。那不是萤火虫,而是什么东西的眼睛。
这种时候如果再呆着不动,我的下场是必死无疑。老道士给我的符咒只说能驱瘴气,却没说能杀行尸。
我“啊”的一声大叫,也顾不得会不会惊扰谁了,抱着头弯腰转身就想跑。
可是,一双冰冷无比,粗糙犹如磨石一般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要陷进我的肉里。我能听到自己肌肉与骨头被紧紧勒住的声音,痛苦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通冥玉佩忽然大亮,我惊恐地看到,在自己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黑布褂的光头男人。它的眼睛只有白色,像一个瞎子翻着白眼。整张脸都光亮下都透着慎人的惨绿色,一对长长的獠牙探出唇外,还滴下了两滴粘稠的液体。而它抓在我胳膊上的爪子,粗大如怪物一般,完全不似人的手。长长的指甲,甚至已经扎入我的肉里。
紧接着,通冥玉佩光芒一收,我听到噗通一声,胳膊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了。
是通冥玉佩护住了我?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耳边却又传来一前一后两声“嗬”
而房门,也砰的一声被人大力推开,一声啪嗒后,屋里的灯亮了。我扭头一看,门口正站在三个满脸怒火的男人。

再把头转回来,却见两只与之前一般无二的行尸,正缓缓退回特制的阴暗处。被通冥玉佩弹飞的那只行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似失去了活力。
外面的人一个过去查看行尸情况,其他人则进入屋里向我逼来。
你是什……
一人开口话还没说话,就听到楼上传来一声怒喝:你竟……!
一声声巨响,我面前的几人都脸色巨变,有两人立刻回头冲出房外。
然而,没等他们冲出去,就被人硬生生从中间穿过。
我的胳膊再次被人一把抓住,耳边响起老道士的声音:走!
老道士拉着我,风风火火地横冲直撞,门口的几人咬牙却拦不住他,被老道士随后一拨就纷纷撞在了墙上。
这些人这么弱?看魏家可不是这样,一个个中气十足,一看就是能打的。
到了门口,老道士一脚踹在门上。两米多高的铜皮门,竟被他一脚踹飞出去,这力量,简直可比铜甲尸了。
但就在这时,从楼上窗户飞身跳下两个人,而屋里也紧跟冲出两个人。这四人将我们围成一团,齐声大喝:天地玄法,一脉通行!奉请茅真君,法令群尸展五行!

连响三声嘶吼,屋里一阵胡乱冲撞的声音,三道身影如魔神一般,带着滚滚腥臭气息自屋顶落下。
哼,少了金尸和土尸,我倒要看你们这五行尸阵如何困我!老道士一声不屑地冷哼,撒开拉住我的手,伸手凭空画符:天地五行,法令天地,火灵神出,真火辟邪符!
一道散发着淡淡红光的纸符在半空闪现,随后一分为三,分别冲向三只行尸。
茅山正法,法咒神威,请灵附鬼神,急急如律令!有一人轻喝,捏出法咒冲一只行尸指去。
被指中的行尸扬起头颅冲着月牙嘶吼一声,身上忽然冒出一堆粘稠的黑色液体。在辟邪符的照耀下,在行尸身上不断游动,着实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三道真火辟邪符,都被这只行尸接下了。但老道士的火符哪那么容易接,当初在西双版纳,连地养尸都要受创。而尸王,更是不敢硬接老道士的符咒。
三道真火符如炮弹一样在水行尸的身上炸开,这只可怕的怪物没有任何声息,砰的一声倒飞出去,撞进了墙里,在屋内发出连续翻滚声。
而此时,老道士的第二道符咒已然完成。
天五行,金灵神现,斩妖除魔急急如律令!一道金光灿灿的符咒立刻化作三道金色金光,一反常态冲着前方拦截的三人射去。
那剑光如天龙出海,势不可挡。几人脸色巨变,纷纷躲开。
而趁此时机,老道士拉着我一步迈出,周围场景剧变,再稳定时,已然出了城。


停下来后,老道士喘息一声,没等我问话,再次一步迈出,之后又是一次。
三步迈出,起码离那小镇十公里远了。
这一次,老道士喘的更厉害了。我看他胸口起伏不定,似是受了伤,连忙要搀住他。
无妨。老道士挥挥手:四大支脉果然不可小觑,区区一个五行堂竟然如此厉害。若不是以你做吸引偷袭,怕还收不了他。
以我做吸引?我一瞬间就想明白了,难怪觉得老道士这次很怪,这么危险的事还把我带上,原来是我把当饵了。

但是,行尸脉我也没觉得多厉害啊,两道符咒就跑出去了。当初对付一只地养尸,老道士还废了半天功夫呢。
对于我这个疑惑,老道士解释说那是五行堂主被他打晕收走,所以威力最强的金尸无人可控。而土尸又被通冥玉佩击倒,短时间内无法控制。不然真被他们组成五行尸阵,想离开要废很大功夫。
这都是你设计好了的?包括通冥玉佩会击退行尸让它无法被控制。我惊讶的问。
老道士嗯了一声,我有些震撼,又有些恐惧。老道士的老谋深算,让我有种被当作棋子的感觉。这样一直跟着他,对我来说到底是好是坏。或许,我不该被他所谓可能被人找上门来的威胁所吓到。
这时,老道士袖子一抖,竟抖落出一个昏迷不应的男人来。
你抓他干嘛?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老道士口中的行尸脉五行堂主,看起来很普通,只是即便昏迷了依然满脸刚毅之色。
问噶木的下落。老道士回答,随后掐个法诀冲五行堂主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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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士一指点去,五行堂主眉头皱了一下,随后猛地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挥拳就向老道士打去。
只是,凭他那三拳两脚,在刚清醒的情况下,如何是老道士的对手。被一脚踹在胸口,飞出去好几米远。老道士一步迈过去,抓起他的脚踝,在我惊恐的注视中,把五行堂主破麻袋一般“啪嗒”拍在了地面上。
血花四溅,五行堂主发出惨痛的闷哼。
老道士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噶木在哪里。
唔,唔不……知道!五行堂主发出含糊不清的怒喊声。
老道士也不跟他废话,一脚踢在他腿上。咔嚓一声响,五行堂主惨嚎一声。
老道士此时如一尊杀神,浑身的杀气让人忍不住打寒颤。看着地上血肉模糊惨嚎不已的五行堂主,我缩缩脖子,啥也不敢想了。
连行尸一脉都参与了,噶木是不是给四大脉都送去了石兽?老道士又问:告诉我他在哪,我可以放你走。否则的话,这世上折磨人的手段老道我会的不多,但还是能拿出来几手的。

然而,五行堂主无论老道士如何威逼利诱,甚至真的下狠手,却依然不说噶木在哪。最多是来一句,这只有家主知道。
这种话,老道士自然不信。别看五行堂主现在像一滩烂鱼,但其本身可强悍的很。若非老道士之前偷袭成功,给他下了禁制,暂时禁锢了其一身道力,想这样折磨他,要废的功夫就大了。
直到五行堂主奄奄一息,命悬一线,老道士终于撒了手。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让你们甘心如此,甚至连死都不怕。老道士皱着眉头,一脸疑惑。
呵呵呵……大秘密,一个大秘密,不告诉你,死也不会说。五行堂主像疯了一样大笑起来。
老道士摇摇头,一掌打在他后心。五行堂主顿时没了声息,我被吓了一跳:你杀了他?
没有。老道士从怀里掏出两颗丹药塞进五行堂主的嘴里,默默念咒一指点在其后脑勺上。随后站直身子说:他与我无怨,杀了他就与行尸一脉交恶,不值得。
我呼的出了一口气,虽然知道在这个圈子里,杀与被杀都很正常,就像周家老爷子和周广济两兄弟,死在长平在社会上连朵水花都没溅出来。但如果老道士真在我面前杀了人,恐怕晚上我都得做噩梦。
他死活不开口,我们怎么办?
等。老道士一脸平静地说:时机到了,自然能找到他。

留下五行堂主独自趴在那死活不知,老道士带着我,直接回了五行道观。
如他所说的那样,回去后什么也不做,每天就是看看风景打打养生拳,一副对石兽再也不关心的模样。
我几次想催他,见他这番悠闲,加上之前的种种神奇,心里又不自禁地选择相信他。
或许,老道士说的没错,时机到了,自然能找到他。
只是,在这破山上能等到时机吗?鸟兽的屎尿倒不少。
五行脉所持有的石兽,老道士也没拿出来再研究,好似那只是一块普通石头。看他一连两天都这样,我也懒得问了。
然而,在第三天的时候,正打着养生拳的老道士忽然收势,冲过来拉着我一步就迈出去了。
缩地法内我没胆子问,等停下来,位于一处山脚后,我才来得及开口:怎么了?
老道士仰头看着面前的大山:找到他了。


他在这山上?你怎么知道?我纳闷到极点,老道士每次都会给我惊奇,而且想破头也不明白。
五行堂主吃了我的丹药,你在这等着,我上去看看。不见我回来,不要乱跑。若遇见人问你,便说是迷了路。老道士叮嘱完就开始登山。
牛!牛的厉害!我忍不住感叹,这不跟卫星定位差不多了么。看来除了出租车司机和快递公司外,我还可以再兼任一份私家侦探的活。难怪那么多人要学道法,这赚钱也太容易了。
眼前的山极其陡峭,山棱如刀削一般,而且光滑无比。整座山都呈现略显发黑的颜色,凑近了,更有种淡淡的腥臭味。这味道很是熟悉,我仔细想了想,忽然觉得,几乎与那晚在行尸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难道,这里和魏家宅子一样,属于行尸一脉的?
抬头仰望,老道士如插翅的大雁,脚尖在山棱上轻点,飘飘然地就上去了。那身形飘逸,让人忍不住叫好。
很快,老道士就返身回来,我问他:怎么没到最上面?我看你才上不到一半。
老道士脸不红气不喘,再次皱起了眉头:有人破了我的药,除非动手,否则上去也无用了。

随后,老道士一脸严肃地盯着我看:你要记住,天尸四脉都不简单,即便当初我师傅与师弟都在的时候,也很忌惮。这种传承久远的家族,底蕴很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得罪。上次击伤五行堂主问话,已算得罪,如果这时再冲上去,便一发不可收拾,再无缓和之地。
我点点头,想起魏家那几个看似普通的老头,以及如皇宫一般的宅子。
那噶木在不在上面?我又问。
老道士摇头说:不确定,行尸气息混杂,难以察觉铜甲尸的味道。倘若有天师道的高人就好了,以他们的手段,必可以轻易分辨铜甲尸。
那我们……等?
老道士嗯了一声,与我一起找个树林,随后他掏出几张用朱砂画好的符咒,捏起法咒轻喝一声:天地五行,地掩万灵,隐!
几张符咒飘落在地,我没感觉到任何改变,而老道士则老神自在的端坐在地上看着前方大山。这老头,是不是晃荡我。嘀咕着,我也蹲下来跟他一起看山。

你既然不能确认噶木在这,干嘛还突然跑过来。蹲着无聊的时候,我问。
老道士说之前通过五行堂主感应到噶木的位置,在赶来的时间里,五行堂主的位置移动了不少。所以他必须要上山才能确认,可丹药被人破掉,什么也感应不到了。
或许,噶木在我们来之前就离开了。
又或者,他其实根本没上山,五行堂主在见过他之后才来到这里。
但不可否认,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我们最接近噶木的时候。
这山是不是有什么名堂?我刚才靠近的时候,闻到一股和行尸同样的臭味。
嗯,这是行尸脉的驻地。老道士说:自天尸四脉分家而立后,行尸一脉选了这里作为家族栖息之地。这里靠山靠水,地势凹洼,属难得的聚阴之地,对炼制行尸很有帮助。行尸一脉仅存的一只金翎尸,就藏在山下阴气最重的地方。
金翎尸?那是什么?
老道士解释说:行尸要成,首要尸变。这种尸变非活尸变,而是刚死不久因怨气留存或特殊刺激而成的。简单的来说,与电影里的僵尸很像,但活动却比电影中顺畅许多,根本不需要蹦跳。行尸身兼皮厚,在月夜下可吸收星月精华修炼,更可结成很多种行尸阵法。这就是为什么行尸力量和躯体都不如铜甲尸和天尸,却仍能占据四脉之一的原因。那天见到的五行尸阵只是其中之一,少了金土两尸,剩下三只根本算不得阵。

但也正因为如此,四大脉中,以行尸脉人最多。
清末时,是一段乱世,死了不少人。所以行尸脉大举出动,收取合适的尸体,更引出不少乱子。那时的僵尸吸血案,就是由此而被百姓传闻。
也正因为行尸脉当时与清朝接触最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影响,才把行尸分为红蓝白金四翎。
红翎尸自然最弱,金翎最强,若由金翎尸结成尸阵,无论哪一种,都非一两只铜甲尸可对抗。即便天尸主脉的天尸,也仅能对阵三只金翎尸。不过,行尸脉如今只剩下一只金翎尸,大势已去。但其它三脉的情况也差不多,否则的话,行尸一脉早被钟家收回去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翻江倒海。没想到清朝闹出的有名僵尸事件,竟然是行尸一脉外出收尸所为。人言可畏,而且我倒觉得,那时必定有清政府支持。否则的话,以天师道,龙虎山,茅山等道派的力量,灭掉行尸脉还不是小菜一碟。即便天尸四脉合而为一,恐怕也对抗不了这么多降妖除魔的门派吧。
说起茅山派,上次与行尸脉在小院里打斗,我好似听到有一人请了茅真君,那不是茅山拍的始祖吗。
对此,老道士也不甚清楚,估计又是一段秘辛。

我们在山下等了很久,从山上偶尔能见到下来一两人。
我等的有些焦急,便提议让老道士抓个舌头回来问话。但老道士说,行尸级别越高,就越能掌控其它行尸。而行尸一脉人尸一体,惊动金翎尸,怕是很难收场。
或许,这也是魏家为何不愿出手对付噶木的原因。老道士说:倘若噶木真的以尸王将铜甲尸推至顶级,那魏家必定愿意以任何代价换取噶木回归家族。而魏家,也将以两只顶级铜甲尸的大势,直逼主脉钟家。
那四大脉要是按实力来说的话,怎么排?我好奇地问。因为四大脉中,还有一脉老道士始终没说。
钟家的天尸,最高是古老相传的旱魃。但这种非尸非神非鬼非妖的怪物,已经千百年不出了。如今钟家只有普通的天尸,以可施展法力称雄。而铜甲尸,力大无穷,很难被伤到。行尸又能结成阵法,所以各家都有所长有所短。只是天尸的法术克制其它尸类,加上本身就是主脉,才能排在第一。论实力的话,只比其它支脉强上一筹而已。
还有一脉呢?
老道士摇摇头:这一脉已销声匿迹三百年之久,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在四脉中,以他们最为神秘,被称为秘尸脉。因为,他们只炼制五大活尸。谣传,他们中有人成就人魂活尸,在家族引发大乱。元气大伤,不得不退隐。

只炼制五大活尸?
五大活尸老道士曾经说过,红毛绿鬼天生地养和人魂。
地养尸我见过,以老道士的手段,在当时依然要靠噶木和铜甲尸牵制,趁机给地养尸丢进凝土丹,让其护身地气收敛归体,且不能遁地而行,这才能靠冥道水灭掉。即便如此,当时参战的几人包括铜甲尸,都受了很重的伤。
当然了,“周学海”是假装的,而噶木究竟有没有受伤很难确定。在我看来,他应该是受伤了,地养尸的那两棍的确很厉害。但他或许故意撞上去,然后借伤势隐而不出,让老道士独自奋战。这样,才方便“周学海”最后抢走地养尸丹。
思索着,我和老道士就这样在树林里等了一整天,依然不见噶木的踪迹。我很怀疑,这只堪比老道士的老狐狸,早就离开了这里。
这样等也不是办法啊,有没有别的法子?我问。
没有。老道士简洁的回答,但他也意识到,或许真的无法等到噶木。
或许,我们应该从源头着手?我尝试着提议。
嗯?老道士转头看我。
你看,噶木想要炼铜甲尸,哦,最顶级的铜甲尸。但同时又给行尸和甲尸两脉送去石兽,而现在行尸脉也在收集这个。我觉得,这可能是个大计划。既然是大计划,就像你说的,总有消息露出来。我倒觉得,应该考虑谁会参与这个计划,而他们终究会有一个计划的实施地点。我们跟着这个人,比单纯寻找噶木更方便。既能找到噶木,又能知晓他究竟想做什么。
老道士听完后,略想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赞赏我一下:你说的不错,很有道理,让我考虑一下。
我心中窃喜,但同时,我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或许是人,或许是什么事。总之,有什么东西没被考虑进去。

过了一段时间,我的提议得到老道士的实施。
从行尸脉的大山上,下来了一个看似普通,很文静的年轻人。
老道士盯着他,带我远远吊在后面。
这只是个年轻人,不是什么大人物吧?我纳闷地问。
老道士一边走一边说:世上奇珍数不胜数,只是需要机缘才可得见。这人是行尸脉上一代天风堂堂主的儿子,名为欧阳奇,也是现在的天风堂副堂主。在二十几年前,我曾见过他,那时他便这幅模样。算算年纪,他今年并不比我小多少。
我惊讶的张大了嘴,想象那人下山时的模样。真是不可思议,真有那种可驻颜的奇果吗?要真有这种东西,我挖来开一片果园,那还不赚翻了。
不得不承认,我的理想实在不远大,不是出租司机就是果农,反正脱不了广大劳动群众的干系。或许,这是老妈曾经的教育过于深刻,要做一个对老百姓有用的人。如果做不了,就做一个能好好活下去的人吧,哪怕活的卑微一些。
天风副堂主欧阳奇的脚步愈发的快了,看似普通的迈动中,却一步可跨出五六米远,比一般人小跑都快。
老道士带着我走不了太快,而缩地法又快的离谱,眼见人要跟丢,老道士忽然转过头狠狠瞪我一眼。
这一眼,瞪的我三尸神炸跳。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嘛这么凶,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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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4楼 发表于: 2012-03-10 16:03:37
紧接着,老道士站定身子看我:把通冥玉佩拿出来。
我还纳闷他为什么不继续跟踪反而停下来,见他这样说,就把玉佩掏了出来。老道士接过玉佩,拿一张符纸包起来,手一抖引燃后,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怎么不走了?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的我一边感受视野变化的新奇,一边好奇地问。
你走的太慢,以道符帮你又会被他察觉,只能以通冥玉佩来看。希望,在你极限之前,他能到地方。老道士语气略显低沉的说。
我不禁有些尴尬,同时也有点气恼。
凝神,跟着他。老道士在一旁提醒。
我没好气的嗯了一声,把视野快速延伸,很快,就跟上了欧阳奇。
这家伙走路时快时慢,有时还四处绕山路,像是要摆脱谁。或许,他早已发现了我们,所以才会在后来加快速度。老道士说的没错,行尸四脉,都不可小觑。

天风堂是干嘛的我不知道,老道士也没解释,但估计也跟阵法有关。能身担一堂之主,绝不是小角色。更何况,欧阳奇的父亲是上一代堂主。放到现在来算,怎么着也是隐退的老古董吧。有些类似在长平战场死去的周家老爷子,只是不知两人谁更厉害些。
这次视野延伸的持续时间,比以往更长,粗略估计,到现在起码也有二十多分钟了。而欧阳奇这二十分钟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如百米冲刺一般。
当我感觉头痛感袭来的时候,他终于停在一处平房前。
我看着他敲门进去,便把所看到的一切告知老道士。
随后,脑门的滚烫感消散,睁眼看,老道士已把通冥玉佩拿了下来。
你最近有没有奇怪的感觉?老道士没有立刻走,反而更加异常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很是有些古怪。
没有啊,除了能吃一点。我说。
奇怪了……老道士摇摇头:在西双版纳铜甲尸没杀你已经很奇怪了,而现在,使用通冥玉佩的时间也延长了接近一倍。看你的样子,恐怕还没到极限,这真是怪了。
呃……我张张嘴,问他:这是好还是坏啊?
当然是好事。老道士说:这种情况,一般来说只可能是你体力产生了道力,以道力加与己身,沟通天地灵气。但你却没有任何异常感。或许,是因为通冥玉佩原因?
我摇头,表示不知。不过知晓这事儿有好没坏就放心了,至于其它的,管那么多干嘛。

11307楼

老道士只想了一下,便不再说这事,而是带着我继续前行。
路上我问他,以通冥玉佩延伸视野看到的东西,不是只有我自己能看到么。而他为什么每次都不问具体在哪,直接就去了。
老道士说:你身无道力,我以己身道法为你护持,彼此心神在一定程度上相连。以五行脉镜中水月秘术施展,就可以完现所看到的场景。
他这么解释,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在我闭眼的时候,老道士还有别的动作。
等过段时间,或许你该回家再找找八索一脉遗留的东西。这对你来说,有利无弊。老道士提醒说。
我点点头,回想着家里还有哪些东西可以翻找,要不,回老家一趟?
因为已知晓具体地点,老道士带着我以缩地法前行,离那栋屋子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停了下来。如果距离再近一些,缩地法产生的道力波动就会被对方察觉。
以老道士之能,费点力气,就算到对方门前不被发觉也是可以的。但考虑一旦遇到噶木,必定有场大战。如果那时道力不济,结局可想而知。
留下我一个人后,老道士孤身前往探查情况。没多久他便如一阵风回来,告诉我,欧阳奇还在屋里。不过那里人不少,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还是决定远距离跟踪。
与此同时,老道士递给我一颗养神丹,以便我精力快速回复。


也不知道欧阳奇他们在房间里商量什么,花费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才出来。
一见他们走出房间,我忍不住激动起来,连连扯动老道士的袖子。对我这种行为,老道士一巴掌拍在我手上,疼的我呲牙咧嘴,感觉像被铁板拍过一样。
欧阳奇几人出来后,上了一辆越野车,大约七八个人,还有几个拿了大包。看他们那样子不像去做事,反而像去旅游的。
车尾部冒出一股烟气,如脱缰的野马飞快驶上了大路。老道士带着我到了他们离去的房前,探查里面不再有人后,便以道法开了门锁走进去。
房间很普通,没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老道士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后,便与我离开并把门锁上。
我们找了一个楼顶,老道士破坏了天台的门锁,确定不会有人上来后,这才再次让我使用通冥玉佩跟踪。
很快,伴随着那股熟悉的温热感,我跟上了越野车。
车子在脱离主干道,向城外驶去后,开始提升速度。看着周围树木后退的速度,越野车此时的码表应该已超过一百四十公里。
这个速度对普通车来说,已经极快了。
这边的山很多,所以车子时快时慢,但平均来说,速度还是不低于一百公里。
也不知他们要去哪里,二十多分钟后,我的头痛感越来越强烈,玉佩也越来越烫。像铁块,又像针一样往脑子里钻。
而越野车,却依然继续奔驰在道路上。我捏紧拳头,咬牙坚持。因为老道士始终认为我是累赘,他带着我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我能使用通冥玉佩。我不想被他看轻,因为我祖上是八索一脉,是为天下都敬重的八索。

四十分钟,这一次,我足足坚持了四十分钟。
玉佩的温度,已如即将融化的铁饼,让我在最后几乎忍不住大叫起来。老道士已看出我无法再坚持,便及时把玉佩取了下来。
拿下玉佩后,老道士没有立刻问我,而是拿着玉佩静静看我。
我大口地喘气,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那种痛楚,是从脑子里出来的。像整个脑子都在收缩,然后突然扩散地让你以为脑袋要爆开。这是一种常人无法忍受的苦痛,即便是我,也死咬着牙,连眼泪都要忍不住。
过了很久,头痛感才慢慢降低,这时我已能感觉到嘴里一股腥味。用手抹一把,竟已出了血。
很不错。老道士看着我:非常不错。
我能感觉到,这是他由衷的赞叹。一股欣喜之情,冲淡了痛苦。
我对着地上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抹了把嘴角,说:我看到他们往山上去了,走吧。
老道士又看了我几秒钟,随后点点头。在临行前,老道士对我说了一句话:八索一脉,的确不凡。

缩地法每次都让人感到如梦似幻,很快,我们便到了最后看到的那座山。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山,周围有一些散落的小山峰,不是很高,大约几十米最高不过百米。山林茂盛,一条小溪自山上恬静的流淌下来,在阳光下反射下波光粼粼。
这是一片灵秀的山水,让人不舍打扰。
就连老道士也忍不住说了一声好地方,能被他这样夸,必定不凡。
越野车就停在山路的入处,车里已经没人,应该都已上山。
这么一群有别世俗的怪人,为何要上这座山呢?旅游?观景?绝不可能。
我们登上山路时,看到一些草儿被踩断的痕迹,还很新鲜。可见,那群人确实来到了这里。
顺着山路前行,一路有溪水伴随,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声,在山林里显得格外悦耳。只是,我和老道士没有观景的心情,踏着小路快速奔走。
很快,我们来到一片山涧,溪水就是从山涧中流出。而脚踏的痕迹,也自这里消失。
山涧如黄山一线天,极为狭窄,阳光已无法完全投射进去,因此显得有些黑。看着略显黑暗的山涧,我看向老道士。而他,已顺着一段窄路走进去了。

老道士在前,我在后。山涧中有悬壁山棱乱石,路不是很好走,不知那群人为什么要走这里。
而前方,越走越宅,却隐约透出一点亮光。估计再走不久,便能出去。
老道士走的不算快,毕竟对方刚来不久,万一在哪逗留,很容易发现我们。这里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山壁反射从而变得很大。我已经尽量拿轻步子,却还是发出了踏踏的声音。
至于老道士,如鬼魂一般,随意走着却一丝声音也没有。
这就是差距,无法弥补,但这也是老道士为什么带着我这个累赘也敢孤身前来的原因。
艺高人胆大,或许在他心里,对方只是一群蚂蚁,用食指能碾死,用小拇指也能碾死。但我们来这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追寻秘密。
一个连天尸两大脉都急切想参与的大秘密。

正在这时,老道士突然停下不走了。此时,距离山涧出口还有不到十米。光亮已经透进来很多,从乱石的缝隙中可看到,外面是鸟语花香的世界。
停住身子的老道,转过身看向右侧悬壁。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正见到一些奇怪的花纹。走近了再看,原来是几幅壁画。
我们所看到的是第一副,或许是最后一幅,而在来时的路上,还有几幅。只是那边太黑,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这是什么?我问。
古人的画。老道士回答。
我翻了个白眼,这我当然知道,但画的是什么意思?
图案因年月和风雨璀璨,色彩黯淡。老道士上前伸手轻轻抹了一下,随后收回左手,凑的更近。我在后面看到,图案残缺的很厉害,好像是几个人站在那,看不出有什么特殊。
年代很久远,侵蚀的有些严重。我只能勉强认出画上有三个人,一个在上,两个在下。上面的人身边有些迷糊的线条,似乎是在低头观察下面的人。虽然能看清他们的动作,可要让我说出个味道来,我却无能为力。
看了一会,老道士掠过这幅残缺壁画,后退几步,又发现了一幅。
这一幅比之前残缺的还厉害,依旧三个人。一人在上,两人在上,几乎与之前差不多。只是,上面的那人,却是平躺在两人上方,而下面的人,却在抬头。

再往后退,又是一副。在第三幅壁画上,就出现了很多人。
那些人围成一个圈,圈中也有一个人,平躺在地上。周身有着白色的层叠线,把人身体略微遮挡。这时,我注意到,图上方依然有云彩。而云彩的上面,不知是污迹还是什么,有一处黑黑的东西。
看了一会再移动,还有第四幅和第五幅。只是,这两幅壁画已经被侵蚀的难以分辨,仅留下一些模糊的线条。
老道士把前三幅图又重新看了一遍,随后在原地停了一段时间,像是在思考。我不敢打扰,只能自己多看看壁画,希望可以发现什么。
只是,无论我看多久,都看不出意义。好像就是一群人在围观,围观什么很难猜测。
这时,老道士招呼我一声,让我继续前行。
不看了?我问。
嗯,看完了。
都画的什么?
不知道。
我真想抽这老头两巴掌,不知道还看两遍,而且思考那么久,装气质摆POSS啊。
或许与他们的目的有关。老道士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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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郁闷不已,还以为会发现什么东西,却连老道士也不懂壁画的意义。
或许,那只是古人随手的涂鸦,就像我们游玩山谷有时也喜欢画个人像啊写个字一样,没有特殊意义,只是纪念罢了。但这壁画真那么简单?我一直不这样认为。
出了山涧后,立刻接触到挥洒的阳光。有些刺眼,前方是一处山谷,刚出去我就心惊肉跳。因为之前看到的那群人,正在山谷中忙活着。
老道士反应的快,拉着我唰的一下回到山涧中。
我们在那倾听很久,这才确定没人发现。老道士与我在阴暗中探出头,见到那群人立于谷中的一个水潭旁。
这是要洗澡还是洗衣服啊?
没人能回答我这个问题,因为那群人只是站着,时而有人互相议论两句。
过了很大一会,水潭里翻腾了浪花。像是有什么东西浮出水面,因为有人的声音大了些,被我听到说:里……竟然……坏事。
他们中有一人伸手把东西捞了过来,用力拖上岸。我这才惊骇的发现,那是半具人身,但只剩下腰和两条腿了。

随后,有三人移动位置,从三个方位把水潭围起来。而剩下四人,则以四方位也站定。让人骇然的是,在这四人身边,竟隐约出现四个人影飘忽不定,更有阴云自其体内翻滚吹出,远远的都能感到一股子阴寒气息。
小天风阵!小阴阵!老道士忽然惊疑一声。
我看向他,一脸求解的神色。老道士低声说:小天风阵是行尸脉天风堂的尸阵,最低三人,最高不限。据说上古曾以三千人,硬是卷走了蓬莱仙岛。不过这只是传说,做不得真。但天风阵的确不凡,有绞杀之力。
行尸脉的尸阴阵是以阴年或阴月又或阴时出生的女子为本,将形体转实为虚,以其体内的纯阴之气,各占据一个阴位,组成阵法。可吹出阴寒刺骨的气息,冻结万物。其中更含有死气,如地养尸的黄泉气一般,很难驱除,是很歹毒的阵法。
天风阵与尸阴阵配合,更是威力倍增。一座小潭而已,为何要动这么大的阵仗?
天风阵的行尸呢?我怎么没看到?
老道士摇摇头:不清楚,但看他们所站的方位,分明是天风阵的阵势。
就在这时,潭水那边,有四人轻喝一声。阴寒之风吹的更大了,而潭水,也如被搅动一般,泛起了浪花。

水花越翻越大,连远在几十米外的我都能看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本应清澈的潭水翻滚中,竟反射出黑色的东西,好似有什么东西,正注入这潭死水。
我看向老道士,他全神贯注地盯着那边,没有想要解释。
随着时间流逝,浪花愈发的大了。潭边四人的阴影行尸,也如一阵狂风般,在水面来回搅动。很快,潭水就形成了一个漩涡,一簇簇浪花奔腾着冲刷着岸边。
我不禁猜想,这群人难道打算用风把水抽出来?
龙吸水的例子不在少数,倘若风力够大,这种事完全可以做到。但区区四个人,是不是有点艰难了。更何况,负责小天风阵的三人只是站着,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没有天风助阵,他们怎能完成这件事?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潭水忽然“哗啦”一声,一道巨大的黑影冲了出来。没等我看清水花四溅中出现了什么,却感觉胳膊一紧,瞬间被老道士拉离了原位。
一道浪柱砰的一声打在山壁上,四散的水点冲我们俩劈头盖脸的洒下来。老道士轻喝一声,右手在头上飞快划过几道空痕:天五行,号令四方水,退!

带着点点黑光的潭水,如撞在墙壁上的橡胶球,纷纷弹了回去。或打在山壁上,或打在四处草木堆里。我惊恐的发现,那些被潭水沾染的草木,眨眼间便枯萎发黑。
这水里有毒!?
但同时我也知道,我们被发现了。不然,那道水柱怎么如此凑巧就打在我们躲避的位置。
原本静立在潭边的三人,此时也终于露出了獠牙。三道人影,自谷中的树林里冲出,速度不算很快,但威势十足,全是遮住了头颅的行尸。
他们冲来的时候,原本负责尸阴阵的四人,竟纷纷噗通跳入潭中,眨眼不见了影子。水中冲出的那道影子,也显出真面目。竟是一条浑身绿油油,带着一点红色圆斑的巨蟒。
这蟒起码有人头粗细,头尾相连起码十几二十米,吐着信子盘踞在我们刚才的位置。或许是我们离的最近,它竟张开大口扑了过来。
我吓的面无人色,哪里经过这种阵仗,顿时两腿发软,也顾不得弘扬先祖威能了。
而老道士临危不惧,怒喝一声:孽畜!
一道火符在眼前亮出,砰的化作火龙,翻腾着击在红斑蟒身上。此时,欧阳奇已带着两人三行尸逼近,他们只是在一边看着,没有急着向前。一看就知道,这是打着坐山观虎斗的打算。
如我猜测的那样,欧阳奇肯定出了行尸脉就发现我们。只是因为无法摆脱,干脆将计就计,引出潭中巨蟒与我们相斗。而他们的人,则趁机入潭。
潭中到底有什么,连老道士口中最不喜水的行尸脉也如此急切的前来,即便被我们发现也不放弃。

眼见火龙扑来,红斑蟒突然嘴一张,吐出一团黑水。这水中隐有风雷鸣动,比之前更刺骨的阴寒气息铺面而来。我抱着膀子打哆嗦,而老道士的脸色更沉了。
火龙一头撞在黑水中,爆射四散的绚丽火花,两者同时湮灭。然而,红斑蟒却借此时机冲到了跟前,巨大的蟒身简直如同传说中的神龙,从那张开的蟒口中,我甚至看到一团蠕动的嫩肉。
涎水顺着巨蟒嘴边粗糙的皮肉流下来,滴在地上化作一阵黑烟。
老道士手一扬,正准备画符,却听闻一阵细微的“嗖嗖”声。我惊恐地看到,自欧阳奇那方向,飞射而来三道利刃。在山壁的棱角处刮过,顿时崩裂为碎片。没等我松口气,那些崩裂的利刃如狂风骤雨一般袭来。
老道士一把推开我,顺势一指在我胳膊上划道口子,引了血出来。随后他左手画符:天地五行,号令八方风神,散!
暴雨般的风刃在距离老道士不足半米处,化作轻风吹过。而此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把刚画完符咒的老道士一口吞了下去。
红斑蟒!

完了!我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吞下老道士的红斑蟒脖腹蠕动几下,我清楚地看到,一个人形曲折不断起伏。
待老道士真正进了肚子,红斑蟒吐着信子,盘起蟒身,竟把如脸盆大小的头颅转向我。
我那时真的想哭,有种想尿又尿不出来的急迫感。这是无法抗拒的恐惧,在这种奇兽面前,我没有丝毫抵抗力。只能身体贴着墙壁,两腿打颤。
远处的欧阳奇三人,似乎发出了冷笑声,我看不见他们的表情,或许那只是我的幻听。但我知道,他们一定在得意,在等待红斑蟒将我吞下去的那一刻。
对了,我可以请轮转王!长平古战场,轮转王如神一般的威势,至今记忆犹新。
咒语怎么念的?
我忽然间好像失忆了……
红斑蟒已经急不可耐,吐露着长长的信子,恐怖的蟒身如脱弦利箭扑来。

手持着通冥玉佩的我,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正在这时,红斑蟒的身势忽然扭曲的一下,大脑袋偏过我的身子,一头撞在了山壁上。整座山都仿佛被震动了,一些悬壁上的碎石顺着山壁哗啦啦掉下来。
只听“砰”的一声,一道混杂着血肉的红色雾气在眼前炸开。我看见一道身影,自血雾中呼啸而出,一双大手狠狠拍在地上:天地五行,地灵神出!崩!
大地瞬间抖动起来,如地震一般。我站的位置,正是红斑蟒的身子旁。那道血肉炸了我一身都是,腥臭难闻,比当初被铜甲尸的尸气喷中还要恶心。而地面的颤动,又如坐船一样,我再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我吐的太难看,把红斑蟒刺激到了。它嗷的狂吼一声,巨大的蛇尾自远处收回,抡起来发出呼呼的风声,直向老道士打去。
这一尾抽中了,不比当初地养尸那一拳差多少。这种时候,倘若老道士受了重伤,面对行尸脉的七人七尸,我们俩的下场可想而知。
对方显然与我想的一样,道道凌厉无比的风刀在山壁上刮出一道道痕迹……

然而,此时的大地颤抖愈发厉害,最后竟如巨浪一般。
道道石柱刺穿地表,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红斑蟒的巨尾来的最快,将老道士身后的几柱大石整个拍碎,人头大小的石块飞射而出,不少都打在老道士的身上。
但被此一阻,本就重伤的它已无力再快速抽出第二鞭。欧阳奇三人的风刀,亦将石柱割的七零八碎,但这种风刃比之蟒尾还不如,仅破开几道石柱就消散了。
老道士的地崩之术范围很广,连同欧阳奇等人所在的位置也包括在内。一道道石柱如刺天利剑,三人不得不狼狈躲开。
此时吐完的我感觉好受了些,老道士也不管红斑蟒就在我旁边,飞身跃起,如大鸟一般轻点石柱前行。看他那样子,是想先拿欧阳奇三人开刀。
不得不承认,老道士的勇猛已经超过我的估计。行尸脉的人,更是无法理解,他从红斑蟒肚子里出来后,怎会还如此凶猛,跟吃了补药似的。
就在这时,谷中潭水哗啦几声响,四道人影冲天而起。阴风阵阵,卷起无数落叶刮来。
老道士口中念咒,一指点去,在漫天落叶中破开了一个通道。而那些看似普通的叶子,经由欧阳奇等人的趁机加势,也如刀子一般,在山壁上画出了一道道痕迹。我吓的头皮发毛,大叫一声,从红斑蟒身上跳过去。
有这个大家伙挡着,起码不会把我割成肉条。只是,我没想到自己跳去的位置,正是红斑蟒巨大头颅处。一蹲下,立刻就见到两只灯笼版的蛇眼瞅着我。

说灯笼大有点夸张了,但灯泡大小还是没问题的。
你想想,脸盆大小的蟒头,一口能把人整个吞下不带剔牙的。这样一颗蟒头要做成菜……
不对,不是做菜。我的意思是说,这头太大了,太恐怖了。尤其是那绿油油的眼珠子,一个劲地盯着你看。
我忽然想起童年的那句广告词:再看!再看就把你喝掉……
红斑蟒信子吐了吐,血盆大口微张,看它这模样,我真想在山壁里挖个洞把自己埋了。正在这时,连续的噼里啪啦声,红斑蟒身子剧烈抖动起来,我看到,面对谷中的那一面,血花四溅。
行尸脉的攻击到了,我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躲到了这里。不然的话,早就切成馅了。连红斑巨蟒都承受不住的攻击,我又怎么能受得了。
受到如此剧烈的伤害,似激起红斑蟒最强烈的凶性。
它嗷吼一声,声如巨浪,几乎要震破我的耳膜。巨大的蟒身再次转动,抬起那硕大的头颅,巨嘴一张,再次吐出一口黑浪。这黑浪中还带有血肉,它一口吐出,便如没了骨头一般轰然落地。
四溅的溪水泼我一身,刚好冲刷了一些红斑蟒的血肉。

那口带血的黑浪,像加入红斑蟒最后的愤恨,力量大的出奇。幸运的是,它要攻击的对象不是老道士,而是对面的行尸脉。
眼见这口黑浪冲来,几人都像兔子一样四散而逃。但红斑蟒的攻击速度太快,仍有两人躲闪不及,被喷个正着。
这两人负责小天风阵,距离最近,被一口黑浪淹没,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湮灭了。而与他们相随的行尸,一只如相同的结局,另一只被毁了半个身子,估计治好也残废了。
欧阳奇逃的最快,跟残余的四人大鸟掠景,借助风势踩着凸起的峭壁就要逃。
老道士轻喝一声,施法引潭水化作箭羽射去,却被阴风吹歪了准头,只伤不死,在空中洒了几许血滴。
这些人又阴又狠,有阴尸助阵,逃走的速度便如风一般。老道士倘若用缩地法追,必能追上。但他或许是考虑我还在谷中,为防万一,只能沉着脸哼两声,又走了回来。
我窝在山壁的拐角,看占据已定,该走的走了,该死的死了,该活的还活着。这才敢把脑袋伸出来,这时,红斑蟒身子抖了一下。我吓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下意识一脚踢了过去。
红斑蟒的身子坚硬无比,我脚像踢中了石头,疼的呲牙咧嘴。而红斑蟒原本翻面朝天的头颅啪嗒一声转过来,一对绿油油的眼珠子死盯着我。看它那模样,但凡有一点力气,也得把我吞了。

我吓的活蹦乱跳,直接踩着红斑蟒的身子就去老道士那了。红斑蟒的头颅又动了动,似是想转过来。我估计,它现在肯定不想吞我,想拿尾巴当鞭子抽死我。
只是,被老道士点破了腹部,一个巨大的血洞几乎折断了它的身子。我翻过来才看到,它背后已被割出无数伤痕,血肉纷飞,鳞片洒落四周,看起来颇为凄惨。
老道士也不管它,拉着我走到潭水边,吩咐说:用通冥玉佩看看下面有什么?
我惊魂未定,被老道士一巴掌拍在后脑才算清醒。拿出通冥玉佩后,老道士一把贴在我脑门上。视野顺着潭水延伸,这是另一种新奇的感受。
潭水四处波动,初时黑乎乎的,越到下面却越清晰,好似水里也有太阳照耀一般。
视野很快延伸到潭底,别看时间短,可粗略估计,这潭水起码有二十米深。下面不是很平整,能清楚看到被巨大蟒身碾过的痕迹。
而在潭水的东侧,出现一个通道。此时的我是以视野潜入水中,倒也不怕遭遇什么怪物,索性顺着通道钻了进去。
通道不短,比水深还要长一些,大约三十米左右。没多久,我就见到了岸。那是一片巨大的空间,在陆地的一边,一口棺材歪斜着。棺盖已被打开,我看了下,里面只有一点点金色的渣子。
再往别处看,已无第二条出路。老道士也看出了情况,便把通冥玉佩从我额头取了下来。随后问我:会闭气吗?
我想了想,问:会游泳算不算会闭气?
算。老道士点点头,随后一脚把我踹了下去。

我下意识想开口,却被灌了一肚子水。这水阴寒刺骨,进了肚子就跟零下四十度吃冰块一样。
这时,上面又落了一人,原来老道士也下来了。
我只说自己会游泳,可没说自己会潜水啊。当下扑腾着就要上去,而老道士一把拉住我的领子,跟拖死狗一样拽着我下潜。
这个比喻太不恰当,但我真有这种感觉。
好在有老道士陪伴,也没什么好怕的,有他拉着,我闭眼闭嘴闭气就是了。
过一会,我肺都要炸了,却感觉浑身一松,却是出了水面。
扒拉着岸边,我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大声训斥老道士:你,你个老,老……差点,哈,哈……差点没憋死我。
如果留你一人在那,怕他们再回来。老道士解释说。
我呃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这老头,心还挺细。
你刚才说我老什么?老道士忽然问。
啊?老……呃……我脑袋瞬间蒙圈了,紧接着,感觉扒在岸边的手指被人一脚踩下来,钻心的疼。
你个老东……咕噜噜噜……

再次爬上岸,老道士已经站在那口棺材前面研究了。
知道这老家伙心眼小,我也揍不过他,干脆当没发生过。
这个地下空间很大,比用玉佩看到显得更大。粗略估计,起码有几百个平方,说话走路都有不断的嗡嗡声。
也不知这是天然形成还是古人挖掘的,如果是人为,那恐怕又是惊天地的大手笔。就算以现代科技,想在山里挖出个高达几十米的巨大空间也很不容易。更何况,进来的入口只有潭水下的通道,挖掘机器也开不进来。
我看了四周,感觉没什么好看的,就蹭到老道士旁边。见他看的出神,就问:发现什么了?
老道士沉默着弯腰,从棺内取出一点金色渣子,用手捻了捻,又凑近了端详一会。他不说话,我只能自己找线索,最方便,自然是看整个棺材。
无论棺盖还是棺体,最引人注意的地方,便是隐隐散发迷人的香气。这种香气微不可闻,你越用力越闻不到,不注意的时候,反而愈发的清晰,像直接刺激脑子产生的错觉一样。
我听闻如今医学的高超手段,可直接刺激人的脑神经,就算你不吃饭,依然可以感受到吃饭的那种香味。很神奇,但用处不大。

11850楼

棺木平平无奇,没有特殊装饰和花纹,不通过鉴定,很难看出是什么时代的。不过让我奇怪的是,即便在如此潮湿的地方,棺木上依然干燥无比。摸上去有隐隐的温热感,下一秒却又消失了。
只这两条便可以确定,这幅棺木很不一般,或许,是葬什么大人物的。据说一些古代的达官贵人,就喜欢找处奇怪的地方,用特殊棺材,希望来日能复活或者在地府过的更好。
这地方已经够奇怪了,位于山体内,由潭下进来。而潭里,也不知是自己生长还是被人放养进去一条巨大的红斑蟒,光看那蟒躯,起码也有几百米光景了吧。
由此来说,这棺木起码在两三百年前就有了。
看出什么了吗?我又问。
老道士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将棺内的金色渣子一粒不少的捻起来,然后包好,慎重的放进怀里。
我在一旁看的好奇无比,跟着老道士一条是因为我怕死,第二条就是我想让生活更刺激一些。可老道士光看不说话,跟哑巴似的,这不摆明急我吗。

又探查整处地下空间没有异常后,老道士这才抬手把棺盖提起,重新盖上。动作轻而小心,像在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随后,老道士一手引燃了一张纸符,挥手向山壁上方甩去。火光一闪而逝,老道士却似看到了什么,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我看的这叫一个急啊,恨不得把老道士脑袋扒拉下来安我脖子上去,这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也许是察觉到我好奇无比,焦急万分,急不可耐,老道士这才施施然地说:这棺木原是悬在上面的,被人落了下来。看痕迹,应是那些人所为。
他们大老远从行尸脉过来,不惜引我入局也要得到这里的东西,秘密,自然就在棺木里。不过,东西都被他们拿走了,我取得的,只是一点残余。
你刚才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老道士忽然问。
我想了想,说:闻到点香气,又感觉棺木有点温热,似有似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老道士点点头,带些赞赏的语气说:八索一脉的灵血的确不凡,即便身无道力,依然可以察觉到异常。
随后,他话锋一转,说:这棺木里所放的东西,应是一人的遗骨。

遗骨?骷髅?我有些惊讶,这些人废那么大劲就是为了拿人死后的骨架?这到底是行尸脉啊还是盗墓派啊。就算盗墓也没有喜欢拿骨架的吧,变态啊。
老道士自然不明白我心里的怪异想法,继续解释说:连我也很惊诧,这骨架存在的时间不短,但即便微小的碎骨上,依然能感受到纯粹的道力。浩荡如天,正气凌然,所以你才会感觉温热。其实那不是棺木,而是碎骨上遗留的道力。
啥意思?我一脑门雾水。
老道士解释说:人修道力,可施法,斩妖除魔。然而死后,尘归尘,土归土,一生所修都将化为乌有。这也就是那群和尚所说的,人生百岁,只是一副臭皮囊。但这副骨架,竟连碎骨都残余道力,让人惊骇。
或许,这是古时的大神通者说不定。我想,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研究这种怪异的现象,或者想从中取得其它好处。
什么好处?我追问。
老道士说:我也不明白,可如果不是的话,又为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们都想不明白,所以老道士才包好剩余是碎骨,打算回去后仔细研究。
最后再确认一遍没有忘记查看的地方后,老道士带着我离开这里,自潭水中,又返回了地面。
出来后,我大呼几口气,在水里的感觉太不好,有种将要窒息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潭水过深了。
抬头看去,半截行尸的身子,以及巨大无比,横躺在山涧中,血肉模糊的红斑蟒。这一切都标明,刚才发生了一场大战。看到这些我才想起来,我们仍处于危险之中。
跟着老道士前行,半途的行尸被我们无视了,而红斑蟒躺在那一动不动,像已经死了。
老道士看了看,忽然像想起了什么,问我:你想不想要一件护身宝物?
护身宝物?我想了想,然后就想抽自己一巴掌,这还用想吗,当然想要了。
老道士点点头,问我要了通冥玉佩,正要施法,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问。
老道士看向红斑蟒,说:它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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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6楼 发表于: 2012-03-10 16:08:10
呃,要死了才能制?
嗯。老道士点头:抽取活物魂魄,是改命逆天,要遭天谴折阳寿。
要不,我戳死他?我问。
老道士直接没搭理我,只站在那看。其实我也只是说说,真让我戳我也不知道戳哪啊。那么大的蟒身,要把血肉骨头都去了,皮吹口气就跟地下天然气管道似的。这么大的蟒蛇,要戳多少下?
红斑蟒的生命力极其顽强,虽然浑身破烂的不成样子,血流成河,却依然不死。老道士等了一会,像发现了什么,走到自己钻出来时的那个血洞,探手扒拉着。
我看着恶心的想吐,真亏他能干的出来。
这样扒拉人家,不疼死也脸红羞死了。不过,红斑蟒是条巨蟒,脸红也看不出来,因为它全身都红。老道士的动作,似乎没让它有什么特别感觉,或许这个大家伙已经到最后的时刻了。
这时,老道士把被血染红的手臂探回来,一脸异色地说:原来已经有了蛇丹,快要化蛟成精,可惜了。
这句话我倒十分明白,意思眼前的这条红斑蟒,已经快成妖怪了。

若无你灵血相助,我很难破开它的肚腹。老道士一脸惋惜地说:可惜了,如今天地间难有一条大蛟。倘若没有今日,再过二三百年……
的确挺可惜的,我以前经常搜关于龙啊蛟啊一类的奇闻怪事,大多是模糊的照片,又或是含糊其辞,难辨真伪的消息。可如今,却连这种消息都极少见了。
眼前这条红斑蟒,按老道士所说,再有两三百年的功夫,就能化作一头真正的蛟龙了。这是中华瑰宝,是真正可考研古代龙神话起源的活例。现在,却奄奄一息躺在我们面前,难怪连老道士都忍不住懊悔顿足。
若不是为了防止两面受敌,我也不会用如此爆裂的手段,唉……老道士再叹一口气。
那,现在怎么办?我问。
老道士很认真地想着,而我,则看着红斑蟒横陈的巨大身躯,想象它一旦化蛟会是什么模样。
这时,老道士忽然说:有了。我可以熔炼古兽之法,将它魂魄融入蟒丹内。以蟒丹精气,破而后立,再次降生。这样的话,虽几百年道行毁于一旦,却可重生,日后化蛟机会更大。
这么好,那还等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重生后它顶多算一条小蛇。倘若被其它野兽吞吃就可惜了。老道士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我的。
我有点冒汗,下意识地问:然后呢?
老道士拍拍巨大的红斑蟒身躯:所以你要负责把它养大

我看看盘起来足足能绕我家三圈的红斑蟒……这玩意要想养这么大,要多久?时间不是问题,问题是它吃什么?蛇蟒一类的都不吃肉吧?是不是都吃树叶啊,青草啊,是不是把它当羊放就能长这么大啊!
如果它是吃肉的……我盘算着,是不是可以把老道士那块金砖卖了。还有,万一真长大了怎么办?在有人的地方养肯定不行,第二天不是把它毙了就是把我和它一块毙了。
这样看来……这个死老道士,难道打算把我栓在五行道观那?
那绝对是个养蛇的好地方,自然生态,一点也没被破坏。鸟兽众多,红斑蟒吃撑死恐怕也吃不完。
你不答应就算了,但刚才你让我为它逆天改命。倘若它因你不愿为善被鸟兽吃了,要损阴德,折阳寿。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老狐狸!
你不是说逆天改命会遭天谴吗?我问。
以它几百年的道行破而后立,这份天谴自会消散。但你不愿为善,天都要记住。
我突然发现,老道士看似善良忠厚,但所行所言,全都是坑爹的玩意!

算了,养就养吧。宠物我养的多了,狗啊猫啊鸟啊人啊,就是没养过蛇。
见我点头答应,老道士拿过通冥玉佩,再次一手探进红斑蟒的血洞里,在我恶心的眼神中,把一颗血红色的蟒丹掏出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传说的蟒丹,浑圆,微微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如果不是老道士那一手碎血肉渣,倒很有卖相。
掏出蟒丹后,红斑蟒身子微微抖动一下,再无声息。老道士取了我一点血,凭空画出一道血符,一掌印在红斑蟒的躯壳上。
天地五行,幽冥掌轮回。请十殿轮转王,辨善恶,定是非!上清法喻急急如律令!
与长平古战场不同,这次没有出现轮转王的身影,只是一道微风自蟒丹和红斑蟒躯壳上吹过。一阵风过去,蟒丹似乎微微缩小了一点,老道士将蟒丹放在通冥玉佩上,右手画出空符:魂魄尽出,幽冥之路,辨明是非转轮回。魂灵归位!
蟒丹上的血光化作一缕通道,细小的像根筷子。我隐约看到,有条蛇一样的东西,顺着血光钻进蟒丹里去了。
这之后,老道士又做了一些手段,大多是帮忙巩固魂魄。把蟒丹交给我后,老道士说:这东西以你血为引,所以与你血脉相连,倒不算坏事。魂魄归位后,需几天功夫能破壳而出,你多看着,待它重生出世后,喂几滴灵血以助魂灵。

我自然依言答应下来,此时的红斑蟒已死,新生的将不复从前。眼前这巨大躯壳,毫无用处,老道士也不忍心它暴尸荒野,索性一把灵火烧了干净,又以风将骨灰送进了潭中。
两具被行尸脉抛弃的半截行尸,也让老道士一把火烧了。这东西本就是邪物,真火燃起,很快就化作黑烟消散。
做完这一切后,我们才打算回五行观。虽然以我的灵血施法爆开红斑蟒的肚腹出来,可老道士依然被已初生的妖毒染了身子,必须回去以五行灵火锻伐己身。
回去的时候,我和老道士都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几幅残缺的壁画。因为我们都想到了,这几幅壁画,肯定和那口棺材有关。严格来说,是与棺材中所葬的人有关。
悬棺而葬,这是一些地方的特殊风俗,自很久远的时代就流传下来了。传说,悬棺不沾尘土,不惹风尘,不上天,不落地。在无数年后,是有可能让棺中主人重获新生的。
这只是一种传说,或许我们所猜想的那位古代大人物,也是为了这种飘渺的传说。只是,壁画上的内容,与棺木毫无关系,让人琢磨不透。

回到五行道观后,老道士房门紧锁,开始治疗伤势,驱散妖毒。
而我,每天就吃着包子吃着肉,看太阳出来,看太阳落下;看下雨;看天晴;看着鸟飞来飞去,再看着一日三餐都是包子和肉的凄惨模样。
老道士一闭门就是七八天,而我无聊的时候,就把红色的蟒丹掏出来把玩。这东西跟珠子似的,透亮透亮,在夜中又会自然的散发出朦胧红光。
我每天夜里都把它放床头,没事就念叨:你晚点出来吧,你晚点出来吧,你晚点出来吧……念着念着我就睡着了,跟数星星似的。
有时候还会做梦,长大的红斑蟒跟我抢肉吃,抢不过就一口把我吃了,吓出一身冷汗。
被噩梦吓醒的我,干脆把它当锻炼手指的珠子,没事就在手里转来转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转的也多了,在老道士闭关的第五天凌晨,我感觉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爬来爬去。冰凉凉的,在身上滚来滚去很是舒服。
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一条长有手指一般,通体粉红,只有额头带一点绿斑的小蛇,正盯着椭圆状,漆黑如宝石一般的眼睛看着我。
见我醒来,它小嘴一张,吐出几乎不可见的信子,顺着我胸口就往脸上爬过来了。

我这叫一个惊啊,吓的嗷叽一声坐起来。
小东西跟棍子似的,顺着我胸口咕噜噜滚下来去。落到我四角裤上,它仿似滚的有点糊涂了,蜿蜒着身子往我对面爬啊爬啊。爬了一会似乎才想起来我在另一边,这才转过身来,十分欢快地又往我胸口爬来。
我哪经得起这种吓,蛇这玩意不怕的人也就算了,怕的人能吓死。更何况,这玩意还在你身上跑来跑去。
我吓的强忍大叫冲动,一伸手把爬到一半的它又给拨下去了。
但随后,它又爬上来了……然后我再拨下去……它再爬上来……我再拨下去……我总觉得,自己怎么跟逗狗似的。
拨了一会,我实在受不了它。这家伙也太执着了,拨多少次都得爬上来。有时候可能爬的累了,自己咕噜噜就滚下去了。
看它这幅模样,我倒不觉得怕了。毕竟太小,比我食指还不如,通体粉红粉红的,甚至还有些微透明。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如宝石一般明亮。不说别的,光是这幅可爱的扮相,就让人不忍伤害。
对了,老道士说它出世后就喂点我的血,差点给忘了。想起这茬,我赶紧拿过早准备好的小刀在自己手指上割了一道,血瞬时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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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7楼 发表于: 2012-03-10 16:08:28
把小东西抓过来,它不断吐着信子,摇头摆尾似在抗议。
我管你那么多,手指一捏,滴下几滴血在它身上。多余的,顺着它脑袋就染满了全身。
滴了几次后,我也不知道是多是少,就把它放在床上。这下好了,小东西跟喝醉了似的,到处乱爬,撞墙壁上碰脑袋了,晃晃头又往别的地方爬。
我怕它一会爬床边再摔下去,就把它抓起来放在手心里。不管它往哪跑,我就一指头戳它脑袋前面。戳的多了,我才明白,如来佛祖为何那么多佛法手段不用,偏偏就化出五个手指来镇压猴子。
也许是被我逗的太多,小家伙终于累了,趴在我手心黑溜溜的眼睛眨巴几下,闭眼趴那不动,像睡着了一样。
我戳了它几下,它开始还睁眼看我,到最后直接不理我了。
太不禁玩了。我挠挠头发,把它放在胸口,头枕着被子想:是不是该给它取个名字?

凡是宠物,肯定都有名字,像我家的狗都是宝贝,我家的猫都是咪咪,我家的鸟都是喳喳。后来宝贝咪咪喳喳的太多,也不认识谁是谁了。
那叫它什么好呢?
红斑蟒肯定不能叫了,这家伙重生后连皮肤都变了。以前全身绿油油的,浑身红斑。而现在全身粉红,就额头一点绿斑。
要不,叫粉红斑?还是粉绿斑?
太俗气了,一听跟粉笔似的。我又想想,这家伙是老道士打死的,又在老道手里复活了,之后跟个球一样。要不,叫老道重生丸?
听着像日本人名字,也不行。
对了,老道说,这小东西破而后立,过个几百年,说不定就能化蟒为蛟。看它那股黏人劲,跟101胶水似的。
要不,叫它蛟爷?这名字听着多霸气啊。
现在不很多人一吹牛B都说:知道爷是谁吗?知道爷干嘛的吗?知道爷的爹是谁吗?
下次再见着这样的人,我就把小东西甩它脸上:知道这家伙是谁吗?蛟爷!我们家蛇都叫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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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8楼 发表于: 2012-03-10 16:08:47
三言两语,定了蛟爷的名字。这名字太霸气了,简直四射挡不住啊。我寻思着,下次如果老道士再给我弄一人参娃娃来,我就能取名叫哪吒了,回头让俩玩意打去。
自蛟爷出世后,我这日子的乐趣就多多了。
没事起来后戳戳蛟爷,喊它起床撒尿。刷牙的时候也给它刷刷身子,吃饭的时候我吃肉喂它吃包子。下午晒太阳的时候,把它往眼睛上一放,那就是太阳镜,冰凉凉的,可舒服了。心情好了,就把它放手心抚摸。
这家伙特别会享受,一摸它就闭上眼睛,跟狗没区别。就是我这人有个坏习惯,情绪容易激动。一想起老道士对我种种折磨,就忍不住握拳在心中怒骂。
骂完了才想起来……蛟爷呢?

这样的一个小家伙,你说我得多疼它,每天睡觉都让它睡口上。
就是我有时候爱翻身,翻过去“啪嗒”一声……第二一醒,蛟爷都快扁了。
这家伙出世的时候我也没看见,不知道是像鸡一样把壳给弄碎了钻出来,还是跟网络神兽一样从里面吸溜一口把蟒丹给吃了。反正后来我翻遍屋里,也没见着蟒丹。
所以虽然时常被我玩的不成样子,但蛟爷生命力顽强的一塌糊涂。无论怎么玩,可能当时病恹恹的,可过后又生龙活虎的。我就考虑,等它再长一点,当鞋带系一下试试。
有时候被我玩狠了,这家伙眼睛一眨,呼呼的就钻没影了,怎么喊都不出来。可过不多久,又爬到我身上黏糊来了。
蛟爷在出世后三四天里,长了大约一倍。虽然不见多粗,但长度超过俩手指了。我那天帮它比划过后,它还似得意地仰起头一点一点的。
这家伙太通灵性了,惹人喜欢。在第十天的时候,老道士终于出门了。
我带着炫耀神色的带着蛟爷过去给他献宝:看,这就是重生的蛟爷。
蛟爷?
就是它的名字,这不总得有个名字嘛,多霸……
它是母的。老道士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从我身边越过。
母的?我呆了一下,看向蛟爷。
你是母的?蛟爷摇头晃脑吐着信子,没心没肺地往我脑袋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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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9楼 发表于: 2012-03-10 16:09:46
蛟爷的性别,成为我永远的痛。有时我会想,要不改成娇姐?
太娘们了,不行,还是霸气的好。我要把蛟爷好好训练,成为母蛇中的雄性,雄性中的纯爷们!
对于姓名问题,蛟爷没有什么好反对的。每天就嘶嘶嘶的,谁听得懂啊。
老道士出关后,吃了点山中野果,也算填饱肚子。我真怀疑,他在屋里那十天怎么过的。没见他出来喝水也没见他出来吃饭。难道这老家伙在袖子里还藏了点私房菜?
不过看他气色倒还不错,比我还显得健康点。梳洗完毕后,老道士到我的房间,把用符纸包着的碎骨取出来。
这是金灿灿,犹如黄金锻造的骨片。常人皆为白色,这一种,从未听闻过。老道士也没见过,但他可以断定,这的确是骨片。
说是骨片有点抬举了,在我看来,充其量是点碎渣,跟吃面包掉的渣滓一样。见到这些东西,趴在我肩头的蛟爷探头探脑的,像闻到好吃的东西。
我拍拍它脑袋:这玩意不能吃,过保质期了,吃了拉肚子,乖。

老道士捻起一块稍大,如米粒般的骨片,在阳光下看着。
没有什么特殊,时而能感受到一股温热感,这是老道所说道力在发挥作用。
老道士看了半天没看出结果,我也拿了一块放在手心。拿过来才发现,这东西出奇的重。还没米粒大呢,却让我手掌一沉,差点没拿住。估计,这一丁点骨片,起码有七八斤重。
我不禁呆了,这是什么人啊,骨头跟中子星似的。这要全身骨头都这么重,那他踩路面还不跟踩豆腐似的,还怎么走路啊。
不凡,不凡……老道士喃喃自语着。
怎么不凡了?我问。
老道士看着金色骨片说:虽有道力留存,却不能抽取也不能融入,与我的道力有排斥。五行乃大道的一种,很少见无法契合的特殊道力。
这样的道力有啥特别?我好奇地问。
老道士说:无法契合,就像空气与水一般。我们呼吸空气,触摸清水,都知道它们存在,却无法真正合二为一。倘若被这样的道力攻击,我无法抵挡。
我愣了一下,又问:那如果你攻过去呢?
他的道力也无法抵挡,但我方才试过,以道力施压,这骨片毫无反应。由此可见,即便我攻伐其身,也不能造成伤害。
正说着,一道细细的黑影落到我手心,我低头一看,正见蛟爷仰着脖子把那块骨片给吞了下去。